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了,柳妤柔仍維持著聶行風出去時的樣子,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地抱著雙膝窩在椅子中發呆。
「叮咚!」在靜夜里顯得突兀的門鈴聲打醒了她神游的思緒,盯著門,她半點起身去開門的意思也沒有,這麼晚了還來按電鈴,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是那色經理……,想到這,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子縮得更緊,聶行風不在,讓她突然覺得屋子好大,變得格外冷清,而獨自身在其中的自己,是如此的寂寞。
門鈴聲似乎沒有停止的打算,讓柳妤柔再也不能充耳不聞的漠視它的存在,積壓了整晚的不安不停擴大,這麼晚了,究竟會是誰?
門外的人在不耐久候之後,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時間,里面的人會不會睡著了听不見,終于放聲大喊,「柳妤柔,你再不開門的話,我就自己進去了。」時央不得不這麼做,他必須趁行風不在的時候叫她離開,否則行風遲早會陷下去的,所以他連鎖匠都叫好了。
「你……是誰啊?」站在門邊,柳妤柔遲疑地問道,她還真怕這個不明人士會破門而人,她確定自己沒听過他的聲音。
「我是行風的義父。」時央低沉威嚴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來。
行風的義父?沒听行風提過啊,她仍遲疑地問︰「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事嗎?」
「我有些事,必須跟你談談。」
「可是……」柳妤柔無法漠視現在的時間,他這人有怪癖嗎,不然為什麼會三更半夜找人談事情?
「開門。」
時央的話有無比的命令性,讓柳妤柔不敢不遵從,她開了內門,鐵門沒開,不過可以看得到站在外面的他。
「什麼事?」在還沒完全證實他的身分前,柳妤柔不敢太大意,因此隔著鐵門問。
「我要你離開行風。」時央毫不費述,單刀直人地道。
「什麼?」柳妤柔被時央這突如其來的莫名要求炸得轟轟然,好半晌反應不過來,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為什麼?他不喜歡她嗎?對她的第一印象真的差到如此地步,不然為何第一次見面就要她離開行風?
「我說,要你離開行風?」他不介意再說一次。
「為什麼?」柳妤柔無法接受這個要求,就算是叛了死刑的人也還有上訴的機會,為何要對她如此不寬容,他甚至都還不了解她,「我做錯了什麼嗎?」不然為何他不接受她?
「不,你沒做錯什麼,錯的人是行風,他不該愛上你。」
時央的話像利刃,刺得柳妤柔一陣瑟縮,她震了一震,雙眼無神地看著他,「他有未婚妻嗎?」所以她是個第三者,因此不能被接受?
「沒有。」時央否認之後靜默了一會,而後又將話題帶開,問一些柳妤柔覺得無關緊要的問題,「你覺得你了解行風多少?」
柳妤柔覺得他的問題很莫名其妙,既然都要她離開行風了,又多此一舉的問她了解行風多少?然而經他這麼一問,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對行風的了解竟少得如此可憐,連最基本的行風住在哪里都不曉得,這令她一時無話可說。
「什麼都不知道對吧?」時央有把握地綻出一抹堪稱「老奸巨猾」的笑,「你能忍受跟一個身分、工作都是謎的人在一起嗎?」
「我……」柳妤柔直覺的想逃避,她握著門把就要把門給關上,「我等行風回來再問他。」
「等等,」時央阻止她將門給關上,「何不現在就由我來告訴你呢?」
柳妤柔疑惑地看著他,現在的她已經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何動機,不過眼前既然有自動送上門的機會可以讓她知道行風的事,她當然得好好把握了,「可以告訴我行風的職業是什麼嗎?」她真的很好奇,有什麼職業可以做到被追殺,警察嗎?
「殺手。」時央毫不猶豫地說出,好像這個職業有多大眾化、任職的人有多多似的.然而天知道,那是充滿血腥與殺戮的代名詞。
「殺手?」瞪大雙眼,她呆呆地重復這兩個宇,茫然的表情彷佛是不明白那兩個字的意思似的。
「這樣你明白我要你離開他的原因了嗎?」時央不訝異她的反應,那是正常的,沒有哪個女人在得知自己的男朋友是殺人犯之後還能多鎮靜。
愣了幾秒鐘,柳妤柔終于清醒過來,腦中還在消化剛接收到的消息,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時央,「你是說拿著一把槍砰砰,別人就死翹翹的那個‘殺手’?」她的接受力可能不夠大,直到現在還在懷疑是否自己的文學造詣有問題,所以把「殺手」這兩個字的解釋給搞錯了?
