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不識女兒身 第五章

怡香樓。

此處盛名遠播,常吸引許多男人流連忘返,而大多仍是以貴族公子及有錢的宮商居多。

因為在此所花的費用不低,通常一晚下來得要花上大把大把銀子,若沒有十足雄厚的財力,根本無法在此消費。

探究其中原因,原來是和里頭姑娘有關。

此處的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而是經由鴿兒娘——趙嬤嬤親自挑選出來的。

她遍尋各地,這才網羅到姿色魅力都屬上等的佳人。

除此之外,每個姑娘家可都還經過嚴格訓練,走起路來搖曳生姿,說話更是輕聲細語。

讓所有來這的男人莫不雙眼發直、渾身酥軟

不過若推其中翹楚,可非當家花魁一一李棠兒莫屬。

其嬌艷的面容、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還有那舉手投足間的狐莓風情……可是讓不少男人甘願為她砸下大把大把銀子。

然而,一向眼高于頂的她,根本不把這些男人放在眼里,惟有那坐擁萬金、又一表人才的魏少鵬才能打動她的心。

記得當年她初次見到他時,便被他給強烈吸引住了。

斑拔的身材、俊挺的面容,還有臉上永遠掛著毫不在乎的表情。這樣有些讓人模不透的男人,讓她在當晚就主動投懷送抱……

而魏少鵬也沒推拒,亦是火熱的回應了她。之後,兩人便時常往來,到最後,他甚至還替她在府中闢了一座紫霞軒,供她來府過夜時居住。

看著他對自己如此寵愛,她心里該是滿足了。只不過,惟一的遺憾就是,即使兩人已如此親密,可她卻始終模不清他的心思。

就像今天,他告訴她說要在怡香樓設宴時,表情和平常隱約有些不一樣。

那神情竟然摻雜一絲絲興奮和喜悅,盡避不甚明顯,但一向都很仔細觀察他一舉一動的李棠兒還是瞧了出來。

不過,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歡自己問他太多,所以她也只好將疑惑藏在心底。

終于,所有的準備都已就緒。此刻桌上早已擺滿趙嬤嬤吩咐廚房做的菜,什麼山珍海味應有盡有,當然幾壇陳年的美酒更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趙嬤嬤仍不放心盯著下人忙來忙去,就怕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今個魏少鵬為何要大費周章的在此設宴,不過從他要求好排場的情形看來,今晚想必是邀請什麼重要的人才是。

想到這,嗜錢如命的趙嬤嬤更是暗暗竊笑起來。若是因此還能認識其他有錢的商賈名人,到時不知又可以賺進多少白花花的銀子了!

因此,她更為賣力的嗆喝著,氣氛也越見熱烈。

而此刻,魏少鵬及一些朋友也已坐齊,但是他依然沒有開動的意思,眼神反而頻頻望向那桌邊推一空著的位子。

‘爺,您怎麼還不開始啊?我們都等好久了。」坐在他身邊的李棠兒,嬌聲的咕噥抱怨著。

「別心急,再等一會兒就好了。」沉靜自若的魏少鵬對著她輕聲安撫,然而目光卻不經意的瞥向大門口。

「對了,少鵬,今個你把我們大家都找來,究竟是什麼事啊?」在座的一位李姓商人狐疑的問道。

「是啊,你不會只是想要大伙聚在一起,單純的吃個飯吧!」另一個百姓商人也同聲問道。

「兩位別心急,等會你們就知道了。」講到這,他忽地眼神一轉,對著兩人說道︰「瞧,才說著人就到了。

語落,在座的客人們全隨著他視線所飄的方向看了過去,剛好瞧見顏巧巧低著首走了進來。

「對不起,魏公子,我來晚了。」一見到魏少鵬,她立刻低聲道歉。

「沒關系,你快坐下來吧!」沒想到他非但不在意,還笑笑的招呼她坐下。

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顏巧巧,只好依言到那處空著的位子坐了下來。

「各位,我們要等的人終于到了。來,我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近來鳳繡坊的紅人顏平。」

