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口直斷,無論疑難雜癥,保證一算保中,清早,傲龍莊大門前就出現了這麼一個奇怪的算命先生,老態龍鐘,蓄著一大把長須,還一直要進到傲龍莊去。
「喂,你干什麼?傲龍莊是你可以隨便亂闖的嗎?」門口的守衛當然不會讓他進去,把他擋在門外。
「唉,唉,唉,這位小兄弟,我只是不久前卜卦得知貴莊來了一個不屬于這個時空的客人,所以前來拜訪一下而已。」他不慌不忙,從旁邊尋到空隙就又要進去。
「去!去!去!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快滾,不然等一下莊主出來有你受的。」守衛哪會知道莊內發生的事,一個勁地要他離開。
「小兄弟,不然這樣吧!你代我去通報貴莊主,他一定會讓我進去的。」眼見守衛如此冥頑不靈,他只好叫守衛代為傳達。
那幾個守衛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著他。
「你以為你是誰啊?莊主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快走,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守衛見他仍不離去,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他。
「小兄弟你這……」
「什麼事這麼吵?」一早起來練功的楚靖祥听見門外一陣嘈雜,出來看個究竟。
「莊主。」那幾個守衛見到他立刻恭敬地低下頭,「這個算命的硬是說莊里出現了一個不屬于這個時空的人,還一直要闖進去,不肯離去,屬下只好跟他吵起來了。」
「什麼?!」听到他話的楚靖祥一陣驚愕,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除了他與風棠,以及服侍梁冰的丫鬟映紫知道之外,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莫非是高人駕臨?!看他一身仙風道骨,想必並非泛泛之輩。
「想必莊主已明白我所言何事了吧?」他搖著手中的 筒,眼里盛滿笑容地望著楚靖祥。
「這……」楚靖祥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他知道這件事,來這里是要干什麼?是要把冰兒送回去嗎?
「莊主請放心,我不是來把她送回去的,她來到這里一切都是天意,我不會逆天行事的。」看出他的猶豫,算命的解開他的疑慮。
「那你到這里是為了何事?」楚靖祥還是不敢太早放心。
「只因她在原來的世界尚有私事未了,我是專程來幫她解決的。」
「喔?那敢問先生大名。」
「神算鐵直斷。」他揚了揚手中的布旗,上面也寫了那五個字。
「你的姓名有五個字?」神算不會是他的稱號吧?沒見過有人那麼不懂謙虛為何物的,稱號只有人稱他,哪有自己稱呼自己的。
「非也,非也,人稱神算,姓鐵名直斷。」他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那請鐵先生隨我來吧!」楚靖祥帶他進入,反正他不謙虛也沒有自己的事。
「可否先帶我去吃飯,我肚子餓了。」他跟在楚靖祥後面,不期然又冒出這一句話。
「呃……那就請先生與我們一同用早膳吧!’’楚靖祥呆愣了一會,隨即恢復正常,高人做事果真都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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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竹園的空氣真好。
吃完早膳後,梁冰又隨映紫到處逛逛了,這已經成了她每日的消遣,因為逛了幾回後,她的心得是︰反正傲龍莊那麼大,也不——定會遇到楚靖祥,又何必擔心。
傲龍莊佔地廣闊,分為五大園,五大院,蘭羅,秋園,湘園,黎園,竹園與寒香院,莞芙院,薰荷院,凌塵院,景瑤院;其中樓閣不計其數,梁冰住的「嵐湮閣」就位在寒香院中,而「聚賢堂」位于凌塵院中,楚靖祥的「傲群樓」則地處莞芙院中。
五院由左至右分別是莞芙院、寒香院、凌塵院、薰荷院、景瑤院,所以「嵐湮閣」剛好位于「聚賢堂」及「傲群樓」之間,中間以涼亭和牆相隔,留一拱形門互通。
而五園則圍在五院之外,形成一五角形,大門進去便是黎園,然後順時針方向就是秋園、湘園、蘭園,湘園和竹園剛好在後方,蓮池便是位于湘園中。
另外湘園也是慕憶蓮生前所住的地方,也因為住得太偏遠子,所以才會遭遇不測,因此楚靖祥這次不敢再重蹈覆轍,因為「嵐湮閣」和「傲群樓」都屬邊陲地帶,所以他們也稱得上是「鄰居」了。
至于「聚賢堂」就不是了。這位在凌院的正中央,但由于它左右延伸了整個大院,所以勉強算是中心。
現在,梁冰在竹園逛得愜意,而楚靖祥在寒香院找得抓狂,光一個寒香院就大得嚇人,他哪想得到她這會兒正在竹園中悠閑地「賞竹」。
他邊找邊咒罵,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後悔在接任莊主後又增大傲龍莊的幅員。
「莊主切莫心急,待本神算掐指一算便知小姐現在身在何處。」鐵直斷瞧見他找不到人的窘況,很好心地要幫他找人,畢竟這傲龍莊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這……麻煩先生了。」楚靖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誰知道她們現在到哪去了,只有仰賴他的「神算」功力了,不過是他自己稱的。
「嗯……她現在位于貴莊的正後方,方位屬竹……唉呀,不妙!」鐵直斷說著說著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怎麼回事?」楚靖祥緊張地問,從他的說法中可以知道她們現在位于竹園,算得上是偏遠地帶,但守衛依然眾多,冰兒會遇上什麼危險?
