第二天早上,婉華照往常一般,打起精神到董氏珠寶的展示會場幫忙。雖然她不喜歡寶石這玩意兒,也不欣賞會場里那些虛偽的上流貴賓,但比起席家,那可好太多了。
董茲倩看到席婉華一如往常般神釆奕奕,總算不再為她擔心。她一向佩服婉華的樂觀、堅強。
董茲倩但願是她多心,烈文應該不會再來招惹婉華才是。
接著三天過去了,黎烈文始終未再出現過,董茲倩終于完完全全放心了。
***
這天,黎烈文在他豪華氣派的辦公室里,處理完許多重要文件後,優閑的品嘗著香濃的咖啡,充分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那份閑情雅致。
他一向是個很懂得過生活的人,絕不會為了多賺幾個錢而讓自己當金錢的奴隸;加上他高人一等的商業頭腦,所以,在事業上,他一直掌控自如,得心應手。這也是他令人稱羨的一點。
烈文站在玻璃牆邊,俯瞰二十樓下的市街,心中自是有一股強烈的滿足感與優越感。他有充分的理由自負──才三十出頭就已憑自己的實力,坐穩總經理的寶座,還令公司上下一致對他推崇備至,究竟有幾個人有他這份能耐呢?
席婉華的倩影忽然浮現在他眼前的玻璃上。
這個傲慢小妞!他似笑非笑的想道。
他憶起一個星期前,在珠寶展示場邂逅席婉華的情景。愈想他心里就愈嘔。
「我一定得找個機會,再挫挫她的傲氣!」黎烈文最討厭強悍潑辣的女人。他總認為女人就該像只柔順的小綿羊,乖乖的順從他,讓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才是。就像他身邊那些女友一樣。
他思索了一下,露出邪邪的笑意,拿起話筒,撥了個號碼。
「喂!董氏珠寶,您好!」
真巧,正是她!烈文一向擅長記住別人的長相和聲音。
「喂?」婉華的聲音再度自話筒響起。
「想必你向茲倩打听過我的事了吧!」他倒是自信滿滿。
「你是誰?」婉華一點也模不著頭緒。
「小妞,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清楚我是誰。」
「請問你到底要找誰?」她的聲音有了些怒氣。
「唉!別再和我玩這把戲了──」
話還沒說完,就傳來嘟嘟嘟的響聲!
烈文的耳朵差點兒沒被用力掛上話筒的噪音,震得受傷。
「這小妞脾氣還真夠大。」但這更令他興致勃勃。
他又撥了同一個號碼。
「喂!董氏珠寶,您好!」
嘿!真好運!又是她的聲音。黎烈文心中充滿得意。
「為了幫助你了解狀況,我委屈一點自我介紹,我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黎烈文!」
他自以為夠帥的說道。
「……」
「你听到沒?」他以為電話故障。
婉華快被他氣死了,好不容易悠哉了幾天,這個比蟑螂還惹人厭的無聊男人,偏偏又冒出來煩她。若非她答應過董茲倩要對他好一點,加上他又是重量級常客的話,婉華才懶得和他耗哩!
「茲倩姊不在,你下次再打來!」她沒好氣的說,說完便打算掛電話。
「等一下,交代你也一樣。」他怕她又掛了電話。
「有何貴事?黎貴客先生。」
「你真看得起我,不過,我比較習慣人家叫我的名字,那比虛偽的恭維誠懇多了。」
「你還不笨嘛!知道我寧願虛偽的矯作,也不願意連名帶姓叫你,省得我惡心得吐上三天!」婉華的聲調相當刺耳。
「你……」烈文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明白她是故意激他。
「有什麼事快說,我很忙!」
「你到底問過茲倩關于我的事沒有?」
「我為什麼得向茲倩姊問你的事?」她沒好氣的說。
他確定她一定沒問,心中怒火莫名的上升。「你真的對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他不相信。
「我倒是對衣索匹亞的蟑螂都吃些什麼較有興趣些。」
「席婉華!」他完全被激怒了。
「有事嗎?」婉華痛快極了。
黲啦!
