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有沒有腦袋呀?居然挑在這種大太陽下彩繪圍牆?她不中暑我隨便她!」馬耘基站在度假屋外,望著陶暮盈忙碌的身影。
那間美術館似乎辦了場兒童活動,讓孩子們彩繪美術館的圍牆,而那個笨女人就榮登孩子王寶座,他單是站著看她忙里忙外就覺得好累,她居然還一整天笑得那麼燦爛,真是笨死了。
「這就是你堅持留下來的原因?偷窺人家女孩子?」範雲祥丟了罐啤酒給他,依然是滿臉的恥笑,也望向遠處那忙得不亦樂乎的俏麗身影。
「少來了。新完工的度假屋,我們必須親自住餅,以確認舒適度──這是基本流程,你會忘記才怪。」馬耘基惱火地喝了一大口啤酒。那女人有補充水分嗎?要真中暑就糟了。
「也不必住這麼多天吧!這時間夠你把每個房間都住餅了。怎麼樣,這次的工程很不賴吧?」
馬耘基沒回答。他是待太久了,天天守著度假屋,只為了能見到她俏麗的身影。但他沒勇氣再接近她……她那天真又燦爛的笑臉,讓他有不想再放手的錯覺,難道這些年的忘卻只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過你說的沒錯,這種太陽這種曬法,我們可愛的小未婚妻真的會中暑。不如替她送罐啤酒過去好了。」範雲祥捂著下巴,故意撩撥。
「你很閑?」
「是很閑啊!我們還要一塊到法國開會,你賴著不走,我也是很傷腦筋的。而且偷窺的又不是我的準未婚妻……還是你不介意我對她下手?」
馬耘基的反應是陰森森地睨了他許久,直到他舉手投降。
「我說說而已。誰叫我真的很閑呢?」他好想回家玩玩那個不討喜的小甭女……她不會又對著家里的人亂露爪子吧?
「明天就走吧!」他決定了,這意外的交會就當是意外吧!她從眼前消失後,他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
「你舍得?」
「你們在說什麼?」被馬耘基冷落了好幾天,茱莉亞才明白他真的不在乎她在不在,只好自動又黏上他。
範雲祥還賞她一記笑容,馬耘基卻仍端著冷淡的眸光不甩她──他只擔心那女人到底要在大太陽下待多久?
茱莉亞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臉上一陣厭惡。
他居然又在看她?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他流露出愛戀的柔情神情?她好不甘心。
「那種鄉下女人有什麼好看的?成天在太陽底下工作,一定滿臉雀斑,根本不能近看,丑死了。」她惡意地批評著,心想必須打工賺生活費的留學生,根本沒資格和家境富裕的她相提並論。
馬耘基完全沒反應,讓她有種自討沒趣的狼狽感。
「那樣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能讓你整天陰陽怪氣的?我們還是快點回法國啦!」她有些急了,他的冷淡讓她有些緊張。難道他膩了想分手?不!打他們在一起,她就決心擁有全部的他,她才不會輸給一個鄉下女人呢!
馬耘基終于回頭看向她──其實看清楚些,也沒那麼像……突然,眼前這金發美女對他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反而像個累贅佔地方。
他冷漠地轉身走回屋里,範雲祥卻揚起了嘴角,知道自己果然猜中了。
隨口向茱莉亞說了聲「再見」,他也走進去,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茱莉亞。
馬耘基回頭睨了學長一眼。他真這麼了解他?連他打算甩掉這女人都知道?
又何妨?反正無趣的女人早該換掉了。
當天下午他就冷淡地要茱莉亞打包,他甚至懶得送她回去。
「你居然說分手就分手?我有哪里不對?你告訴我啊!」
「沒感覺了。」
茱莉亞差點尖叫。兩人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他居然就對她沒感覺了?借口!分明是借口!他一定是煞到那女人了!
「你看上那女人了對不對?」
「跟別人無關。我們早說好了,沒感覺就分手。妳不是那麼不干脆的人吧?」
「若沒遇到她,我才不信你會這麼快就提分手!你這樣對我,至少該給我個答案!她對你很特別嗎?」
「歐洲是妳的地盤,我就不送妳了。」馬耘基拒絕回答她任何問題,冷淡說完就走了出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去確認──現在該是出手的恰當時機了嗎?
