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夏季遠揚,秋風吹起。然而南台灣的高雄依然酷熱,如同夏天。
黃羽翔皺著眉看著手上的黑函,這是第五封了。究竟是同業的惡作劇,或是真的有人想取他的命?
他不記得曾得罪人,也不曾和他人結怨呀,這種恐嚇事件怎麼會落在他身上呢?真的是樹大招風還是另外有原因?他百思不解。
黃懷祖站在玄關處看著他的獨生子坐在花園的椅子上沉思,仿佛心事重重。
「羽翔。怎麼了?」黃懷租走到兒子面前,打量他的神色。
黃羽翔抬起頭,那是一張和年齡不相符合的女圭女圭臉。「爸,你幾時來的?我都不知道。」他把長發撩向耳後。
「我看你好一會兒了,你都沒發現,這不像平常的你。」黃杯祖對這位優秀的兒子滿意至極。若說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挑兒子的缺點,就是他那一頭及肩的長發。全家人沒有人能說服他剪掉,包括威嚴的自己也奈何不了兒子的固執。
黃羽翔眉宇間酷似父親的嚴厲。「爸,我們曾和別人結怨嗎?」幾經考慮事態的嚴重性,他覺得應該告訴父親了。畢竟他是繼四位姊姊後的唯一男孩,黃家唯一的男丁。
「結怨?」黃懷祖疑惑地盯著他,「沒有啊,你為何問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黃羽翔露出苦笑,「原來不想告訴你的,我不想讓你們擔心。結果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寄黑函給我的人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聞言,黃懷祖臉色大變,「有人威脅你,想要你的命?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誰竟膽敢動他的寶貝兒子?
黃羽翔把信紙交給父親。「這是第五封了。前三封我以為是有人開我玩笑並不在意,到了第四封,信里竟寫著要我的命,且包裹里有一只死貓,我才開始有所警覺。」貓的慘死狀他仍記憶猶新。
黃懷祖看完內容氣得把紙張揉成一團,「寄這黑函的人一定是神經病,什麼父親債子還,我根本不曾和人起沖突呀!」他想到什麼又展開縐成一團的信紙,「羽翔,後面一行寫著獵殺開始,是什麼意思?」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爸,‘他’玩著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前三封黑函的內容讓我誤以為是惡作劇,第四封和死貓表示我的下場,第五封的獵殺開始才是游戲開端。如果我沒猜錯,此後不會再有黑函,卻有一群想要我的命的殺手,我將被追殺。」
黃懷祖的臉色倏地蒼白。「追殺!你報警了沒?」他緊張地站起來,欲走進客廳,準備報警。
「爸,我昨天打給三妹夫了。」黃羽翔阻止了父親的行動。
「唉,我差點忘了祟武是台中刑事組的組長。」
「三姊會不高興你把她先生給忘了。」黃羽翔頗具興味地說。
「你這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看兒子那副鎮定得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是別人的生命受威脅而不是他自己,黃懷祖不悅的神色盡現臉上。
「媽呢?」黃羽翔笑笑。他知道自己若是驚惶、不安,只會讓暗中偷窺的人得意,倒不如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情去面對這樁恐嚇。