他用力甩下電話。
「這個不識抬舉的可惡小妞!」烈文大聲怒道。
有多少女人在等待他的垂愛,他都嗤之以鼻。席婉華竟敢一而再的忤逆他,簡直可惡至極。
不過話說回來,席婉華從一開始就已擺明對他沒興趣,他自個兒要不識相的去招惹人家,又怎麼能怪人家態度惡劣呢?
這麼一想,烈文的怒氣頓時褪了許多。他優雅的燃起一根煙,腦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她為什麼那麼排斥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挫挫她的銳氣呢?烈文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從未在女人面前栽過跟頭,席婉華的態度,著實令他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我一定要再好好想個辦法對付她!」他喃喃自語。
***
婉華從掛了黎烈文的電話後,一直氣憤難平。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惡心鬼!」大好的心情全給搞得一塌胡涂。
電話鈴又響了。
他再敢打來,鐵定殺得他片甲不留。婉華更火了。
「喂!」
「婉華!是我,茲莉。你怎麼啦?誰惹你啦!」
「茲莉?你不是在歐洲嗎?」婉華詫異道。
「我是啊,但是我一向情深義重,想死你了,所以就打電話給你!」
「還說!都是你啦!等你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和你算帳。」婉華積壓的怨氣全來了。
「哎呀!我的席大小姐呀!小女子究竟哪兒招惹你啦?你快說給我听,小女子這就給你磕頭陪罪。」
唉!董茲莉就是知道怎麼讓盛怒中的婉華停止發功。「你呀!算我服了你!」婉華的火氣果然消了許多。「和志文還好吧?你可別像在台灣一樣,老欺負老實又好脾氣的志文啊!」
「天大的冤枉!我對他可好得很呢!你說是嗎?」董茲莉撞了她身旁的黎志文一下。
「婉華,你到底在生誰的氣?」茲莉繞回老話題。
「唉!等你回來再說吧。」
「婉華,快過來幫忙!」剛到會場的董茲倩急急喚她。
「好!」她應了一聲。「茲莉,等你回來再聊,我要去忙了。」
「等一下,你先跟我說一下是誰招惹你。」董茲莉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黎烈文。」婉華沒好氣的說完,便掛上電話。
「茲倩姊,那位黎先生似乎有事找你。」雖然她痛恨提到他,但公事還是得交代。
董茲倩端視著婉華怒氣未消的臉。「我知道了。」
烈文八成又來招惹婉華,董茲倩又開始擔心了。
董茲倩優雅的倚在櫃櫥旁,她不懂黎烈文為何老愛找婉華麻煩。她真的疼愛婉華,不希望婉華再多受到其他傷害,畢竟婉華已夠可憐了。
看來,得找個時間和烈文談談了。董茲倩想著想著,便隨手撥了電話。
***
在環亞大飯店氣派高雅的下午茶座區,俊逸挺拔的黎烈文和美艷成熟的董茲倩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周遭的人們都不時向他們投以欽羨的目光。而他們似乎都習以為常,無動于衷,只專注于彼此的對話。
「烈文,听說你找我?」董茲倩按兵不動。
「那個傲慢小妞告訴你的?」
「傲慢小妞?」她佯裝不懂。
烈文有些不耐。「茲倩,你知道我的脾氣,不要和我打哈哈。」
「好吧!我切入正題,你到底對婉華有何目的?」
他有些愕然,沒料到董茲倩會如此直截了當。
「烈文……」
董茲倩語氣趨軟。「我知道你對女性的喜好,婉華絕對不會是你喜歡的典型,所以……」她有些為難。「請不要招惹她,她不是可以陪你游戲的女孩。」
「你這是在嫉妒嗎?」他面無表情,冷淡的說道。
「烈文!」董茲倩受傷的叫道。
「抱歉,我失言了。」烈文連忙道歉。他並非有意傷害茲倩,只是听到她那番話,內心突然感到不愉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董茲倩審視著對坐的黎烈文,腦中不斷盤算著許多想法。
「昨晚,志文打電話回來,說他和茲莉下星期就回來。」烈文換個話題。
「這麼快?不是預計玩到月底嗎?」董茲倩有些意外。
「怎麼?茲莉沒通知你?提前回來還是她決定的呢!」
「婉華可能知道,她對茲莉的消息一向最靈通。」
又是席婉華!烈文眼中閃過一抹色彩。
董茲倩舊話重提。「烈文,看在茲莉的份上,請不要接近婉華好嗎?」
「你是怕我會吃了她,還是佔她便宜?」他避而不答。
「不是……」這可難倒茲倩了。
他嘴角揚起一朵勝利的微笑。「放心吧!我早說過,我不會吃了她的。」他注意到時間。「下次再聊吧!茲倩,過幾天,我會再去捧場的。」
董茲倩還想說什麼,但是黎烈文已起身離座,她只好作罷!
