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青梅弄竹馬 第八章

毫無疑問的,凝語在與黃靖文爭吵,繼而上班時間玩game的事件發生後,當天就被冠爵下令炒魷魚,刻不容緩的被趕出公司大門。

壁爵當真一點情面都不留,酷著一張臉把辭退的命令丟給她,連讓凝語申訴的機會都不給,任由她哀怨的抱著大包小包,一個人攔計程車回家。更令她欲哭無淚的是,冠爵給她的那一點點遣散費,剛好夠她付計程車的車錢。

凝語回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連續幾天就只吃糖果度日,連柳璦來敲她的房門,要她下樓吃飯,凝語也堅持不開門,固執的在房哀悼自己失去了第一份工作。更可悲的是,她還是被那個認識了二十多年,如今自稱是她的情人,說什麼要娶她的男人親自辭退的。

柳瑗每次吃飯都來敲門,不放心妹妹始終關在房間。

柳家的幾個姊妹都有照顧自己的能力,就除了凝語,地似乎天生少根筋,迷糊散漫不說,還有些任性,倔強的脾氣一上來,鮮少有人能安撫,偏偏那個唯一能安撫她的冠爵這次也鐵了心,辭退她後的幾天都不見蹤影。柳瑗開始為這小倆口緊張擔心了。

「凝語,開門啊!至少你也出來吃些飯菜,不要只是吃糖果填肚子。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到時候生病了怎麼辦?」柳瑗在門外喊著。

「我要是病死了,記得要冷冠爵到我墳前來上香,順便告訴他,是他把我害死的,我要他內疚一輩子。」凝語恨恨的喊著,音量大得連隔壁都听得到。

柳瑗皺著眉頭,在門外嘆氣。

「怎麼,她還是不出來吃飯?」潔綾在大姊身後問道,厚重的黑框眼鏡之後的眼楮眨了幾下,「大姊,別理那丫頭了,等到那些糖果都吃完,她自然會爬出房間覓食的。」

凝語在房听見了,不客氣的朝門外喊叫︰「二姊,不要把我形容得像是在冬眠的熊。」

潔綾聳聳肩,推著柳瑗下樓。「放心吧!凝語只可能是被噎死,絕不可能被餓死。」她深吸一口氣,音量也比平常大,有心說給凝語听,嫣紅的唇帶著一絲微笑。「再說,听她吼得這麼大聲,就知道她還健康得很。只是我不太明白,接連好幾天冷冠爵都待在公司沒有回家,那麼她又是在吼給誰听的呢?那些喊叫的內容不太像是在跟我們訴苦,倒像是在跟某人大肆抱怨。」

兩位姊姊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平日埋首書堆、忙著寫研究論文的潔綾早看穿凝語的把戲,把擔心的大姊帶回餐桌旁,不再理會房間的凝語。

二姊的話直到幾秒鐘之後凝語才慢慢理解,原本雪白的臉龐變得鐵青,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顆酸溜溜的梅子。

壁爵居然連續好幾天都沒回家,那麼她這幾天來聲嘶力竭的吼叫,弄得自己喉嚨疼痛,還連吞了好幾盒的喉糖,最後竟然一點成果也沒有。

數天來的喊叫是想讓他心多少會有些罪惡感,但是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還心安理得的留在公司加班。凝語的牙齒用力一咬把嘴的情人糖給咬碎,裹面的巧克力夾心緩緩的流出來。

伸手再一模,凝語才發現塑膠袋已經空了她打開窗子探頭有向冷家的方向。

丙然沒錯,冠爵房間的窗子關著,面也沒有燈光。他仍舊留在公司加班。

她怎麼能夠容許他如此漠視自己?

當然不行!