「你媽在後花園修剪她心愛的花草。」黃懷祖凝視黃羽翔那女圭女圭臉,若有所思地說︰「羽翔,這件事你要如何處理?是否有端倪可循?」
「爸,恐嚇之人一定對我們家的情形非常了解。」黃羽翔交叉雙手,食指點頭下巴,思索著說︰「而且對我的行蹤更是了若指掌。我在台北住處收到兩封黑函,都是剛回到住處立刻收到;另外在台中收到三封。從開始籌備‘羽采屋’的連鎖店,到發表服裝秀完畢,連續三封黑函到我手中。奇怪的是,反而在高雄不曾接到信。」眼神所流露的精明、成熟和他的臉蛋成反比。
「唔,這疑點值得深思。會不會是你的助理,還有……」
揮揮手,黃羽翔打斷父親的猜測,「爸,不要妄下斷言。我們周圍的朋友都有嫌疑,包括紡織公司、服裝公司的全體人員。」
「那你決定怎麼做?」黃懷祖相信兒子心中已有月復案。
「我和三姊夫討論過,決定暗中進行這件調查,不打草驚蛇才能捉住幕後指使人。」
「你要讓自己當誘餌?」見兒子點頭,黃懷祖反對地說︰「不行,太危險了。你是我們黃家唯一的男丁,繼承黃家血脈的傳人,若有閃失我怎麼對黃家祖先交代呢!你媽也不會答應。」
黃羽翔坐到父親身邊,握住案親的手,「你放心,我會毫發無傷的。若不如此我們將坐以待斃,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他試著說服父親。
「我們可以交給警方去辦啊!」兒子只有一個,他不願冒險。
「如果事情曝光,引來大批媒體的采訪,不就是向壞人宣布我已有防備,壞蛋更能謹慎行事。」
黃懷祖猶豫著,「真是棘手,而且這位指使人有可能是我們認識的朋友,敵暗我明怎麼做才好?」
一個溫婉的嗓音在此刻響起,「我贊同羽翔的提議。」
黃懷祖、黃羽翔轉頭望向身後,兩人驚訝地同時大叫︰「秀鶯!」
「媽!」
韋秀鶯穿著工作服,手上抱著一大束剛剪下來的玫瑰花。「你們的對話我都听到了。」她臉色凝重地看著兒子,「羽翔,你打算瞞著我對不對?」
黃羽翔站起來,迎向母親,摟著她的肩,「媽。對不起。我原本不想讓你得知此事,我怕你擔心。」他得自父親的神情,模樣則較像母親。
「哼,假如真的出事了,我就不擔心嗎?」她把花束塞給兒子。「若不是昨晚思潔打電話給我,要我留心你的行動,至今我還被蒙在鼓里」
「三姊那張大嘴巴。」黃羽翔在心中暗罵三姊夫粘崇武的背信,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三姊知道這件事,不然他家所有的女人都會知道,那他就慘了,四位姊妹都想干預他的生活,這下子可找到好理由了。
「她是關心你。」韋秀鶯拉住丈夫的手,「懷祖,我認為讓羽翔躲在暗處調查會比較安全。」
從妻子的手掌感受她莫名的憂心和緊張,黃懷祖于是更握緊妻子的手給她力量。「你放心,羽翔是聰明的孩子,他能避開所有的危機。我們就照羽翔的計劃進行。」
把玫瑰花放在一旁的水槽里,黃羽翔回到他們面前。「爸、媽請你們放心,我會安然無恙的。」他安慰雙親不想讓他們過于操心。
此刻,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中庭分別駛進四輛汽車。黃羽翔嘆口氣,想當然耳,一定是黃家四位姊姊。有時候他實在受不了她們過度的關心、愛護。
粘崇武、黃思潔夫婦領先走了過來,「爸、媽。」夫婦倆異口同聲道。
粘崇武對上黃羽翔指責的眼光後,干笑了兩聲,「我什麼也沒也沒告訴思潔哦,只說‘留意’這兩宇。」
「是呀,而我也只告訴媽媽要留意你是否安好。」黃思潔笑嘻嘻地摟抱弟弟,「最近治安太壞了,你又是我們唯一的弟弟,當然要多留意你的安全是不是?」她轉頭向進來的人尋求附和。
大姊黃思思把黃思潔拉開,給小弟一個大熊式的擁抱。「當然啦,羽翔是我們的寶貝弟弟。」
二姊黃思林義憤填膺地說︰「居然有不要命的家伙敢威脅小弟,若被我抓到,我非揍死他不可。」她走上前拉開那緊緊相擁的姐弟倆,「大姊。該換我了吧,我很久沒抱抱小弟了。」