喔,不,不要讓他再嘗一次那種椎心之痛了。
「她跌倒了。」
痹乖,這個神算竟然連人家跌倒都算得出來?!真是好生佩服。
「請跟我來。」楚靖祥聞言對他說了一句便飛也似地走了,全然不管老人家跟不跟得上他的腳程,心中只溢滿了對梁冰受傷的心疼。
幸虧那鐵直斷也不是省油的燈,外表看起來是老了,斑白的胡須一大把,仍是不吁不喘地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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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你沒事吧?」將她扶進「碧竹軒」,映紫檢視著她的傷口,關心地問。
「別把我看得那麼嬌弱,沒事的,只是有點破皮而已,礁你緊張的。」梁冰看著那不算太嚴重的傷口,無所謂地說。
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看她緊張成這樣,難怪他們這個時代的女子肌膚都「吹彈可破」了,因為都沒受過傷嘛!
「冰兒,你沒事吧?」砰的一聲,門被打開,楚靖祥從外面沖進來,他蹲在她面前,檢視她手上及腳上微微破皮紅腫的傷口。
懊死,光那小小的傷口就讓他心疼成這樣,更別說要是有一天她離他而去,他的日子將怎麼過?
「我沒事啦,倒是你可要小心一點,那個門可你的,撞壞不要叫我賠啊!」梁冰開玩笑地戲謔道,隨即又想起一件事,「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喔,是這位老先生告訴我的,他說要找你。」經她這麼一提,楚靖祥才想起要找她的真正目的。
梁冰聞言台頭望了一下他所謂「要找她的人」,看完之後,她一愣,眼里閃著不信的光芒,「爺爺!您怎麼會在這里?」
爺爺?!楚靖祥滿頭霧水,她明明就說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在這里無親無故的,怎麼這會兒她竟稱那算命先生叫「爺爺?!」
「非也,非也,姑娘你認錯人了。」他緩緩搖頭,死不承認他就是那個整死人不償命的月老。
「爺爺,您不要裝了,看您那一大把胡須知道了,還想瞞我。」梁冰扯著他那一大把長須,心里認定他就是爺爺。
「唉呀呀,姑娘請放手,我真的不是你爺爺啊!」月老疼得淚光朦朧,他怎麼不知道阿冰會和月仙一樣扯他胡子。
「那您是誰?」梁冰還是不相信,他明明就是嘛!
「我是鐵直斷。」月老近似乎得意地左手撫著長須,右手揚著布旗,唯恐她听不清楚他說什麼,要她用看的清楚些。
「爺爺,您什麼時候改行當算命的了?」梁冰狐疑地瞅著他看。
「我說我不是你爺爺了,試想,你是憑著盤龍玉鐲當媒介而來的,你爺爺並沒有媒介該怎麼來?」月老說得頭頭是道,扯謊扯得臉不紅氣不喘。
「對喔!」梁冰當真偏過頭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得到結論,他真的不是她爺爺。
「相信了吧?」月老滿意地看著她那漸漸恢復冷靜的臉,可想而知,她剛看到他時是多麼激動了。
「那你剛剛說我是憑‘盤龍’為媒介來到這的,那你就是有辦法讓我回去嘍?」梁冰思家心切地問。
但她內心卻有另一個聲音在抗議,那是代表什麼她不知道,也沒去在意,她所在意的是她二十世紀的朋友,親人——雖然並不多,而以致沒發現楚靖祥那愈變愈難看的臉色。
楚靖祥一听到她急著要回去,一張臉就再也白不起來,全部呈現陰暗色的色澤,心猛然抽痛,他不想要她回去,雖然知道不應該,但他就是不願她回去。
他心里十分明白,不是因為冰兒長得像憶蓮,而是因為她是一個女人,一個他所愛的女人。
「不。」月老搖搖頭,怎麼可以讓她回去呢?回去就沒戲唱了。「你來到這里是天命,這里將是你從現在開始所應該歸屬的地方,二十世紀將永永遠遠成為你的過去。」
「那你找我干什麼?」奇怪的是,梁冰心里竟沒有她所預期將有的失落感,反而還松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怪現象?知道她自己回不去了,不但不失望,反而還覺得慶幸,她是不是太久沒去上學腦筋也跟著壞了?
