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作繭自縛 第五章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怪人。

寧亞莫名其妙地瞪著這男人前後判若兩人的個性,前一刻還雞婆的關心她,硬要強迫她回家,下一刻卻又臭著一張臉,活似她欠他幾百萬似的。

「喂,我可沒拜托你送我回來,你跟我耍什麼脾氣!」她還沒怪他延宕她的工作進度哩。

插入大門鑰匙,回頭見他板著張臉,並沒有離去的打算。聳聳肩,她累得連下逐客令的力氣都沒有,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來。

開門一看到客廳內的沙發椅,鑰匙往桌上一丟,倒頭窩入松軟的抱枕中,輕輕一嘆,舒服地偎進其中,不想移動分毫。

尹拓希瞥她一眼,瞪著多事的手,恨不得砍了它們。藍眸中夾帶著懊惱,他居然多事到送她回家。

「尹拓希,如果你那麼不願意看到我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人了。」

寧亞眼楮沒瞎,自然看到他不情不願的態度,身體不適加速心情惡劣的程度。

就不明白,他們倆無冤無仇,只不過在機場結下小小的梁子,還有不小心、不小心看到他秀色可餐……呃,強壯的身材。可一個大男人有必要計較那麼久嗎?非得每次見面都板個臉,如果他待她好些,不故意氣惱她,她又豈是難相處的人。

她趕人的姿態再度惹惱他。多少人搶著留他留不住,她偏偏跟人家不同。

他的確有掉頭離去的打算,但……她虛弱蒼白的模樣再度勾起他所剩無幾的同情心;濃眉惡狠狠地扭起,賭氣地往另一頭的沙發四平八穩一坐,說服自己是不甘男性自尊心受挫,偏要留下來和她相看兩厭,與擔心她無關。

「寧導,原來這是妳報答恩人的態度。」

「恩人?!我還沒怪你打亂我的工作進度哩。」他還好意思說!

寧亞眉心微皺,苦惱不知來不來得及在後天去台灣前,結束現在部份的工作。

她抱怨的口氣,好似他該死的多管閑事。藍眼忿忿地盯著她,忽然看見她咬緊下唇、緊皺眉頭,雙手緊抱著月復部,一滴汗自她額際滑落至發鬢,彷佛忍受著多大的痛苦。

欲月兌口而出的諷刺倏地打住,他奔至她身側,焦急地開口︰「妳還好吧?!」

寧亞緊閉的雙眼稍稍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他憂心忡忡的藍眸,和他焦慮的神情。櫻唇輕扯,原來他並非全然是個大壞蛋。

「沒事。」

「沒事?」

瞪著她痛苦的只差沒在地上打滾,她還在逞強什麼?他聲調不自覺上揚︰「沒事妳擺那個要死不活的表情是給誰看,沒事妳裝個病懨懨的模樣是想搏取誰的同情--妳干什麼?!」一顆枕頭迎面砸來,尹拓希怒吼著拍開……

「沒人叫你看!」寧亞氣得回吼,使力的結果是申吟一聲,跌回沙發椅中直冒冷汗。

尹拓希神色灰黯的見她痛苦的模樣,用力低咒數聲。他跟病人賭什麼氣!

「我送妳去醫院。」說著又要抱她。

「不必。」她尖嚷著躲避他的懷抱,全身蜷縮成一團。

「妳……」濃眉凶惡的擰起,盯著她孩子氣的倔強神態,尹拓希又好氣又好笑。

「別鬧脾氣,身體不舒服當然得看醫生。」他用哄小孩子的語氣低語著。

寧亞愣愣地望著他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如果不是月復部的痛楚佔據她所有的氣力,她一定感動地跳起來親吻他。頓了一下,她皺眉、低咒,她在發什麼花痴!