***
席婉華今天心情特別愉快。昨天她的死黨董茲莉打電話告訴她,她和志文將搭明天的飛機返台。雖然,她不知道茲莉為何提前回來,但是能早日和這個老搭檔湊在一塊兒談天說地,實在教人興奮無比。
何況,一旦茲莉回來,她就可以不必再到董氏珠寶去代打了,當然,就不必再見到那個比蟑螂還惹人厭的無聊男人了。
婉華愈想愈開心,不由得笑出聲音。
一輛銀色的積架倏地朝她駛來,停在她眼前。
這個人怎麼這麼惡劣!婉華心中的怒火開始往上升,她一向最討厭沒有公德心的人。
車窗緩緩的降下,婉華忍不住破口大罵︰「車子里的瞎子,你看清楚一點,這兒可是公車停車處,不是路邊停車場,快把你的車子開走吧!」對于這種沒公德的人,婉華向來不客氣。
當她瞧見黎烈文的臉出現在車窗時,更加憤怒。
「又是你!」
「哈!你果然心里有我,這下可不打自招了吧!」烈文一臉無賴相。
「你……」婉華快給他氣炸了,周圍的好奇眼光已愈來愈多,她不願在公車等候處出名,至少這些日子,她還得天天在這兒上下車呢!于是她強迫自己壓低聲音,挨近他,「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什麼?你說你愛我!」烈文夸張的提高嗓門大叫。
「你……」婉華又氣又窘,整張臉紅斃了。
周圍圍觀的人群開始交頭接耳的談論起他們。婉華真恨不得一腳踢死他。
烈文則得意的朝她直笑。「我說老婆啊!你快上我的車吧!別再鬧別扭了。」他的音量依然大得嚇人。
「什麼?!」婉華差點沒吐血昏死。
「唉!鎊位好心的紳士淑女們,請你們評評理,我只不過因塞車而遲到幾分鐘,我老婆就翻臉不認人了……」
「閉上你的爛嘴!」婉華氣急敗壞的鑽進烈文身旁的座位。「開車!」她知道如果她再堅持不上車,這個惡劣至極的男人不知還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各位紳士淑女們,謝謝你們的幫忙,我老婆終于原諒我了。」烈文又大聲的補了這麼一句。
「開車!」
車子總算開動了,婉華還依稀听見身後那群圍觀的人們在那兒朝他們說個不停。「原來是夫妻吵架……」
婉華愈想愈嘔,要不是殺人有罪,她早把身旁這個該死一萬次的可惡男人殺了。
烈文則一直得意的大笑。他實在痛快極了。和席婉華的第三次交手,他終于扳回一城了。
「你到底想怎樣?」婉華努力克制自己的憤怒,她明白她愈氣,他愈得意。
「沒什麼,只是想約你吃個飯。」烈文還是在笑。
「吃飯?和你?」婉華怪叫一聲。
「是呀,高興吧!」
「你是想教我還沒吃,就先把這三天吃的東西全吐出來嗎?」
「你……」烈文的笑容不見了。「你不要不識抬舉,有多少女人排隊等我找她們約個飯局呢!」烈文按捺住心中的火氣說道。
婉華竟然好夸張的發出一個響徹雲霄的鼾聲。
「啊!真好睡!若不是在夢中听到令人難以入耳的惡心話,還真不願醒來呢!」她若無其事的做個打呵欠的姿勢。
烈文握住方向盤的雙手氣得直發抖,他拼命克制自己已火到最高點的怒氣。
我絕對不能再上當!這小妞是故意激我的。烈文的理智一直在告誡自己。
他突然加快速度往前沖。
婉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花容失色。
「你做什麼?到底會不會開車呀!」她又驚又氣的大叫。
他露出邪邪的笑容。「給你一點教訓!」
婉華氣得全身發抖,她不再說話了,因為她知道現在她一開口,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見她不說話,以為收到效果了,便打算乘勝追擊。
他正要開口,婉華先說了,「去哪里?」語氣平平淡淡的,沒有一絲火藥味。
「呃?」他對她的反應有些措手不及。
「我是說我們去哪里吃飯?難不成你反悔了?」婉華給他一個好甜好迷人的笑容。
他不禁心跳了一下。「不!不!我們這就去吃飯。我知道一家餐館,菜色很好。」烈文連忙答道。
他樂極了,以為婉華終于向他妥協了,因此他沒發現婉華眼中閃過的那道異常的笑意。
***
黎烈文和席婉華走進一家氣派典雅的西餐廳。俊男美女立刻引來周圍無數的注目禮。婉華的態度始終非常合作,如此柔順的模樣,實在很難將她和以往刁蠻潑辣的潑婦相聯想在一起。
黎烈文心情相當愉快。他不能否認,眼前乖如小綿羊般的席婉華實在討人喜愛。