凝語把穿了幾天的睡衣換下來,迅速的穿上外出服,決定主動去公司找冠爵。

夜晚的公司寂靜無聲,冠爵離開辦公桌,扭動自己因為長久工作而有些酸疼的脖子。電腦仍舊在運轉著,閃過一行行的程式與數據。

他站在窗前看著腳下的燈海,心中若有所思。

事情已經調查得差不多,嫌犯其實顯而易見,他不是盲目,只是不願意輕易的毀掉一個人才。但是長久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當初是他獨排眾議要留下黃靖文,繼續給他機會,既然如今事情演變到這種局面,冠爵也打算負起責任,在不知會任何人的情況下,獨自解決這件事情。

壁爵的薄唇微微往上挑,勾起一個帶著危險的笑容。

「跟你說過,不要那樣笑,那會讓我想到你那個壞到有些無賴的二哥。」凝語的聲音在夜晚顯得格外清脆。

他吃驚的回頭,看見她逕自推開經理辦公室的門,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嚴肅的看著他。

她的俏臉紅通通的,雙眸閃亮得讓人想吻她,短發有些凌亂,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怎麼突然跑來公司?我記得你已經被辭退了,不是嗎?」冠爵坐回辦公桌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看得出來,凝語正在氣頭上,他原本還在猜她何時才會跑來找自己算帳。

數天不回家,一來是為了程式的設計已經接近尾聲,二來則是為了避開凝語的怨懟,雖是迫於情勢才將她辭退,但是她肯定有滿腔的怒火。

「我是被辭退了沒錯,而且還是被閣下冷經理本人給辭退的。」凝語咬牙切齒的說道,瞠大雙眸瞪著他。「冷冠爵,你存心漠視我。」她指控。

他莞爾一笑,雙手交疊在胸前。「辭退你不是漠視你,相反的,我是想要保護你。」

「鬼才會相信你。」她嗤之以鼻。

「你以為在當天那種情形下,我還能讓你留在公司嗎?況且黃靖文也沒有說錯,自從你進公司之後,電腦的確被你破壞了不少。別的不說,現在整間公司都還在為那個尚未破解的病毒提心吊膽。」

凝語咬咬下唇,不認輸的繼續說出他的罪狀。「但是你連續好幾天沒回家,一句話也沒跟我解釋。」

「凝語,我打過電話給你,柳瑗說你不接電話。」

她的臉紅了紅,仍在逞強。「我要你當面跟我解釋嘛!用電話談一點誠意都沒有。」

壁爵嘆了一口氣,對她伸出手。「過來這。」

縱然仍舊在生他的氣,凝語還是拒絕不了他的呼喚,萬般不情願的,她跳下沙發繞過辦公桌,由著他抓住她的手,再這麼輕輕一帶,她已經穩穩的坐在他的大腿上,頭發輕拂他的下巴。

「留在公司裹沒回去,是為了幫你報仇啊!」他把下巴靠在她的頭上,將凝語安置在胸前,兩人的心濼交疊著,寧靜的氣氛彌漫四周。

「你在調查黃靖文那個王八羔子的紀錄?」听見冠爵發出一個肯定的鼻音,她連忙繼續追問,「那麼查出什麼沒有?是不是能夠叫警察把那家伙帶到警察局去?」

「很遺憾,沒有查到確切的證據。不過我發現一件事情,這一次前半部的程式也是用電腦網路傳輸出去的,我也查到那個用來傳輸的帳號了。」冠爵敲敲電腦鍵盤,螢幕閃動了幾下。

「是誰?」

壁爵沒有回答,只是指著螢幕,示意她自己看。她看了一眼,赫然看見自己的帳號與密碼出現在螢幕上。

「我沒有!壁爵,我真的沒有……」她慌亂的喊著,雙手握著他的衣領亂搖,急於表明自己的無辜。

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沒有帶任何,只是單純的想安撫她。「冷靜點,我知道不是你。」她的唇上帶著甜甜的味道,可以嘗到糖果的滋味。「有人想嫁禍給你,卻沒有想到你是最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人選。」

「因為我很善良?」她充滿希望的問。

「因為你除了懂得程式設計的皮毛外,幾乎可以算是電腦白痴。」冠爵回答得斬釘截鐵。

凝語的臉整個沉下來,不高興的看著他。「不要拐著彎罵我笨。」

「我沒有拐著彎罵你,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他的嘴角帶著笑,輕柔的撫模她絲緞般的黑發。「黃靖文不知曉你的電腦程度,以你對電腦的了解,根本不可能會做傳輸這項工作。」

「既然已經找到犯罪的人,你為何不去抓人?」

「凡事要講證據,凝語,現在我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難道警察會只憑我們一方的猜測與指控就抓人嗎?要知道這件案子查起來,可是震動整個業界的商業間諜案。」冠爵的眼神帶著危險的光芒,猶如狩獵前的黑豹,潛藏在體內深處,某種嗜血的基因逐漸蘇醒。「我不想驚動太多人,這一次,我要私下解決。」