「不要你管!」口氣惡劣。

一雙美目緊盯著沙發椅背,假裝很認真地看著沙發的紋路,其實腦中亂烘烘一片,不敢相信尹拓希小小的溫柔居然輕易擾亂她的芳心;她真是痛到昏頭了。

「別任性。」他對著她蜷縮的背影說。

「才沒有。」拜托,快走吧,這搞不清楚狀況的家伙。

她若是為了這種事去看醫生,被人知道了教她面子往哪兒擺?「不去、不去,我哪兒都不去。」身體更往沙發內縮。

輕嘆一聲,尹拓希懶得跟她僵持,直接彎腰將她攔腰抱起。

身子突然凌空,寧亞呆呆一愣,猛地回神發現他下顧她的意願,準備強行帶她走。「尹拓希,我說我不要去看醫生,你听不懂中文嗎?!」拼命掙扎扭動,更加速她的疼痛,痛呼一聲,蜷在他懷里無法動彈。

「亞心--」

當黑暗即將吞沒她之際,她听到他焦急吶喊她名字的聲音,慘的是,她連痛罵他雞婆的力氣也沒有。

悠悠轉醒是因為一道不畏窗簾阻擋闖入的陽光,輕柔地灑落她的眼、她的鼻,催促著寧亞醒來迎接一天的開始。

她緩緩睜開眼,望著挑高的天花板,思緒片刻茫然。

好象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什麼呢?疑惑地掃了她的臥室一眼,與往常一般,並無特別--

「尹拓希!」尖叫。

他怎麼會一大清早出現在她的房間?還橫躺在臥室內的沙發中沉睡?!

刺耳的尖嚷擾他清夢,尹拓希睫毛眨呀眨,湛藍如天空的眸子捕捉到她瞠目結舌的反應,驟然完全清醒。

未待寧亞開口詢問,下一秒,他已經來到床前,藍眼仔細的上上下下打量她。

「你要做什麼?」她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拉緊床被。

她防備的口氣出乎意料地讓尹拓希松了口氣。「妳好些了嗎?」

「什麼好不好--你、你你……」昨晚發生的一幕幕如潮水般返回她的記憶,紅潮倏地爬滿她俏麗的臉蛋。不、不會吧?!

「還疼嗎?」

尹拓希伸出手想觸踫她,寧亞一嚇,抱著肚子躲開。「不、不疼!」

尹拓希也沒給她害羞的時間,拿起床旁的保溫杯和白色藥包遞向她。「醫生說月事來的時候需要好好休息,妳可能是平時沒注意調理身體,最近又壓力過大,所以造成身體上的反彈……」皺起眉頭,壓力來源是不久前雜志上的內容嗎?「醫生要我問妳,以前有這麼痛過嗎?」

一串話,說得寧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接過手的保溫杯和藥包僵在半空。听到他最後的問話,她整個人快抓狂了。

「我不是說我不要看醫生嗎?你居然、居然--」天啊!她說不下去了,這輩子還沒這麼丟臉過。

「身體不舒服就要看醫生。」尹拓希不悅的語氣像在教訓不听話的孩子。

「我只要好好休息,隔天就神清氣爽好得不得了。」

「但妳已經痛到昏倒。」

「我自己的身體怎樣我最清楚,不必你--」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尹拓希打斷她任性的話,好脾氣地不同她計較,病人最大。

「沒有、沒有、沒有!」他是存心要她羞窘到無地自容嗎?

「是你!都是你!你干麼來我家、干麼替我叫醫生,你還嫌我的八卦新聞不夠多、不夠煩嗎?」進這圈子不超過二年,更沒有出名到足以使狗仔隊追著她不放,偏偏和他拍片不到二個月,所有倒霉事就接踵而來。

明知這樣胡亂牽扯對他很不公平,他其實也算受害人,但若他不花名在外,她哪會深受其害。唉!她真的好矛盾該不該繼續氣他,還是原諒他。

尹拓希聞言,碧藍如天的眸子染上灰黯的顏色。自他踏入演藝圈後八卦新聞就從未放過他,但他卻忘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能對八卦流言嗤之一笑、視如無物。他以為耍點手段可以拉開兩人的距離,沒想到反而傷了她。他實在無意傷她啊!見她蒼白的臉色,隱隱作痛的胸口弄亂他的心緒。

「先將止痛藥吃下去會比較舒服點。」他嘶啞地說道。

「尹拓希,你真的很煩人--」寧亞怒氣騰騰的怨言在對上他的眼後,驀地消失在唇齒之間,驚訝再驚訝地眨眨大眼,他充滿歉意的眼神直直地瞅著她,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

天啊!她清楚地听見自己心髒在狂跳的聲音。

寧亞頭又開始暈了,她怎麼可能因他而心跳不止?!