「沒錯。」時央朝她鄭重地點點頭,「因此你必須離開他,殺手要無情,他不能愛上你。」
離開……他?多麼為難人的要求,難道眼前這個人沒愛過人嗎?不然怎麼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
「我……」她不自覺地撫著自己的肚子,他怎麼可以在她有了行風的骨肉之後要她離開行風,他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你有了?」時央看著她的動作,眼中精光一閃,冷冷地看著柳妤柔的肚子。
「沒……沒有。」柳妤柔倒退一步,惟恐他對孩子不利,不敢說實話,「我只是有點胃痛。」
「是嗎?」時央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肚子,語氣流露出濃濃的質疑。
「是真的。」柳妤柔連忙保證,她怕,其的怕他會逼她去拿掉孩子。
「也罷。」他終于移開目光,轉而盯著柳妤柔的臉,「我要你今晚馬上離開。」
今晚離開?「我要上哪兒去?」她不想走,她還想見行風啊!
時央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丟給她,「這里是十萬塊,還有一張一百萬的支票,我不管你要上哪兒,總之你要離開台北。」
柳妤柔垂首看著扔在自己腳邊的紙袋,覺得他根本是要她出賣自己的感情,「我………」她要拒絕。
時央不再听她地轉身離去,臨行前他拋下一句,「最好明天你就已經不在台北了,否則……」他頓了下,「你也不希望你花蓮的雙親發生什麼不測吧?」
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柳妤柔任由淚水爬滿臉上,她該怎麼辦?
不敢去輕視時央威脅的真實性,柳妤柔還是收拾東西漏夜離開了。她打消了要去找方若決的念頭,行風找不到她一定會去若玫那邊找,她不想連累若玫,而且,以若玫沖動的個性是不會對她置之不管的,她不想把事情愈鬧愈大。
只是,而今她該何去何從?走得愈遠,再見到行風的機會就愈渺茫,她的心好痛,她好想留下來。
忽然,肚子的一陣劇痛讓她驀地停住腳步,唔……肚子好痛!罷出門時只是輕微的抽痛,沒想到現在愈來愈嚴重,讓她幾乎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棒著肚于,柳妤柔痛得蹲在地上喘著大氣,豆大的汗珠直從她臉上往下掉,猩紅的血也沿著她的大腿、小腿往下流,她的孩子……眼前一黑,她軟軟地昏倒在地上。
清晨的路上沒什麼人、車,一輛豪華的勞斯萊斯緩緩地駛過她身旁。
「停車。」聶文瑞一等車停,便開門下車,並朝司機丟下一句話,「將車子開到路旁等我。」說罷,他急急忙忙地趕到昏倒在路旁的柳妤柔旁邊去。
昨天是他亡妻的忌日,他到墓旁去陪了她一夜,看看天色已屆六點,才收拾心情回家,今天早上九點他有個重要的會議要主持,得回家去準備,總不能頂著一夜未眠的黑眼圈與胡渣子去見屬下。
二十八年了,他全心全力的投人工作,將「旭擎」集團的規模擴展得更加壯大,似乎是在等待著有一天,或許祺勛會回到他身邊,並繼承他的事業——這是他二十八年來的夢。
盡避雷鈞天天都在勸他想開點,要他續弦再生個兒子繼承家業,無奈他就是固執得不肯听進去,仍一如初衷地守著他那或許一輩子也不可能會實現的夢。
「小姐,醒醒,你怎麼了?」聶文瑞扶起柳妤柔,輕拍她的臉叫道,心里直納悶怎麼一大清早會有個女人昏倒在這里?但見死不救一向不是他做人的原則,即使時間再趕,他都不能視若無睹。
在兒子被綁架之後,一向不信任何宗教的他,竟也開始相信只要多做善事,或許神就會將他的兒子還給他,所以任何慈善活動都有他一份,更遑論讓他親眼看到有人受難了。
從迷離邊緣被拉回來,柳妤柔奮力地睜開眼楮,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蝕人的痛楚已讓她的意識開始不清,「救救我的……孩子……」說罷,她便又昏了過去。