四姊黃思宜也上前摟著小弟,「干脆住到我家由我保護你。」她老公是開保全公司的。
黃羽翔被姐姊們抱得都快喘不過氣來。「各位姊夫行行好,把你們的女人拉回去啦。」女人就像八爪章魚,纏上身想拔都撥不掉他怕死了。偏偏他的工作又是和女性有關。
粘崇武、郭英明、何耀德、邱欽賢都哈哈大笑。
每次的聚會都是如此,可憐的黃羽翔永遠也擺月兌不了這些女人。
黃懷祖站起來,拍拍手,「各位別鬧了。該討論正經事了,這是和羽翔的生命安全倏關的大事。」
韋秀鶯招呼四位女婿,「大家都坐下來嘛。」她轉向女兒們,「思思、思林,去廚房端點心和飲料出來。」
「咦,佣人呢?」黃思宜此刻才發現家里的佣人都不在。
「我叫媽放他們兩天的假。在這草木皆兵的時刻的時刻每一個人都有嫌疑。」黃思潔道。黃羽翔似笑非笑地睇粘崇武︰「三姐夫,你把三姐教得不錯嘛。」他的調侃。得大家一陣訕笑,害得粘崇武、黃思潔夫婦紅了臉。
大姊夫郭英明敲了黃羽翔的頭一下。「大家都為你緊張擔憂,你卻一副悠哉的模樣,還有心情說笑話,真不知拿你怎麼辦。」
黃思思端著托盤從大宅走出來,立即接日︰「不知死活的小子,還有心情開玩笑,都是我們大家太寵你,你才分不清事情的輕重。」
黃羽翔攤攤手,一臉的委屈,「我是想讓大家放松心情嘛。」眼見陽光越來越烈,韋秀鶯體貼地招呼一群人進屋。
當大伙都在屋內坐定後,黃羽翔向粘崇武使個「可以」的眼色,接著暗示大家安靜。粘崇武、邱欽賢打開帶來的工具箱,拿出精細的儀器對著家具、牆壁、電話進行探測。郭英明、何耀德則在一旁幫忙著。
半響,整棟屋子在四位男人的合力下搜出一大堆竊听器。黃懷祖、韋秀鶯不由得感到詫異,家里什麼時候被人潛入安裝竊听器他們居然都不知道。
「為什麼保全系統都沒有發揮功能呢?」黃思宜不解地看著她老公。誰教她老公是親自安裝娘家保全系統的人,這下子無非是砸了招牌。
「不是系統沒發揮功能,而是內賊所為。」邱欽賢是電子方面的專家,他對自己設計的保全系統很有信心。「這個人一定對整棟房屋都非常了解,才能避開電眼的監視系統,不觸及警鈴。」他說出自己的看法。
「爸媽,我同意欽賢的話。威脅羽翔的人一定是我們熟識的人。」粘崇武憑借他多年的辦案經驗下斷言。「我和同事從那五封黑函里推敲出一個重大的疑點,這個人是針對爸而來,羽翔是報復爸的棋子而已。」
「報復我?!我實在想不起曾傷害某人呀。若是針對我而來。這個人真的很聰明。我已來到人生邊緣,凡事都可有可無,唯有未婚的羽翔是我的牽掛,傷害羽翔不就是要我的命。」
韋秀鶯握住丈夫的手給他力量。
黃羽翔冷笑,「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若至他,他不會讓那人那麼好過。
粘崇武向黃羽翔點點頭,轉向大家,「各位請靠攏過來,我把和羽翔商量後的計劃告訴大家,要使幕後指使人曝光的計策還需要你們配合。」
台中
歐陽楓一回到住處,隨即拿起電話,拔下一組電話號碼。
電話那端有人拿起話筒了。「喂,這里是‘魅影山莊’,我是歐陽芩。」
「芩,是我小楓。」
「到台中了。」歐陽芩笑道,一手玩著秀發。歐陽楓的手指也正卷著發絲。「剛到,向你報平安。」
「我知道了,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你也一樣。下個月我會回家陪爸。」
「好的,我會告訴爸爸。」自從小妹歐陽嵐結婚後,姊妹倆生怕父親會想小妹,所以二妹歐陽楓請了兩星期的長假和她一同陪著父親。
「那我要整理屋子了不和你聊了。」歐陽楓笑著掛下電話。
時間過得好快哦,小嵐結婚快兩個月了。她微笑著把窗戶都打開,讓空氣對流。
歐陽楓走出屋外,巡視花田,隨手拔著雜草,在三棵柚樹下站住,望著果實累緊的柚樹,她想,中秋節快到了,小嵐會隨同她的夫婿聶夢雲回家過節嗎?