「算我怕你,我吃行了吧!」只求他別再用那電死人的目光直盯著她瞧。

尹拓希滿意的點點頭。「等會兒我去片場替妳請假,今天就讓副導替代妳的工作,妳好好休息。」

「咳、咳咳--」才入口的溫水差點全數奉獻到他臉上,她訝然地瞪視他,干笑著。「你想拿什麼理由幫我請假?」

「妳還有哪兒不舒服嗎?」他問得一臉認真,寧亞不禁呆呆地瞪著他。

敵情他打算如實說出她請假的原因?又是一陣暈眩,是給他氣的。

「尹拓希,我、我只是……」俏臉羞窘脹紅。「我只是月事來而已,並非得了不治之癥。」她為什麼非得和他討論這個話題不可?

「但妳已經痛到昏倒。」他不厭其煩地重復一遍。

厚!他怎麼那麼「魯」啊!說都說不听。偏偏她吃軟不吃硬,瞧他為她擔心的模樣,真是偷偷給他感動了下。

「好,我請假。晚點兒我自己打電話去說。」讓他打去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麼流言。

他揚眉,訝異她的配合。「不會我一踏出妳家大門,妳後腳就溜去片場吧?」

寧亞怒目掃向他。「小女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她才稍稍待他好些,他的本性又露出來,正要開口辯駁他幾句,突然察覺他眉宇間流露出的倦意,不禁怔怔地直盯著他看。

寧亞實在搞不懂這男人。他常常氣得她半死,卻是唯一注意到她身體不舒服的人,甚至照顧了她一整晚、為她擔心。自從她搬離家里獨自生活後,她早就忘記已經多久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

「寧導這麼看我,敢情是感動我的照顧想以身相許來著?」難得被她晶亮的注視盯得渾身不自在,他干咳幾聲,利用調侃的話語轉移她的注意力。

寧亞皺了下眉。算了,看在他照顧她一整晚的份上,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他滿嘴的胡言亂語。

「我會好好休息,你是不是該準備一下去片場了?」

尹拓希瞥了眼手表。「我是該走了。」十點他有一場戲,寧亞也知道。

「妳休息一下,我晚點會再過來。」語畢,轉身離開。

「晚點……」寧亞望著合上的門發愣,喃喃問著︰「他還會再來?」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她只覺得胸口暖暖的,雙頰也跟著發熱,撫著發燙的臉蛋,低低的哀嚎一聲。完了!難不成她對他有感覺?不、不會吧!

拼命想否認,可劇烈的心跳卻不放過她。瞪著天花板,寧亞傻傻發愣,無法接受為他心動的打擊。

晚上六點多,寧亞終于走出房間尋找食物。她大睡一覺起來,整個人精神好得不得了,身體也比較舒服了些,果然休息有差。

哼著歌兒走進一樓的廚房,打開冰箱尋找能吃的食物,看著看著,小臉皺了起來。糟糕,她有多久沒上超市采買了?瞪著空蕩蕩的冰箱,懊惱地申吟一聲,肚子也不甘示弱地拼命打鼓。

難怪一向是健康寶寶的她會有生病請假的一天;她最近真的忙昏頭了,忙到連民生必需品都忘記買。

認命點,出門找東西吃好了。打定主意,寧亞來到客廳拿錢包、鑰匙準備出門。咦?!鑰匙呢?她記得昨晚將它們丟在客廳的桌上,怎麼不見了?