「什麼?原來他就是顏平啊!」聞言,大伙皆是吃驚的表情,接著便七嘴八舌的相互談論起來。

「是啊!上次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以見到他本人的,所以才想說把他邀請過來,讓大家都能親眼見上一面。」魏少鵬一邊說,一邊緊盯著顏巧巧微垂的臉蛋。

「真沒想到,今天我們有幸得以一睹真面容,想當初我可是跟風繡坊老板娘說了好幾次都不成呢!看來,還是魏兄有辦法。」呂姓商人說道。

「是啊!當初听聞他的繡技過人,所以才想見上一面,沒想到今日一見,對方竟然是個如此俊美的少年耶!」李姓商人一面說,眼神還停留在她的面容上。

「李兄說的沒錯,前就因為看過他的作品而讓我倍感震驚,我還沒見過有人能把圖案繡得如此惟妙惟肖。」

「不過當我親眼看到他本人時,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你們瞧,他是不是長得比姑娘家還要出色,連這怡香樓的姑娘都不見得能比得上啊。」魏少鵬語帶輕押的說著,目光一直注視著臉孔一陣青一陣白的顏巧巧。

「魏兄,你若這麼說,那在你身邊的棠兒姑娘,豈不被一個男人給比下去了?」說話的人意有所指的提醒他。

「對啊,爺,您這麼說,棠兒豈不連個男人都比不上了。」李棠兒也附和抗議道,目光則不懷好意的瞥了顏巧巧好幾眼。

盡避對方是男兒身,但他那張過分漂亮的面孔,還是讓她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就怕自己真的被比了下去。

面對眾人的談論嘲弄,顏巧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頭也越垂用低。

她實在沒料到會是這等光景。當初她因為對方突來的邀約而有些猶豫難定,後來在夫人的勸說下才勉強答應。

誰知才一到大門口,她就被許多濃妝艷抹的姑娘給團團圍住,嚇得她當場臉色發育,也才知道此處原來是男人最愛流連的煙花之地。

好不容易,她才擺月兌一道道乳波臀浪的夾陣,費了千辛萬苦才得以進來。豈料現在她還得讓他人言辭調侃,實在讓她越來越坐立難安,巴不得能馬上離開此地。

「顏兄弟,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呢?看你的表情好像不甚開心啊!若是因為我們所說的話有冒犯你之處還請見諒。」察覺到她的怪異神色,魏少鵬語帶關切的問道,然而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依舊十分留意。

「是啊是啊,我們幾個平常就愛開玩笑慣了,你可別生氣。」一旁的人也趕忙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您們都誤會了,我只是……只是有點累而已,再加上我從來沒參加過這類的聚會,所以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顏巧巧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希望能就此帶過。

「听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是我們讓你不高興了呢。」說到這,魏少鵬突然拿起面前的那杯酒,「來,顏兄弟,我這杯敬你!謝謝你將我的繡布生意拉抬了好幾成!」

「是啊!我們也敬你,很高興能認識你。」其他人也紛紛舉起酒杯以示歡迎之意。

「這……」看見大家此番舉動,顏巧巧頓時變得更加緊張不安了,眼中透出驚恐倉皇。

「怎麼?你不喝啊!難道不願領我們這分情嗎?」看她面露難色,魏少鵬不解的問道。

「不、不是的,因為我……我不會喝酒!」不得已,她只能將這個事實說了出來。

「什麼?你不會喝酒?」此話引來在座一陣嘩然,畢竟這年頭不會喝酒的人還是少見。

「沒關系的,你就多少喝一點吧!一點小酒不礙事的。」魏少鵬再次催促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快喝吧!難道你不給我們面子嗎?」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紛紛勸酒,大伙的目光全集在她身上。