茱莉亞卻是一臉的忿恨。她不甘心!由法國出發時,兩人還火辣辣地親熱,遇到個沒錢沒勢的鄉下女人一切就全變了……這口氣她絕對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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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點多,那無聊的彩繪活動終于結束,馬耘基立刻拎著瓶冰涼礦泉水走向那間美術館,就不信在公共場合里,她還敢踩他的腳──那天那一腳真叫他痛不欲生。
「累不累?」安東尼正在幫忙收拾善後。
「還好。那些小朋友玩得好開心,讓我覺得再累都值得。」陶暮盈將活動布條折好,總算整理得差不多了。
「一塊去喝杯咖啡?」師公對他們沒太多限制,沒人時,他們是可以模魚的。
「現在我比較想灌一大杯冰涼的白開水欸。」她好渴喔!
「那……」安東尼有些失望。他的暗示她還是不懂嗎?
「咦?」從天而降的礦泉水冰涼了她的粉頰,她驚喜的回頭,卻對上馬耘基譏誚的俊容。
幸好這女人夠遲鈍,居然沒听懂對方的暗示。但那男人果然對她心懷不軌,若他真的放手不管,憑這女人清純近乎蠢的心智,那男人若使詭計賤招,絕對會把她拐跑。這可不行。
「你怎麼……」她微紅著臉接下礦泉水。
「某個蠢蛋曬太陽曬上癮,渾然不覺快變人干了,听說她還是我的未婚妻。」這句話他是以英文說的。
陶暮盈怔了兩秒鐘後臉蛋爆紅。什麼未婚妻?在他否認那麼多年後,他居然主動提及?
安東尼也愣住了。未婚妻?她是這出色男人的未婚妻?
「所以你今後最好別再邀我的未婚妻喝咖啡了。听說我的度量不是很大。」馬耘基冷淡地看著安東尼,唯一泄漏惱怒的是他眸里的小火苗。
安東尼是個老實男孩,被人家的未婚夫當場指正,他的臉也漲紅,卻是尷尬又羞愧。他無措地看向陶暮盈──這是真的假的?
「你怎麼這樣?他是我的同學,我們本來就常一塊喝咖啡用餐,你這樣很不禮貌欸!」她又惱又羞地數落他。
安東尼微微嘆口氣。本來他還抱著一絲希望,也許她會否認,但她以充滿正義的語氣說兩人是同學,反而讓他明白自己本來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漾開一抹難看的苦笑,算是死心了。
「你們聊,我先進去了。」他將各種活動道具抱進去。
陶暮盈擔心地看著他走進去,才惱火地瞪向身旁的人。「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嗎?信不信讓他垂頭喪氣的人是妳,不是我。」他的心情大好,這女人的遲鈍讓他好樂。
「我?怎麼可能?」
「不理他。陪我散個步吧!」
「我還在工作欸!」事實上師公已經說她可以休息了,但她可不想單獨和他在一起。
「妳曬了一天的太陽還不夠啊?」他替她打開礦泉水。「快喝!」
「噢!」她听話的喝掉半瓶。
「那邊坐一下好了。」他指向美術館後方的涼亭。就算她再天生麗質,也不能再曬下去了。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她乖乖跟他走過去。踫到椅子,她才發現自己真的累壞了,干脆趴在桌上,大理石的桌面涼涼的好舒服。
「看妳這樣子,活像個長不大的小丫頭。」他在她身旁坐下,好笑地模模她的頭。
「問題是我長大了。」她嘆口氣,忍住沒回頭看他。
「嗯!這倒是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睨著她趴在桌上的身影。「妳要不要告訴我,這些年妳交了幾個男朋友?」
「為什麼要告訴你?」她不解的回頭。
「去年我回家,居然還有不相干的路人甲說我們是一對……算來我這未婚夫的名號也背了好幾年,知道我戴了幾年綠帽不為過吧?」
「哪有這樣算的?那你當著我的面介紹女朋友讓我認識,我該怎麼辦?潑她硫酸嗎?」她猛然坐正,氣呼呼的質問。
「哈!妳沒被她潑就不錯了。」
「所以你少說一些有的沒有的。」
「我和她分手了。」
「沒想到你換女友的速度比光速還快。」她重重地嘆口氣,分不清肩頭好重是真的太累,還是被他的行為弄累了。
「妳介意嗎?」他伸手捏捏她的頸項。