雖然婉華並不是最美的,但卻相當甜又惹人憐愛。當然,是指她現在這副溫柔婉約的模樣了。
烈文發現自己的心又開始呈不規律跳動了。
「我可不可以先要一份鮮女乃油蛋糕?」婉華柔柔的朝烈文問道。
「呃?」烈文有些意外。
「那是我的習慣,飯前先吃一客甜點。」她帶著懇求笑道。
烈文果然向服務生點了一份鮮女乃油蛋糕。他實在喜歡向他甜笑而輕柔細語的婉華,他意外的發現這點,不由得露出微笑。
「怎麼了?」
「我是在想,你是在演戲,還是玩真的,怎麼前後差這麼多!」烈文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真恨自己,好不容易局面變得如此唯美榆快,恐怕就要搞砸了。
真是禍從口出。烈文不斷自責,他真的不是真心要這麼說的,只是,面對婉華的甜美溫柔,他有些莫名的興奮與不自在,才會口出此言。但話才一出口,他已快懊悔死了。
「今天是幾月幾號?」婉華依然溫柔的問道。
「七月二十一日。」他連忙答道,見她並未生氣,他非常高興,好心情又全上來了。
「為什麼問日期?」他帥氣的笑道。
她不禁芳心一悸,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笑容實在瀟灑又迷人。
「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決定忽略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
他會意的笑道︰「沒錯,是相當特別的日子。」他們兩個由冤家變成朋友,當然值得慶賀。
婉華瞧見服務生端來她的鮮女乃油蛋糕,眼中閃過一抹惡意的笑。
「是呀!今天將是我席婉華瘋狂勝利,而你終生難忘的好日子!」
烈文還來不及反應,一大塊鮮女乃油蛋糕已牢牢的黏在他的臉上,而婉華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溜,留下烈文呆坐在那兒。
***
離開了西餐廳,婉華連忙招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在車里面,婉華一直忍不住大笑,她總算報了一箭之仇,實在痛快極了。
看他下次還敢不敢來惹我!一想到剛剛的勝利,婉華笑得更痛快了。
那種無賴就該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否則一定會沒完沒了的。婉華發現自己果真做了一件善事。
她簡直快樂得不得了。
***
婉華一回到家,發現張曉晶那個壞女人不在,席祥翌也不在,她更快樂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她輕快的哼著歌,正想上樓去。
「婉華,你回來了。」王姨在二樓樓梯口向她微笑。
「嗯,培華今天好嗎?」
「很好,他剛睡不久,你晚點再去看他。對了,茲莉來找你。」
「茲莉?怎麼可能?人呢?」婉華好意外、好興奮。
「在你房里,她已來了半個多小時了。」
不等王姨說完,婉華已迅速沖上二樓,跑回自己房里了。
「茲莉!」
「婉華!」
兩個小妮子抱成一團,就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不是明天的飛機嗎?怎麼……」
「我等不及要見你嘛!罷好有人退位,所以我和志文就急著跑回來了。
「該不會又和志文吵架了吧?」
「才沒有!我是有事要問你。」董茲莉立刻切入主題。
「什麼事?」
「是關于黎烈文。」
婉華一听,又放聲大笑,剛剛在西餐廳的那一幕又浮現在她眼前了。
「婉華?」茲莉有些莫名與不安。
婉華好不容易止住笑。「還說呢!為了這事,我正要找你算帳呢!」
「帳待會兒再算,你先告訴我,你和烈文到底怎麼了?」董茲莉急急問道。
婉華心情正好,所以便很快的將她和黎烈文三次接觸的情形,說了一遍。
說到西餐廳一事,婉華又笑得人仰馬翻了。
茲莉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了解黎烈文的個性,她可不認為經過今晚的事,他會照婉華所盤算的,從此銷聲匿跡呢!