孩子?經她這麼一說,聶文瑞這才發現她的裙下已是血跡斑斑,他趕緊抱起她往車子的方向而去。
「到最近的婦產科醫院去。」一坐上車,他朝司機吩咐道。
「可是……」司機露出為難的臉色,「可是總裁你早上還有會要開啊。」已經七點半了,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細心地擦去柳妤柔額上的汗水,聶文瑞理也不理司機的焦灼,「救人比較重要。」
他工作,只是為了麻痹自己,反正他已沒了繼承人,事業再大也沒什麼用處,更何況,公司也不會為了他沒出席這個會議就倒掉,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雷鈞會處理得很好,他必須出席,只因為他是總裁,為了尊重對方罷了。
主子的命令,他一介下人還能怎麼樣?「是。」司機只得認命地調轉車頭,往婦產科而去。
呃……他實在是無法想像,總裁抱著那個小姐進婦產科會惹來多少異樣的眼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姐?哎!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那是老牛吃女敕草吧?要萬一還剛好遇到記者媒體,那才是真的糟了,肯定馬上被渲染得無法無天。
由後照鏡看見聶文瑞那一臉「行善最樂」的神色,司機把要月兌口而出的勸說吞回肚里去,總裁這是做善事啊,他又怎能阻止呢?等一下被雷公給劈死,那他就太衰了,還是少說少惹禍吧!
做掉東石和之後,聶行風怕會吵到柳妤柔,並沒有馬上回去,開車上陽明山去磨了一夜。
原本期待著會有一桌香噴噴的早餐等待自己回家的他,一進門,才發現柳妤柔根本不在家,迎接他的是一屋子的冷清,以及人去樓空的空寂。
他一楞,想不出一大清早的,柳妤柔會上哪晃蕩去,但由于一夜無眠的疲累,讓他暫時拋下所有的疑問,先回房去補個飽飽的眠,反正大白天的,人也不會不見,大概是太無聊了,所以逛街去了吧,躺在床上,已呈現半睡眠狀態的聶行風,下了這個最後的結論。
在眼楮即將完全闔上前的零點一秒時,聶行風又驀地睜開雙眼,他一躍,自床上坐起來,想想,覺得還是非常不對勁。
現在才早上七點多,照理說,逛街應該沒有那麼早,電影最早場也要十點多才開始,這麼早,她要上哪逛去?真是怪了。
翻身下床,他決定去方若決那里看看,雖然知道柳妤柔在她那兒的可能性很小……現在的她,一定還躺在床上睡她的大頭覺、夢她的周公,妤柔不會那麼自討沒趣地去找她。
可是,除了方若決,他實在不知道該上哪去找人,而且總覺得心里有股不好的預感,希望那是他的錯覺才好。
「嗨,早安。」一打開門,莫司的笑臉便跳進他的眼中。
「你怎麼會在這里?」聶行風沒好氣地問道,喔,或許自己該問他怎麼會知道這兒的。
「你怎麼那副表情?」環胸倚在牆上,莫司朝他皺眉,「我知道你很想我,所以來找你一起去吃早餐,你應該高興點才對啊!」同樣接受過訓練,他要找出一個人的住處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在說的到底是哪一國的語言?
「誰想你?」聶行風對他的那番話根不以為然,他「自我安慰」的功夫真是愈來愈精進了。
「當然是你了。」莫司仍是不知「悔改」,笑得一派自負,「走吧!我們去吃早餐。」
聶行風仍停在原地,防備地瞪著莫司,怎麼他覺得今天的莫司有點……怪異?「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上醫院去檢查檢查。」他得好好想想,該掛哪一科,是精神科,還是心理科?
「去!你才有病咧。」莫司呷他一口,他說的話真侮辱。
「不然你是受了什麼刺激嗎?」聶行風伸手探向莫司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啊。」他喃喃道。
莫司揮開聶行風的手,「我看受刺激的人是你才對吧!」他若有所措地看著聶行風,佳人都不見了,這個刺激還不大嗎?