「別找我麻煩,我就不介意。」她嚇了一跳,但知道他「只是」好心替她按摩後,便乖乖讓他服務。
馬耘基臉色有些難看。這女人居然對他一點都不在乎了?但他卻無法不心疼她的一臉疲憊,懊惱的指尖輕柔地為她消除倦意。
「看什麼?是你自己交一堆女友的,分手可別怪我。」她臉蛋微紅地嬌嗔。
他的指尖粗粗地,在她肌膚上游移,竟帶點酥麻的快感,讓她有些心蕩神馳。
「算來是該怪妳。」他凝望著她微惱的麗容。
「哼!」她別開臉,卻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令她全身都不太對勁。
終于,她忍不住了,轉頭瞪過去。「你到底在看什麼啦?」
「我在模擬一些狀況。」他坦白地微笑,終于收手。再按下去,他的手會不受控制地想往下發展。
「啊?」她呆呆地看著他。
「不過不能對妳說,不然可能不是一腳能解決的。」他倚向石柱,心中有些東西漸漸明朗。
他剛剛模擬了一些狀況,比如她和安東尼之流的男人親吻、擁抱、甚至做那回事,而那些想象畫面都讓他好想沖進美術館海扁那家伙一頓。
然後他想,也許他的想象太限制級了,才會讓他一時無所適從,不能接受親愛的小盈妹妹被別的蠢男人染指,所以他決定換成清純版,再次模擬想象,但只是幻想她對著別的男人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就想斃了那男人。
若這樣還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他也該名列蠢蛋的行列了。
好吧!他承認對她只是刻意遺忘,喜歡的心從沒變過。
那現在該是時候了嗎?他不再是兩袖清風的窮光蛋,有點事業有點閑錢有些地位,站在她身旁應該不會再讓人譏笑是一輩子不必奮斗的駙馬爺了吧?
「你發呆的模樣讓人毛骨悚然。我要回去了。」她嘟著嘴起身。
他瞅著她的目光一會兒熾熱一會兒狂放,甚至一把火燒得旺盛曖昧,多年不見,她竟揣測不出他的心意,讓她心慌不已。
「這麼膽小?我都還沒出手,妳就想逃了?」他一把將她攬回來鎖在身前,站著的她僅比坐著的他高一些,他微仰笑望著她。
「你到底怎麼了?」不想倚進他的懷里,她兩手撐在他的肩上,低頭看著他。
「給我點時間做最後確認。」他們必須分開一段時間,讓他確信今後的生命里,他不想她再缺席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也不懂。」他大掌攬上她的後腦,輕輕施壓讓她靠近他。
「你干嘛?」她瞠大眼。這家伙的意圖太明顯了。
「妳看不出來嗎?那只好用做的了。」沒理會她抗拒的小手,他緩緩讓她的臉一寸寸接近他,直到兩人的唇間再無任何縫隙。
她瞪突了眼,這家伙居然說吻就吻?真以為他是她的未婚夫嗎?
「妳眼楮瞪得這麼大,氣氛都被妳搞掉了。」他輕笑微微施力,就讓她投懷送抱,跌坐上他的腿。將她抱個滿懷,他好整以遐地再次封住她錯愕的紅唇。
香香甜甜柔柔女敕女敕,她的滋味和其他女人渾然不同,只是抱進懷里,就讓他心滿意足。她在他心中的等級果然非凡,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最後的答案了……
事實上那答案應該早就刻在他的心版上,就等他承認而已。
陶暮盈被他吻得沒力氣反抗──其實內心深處,她也不想反抗。
她倚在他的懷里輕喘,就讓她縱容一次吧!下回再相逢,也許兩人都已各自成家,小孩一堆了呢!就讓她偷個美麗的記憶擺在心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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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惡了,那個賤女人!」茱莉亞本來想做最後的努力,希望能挽回馬耘基的心,沒想到竟然讓她瞧見他們在涼亭里擁吻。
他竟然擺月兌她不到一個鐘頭就戀上別的女人,而且他對那女人的態度近乎迷戀!她可不曾見過他用這種神情對待任何女人,而她竟然輸給這麼一個沒錢沒勢的女人……只因為她長得比較漂亮嗎?