「怎麼了?茲莉?」婉華發現茲莉有些不對勁。
「婉華……」茲莉不知怎麼開口對她說。
打從她由婉華口里听到黎烈文的名字,她就連忙打電話向董茲倩打听情況,那時,她就認為──說不定,婉華和烈文是絕配呢!
所以,她才匆忙結束歐洲行程,急著趕回來準備弄清狀況,打算撮合他們哩!
現在,听到婉華本人述說她和烈文的相處情況,她更是篤定,黎烈文和席婉華鐵定是絕配!
只是,現在戰況如此惡劣,她實在不知該從何著手才好。她相信黎烈文鐵定對婉華相當感興趣,姑且不論他的動機的話。問題是──婉華似乎真的非常討厭黎烈文哩!
「茲莉?你還好吧?」婉華露出關心的眼神。
茲莉向來喜歡婉華的體貼,婉華一向待人溫和又親切。當然,對于玩世不恭的公子和沒公德心的人例外。
「婉華,你真的很討厭烈文嗎?」茲莉試探著。
「看來你們姊妹都和他挺熟的。」婉華倒有些意外,她一直認為黎烈文和董茲倩是情人。
「當然呀!他是志文的哥哥嘛!」
「什麼?!」婉華差點沒跳起來。「我以為他是茲倩姊的情人,還怪茲倩姊沒眼光呢!」
「看來你真的相當討厭烈文了。」茲莉有些失望。
「我不否認,我確實討厭他,他態度那麼惡劣,難不成還要我對他和顏悅色?」婉華說著說著,火氣又上來了。
想起婉華和烈文的相處情況,茲莉實在無法反對婉華對他深惡痛絕。
「姊和烈文的確有過那麼一段情,但是──」
「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公子,難怪茲倩姊會離開他。茲倩姊的決定是對的,和那種花心蘿卜在一起,鐵定沒好事。不過,茲倩姊為他而至今未嫁,實在太傻了。」婉華為董茲倩不值。
天啊!她竟然以為姊姊至今未婚是因為烈文!唉!這個誤會可深了。茲莉後悔不該提及茲倩和烈文那段感情糾葛的。
「烈文並不花心,相反的,他很專情的。」茲莉一本正經的更正。
婉華差點兒沒笑岔了氣。「黎烈文專情?瞧他一臉風流相,怎麼可能專情?恐怕是‘專門濫情’吧!」
茲莉裝作沒听到婉華的話,繼續說道︰「烈文一直認為女人是寶石。」
這話兒果然引起婉華的注意。
「他認為每一個女人都是一顆寶石,有的是神秘的藍寶石,有的是外表燦爛實則脆弱的鑽石,有的更是以假亂真的蘇聯鑽,更有些是優雅堅定的紫水晶,有些則如琥珀般細致而耐人尋味,有些則是尚待琢磨的璞玉。然而,世上有更名的是濫竽充數的假貨。烈文非常固執,他相信在眾多的真假寶石中,一定有一顆真正迷人耀眼而值得他鐘愛一生的,他一直在尋尋覓覓呢!」
「我承認他對女人的見解獨到,但這並不能證明他是否專情。何況,他玩世不恭,游戲人間是事實!」婉華就是無法同意茲莉的說法。
「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他就是不討你喜歡。」茲莉注意著婉華面部表情的變化。
「正是如此,我希望這一生再也不要踫到他了,連作噩夢也不要,我寧願在夢里被面目猙獰的食人鱷生吞,也不願意夢到他。」婉華臉上有著非常露骨的厭惡。
「就連他是志文的哥哥,也無法絲毫改變你對他的觀感?」茲莉發覺婉華對烈文的成見已深,即使她方才為烈文說盡好話,依然無法稍稍提升烈文在婉華心中的印象。但是,她實在不想死心,于是,才又把黎志文搬出來。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婉華對志文一向印象很好,直夸茲莉有眼光呢。
「我跟你提過志文有個哥哥吧!他就是黎烈文。」見她不說話,茲莉補了這麼一句。
「你是說過,志文也提過,名字我倒沒記著。不過,這並非重點,重要的是蟑螂和白鶴怎麼可能出自同一個肚子里呢?」婉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茲莉面對婉華的反應,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