「什麼意思?」聶行風心裹不安的預感隨莫司的話愈擴愈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莫司又知道些什麼?「難道跟妤柔有關?」他扯住莫司的衣襟。
「喂喂喂,斯文點。」拉下聶行風扯住自己的手,莫司理理自己的衣襟,「想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話,就……」他笑得有絲邪惡,「跟我去吃旱餐。」
「你——」聶行風狠狠地瞪著他,彷佛這樣就可以瞪出實話來。
「走吧!」哼著歌,莫司率先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暗忖,呵呵,急死你,看你這回招不招、承不承認動心了。
聶行風不得已只得跟上去,這死家伙,早晚扁他一頓,不然難消心頭之恨。
昏睡了一整天,柳妤柔終于醒過來,她眨眨眼楮適應光線,卻發現人目可及的盡是一片陌生。
她環視了下四周,看了看房間的擺設以及自己手上的點滴,可以確定這是一間病房,問題是誰送她來的?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昏倒在路旁的啊。
「你醒了啊?」
循著聲音的來源,柳奸柔看到一張慈祥的臉,「你是……」乍見到聶文瑞,她總覺得很熟悉,他的臉好像一個人……
聶文瑞朝她和藹一笑,「我看見你昏倒在路旁,所以把你送到這間醫院來,你就安心修養吧。」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這娃兒很投他的緣,讓他不僅救了她,還執意守在她身邊直到她醒來,差點沒急死他的司機,以為他起了色心,想要老牛吃女敕草。
「我……」柳妤柔垂下頭,不知該怎麼迎視這慈祥的老者,在他炯炯眼神地直視下,她感到無措,「謝謝你。」她輕聲道著謝。
聶文瑞輕輕勾起嘴角,那笑讓跟隨聶文瑞多年的老司機高興得幾欲發狂,啊,如果能讓主子常笑的話,要他拔幾根女敕草來他都願意。
「你不用謝我,盡避好好修養就是了,反正我的錢多得用不完,留著也是留著。」他的笑,開始出現了些許嘲弄。
是啊,他留著那些錢做什麼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又沒有人跟他分享這一切,不如給有需要的人使用。
「為什麼?」柳妤柔看著聶文瑞泛著沉沉哀傷的臉,不禁問道,「你的表情看起來好憂傷。」
憂傷?「是嗎?」聶文瑞閉了閉眼楮,記憶回到三十幾年前,自己那段年少輕狂的歲月,「想不想听個故事?」今天的他,很想將三十多年的傷痛與別人分享,獨自一人背負著,太累了。
點點頭,柳妤柔聚精會神地听著,隨聶文瑞掉人時光的隧道中……
「那你很愛你太太嘍?」這是她听完故事後,所做的非常肯定的結論。
聶文瑞點點頭.眼角依稀有著晶亮,「可是她卻留下孩子,拋下我先走了。」他臉上有著濃濃的傷痛,「她可知道,我是寧願要她也不要孩子的……」他喃喃自語著,臉上除了傷痛外,好像還有對亡妻的責備。
「那孩子呢?」柳妤柔怕他會因為是孩子奪走他妻子的生命,所以會虐侍孩子。
「在他滿月的那一天被綁架了。」聶文瑞仰頭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這是我妻子所留給我惟一的東西,沒想到我卻留不住他。」
柳妤柔捂著嘴,老天對于這個善良的人是何等的殘忍啊,「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找回你兒子的。」除了這樣,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說?
「謝謝你。」聶文瑞朝她落寞地笑了笑,臉上盡是年老的滄桑,「倒是你,怎麼會昏倒在路邊的?」
「我……」低頭絞著手措,柳妤柔不知該怎麼說明自己的遭遇,「我是來台北找人的,結果迷路了。」她編了個非常爛的理由。
「是嗎?」看得出她在說謊,卻也看出她地為難,聶文瑞也不願逼她講不願意講的事,「如果你沒處去的話,可以暫時在我家住下來。」這是他惟一可以做的。
在一旁的司機倒抽一口氣,什麼,這麼快就要把人家給帶回家了?