寧亞疑惑地往桌子方向四處搜尋,繞了一大圈,連個影子也看不見。怪了!它們長腳不成?趴在柔軟的地毯上,低頭往桌底下找去,仔細地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妳在找什麼?」男性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她嚇了一跳,隨著聲音的來源向上望,尹拓希像座山似的遮住大部份的光線,她微微瞇起眼楮。

「尹拓希,你怎麼進來的?」

「開門走進來的。」

「開門走進來的?!」瞧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寧亞白眼一翻,手腳俐落地從地上站起來。「我的意思是說,我沒開門你怎麼有辦法進來?」

尹拓希挑挑眉,修長的指頭晃動金屬踫撞清脆的聲音。寧亞仔細一看,赫然是她苦尋不著的自家鑰匙。

「厚!原來是你拿去的。」她跳上前搶回鑰匙。「害我找那麼久沒辦法出門,肚子快餓死了,要拿走不會通知我一聲嗎?」不對,她應該嚴詞警告他下次不準偷拿她鑰匙才對。

「喂,尹拓希--」

「餓了?」看來他來得正是時候。「我買了比薩,一起吃吧。」

「比薩!」听見食物的名字,寧亞眼楮一亮!頓時忘記要警告他的話。

她高興地盯著藏在他身後的食物,饑餓地吞吞口水。

見她自然純真的模樣,尹拓希不禁莞爾。她跟圍繞在他身旁的女人很不一樣,自然不造作、活力充沛,並不特意打扮,卻總是吸引眾人的目光,譬如他……臉色驀地沉下,他瘋了不成?!她可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偏偏歉疚感使然,他無法在她身體不適的時候丟下她不聞不問。尹拓希吁了口氣,想不到計謀最後竟害到自己,失策!

他將比薩推向她,她也不同他客氣,立刻打開享用,吃得津津有味。

「妳中午沒吃東西嗎?」瞧她難民似的吃相,他猜問。寧亞吃得滿口,胡亂點頭。

不必說,她肯定連早餐也沒吃。如果他沒因心里過意不去而前來,是不是她就任由肚子餓下去?

尹拓希眉頭蹙得更緊,說不上來是心疼還是氣惱。「妳不會自己下來找東西吃嗎?」

寧亞聳聳肩,努力將滿嘴食物吞進肚子里,才開口道︰「你一走我就繼續睡,一直睡到剛才。」可能真的是累慘了吧!她睡得渾然忘我,甜極了。

瞅著她一臉滿足的模樣,尹拓希深深吸口氣,壓下胸口莫名竄出的惱火。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關他何事,別跟她生氣、別跟她生氣。

見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寧亞狐疑地挑挑眉,然後靦腆笑道︰「搶了你的晚餐真不好意思,一起吃啊!我吃不了那麼多。」

他還是直盯著她瞧沒說話,寧亞模模臉上以為沾上什麼東西。

「對了,今天片場怎樣?一切還好吧?」

藍眸依然鎖著她沒有移開,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因為她听見自己心髒逐漸狂跳的聲音;她可能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你盯著我一直看干麼?」火氣有點大。

「寧亞。」他突然開口叫她的名字。

「干麼?」她怪異地瞄向他,懷疑他忽然從寧導的稱呼跳成寧亞的原因。

「妳的家人為什麼放心留妳一個人在洛杉磯?」將這麼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丟在異鄉,她能活到至今平安無事算是項奇跡。

「我的工作在這里,況且我已經成年,有什麼好不放心,你問這個做什麼?」

「因為我發現,妳似乎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

寧亞沒好氣地瞪向他。她承認她生活上是有點迷糊,常常工作一忙起來就少吃了一、二餐,可是被一個和她完全不熟的人指正,心情超不是滋味。

「別一副和我很熟的口吻,我、我平常才不是這樣。」她嘴硬地說。

尹拓希挑起右邊濃眉,擺明不相信她的話。

唔,好吧,不全然是啦!「況且有阿靖在,我爸媽很放心。」

爸媽巴不得她嫁給沈東靖,當然放心將她留在洛杉磯和他相互有個照應。原以為他們買了房子比鄰而居,沒料到沈東靖竟然將房子轉賣給尹拓希。這件事她一直不敢讓爸媽知道,就怕被掐著脖子大罵沒用。