「你在二十世紀還有一些私事未解決而必須解決。」月老掐指算著。
楚靖祥聞言倒抽一口氣,他說這什麼意思?不成她還是必須回去?
「什麼事?」梁冰一心一意只注意著月老,根本無暇去顧及楚靖祥那一些因她而起的反常舉動。
月老掐指算著︰「他們大概去報警了。」
「報警?誰去報警?」梁冰急道,竟然要警察去找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怎麼可能找得到?
「關苡琪和劉昭旭。」
劉昭旭是誰?听到劉昭旭的名字,楚靖祥的瞼又更臭了。
躲在屋外的風棠看得一清二楚,早在楚靖祥與月老進來,他就知道了,一直在後面跟著他們,他嘆了一口氣,看來好友這場情劫是躲不過了。
看他那隨著算命先生的話而大起大落的情緒,就不難看出他早已深陷情網之中而不可自拔了。
「那怎麼辦?」梁冰緊拉著月老的衣袖,反正他年紀大得都可以當她爺爺了,哪里還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月老說著往懷中掏呀掏的,掏出三片葉子,「這是‘尋夢草’,你只要睡前將它置于枕下便可托夢給他們,我現在給你三片,你連續兩個晚上托夢給他們,不然他們恐怕不相信。」他把三片尋夢草遞給她。
「你在說笑嗎?現在都……」她本來想說科學時代了,但想起她現在向身處的年代便驀然住口,但是覺得很可笑。
「信不信由你,等你晚上試了便知道。」月老也沒有多堅持,反正要做不做隨她,不做的話,警察在二十世紀找得天翻地覆也不關他的事。
看他一臉有把握的表情,梁冰遲疑地接過那三片尋夢草,腦中還是有一個疑問,這真的有效嗎?
「現在我事情已達成,我該走了。」月老說畢,就往屋外走去,一會兒就不見人影,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消失的,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你信嗎?」楚靖祥走過去輕擁著她,溫柔地問。
誰也不覺這是不合理的,似乎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
暗覺不妥的只有躲在門外的風棠。但……罷了,或許那個算命的說錯了一件事,這里不是她將來所應該歸屬的地方,楚靖祥的懷抱才是那個地方。
甩甩頭,風棠灑月兌地走了,該是讓這段未萌芽的愛戀枯萎的時候了,好友的「情劫」……祝福他。
里頭的梁冰輕輕偎在楚靖祥身上,「我不知道,但我要試試看。」
她看向遠方,眼神是縹緲的,這該是她最後擁有這種眼神,從明天起,她就是新的梁冰了,活在唐朝的梁冰。
一絲情愫在兩人心中滋生著,是段美麗的戀情吧
AAAAAAAAA
「阿冰!」
必苡琪從夢中驚醒,她夢見梁冰在夢中跟她說現在身處唐朝,而且過得很好,叫她不要擔心。
但,天啊,唐朝,說出來有誰會相信?怕會說她是因為太想梁冰了,以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才會作那種怪夢。
必苡琪爬起來巡視四周,剛剛那個夢是那麼真實,真實到仿佛梁冰真的在她身邊說話一樣,這真的只是個夢嗎?
甩了甩頭,瞧見床邊的電話,關苡琪一把抓起話筒,也不管現在是大半夜的,就撥電話到劉昭旭家去,現在他能夠商量的人也只有他了。
AAAAAAAAA
那頭的劉昭旭也被同一個夢驚醒過來,他敲了敲微微發疼的頭,老天,難道他真的愛梁冰愛到這種地步,竟然連作夢也會夢到她。
夢到也就罷了,但他卻夢到她在夢中對他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該不會就是人家所謂的「戀愛癥」吧?