「謝謝你。」她無法以言語表達自己由衷的謝意,只能以俗氣的三個字代表。
聶文瑞慈愛地拍拍她的肩,完全把她當自己女兒來看待,也罷,兒子找不著,或許認個干女兒也是件不錯的事。
聶行風滿腔怒火無從發泄,他相信自己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扁死莫司那家伙。
「你到底還要磨幾天?你不知道我很忙嗎?」聶行風的耐性已經快被磨光了,自己都已經克盡職責地陪他在台北市晃三天了,他到底還想怎麼樣?
「很忙?」開著車的莫司眼楮一眯,心情偷快地吹著口哨,完全不把聶行風那一瓊郁放進眼里,「忙著找佳人對吧?」
莫司那一臉篤定的笑實在很討人厭,聶行風想否認,可是卻不得不顧及莫司嘴中或許有自己想知道的秘密。
「是,我承認我動了感情,承認我愛上她,這下總行了吧?」他萬般無奈地瞪著莫司,明白莫司沒听見自己將那些個「戀愛宣言」給說出口絕不會善罷甘休,他為了妤柔的安危,只得咬著牙說了,哼,白白便宜了那家伙。
都已經三天了,妤柔還是不見人影,他無法讓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而且他敢打賭,莫司一定知道些什麼。
「嘿,總算承認了吧?」莫司笑得有絲詭計得逞的味道,「所以我說嘛,發現愛就要好好去把握,免得將來後悔。」最好連那什麼勞什子殺手也洗手不干,這樣才是皆大歡喜……呃,除了他義父時央以外,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慫恿他義子金盆洗手,那自己肯定死無全尸。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妤柔到底上哪去了?」聶行風的臉上有些憔悴,他表面上雖然還是很鎮定,可是心里卻快急翻了。
左右看了看,莫司將車緩緩停在路邊,免得待會風听完他的話馬上把他給踹下車,從高速行進的車里被丟下去,那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其實,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這番話一出,他就發現聶行風萬分火大地以眼神在割刮著他。
哎,也只有他這種膽大之士敢在絕星面前如此撩撥。
「你不知道?」聶行風的語氣森冷、陰沉又威脅,「那你還浪費我的時間?」說不定沒陪他耗著,在那三天內自己就找到妤柔了。
「可是有一個人知道。」莫司連忙發表保命聲明,哇,真恐怖,為情所困的男人果然是不同凡響。
「誰?」聶行風發現自己的耐性正在下降當中,逐漸逼近「負數」
「你義父。」時老,對不起了,我不是存心要出賣你的,只是壞人姻緣這種事實在是太缺德了,我可是在替你積陰德,莫司在心中喃喃想著,「你去宰東石和那一個晚上,時老去找她,要她離開你。」
「什麼?」聶行風一陣愣然,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他惡狠狠地揪起莫司的衣襟,過這麼多天,就算原本找得著的人也都不見了。
哇,真的冒火了,莫司幾乎可以看見聶行風的頭上有煙冒出,眼中射出的殺氣更是好像要將他大卸八塊那般凌厲,「沒辦法嘍,為要讓你正視自己的感情嘛!」他將自己的「罪行」說得非常偉大崇高。
這混帳!為了怕自己一時失手扁斃這個好友,聶行風二話不說地把莫司踹下車,「你給我自己走回去。」尾音遁沒消失在空氣中,他駕著自己那輛失而復得的紳寶,已然絕塵而去。
「喂,你真那麼狠心將我丟下啊……」莫司配合地哀號著,嘴角卻漾出笑意。
他得意地拐進旁邊一處空地,坐進停放在那里的BMW里面,原本他打算租輛喜美就好了?可是怕追不上風,所以還是租好點的較保險。
嘿,他現在也要回去看好戲了,哎,竟然害人家父子鬩牆,他真是罪過、罪過。
可是,他不想看風一輩子干殺手,那種血腥的工作究竟有哪里好,他不明白時央為何如此執著,硬要讓自己的義子雙手染滿鮮血。
「義父!」聶行風第一次不敲門沒禮貌地闖進時央的書房里,「你為什麼……」他未出的話語含在口中,因為他發現書房內根本就空無一人。
耐性全失的他,不耐煩地在書房中踱來踱去,煩躁地蹙著眉,不知待會該怎麼開口向義父詢問,義父從小便教他要無情,可是他卻……
哎!他該如何是好?