她伸長手摘下三粒大柚子,這些柚子比平常的柚子大一倍。她滿意柚樹的改良成功,用手掂掂柚子的分量,滿重的,水分應該很多。
突然,一陣陣奇妙的異樣感覺流進她心里,攫住她的思緒。她抱著柚子靜止不動,緩緩閉上雙眸品嘗這份感覺。
她的嘴角微微往上揚,泛起一朵美麗的笑花,她知道流進心田的是小嵐的情緒,那是一份滿足、幸福的溫馨。
她相信芩也接受到小嵐的快樂。畢竟同胞胎的三姊妹心靈是相通的,情緒的波動也都能感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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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在山上的歐陽芩動作也和歐陽楓一樣。微笑地感受那幸福的感覺。
歐陽翰走進工作室,看見歐陽芩拿著雕刻刀閉著雙眸,唇畔泛著淺笑。
「是不是感受到小嵐幸福愉悅的心情。」一想起放棄對有錢人的成見,讓小嵐覓得幸福,即使讓他廢掉家規第一條,也覺得是值得的。
歐陽芩濃密的眼睫毛動了一下,掀起眼儉,一雙靈活有神的瞳眸盈滿笑意。「爸,你猜對了,小嵐過得很快樂。」她淘氣地摟著父親的脖子小聲地說︰「你一定很高興廢除第五條家規讓小嵐得到好姻緣,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是不是?」
「你這個調皮鬼,連你老爸也要捉弄。」歐陽翰捏著她粉女敕的臉頰。「真不知道你的個性像誰,以後誰敢娶你。」他暗忖著,三胞胎姊妹,三種個性,小楓較像他屬于內斂型;小嵐較像母親矚于活潑浪漫型,小岑嘛,仿佛是屬于她自己的個性,誰也不像,精靈古怪,愛捉弄人。
歐陽芩笑容燦爛。張開雙臂做個擁抱的手勢。「我屬于這里、這片山林,所以我不結婚,我要陪你一輩子。」
「你媽不會允許的。」歐陽翰疼愛地揉著她的頭,「薊橋還陪在我們身旁,最大的原因是放心不下你們三姐妹。若是你們都有一個好歸宿,她就能毫無掛礙地離去。」
「爸,我不要媽離開我們,所以我更不能結婚。那樣子媽媽就會繼續陪伴我們。」她能感覺母親就站在他們身旁。
「自私的小表。」歐陽翰笑罵。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歐陽芩夸張地彎腰鞠躬,「請媽媽原諒我的自私任性。」她知道母親能明了自己的話。
「你媽媽說,話不要說得太滿,緣分的事情很難預料,緣分一到想躲也躲不掉,搞不好你的另一半個性比你還倔,到時候上演逼婚記也說不定。」
「爸,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能逼我的人一個已死去,另一個尚未出生哩。」
她搖著食指,偏著頭說︰「爸,我們不要為這種無聊的事抬杠。你來工作室是要通知我客人上門了,要我下山采購食物?」
歐陽翰哈哈大笑,猛拍自己的頭。「差點忘了重要的事,剛剛尤雪珠打越洋電話來,說你的雕刻品‘沉思’被高價買走。而且她還說你的作品有專人在收購,這是她在美國經營藝術品多年不曾有過的現象。」
「那表示我的才華出眾呀!買我作品的人一定品味很高才懂得欣賞。」歐陽芩興奮地說,下巴微揚,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向老爸眨一下眼。
歐陽翰笑著潑她冷水,「品味很高?哦,我懷疑,也許購買的人覺得小巧可愛的木雕很適合小孩玩,買回家給兒女當玩具。」他就不相信女兒的下巴能再往上抬。
丙不其然,歐陽芩下巴快垂到胸前,嘟著小嘴抗議︰「爸,太過分了,把我的作品損成小孩的玩具,太傷我的心了。」她捂住受創的心,用一種哭泣的聲音道︰「唉,沒想到唯一繼承父親才華的我,竟遭父親這種態度對待,我要去告訴樸爺爺和尤阿姨,他們的眼光太差了,才會賣我的作品。」
輕搖著頭,歐陽翰笑道︰「戲演完了嗎?真的敗給你了。」小芩的小把戲最多了,笑鬧之間有時還真分不清她的真假。
「我就知道爸爸一定會這麼說。」歐陽芩咯咯地笑,方才傷心欲絕的模樣遂然無影無蹤,換上的是一張陽光般的笑臉。
「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再被你耍了不是太沒面子嗎?」歐陽翰對三姊妹的習性、動作了若指掌,「小楓應該到台中了吧?」話倏一轉,他詢問起三女兒。
「小楓回到她的住處了,你放心。」
歐陽翰點點頭,內心揣測,薊橋的預言會成真嗎?小楓這陣子會有麻煩,而且還是愛的麻煩。
*****
歐陽楓把拖把放到屋外,整個人攤在椅子上。
累死了,整理室內花去太多時間,才幾天不在家,里面就沾滿灰塵,連家具也不能幸免。
望向牆壁上的時鐘,歐陽楓叫了出來,「哇,都下午三點十分了。」她按著咕嚕、咕嚕叫的胃部,喃喃自語著︰「難怪肚子這麼餓,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她一躍而起,朝廚房走去。打開冰箱看看里面還有什麼食物,結果剩下一些雞肉、火腿。
半彎著腰,她對著冰箱內興嘆,「傷腦筋,忘記回到車站就直接去超市補充食物順便帶回家,這下可好,要再次出門購物。」住在台中的郊區要進入市區內也有一段距離。
必上冰箱的門,直起身,歐陽楓猶豫著要去采購食物,還是繼續整理花圃呢?