忽然,劉昭旭覺得他很需要一些新鮮空氣,就在他翻身下床,想到窗邊透透空氣時,電話卻突然響了,他皺了皺眉,是哪個沒天良的,三更半夜打電話來擾人清夢,還好人已經醒了,不然非把他家祖宗十八代從頭罵到尾不可。
「喂!」他拿起話筒也不先問對方是誰,劈頭就是一句︰「不管你是誰,現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未免太沒道德了吧。」
听他這麼說,關苡琪一愣,想想也對,本來想道聲對不起,掛掉電話的,但一想到梁冰,她的感情就戰勝了理智,對電話那頭的劉昭旭大吼︰「姓劉的,阿冰不見了,你竟然還睡得著!」
听見是關苡琪的聲音,劉昭旭暗暗嘆了一口氣,她的精神轟炸又來了。
「我的大小姐,就算再怎麼擔心,我還是需要睡眠,你該不會是要和我講小冰失蹤的這一段時間,你都沒合過眼吧?」
「我……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我有一個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關苡琪只好轉移話題。
擔心歸擔心,她怎麼可能不睡呢?
「什麼事?」劉昭旭認命地一嘆.就讓說吧.反正他也睡不著,而且要是不讓說的話,就算他睡著也別想睡了,除非他拔掉電話線。
但這樣的話,她很有可能陰魂不散地跑到他家大門前練習「發音」。
「我剛剛夢到阿冰了,她在夢中對我說她現在人在唐朝,而且過得很好,叫我不要擔心。」關苡琪說完後小心翼翼地听對方的動靜,深怕他斥責她一句︰神經病。
劉昭旭听完她的話後愕在那里,久久不能言事,她說的……正好是他剛剛夢里的劇情啊!
「喂,劉昭旭,你怎麼了,睡著了啊?」听見電話那頭沒有聲音,關苡琪大嚷,該死的,這個王八蛋,竟敢在和她講電話時睡著。
「我沒有睡著,你剛剛說什麼,你夢到小冰了?」劉昭旭欲證實一切,這不是他一人作夢,畢竟這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對啊,怎樣?」關苡琪迷惑地問,奇怪,她怎麼沒听見他講「你是神經病」這五個字呢?
「我剛剛也作了一個跟你一樣的夢?」劉昭旭緩緩地、困難地說出這一句話。
「什麼?你也作了一個跟我一樣的夢?」關苡琪不能自制地大嚷,還好她家夠大,她的房間也夠偏遠,不然不把全家人嚷醒,全沖到她房門口看究竟在嚷什麼才怪。
「是呀!」劉昭旭苦笑了下,心里還是不太能相信這會是真的。
可是如果不是真的,那他跟關苡琪怎麼會這麼湊巧作同一個夢,難不成他們思念梁冰的程度一樣,以致產生「心靈相通」的能力了。
「那你信不信?」關苡琪急于要听他的答案,她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事實卻容不得她不相信。
「你說呢?」劉昭旭反問她,心里已經相信八成了,但心中卻仍忍不住要吶喊。
老天,怎麼這些怪事要發生在他們身上呢?要是真如小冰所言,她現在身在唐朝的話,那他們怎去跟警察說,跟他們說梁冰失蹤到另一個朝代去了嗎?那不被送去做精神治療才怪!而且,他心中僅余的一點小希望也完全沒了。
「不知道。」關苡琪還在掙扎,教她相信阿冰已不在這個時空而到另一個時空去了,很難。
雙方一陣靜默,各自抓著話筒發呆,最後,劉昭旭打破寂靜,「好了,現在大半夜的,有事明天再說吧。」
「也只有這樣了。」掛掉電話後,關苡琪心里漾起子一絲失落。
她漸漸發覺她的目光似乎一直隨著劉旭的身影走,雖然這是因為阿冰的事才會把他跟連在一起的,明知道他喜歡的不是自己,明知道這樣做最後受傷害的人是自己,但是……心仍不能抑止地向著他,無法自拔。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總為無情傷,無奈啊!
劉昭旭掛掉電話後仍是了無睡意,點了根煙.他吃驚地發現,關苡琪那溫暖的笑臉竟已漸漸佔據他心扉,使他那被梁冰凍得滿目瘡痍的心感受溫暖,梁冰那冷冷的臉似乎已慢慢離他遠去了,更甚者,他竟發現了他的另一個恐怖的想法,就算梁冰不回來也沒關系,只要關苡琪在他身邊就好了。
天啊,他是著了什麼魔,六年的愛戀竟在短短的一個多禮拜之內就變了,但他竟一點後悔也沒有,難不成是關苡琪對他下了盅丁。
閉上眼,劉昭旭眼前再也沒有梁冰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關苡琪嬌柔的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