尹拓希晴朗如藍天的眸子突地轉為狂風暴雨,薄唇冷冷一哼,為她如此相信沈東靖而發怒,為她的無知而嗤笑。她恐怕還沒發現她爸媽已經轉移目標,而那個目標恰恰好就是他!

她還在作著嫁給沈東靖的美夢嗎?如果她知道沈東靖在背後干的好事,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沒理由,心中莫名竄升的怒意毫無理由;他的目的不正是設計她,讓她討厭他,甚至痛恨他?她若執著于沈東靖,該是如他所願啊!為何他的心又該死的急躁浮動?他不是沒談過感情,當然明白自己陷入什麼樣的困境之中。

「妳呢?留下來難道不是為了沈東靖?」話題偏了,但他執意得到答案。

她不會傻到听不懂他的暗示,氣呼呼地鼓起小臉。「尹拓希,你不要以為你照顧我、又帶晚餐給我吃,我就會容忍你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我跟阿靖的感情不是外人所能理解--」

「夠了,妳不必向我強調你們的感情有多好!」他暴怒地近乎嘶吼。

未待她說完,尹拓希驀地陰郁著一張臉站起身。她的解釋刺耳至極。他無法接受自己才剛放在心上的人兒,親口承認她另有所愛的打擊。

他惱怒自己竟出乎意料地喜歡她,這陣子設下的計謀等于是挖個坑洞讓自己往下跳。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笨蛋。

寧亞微張櫻唇,怔怔地望著他。「尹拓希,你干麼突然--」生那麼大的氣?

他再度不等她說完,站起身來扭頭就走,還很大聲地甩上她家的大門。

寧亞傻眼地瞪著門踫的一聲回到原位,真心疼她的寶貝大門。

他發什麼瘋啊?她忍不住低啐。

尹拓希在躲她!寧亞既莫名其妙又震驚的發現。

雖然他表現得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那張討人厭的嘴巴仍可以在片場氣得她半死,但一到休息時間,她只是稍稍靠近他一下,他就整個人溜得不見人影。她是長得像洪水猛獸還是母夜叉?!火氣不覺直直升。

算了算了,管他鬧什麼脾氣,反正她現在就要搭飛機到台灣去見親愛的尹澈了,相信到時候的狂喜一定能夠掩蓋她的怒意--呵!想到即將見到偶像,寧亞整個人高興得快要飛上天際,她站在人潮洶涌的機場內,一個人獨自呵呵地笑著。

「寧導,離飛機起飛還有四十分鐘,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化妝師建議道。

同行的劇組人員包括寧亞自己共十個,是第一批先前往台灣考察取景的人員,預計待上半個月;其余的劇組人員及演員們則繼續拍攝剩下幾場在洛杉磯的戲,等完成後再到台灣進行拍攝的動作;分批進行主要目的是為縮短等待時間,以期發揮最大的效力。

「機場右側有間不錯的咖啡廳,就去那里。」寧亞同意,大伙兒一群浩浩蕩蕩地往咖啡廳前進。

寧亞跟在他們後面,低頭想著和尹澈見面時要說的話、要做的事。這可是百年難得的機會,尹澈一向是神秘的。據說連替他出版書的出版社也從未見過他本人。若不是沈東靖利用八面玲瓏的人脈替她周旋,她恐怕沒機會見到心儀已久的大人物呢!

對了,他的書--寧亞連忙翻開大背包查看昨夜小心放好的書,她忍不住又偷偷竊笑,到時候一定得記得要尹澈幫她簽名!

寧亞過份沉醉于幻想中,以至于沒注意到落後大伙兒有大段距離,以及周遭人群不時響起的驚呼聲,直到--

「寧亞心!」

誰?誰在叫她?