「我不服氣!我長得也不比她差,家里又有錢,我才是對他有助益的賢內助,我拒絕認輸!」茱莉亞一直躲在一旁看著他們。
直到馬耘基接了通電話,匆匆回度假屋,等到陶暮盈落單的她突然露出詭笑。
這種女人……嚇嚇她,應該就可以讓她落荒而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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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暮盈沿著小徑散步。那家伙說有點公事要處理,規定她不許走遠,等一下要再繼續。
「繼續?繼續什麼呢?」她輕撫著有些麻的嘴唇。為什麼他要吻她?
她仰頭望向仍有些曬人的天空。就算是屬狼的,這時間也還不至于變身嘛!
「愈來愈搞不懂他了。」她扮個鬼臉。
知道自己已經繞了好遠,于是她慢慢踱回去,卻瞧見茱莉亞怨恨地站在不遠處,擺明了就是來堵她的。
陶暮盈暗嘆口氣。那家伙不是說他們分手了嗎?結果呢?人家找上門來了。
「有事嗎?」她端起和善的笑臉輕問。
「妳很得意?沒想到一個鄉巴佬居然也會玩陰險的把戲!別以為他會對妳專注多久,等他回法國,就會把妳忘得一乾二淨。」茱莉亞刻薄地看著她,怨恨不已。
遠遠地就見她一會兒笑一會兒沉思,但臉上始終流露著小女人的嬌羞與幸福……太可惡了,這些本來都是屬于她的!
「噢!」她受教地點點頭。
「他只是看妳還有點姿色,玩玩妳而已,他需要的是像我這種能幫他的社交名媛,妳根本上不了台面,頂多替他暖暖床。」
「我的事就不勞茱莉亞小姐費心了。」陶暮盈仍頂著笑臉,卻不想再听她嘮叨下去了,沿著步道往回走。
此時她倒很希望馬耘基快點出現,終結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這位小姐顯然以為拿出高姿態就能嚇跑她……真搞不懂那家伙是拿什麼標準挑女友的,眼光太差了。
「妳以為自己有恃無恐?告訴妳,他需要我父親的金援,他不會離開我的。」茱莉亞氣呼呼的追上來。
「噢!」她的回答還是只有單音節。
除非他真的轉性,否則這種事的機率等于零……這位前女友顯然太不了解他了。
要回美術館必須經過一個小水塘,陶暮盈快步走著,總覺得身後有兩道如利刃般的目光不斷砍向她,她有點怨嘆自己走太遠了。
茱莉亞被她毫不緊張、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怡然態度惹毛了。
若沒有這女人就好了……
她鬼祟地左右瞧瞧,正巧都沒人,竟然惡向膽邊生,突然快速跑向陶暮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陶暮盈驚覺不對,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人就落水了。
「啊──」
茱莉亞見得手了,眼里閃過一絲竊喜,轉身就跑。
「喂,妳太惡劣了吧!」陶暮盈會游泳,落水並不太驚慌,只覺得生氣。
那女人太惡劣了,萬一被推的人不會游泳,豈不完了?
她突然有種陰森的感覺……也許茱莉亞就是希望她完蛋吧!
她有些難過地游向岸邊,卻驚覺有東西纏住她的左腳,她掙扎地動了動,發現是水草,她連忙使勁想撥開,不料卻愈纏愈緊,一陣莫名驚慌竄上心頭。
「糟了,這下子麻煩了。」她努力想保持冷靜,但剛剛的掙扎再加上水流,有股可怕的拉力正將她往下拉,她驚白了臉,開始大聲求救。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馬耘基……」她不斷地尖叫著,可岸上除了雜草叢生外,什麼都沒有。
難道……她真要命喪此地?
人最後一個意念是什麼呢?
可惡!她的腦袋空空的,什麼也擠不出來。
嗚……誰來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