眼看大家沒有就此罷手之意,無可奈何之下,顏巧巧只好緩緩伸手接住酒杯,將它移向自個的唇邊。

「好,顏平敬在座的各位。」說完,她果真將酒一口飲了下去。

「好好好,我們也敬你!」此舉讓其他人稱贊不已,大伙也將手中的酒一干而盡。

然而方才強行灌酒的顏巧巧,這時卻開始有些暈眩起來。

這酒的後勁極強,雖然在人喉時相當溫潤,但是在片刻後卻會馬上發揮效用。若是沒有底子的人,必會因為承受不住而開始昏亂起來。

就在大家干杯暢飲的時候,視線一直緊鎖在她身上的魏少鵬,發現她雙頰已泛紅暈、眼神也有些渙散起來。

「顏兄弟,你怎麼了?」看見她因喝酒而逐漸艷紅的臉龐,他心中頓時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受。

「魏公子,對不起,我覺得有些難受,我要先告辭了。」從未喝過酒的顏巧巧,在強大的酒性發揮下,此刻的意識已開始模糊起來。

她勉強站起身來,準備要往門口而去。

就在她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後,突然重心一個不穩,人當場就要跌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要跌下的那一剎那,一只手臂卻將她攔腰給抱住了。

「你沒事吧?」他看著懷中的她,手臂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子。

「我……」顏巧巧腦中思緒一片空白,眼前的景物也看不清了。只听她開口說了一個字後,整個人便這樣昏過去了。

面對這樣的情形,在場所有人足足愣了半晌,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

倒是一向很能隨機應變的魏少鵬開口說道︰「不好意思,發生這樣突發的事件,大家還是繼續吃吧!顏兄弟的事我來處理好了。」

語畢,大伙這才又開始吃茶飲酒起來。而為了讓氣氛不至于受太大的影響,魏少鵬再次央人端上幾壇美酒,更要趙嬤嬤找幾個樓里的姑娘來作陪。

眼看場面又熱絡了起來,他這才回過頭看著懷中已然昏睡的顏巧巧。

他眼光柔和的端詳著她的面容,心中滿是不可思議。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不是女人真的太可惜了……

宛若新生兒的粉女敕臉蛋,此刻因為醉酒而滿紅潮,白里透紅的模樣,實在讓人無法克制想要觸踫的念頭。

而懷中的身子竟然不像一般男人的剛硬沉重,反而柔軟像綿絮一般,輕得仿佛沒有重量。

正當他為著這樣的發現而疑惑不已時,李棠兒來到他的身邊。

「爺,您要將他怎麼安置?要送他回去嗎?」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緊緊擁著另一人時,她心中滿滿都是妒意,就算對方抱的是男的也一樣。

「不,我要讓他留下來休息,你快去告訴趙嬤嬤,要她準備出一間上等的廂房。」他想也不想的就如此回答。

「什麼?您要他留在這?」李棠兒秀屆一挑,神情為著疑惑不解。

「是的,我想讓他先留在這,畢竟是我邀他出來的,弄成這樣我也不好交代。所以我想等他酒醒後再送他回去。」

「可是……他……他……」

「怎麼,我決定的事你有意見嗎?更何況這兒本來就是男人來的地方,他留下來有什麼奇怪嗎?」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表情已有些不悅。

「不,棠兒不敢,就依爺的吧!我這就找人準備房間去。」看見他神態一變,識相的李棠兒趕緊就此打住,因為她可沒那個膽子惹他生氣。

說完,她便離開去張羅事情了。臨走前,雙眼坯頻頻回望倚在魏少鵬懷里的人好幾眼。

女人的直覺隱隱告訴她,這事情絕對沒有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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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少鵬拿著一杯茶,悄悄移近了床前。

然而看著眼前熟睡的容顏,他卻有些不舍叫醒對方。

于是,他將杯子們在床邊的幾上,開始細細端看起躺在床上的顏巧巧。

從她絕好的面孔而下,略顯瘦削的腰身,還有那修長的雙腿……

這樣的組合,讓他一時間也被對方的性別給混淆。

此刻的他,體內像是有股熱火正熊熊的燒灼著,讓他有著想要親吻對方的渴望。

「天啊!我究竟是怎麼了?他可是個男人啊……」他搖搖頭,想甩去腦中可怕的想法。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幾乎要讓他無法控制了。