「記得算我一份。」凝語說道,猛然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伸手將他的頸項往下拉,兩個人的眼楮相距不到五公分,甚至能在對方的眼楮看見自己的倒影。

能映照在眼中,是否也能嵌在靈魂的深處,一輩子不分離,一輩子不相忘?冠爵寧願就這麼與凝語相依偎著,在彼此的懷抱中,听著對方的心濼,度過這一生一世。

克制不住的,他無可抗拒的擄獲她誘惑的紅唇,纏綿的吻著她,需索的舌探入她口中,執意要求她的付出。原先溫馨的氣氛突然轉變成令人窒息的親密,空閑的唇瓣飄出喘息,以及對彼此的呼喚。

凝語幾乎能夠觸模到彼此之間那股流竄的電流,她的四肢虛軟得像是面充滿棉花,無力支撐住自己的重量,只能放任自己倚靠身旁的男人,依偎在他的懷抱,深深的在這張皮椅裹陷溺,他們被溫暖的皮革包圍著。

壁爵強壯結實的身軀跟她柔軟的身體相較下是如此的不同,令她好奇的模索著,指尖滑過襯衫下結實平滑的肌理,有些著迷的感覺那堅硬卻溫暖的皮膚,就像是包裹著天鵝絨的泮塊。

她的氣味令冠爵昏眩,深深的吻著,幾乎無法自撥,懷中的凝語偶爾逸出唇瓣的申吟使他癲狂,緩慢而仔細的,他輕咬著她的紅唇,反覆的品嘗她。冠爵的目光火熱閃耀,帶著灼熱的,而頸邊的動脈在皮膚下劇烈跳動著。

「你是我這輩子無法掌控的變數,我能夠控制身邊的一切,就只有你,從以前到現在,始終有辦法擾亂我的心、擾亂我的一切。」他的話語听不出是告白或是抱怨。

「因為你愛我啊!」她有些耍賴的說道,像是捉住了他的弱點。深吸幾口氣,凝語努力平復自己因為熱吻而紊亂的呼吸,晶亮的眸子轉了轉。「我知道你最舍不得我了,就讓我再回到公司來上班好嗎?」語調放得柔軟,幾近哀求。

壁爵愣了幾秒鐘,看見那雙骨碌碌亂轉的眼眸帶著狡獪,他勾起凝語的下巴,語帶笑意的搖著頭。「凝語,施展美人計是沒用的。」

眼看計謀沒辦法達成,凝語不高興的濼下他的大腿,站在落地窗前,對著腳下的燈海生氣。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對上司實行色誘,就被狠狠的打回票,凝語在心大嘆社會「為什麼你就不肯稍微通融一下?」她始終不肯回頭看他。

溫熱的氣息吹拂著頭頂,寬厚的懷抱貼上她略顯單薄的身子,那雙再熟悉不過的手臂環抱住她。冠爵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公事要公辦,再說你也實在不是上班的料。你自己答應過我的,不會在上班時間玩俄羅斯方塊,但是你不但被我抓個正著,還是在全公司都瞪著你看的時候被抓到的,連你設計的那只青蛙都跳出來,當著大家的面罵你是笨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只是運氣不好。」凝語咕噥著,將整個人靠進他的懷抱。

「約定就是約定,我一向公事公辦,不在公事上牽涉私情。你違反了我們先前的約定,我也只能請你走路了。」

「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啊!」她還在做垂死的掙扎,意圖勾起他的同情心。

「放心,你的第二份工作絕對是終生職,能讓你做上一輩子,而且我保證絕對不會辭退你。」他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一個志得意滿的男人。

「什麼工作?」凝語挑起秀眉,仰著頭看他。

「我的妻子。」

凝語哼了一聲。「我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呢!」

「你會答應的,等到你我家的那些家長環游世界回來,我們就馬上結婚。」他熱烈的看著她,隨即又申吟一聲,將臉埋在她的頭發,深深的呼吸著,像是在努力平復瀕臨失控的情緒。「老天,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了那麼久。」

像是電流,讓凝語也感受到那陣顫抖。不願意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繼續增溫,到時候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場面,凝語連忙把話題轉回安全的範圍。