寧亞心這個名字在美國只有一個人會叫,姓沉、名東靖,而他早在幾天前就不知道飛去哪個國家賣弄他奸商的本事了。那,叫她的又是誰?

熟悉的吼叫聲直直劈入寧亞的美夢中,她腳步一頓,遲疑地緩緩回頭,然後,慢慢地瞠大美目。

「尹拓希?」

他跨著大步朝她走來,沉郁一張俊臉的男人眨眼間站定在她面前,如藍寶石般耀眼的眸子此時更是怒火滔天。

寧亞沒有防備,微微怔愣于他驚人的氣勢之下,也忘了質問他為何知曉她的真名。呆愣了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逐漸聚集而來的人潮,心中暗叫不妙,急忙扯著他大衣的一角,遮頭遮臉地拖著他逃離現場,躲到人潮較少的角落。她可一點也沒興趣成為明日娛樂版的頭條新聞主角之一。

「你居然頂著原形出現在公共場合,敢情你是想試驗一下你的人氣指數,還是覺得大家都瞎眼認不出你來?如果不是我眼明手快,現在你已經被人山人海給淹沒,臨死還拖我當墊背!」

原形?尹拓希翻了翻白眼。她以為他是神鬼狐怪嗎?現在不是和她計較的時候,他一思及她即將出國的地點,兩道濃眉立刻蹙緊。

「你來干麼?我們不需要你送機啦!」寧亞擺擺手,自以為是地道。

「妳不能獨自去台灣。」除非有他陪伴。

寧亞一愣,懷疑錯听他的話。「我不是獨自一人,還有其它工作人員。」

「我說妳不能去就不能去。」尹拓希忍不住焦躁地低吼。

他知道這部影片會開拔到台灣拍攝,而且以為她是第二批跟演員們一起前往的人,屆時有他跟在身旁,絕對可以阻絕所有計畫設計他們的眾人--這是他本來的打算。

沒料到她竟是第一批前往台灣的人之一。今天他到了片場始終沒看見她,只有副導在現場進行拍攝動作,忍不住尋問,卻得到她今天出發前往台灣的訊息,他幾乎是暴跳如雷地沖來機場逮人,顧不得他正極力的避免與她相處,以斷絕他日漸沉陷的心--

懊死的沈東靖!提供的線索全是假的,他居然愚蠢到相信他!

「怪了,我去哪里關你何事?」他獨斷的語氣令她不悅。

「妳不是第二批和我們一同前往嗎?」

「本來是這樣,但我改變主意了。」听到沈東靖說能安排她見尹澈,她排除萬難也要去。

「別去。」尹拓希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讓局勢月兌離他的掌控,即使他開始在意她,卻仍不到為她放棄自由的地步。

寧亞望著眼前逼近的特大號俊容,心兒克制不住地胡亂狂跳,清楚感覺到小臉染上紅暈。

天!她幾百年沒臉紅過了,他倒厲害,老破她的紀錄。

「你走開啦!我非去不可。」

不、不行!誰都無法阻止她去見偶像的沖動,就算她喜歡他也一樣……喝!她沒有喜歡他、沒有喜歡他……心里喃喃默念,打死不肯承認。

瞪著她堅持的小臉,這段期間的相處他太明白她有多麼固執,蹙起眉頭,惱怒地低咒。

「就算是為我。」他仍不死心地道。

寧亞很不賞臉的圓瞠美眸,氣呼呼地脹紅了臉,用力推開他。「尹拓希,別拿你騙女人的招術來騙我,我不會上當的,而我們也不是那種關系。」

沒用?!尹拓希無法置信自己的男性魅力再次慘遭滑鐵盧。

是了,她當然對他的男性魅力免疫,她喜歡的人又不是他。

他不是滋味的沉下臉,憤然的藍眸瞅著她回瞪的眸子,不甘心地往前跨上一步,做了件連他自己都沒預料到的事--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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