「茲莉,你為何一直在替黎烈文說話?」婉華感到不解。
「婉華,撇開你們之間的沖突不說,你認為黎烈文的外貌如何?」茲莉略過婉華的疑問。
婉華頓了一下。「憑良心說,他相當出眾而迷人,是女性心中典型的白馬王子,不過那是純粹以他的外貌而論。如果配上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個性,前面的話全都得推翻!」她客觀的說出她對烈文的感覺。
茲莉受到婉華這番話的鼓舞,忙著說︰「烈文對女性是有些不尊重,但那是對不懂得自愛的女人而言,當然你不是。我想,烈文會如此對你,是因為他從未踫過敢和他唱反調的女性之故。他對自愛的好女人,態度就不壞,像他對我就很好,對他媽媽更是孝順。」
「你是說女人寵壞了他?」
「你不認為嗎?」
婉華還是不服氣。「即使如此,你說過他很專情的在找心中的女孩,如果真是這樣,他就不該游戲人間才是!」
這點,茲莉真的無言以對。
「算了,不要說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何一直為他說好話。」婉華繞回老問題。
「我只是……他是志文的哥哥,我們又是死黨,我想,就算你不願意,總有一天還是要踫頭的,所以……」我總不能告訴你,我想撮合你們吧!茲莉心想。
「哦,原來你早想嫁給志文啦!小!」婉華信以為真的促狹道。
「婉華!」被婉華這麼一說,茲莉糗得紅透了臉。
兩個小妮子在那兒追來追去,鬧個沒完。
可能是鬧累了,兩個人再度坐下來,喝了一大口果汁。
「婉華,我還是希望你若再見到烈文時,能對他友善一點。」茲莉絕不認為,黎烈文經過今晚的事後,會就此罷休。
「我……」
「烈文對你的態度是不好,但你對他也沒好到哪里去呀!加上今晚,你在西餐廳對他做那種事,就算他再不是,也該扯平了吧!」茲莉公正的說道。
「……」婉華無言以對,她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行為過分了些,可是……「婉華,你一向待人和善,為什麼獨獨對烈文如此排斥?他再壞也只是態度不好,捉弄你罷了,你……」這也是茲莉一直不解的疑惑。
「我……」婉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其實……「你老實說,難道你對烈文的魅力真的一點也不心動?」茲莉試探著。
婉華回想起在餐廳,烈文朝她瀟灑一笑,令她心跳不已的情景。她不能否認,她是有些心動,但那又如何,他實在太像那個人了……「婉華!你該不會是因為你那老掉牙的堅持,才排斥自己對烈文真正的感覺吧!」
「你說什麼?」婉華有些心虛。
「你是不是又要說你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情和環境談戀愛?」茲莉對婉華這論調一直又氣又無奈。因為婉華的堅持也不無道理,席家的事和課業的確已夠讓婉華心力交瘁了。
「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了!談些你和志文這趟去歐洲的新鮮事吧!」
茲莉見多說無益,也就不再堅持了。
***
黎烈文一言不發的斜躺在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臉上盛滿了怒氣。整個黎家的大廳,充滿了火藥味,每當這種時候,黎家上下都會知趣的走避,免遭無妄之災。
席婉華!這個小女人真是可惡至極!一想到今晚發生在餐廳的糗事,黎烈文的怒火燒得更烈。
懊死的是,偏偏他又清清楚楚的記住,婉華那甜美可人的一顰一笑。
「該死!」他用力一揮,桌上許多東西便乒乒乓乓的掉了滿地。
他黎烈文從來沒在女人面前如此蹩腳過!