看看時鐘,又看向那片美不勝收的花田,她終于決定了。「假期剩明天一天,不如現在去采買一星期的食物回來,明天一整天就可以不出門與花為伍,後天開始上班也不用煩惱私事沒處理。」說著說著,她便走進臥室換上一套干淨的衣服,拿著錢包和機車鑰匙出門。
歐陽楓騎著五十CC的小機車朝市區前進。慢慢地騎著宛如兜風,空曠的郊外少了嘈雜喧囂聲,仿佛一片淨土,秋風透爽,讓人忘卻煩優。
猶記得當初在這如此偏僻的郊區買下土地興建房子居住,每位同事都取笑她,這麼偏僻的地方,四周都是稻田,公車又下,根本不適合一位單身女孩居住。
然而,她就是喜歡這里的寧靜,和山上的家有著相似之處,家人也都支持她。事實上,她們歐陽家全家都崇尚自然,天籟的聲音是她們認為最美的聲音。住在這里有著如魚得水般的優游自在,唯一的缺點是離農業改良場稍微遠了一點。但是她能克服這點早點起床不就好了。
由于今天不是假日,路上的車輛更少,行人更是沒有,有的也是在田里工作的農夫。歐陽楓不自覺地泛著微笑,被這種寧靜的氣息所感動,差點忘了餓扁的肚子和購物的目的。
她盡情地瀏覽四周的景色,赫然,一輛白色的跑車幾乎全毀還冒著煙的影角落她眼底,她不自覺地停下車看著那輛已毀的跑車,莫非是酒後駕車才撞進田溝,她心想。
「這年頭是少管閑事為妙。」歐陽楓催動油門,嘀咕著繼續上路。行駛一段距離。又覺得不妥,若是車內有人受重傷怎麼辦呢?
在良心的驅使下,她又轉回頭,停下機車,走下田里。她在跑車旁停住,望著馬路以及沖撞的地點,完全沒有練車的痕跡,若不是撞上田溝緩沖車速,這輛跑車一定面目全非。
突然,一陣陣申吟聲從跑車里傳出。歐陽楓乍听到申吟聲立即彎身探進駕駛座一看,一位男人夾在駕駛座里,額頭有著傷口,臉上淨是血跡。
歐陽楓當機立斷打開車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從車內拖出來.氣喘吁吁的她和受傷的男人都跌坐在泥里,她的衣服也沾上他的血。「喂,你還好吧?」她掙扎著要站起來順便扶起他,「回答我呀!」
「請救我……」男人語音尚未完,便昏倒在她身上。
歐陽楓被他的重量壓倒地上。「該死,你不能昏倒呀,我背不動你。」她又氣又急,該怎麼辦呢?她開始後悔趟這淌渾水,身上是血又是泥土,還被重傷的人壓著,有夠衰。
半晌,她好不輕易從他身上鑽出來,連忙探探他是否有氣息還好,還有呼吸。
懊怎麼將他送醫院?附近又沒人,也沒有公用電話,她又不放心留下他而去求救。啊!瞧他身上衣冠楚楚的一定隨身攜帶行動電話。
很湊巧,車內有電話鈴聲響起,她急忙探身進車內翻找,結果在座位夾縫中找到。
「喂。」歐陽楓不等對方的回答,連珠炮般地說︰「我不知道你是哪位,也不知道這手機的主人是誰,因為這里有車禍而且跑車的主人正處昏迷狀態,若是可以的話麻煩你叫一輛救護車……」她尚未說完就被對方打斷。
「你現在告訴我車禍地點。」打行動電話的人正是粘崇武,此刻他的胸口沉甸甸,生伯黃羽翔有三長兩短。
歐陽楓很快地把地點念給他听,對方一听完,廢知不說半句即關掉行動電話。
她秀眉微蹙地看著行動電話,暗罵一聲,「沒禮貌的家伙。」她把電話放回座椅,心想,那位沒禮貌的家伙口氣非常緊張,說不定是這位先生的親人。
進退不得之際,歐陽楓干脆在他身旁坐下,反正她是與泥土為伍的人。凝視昏迷中的他,她猜想他為何為駕車到這邊呢?畢竟這里不是風景區,更不是充滿商機的鬧區呀!