忽然,身後傳來的嘩嘩聲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些,他找尋著出聲來源,發現是由桌上那部電腦發出的,于是便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不會是中毒吧?義父里面不知有沒有什麼重要的資料?
才一走近,他便發現閃爍的螢幕上不斷出現由彼端傳送過來的訊息,那是一則殺人委托,受死者是「旭擎」集團的現任總裁聶文瑞。
聶行風知道他,黑道轉白道,由于妻子是獨生女,他接掌妻子家的公司,倒也經營得有聲有色,如今聲勢直逼台灣企業之首,惟一的兒子在二十多年前不知下落,讓他大大沮喪了好一陣子。
當然,這些全是他道听途說來的,是真、是假他並沒去確定過。
而且,據傳聞所言,聶文瑞平日為人樂善好施,幾乎所有的慈善會、義賣會、孤兒認須、賑災救濟都有他的一份,雖說商場如戰場,但他卻能和幾家大企業都保持良好的關懷,像這種不管哪方面都讓人不得不豎大拇指的人,有誰會要他的命?
看著螢幕上不停出現的宇,聶行風眯起眼楮,不過,那些都不關他的事,不是嗎?不管再怎麼完美的人還是不免會樹敵,或許委托者就是聶文瑞一百個朋友之中惟一的敵人。
對方在螢幕上的一大串問號催促著聶行風下決定,他伸手打進接受的回應,表示他接下這樁委托了。
他要證明給義父看,即使是愛上妤柔,他還是可以殺人不眨眼、還是可以是個無情的殺手,他只需要對妤柔有情就好了,其余的,他仍舊可以冷血。
看著螢幕上出現的最後—行字——一百萬,他瀟灑地打上「隨意」兩個字便走出書房,打算執行完這件任務證明了自己的無情之後,再回來詢問柳妤柔的下落。
「你要去哪里?」才剛要進門的莫司看見聶行風黑衣、黑褲、黑墨鏡,一臉冷然地自里面走出來,不由得擋住他問道。
聶行風壓根沒去懷疑莫司為什麼那麼快便出現在他面前,他甩開莫司的手,輕而有力地拋下一句,「殺人。」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跳上他的車,消失在莫可的視線之外。
殺人?自己才剛以為風可以拋開「殺手」這個頭餃,怎麼才一回來他又要去殺人?他到底是哪根筋給搭錯線,他現在不是應該急著要去找他的紅粉佳人才對嗎,怎麼會有那個閑工夫去殺人?
「行風!」聶行風才剛離開沒多久,時央便行色慌張地跟著出現在莫司面前,「行風呢?」他扯住莫司的手著急地問道。
「去殺人啦。」莫司聳聳肩地答道,不明白他在急個什麼勁,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嗎?要風接受委托不斷地殺人。
「什麼?」時央瞪大雙眼,模樣甚是嚇人,「快去阻止他,那個人不能殺的,快!」他邊說邊推著莫司往車子的方向走去,自己坐上駕駛座旁的位子,要莫司趕快開車追上聶行風。
「為什麼?」莫司硬是呆站在車外沒進去,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給搞得一頭霧水,「風不是個殺手嗎?你為什麼要阻止他殺人呢?」
「哎,你不懂。」時央下車一把將莫司給推進駕駛座,自己再跟著坐上車,「反正你快點追上行風就對了,要是殺了那個人,他會後悔一輩子的。」年紀大了,膽子自然就小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敢在車陣之中不要命地飆車了。
盡避心里問號一堆,莫司還是發動車子,並以交通警察見了絕不會放過他的速度狂想上路,他那種勇往直前的開法,讓路上的大車、小車全都與他保持拒離,以策安全,免得無辜的慘遭橫禍。
莫司偷空瞄了坐在一旁的時央一眼,嗯,神色鎮定,就是不知心髒受不受得了,希望他不會因過度刺激而休克才好嘍!超過了一輛車,莫司將油門踩到底,技術純熟自如地穿梭在大小車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