終于他禁不起心中的,像著魔般低下頭,準備要做出前所未有的舉動時,門口竟傳來幾聲急促的敲門聲。

「魏公子,不好了、不好了!」說話的是趙嬤嬤,語氣相當惶恐。

聞言,像是有桶冷水從魏少鵬當頭灌下,也將他的渴望澆熄了不少。

他趕忙站起身,幾個跨步便來到門邊,一把用力打開門。

「什麼事啊?瞧你急成這樣?」他不明白的問道。

「魏公子您不知道,樓下有個秦公子說要找人,好像要我的人就是方才喝醉的顏公子!我叫他在樓下等一下,他怎麼也不肯,非要上來不可!」

「有這種事?好,我就下去看看。」听完她的話,魏少鵬決定要往樓下一趟。

正當他欲往樓梯邊走去時,沒想到卻看到秦君麟氣沖沖的向他走來。

一看見他,趙嬤嬤立刻說道︰「魏公子,就是他啊……就是他要找人!」她神情還是有些慌張。「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這邊我來處理好了。」與趙嬤嬤截然不同,魏少鵬倒是冷靜得很。

聞官,她不安的往樓下走去,只留下兩個男人互相對望著。

「好了,這兒都沒人了,秦兄要什麼就直說吧!」他首先發言打破沉默。

‘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是來帶顏平回去的!」雖然之前因為心急而有些不高興,但為了兩家的友好關系,秦君以還是得佯裝平和的說道。

「喔!原來你是要來找他的啊!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還要煩勞你跑一趟過來……」說到這,他忽然停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道︰「不過,因為他人有些不舒服,所以可能暫時還不能跟你回去。」

「你說什麼?你說她人不舒服?她怎麼了,你快告訴我!」秦君麟十分擔心的問。

「我說秦兄你別緊張,他不過是喝了點酒,需要休息一下罷了,不礙事的,等他醒了,我自會送他回去!」看見他如此激動的神情,他感到相當疑惑不解,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不行!」秦君麟口氣變得更激動,「我一定要帶她回去,我不能讓她留在這,你快告訴我她在哪?」

看著他反常的模樣,魏少鵬覺得事有蹊蹺,所以他更不可能輕易讓顏巧巧回去了。

「秦兄,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你放心,只要他醒了,我一定會將人平安送回。」

「你……你說什麼?」此刻的秦君麟可真是被激怒了。其實他本來就不喜歡魏少鵬,要不是為了家中的生意,他才不想跟他有所牽扯。

這個男人在他眼里實在不是什麼好人。他听過太多他的事,除了風流成性之外,听說私下還做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所以才會讓他在短短幾年間,就以為城中的首富。

而買賣繡緞只不過是為了掩飾那些不法勾當罷了。

而如今,他一心所系的佳人落在對方手中,叫他怎能放心呢?要是真的讓他揭穿她的秘密的話,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魏少鵬,我告訴你,今天我要不到人我絕不回去,就算要撕破臉我也不在乎,」此刻的秦君麟巳顧不得其他,決心豁出去了。

誰知他只是冷笑一聲,而後搖搖頭說道︰「怎麼,就為了一個小小繡工,讓你不惜和我翻臉,甚至連兩家的情誼都不顧了,看來顏平這家伙的地位倒是挺重的嘛!」

看來這事情可是越來越有趣了,他又怎麼能就此罷手呢!他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當下念頭一落,魏少鵬立刻把身一旋,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伸手往他後腦勺這麼一敲——

瞬間,秦君麟便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抱歉了秦兄,看來你得睡一下了。」

接著,他便走向樓梯旁,對著下面的人吩咐道︰「你們快派人上來,將躺在地上的男人送回鳳繡坊。記住,一定要保證他毫發無傷的回到家,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在交代完話之後,他便轉過身往房間而去。

此時此刻在他腦中盤桓的,就是要把疑點弄清楚。他真想知道,那個叫顏平的男人,為何能讓一向和善待人的秦君麟發狂,甚至為他破壞兩家的關系都在所不惜?

仿佛有個天大的真相,正等著他去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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