「哥!」
哪個不識相的,挑這個時候來惹我?烈文正要發火,但當他發現在眼前的是好些日子沒見的弟弟志文,不禁踩了煞車。「回來啦!」
「嗯,下午回來的。」黎志文溫文儒雅的答道。他和烈文是完全不同的典型,烈文自負霸氣,志文卻老實好脾氣。
「怎麼提前回來了?」
「是茲莉決定的。」志文雖不知茲莉為何急著回來,但他向來順著她,所以就跟著回來了。
說到茲莉,烈文似乎聯想到什麼。「你知道茲莉有個死黨嗎?茲倩也認識的那個。」
「你是說婉華?」志文有些愕然。
丙然認識!烈文心里竊喜,不動聲色。「你和她熟嗎?」
「很熟呀!她是我們學校醫學系的學生,我們三個人常玩在一起呀!怎麼,哥也認識婉華?」
「在茲倩那兒見過。」烈文輕描淡寫。「她為人如何?」
「婉華待人向來和善親切又體貼,是個很好相處的好女孩。」志文衷心贊道。
溫柔體貼?烈文差點兒沒嘔死。「是嗎?」
「不過……」
「不過什麼?」
「她雖然對人很好,但有兩種人例外。」
「哪兩種人?」烈文全神貫注。
志文看了烈文一眼,有些困難的說道︰「玩世不恭的公子。」
原來如此!烈文總算有些眉目了。「還有呢?」
志文見他未生氣,便放心了。「沒有公德心的人。」
烈文想起今晚在公車等候處停車,婉華破口大罵的情景,不禁縱聲大笑。
志文有些不安,便乘機開溜,省得等一下變成炮灰。
烈文好不容場止住笑。
看來我兩個條件都具備了,難怪她那麼討厭我。烈文听志文那麼一說,總算有些釋懷,不再那麼生氣了。
「不過,我還是得想個辦法來對付這個小妞!」烈文又興致盎然的忙著盤算了。
「我就不信,憑我黎烈文的魅力,真的沒法子收服這個傲慢小妞!」烈文自忖道。
一道靈光倏地閃過他的腦際。「有了!」他好興奮的叫了一聲,眼中閃著詭異的笑意。
顯然他又想到對付席婉華的好法子了。
既然硬的不行,我就來軟的。「等著接招吧!小妞!」
烈文愈想愈得意,他實在佩服自己的詭計多端,不!是足智多謀。
***
送走了茲莉,婉華若有所思的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正準備上樓,席祥翌偏巧回來,父女倆踫個正著。客廳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僵固。
婉華的眼里充滿著各種情緒,憎恨、鄙夷、憤怒,還有她不願承認的祈求,祈求父愛。
席祥翌很想開口和心愛的女兒說話,但是他一直知道,他這雙兒女,尤其是婉華,對他可說是恨之入骨。的確,他並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他心里相當明白,所以,面對女兒的冷漠,他無言以對。只是,他真的愛他這對兒女,只是他不敢,也說不出口。
婉華一言不發,轉身走向樓梯,席祥翌忍不住叫道︰「婉華……培華他……好嗎?」
「沒有你會更好!」她的聲音像來自地獄般陰冷。說完,便消失在樓梯上。
望著由近而遠消失的愛女背影,席祥翌心中百感交集,他是愛婉華和培華的,只是……「婉姿……」他痛楚的輕喚。即使被家人,甚或周遭的人如何苛責,他今生今世都無法忘記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