哎呀,管他那麼多做什麼,救護車一來,她就沒事了,以後也不會再踫面,管他無緣無故來這里做什麼!
她拿著手帕為他蓋住額頭的傷口,盼救護車趕快來,真怕救護車來遲了,此人就沒救了!她可不想一時的好管閑事而惹上麻煩。
救護車在歐陽楓的期盼下終于來到了。
醫護人員迅速地跳下車,抬著擔架把受傷的患者抬上車,又迅速地朝醫院疾駛而去。
歐陽楓松了一口氣,拍拍臀部上的泥土,拂去身上的雜草,這時候才發現路上有輛警車,有兩位曾察正在勘察撞毀的跑車。另一有位穿著便眼的刑警站在警車旁,仿佛在等她去向他解釋。
把臉上的發絲拂向耳後,歐陽楓步上馬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臉頰也沾上血跡。
「小姐你好。」粘崇武立刻上前,拿出他的證件讓她看。「我想知道你是否有目睹車禍的發生。」
「沒有。我騎著機車來到這里時就發現撞上田溝的跑車,是我把那位先生從駕駛座拖出來的,講不到半句話那位先生就昏迷不醒了。」歐陽楓覺得他的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曾听過?啊,就是剛剛打電話的那位先生嘛!
這也說明警車和救護車同時到達的原因。
粘崇武斂著眉點點頭,「小姐請你等一下。」說完,他便在另一位警察的召喚下也走到跑車旁。
三位警察不停地繞著跑車四周察看,並拍照存證。
歐陽楓在她的機車旁嘆氣。「早知道就不出門.隨便煮個面也不會遇到這檔事,還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她把臉往照後鏡照,眉頭瞬間都皺在一起,她發現自己的臉上都沾了血跡,好髒哦!
她當下決定要折回去,把自己全身上下洗干淨再說。
粘崇武看見她啟動車子要離開,霍然大叫。「小姐,你還不能離開呀。」他動作快速地跑上馬路。
歐陽楓轉過頭看他,「我為什麼不能走?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了,傷患也交給救護車載到醫院急救,沒我的事情呀。」。
「話是如此沒錯,可是你是這場車禍的唯一現場目擊者,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到醫院,等傷者醒後你再走也不遲。」粘崇武禮貌地說。他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人,畢竟在這偏僻的郊外,一位女孩子在車禍的現場太不尋常了。
「嘿,你話中的含意好像是我害他車禍似的。」歐陽楓微眯著眼瞪他。「請你搞清楚,我是好心雞婆救他耶.還被你誤認為是禍首,天理何在。」她氣憤地說。
「很抱歉,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只好委屈你了。」
「組長,都弄好了。」仇昱達小聲地在他耳畔說︰「煞車遭到破壞,而且手法非常高明,若不仔細地看,根本瞧不出那細微的割痕,能在煞車器動這種手腳的人很不簡單。」
听完報告,粘祟武向她說︰「小姐,請和我一起走。」他打開一做個請的手勢。
歐陽楓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說︰「我不想坐警車,我堅持我是清白的,所以我要騎我的機車去。若是你不答應,哼,我也不去醫院,你奈何不了我。」
粘崇武凝視著這位清秀柔美的女子,柔弱的外表下卻有著倔脾氣。她的眼神給人一種沉穩內斂的感覺。「好吧,我答應你。」他讓步。「我相信你的誠信,我在醫院等你。」或許他誤會她了,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他把醫院的地址告訴她,就和兩位屬下坐上警車離開。
歐陽楓懊惱地跺腳。「氣死人,做善事還要被誤會。這年頭好人做不得!」氣歸氣,她還是騎著機車慢慢前進。
她壞心眼地想,我偏要把時間拖得久一點,讓你們等得不耐煩,最好氣死。這是她報復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