「你剛剛不是說要私下解決嗎?就算我不在公司任職,但是我跟黃靖文的梁子是已經結下了,你要修理他,千萬要算上我一份。那個家伙甚至還侮辱到我們兩個人呢!當時你不該攔住我的,我一定會抓破他的臉,請他的眼楮吃黏著灰塵、頭發的披薩。」她生氣的想起那一天的爭吵,愈想愈覺得冠爵不該攔住她,應該讓她把冷披薩糊在黃靖文那張令人作的臉上。

「那一天要不是我攔下來,你說不定就被他打昏啦!他那一掌可是打算用盡全力,你絕對承受不起的。」冠爵冷靜的分析,輕搖凝語的肩膀,不敢想像要是真的挨了那一個巴掌,凝語會疼成什麼樣子。「我不允許男人打女人,尤其是打我的女人。」

凝語滿意的露出微笑,伸手到口袋拿了顆糖果,愉快的塞進他的嘴。

壁爵卻還有下文。「但是,要是你闖禍闖得太過分,那麼我也不會客氣,你的還是有一頓罪受。」

幾秒鐘之間,她的笑容迅速消失了,俏臉上籠罩著寒霜。冠爵在心驚嘆,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表情可以轉變得如此迅速。凝語翻臉的速度跟翻書一樣快。

凝語繃著一張臉瞪著他,討債似的伸出手,打算收回先前的獎賞。「把糖果還給我。」

壁爵愉快的搖頭。「我已經吞下去了。」他低下頭,與她的額頭相抵著,沙啞的男性嗓音喃喃說道︰「放心,我會輕輕的打,不會太疼的。只是給你一些警告,讓你不會再闖禍。說不定,你反而會喜歡上那種『懲罰』。」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不要臉的家伙。」凝語紅著臉想推開他,許多熱情的幻想在她的腦子跳躍著,讓她幾乎要被自己的想像力弄得喘不過氣來。

他仰起頭大笑,有關商業間諜、竊案的事都被遺忘,此時他的世界全被這個小女人佔據,他只能想她、愛她,無力再分神想別的事情。從許久之前,他的視線就追隨著她轉啊轉,縱容她的任性與迷糊,直到她褪下女孩的青澀,成為一個能夠知曉他深情的女人。

知道她的心也有他,他還能夠向上天要求什麼?

壁爵低下頭,無限輕柔與深情的再度俘虜她的紅唇。

不管外界的風風雨雨,也不管那件竊案能否解決,他已經得到此生的珍寶。

這一生,再也別無所求。

※※※

連續幾天,凝語每晚鄱在公司的員工下班後溜到辦公室,賴在他的大腿上,執意要陪他加班。

陪冠爵加班只是一個藉口,凝語是難耐相思之苦,舍不得與他分開。很難想像都看了對方二十多年,但這幾天只要幾小時看不到對方,就感覺思念得緊。他們賴在對方的懷抱,像是沒見過彼此般,體驗那種相依偎的親密感,直到下班後,冠爵送她回家,總是隔著門外的那道朱槿花的花牆吻得難舍敲分。幾天下來,她的頸間、胸前滿是吻痕,凝語只能穿著高領的衣服「遮羞」,或是貼幾塊撒隆巴斯,用以避開其他人的眼光。

有了凝語的陪伴,冠爵的工作效率大減,幸好這幾天加班也只是在監視黃靖文的行動,程式已經設計完成,冠爵下令將公司內部與外界通訊的網路剪斷,讓黃靖文就算是拿到了後半部的程式,也無法傳送給宏興公司。

在東方集團開會的前一晚,凝語穿著一身黑,躡手躡腳的走下樓梯,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走過客廳。

幾天下來,都不見黃靖文有所行動,每次凝語問到要怎麼整治黃靖文與宏興公司時,冠爵就顧左右而吉他,不肯正面回答,再不就是吻得她昏頭轉向,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凝語執意賴在他身邊,也是為了要一探冠爵究竟葫蘆在賣什麼膏藥,她不相信他會沒有行動,再次將公司的程式拱手讓人。

但是連續纏了冠爵數天,也不見他有所行動,今晚是最後的期限,凝語料定他會在下班後企圖擺月兌她,然後自己去解決黃靖文。

有好戲要上場,她當然不能缺席,凝語打算溜到冠爵的房去,讓他不得不帶著她行動。

走過客廳,還沒有接觸到門把,沙發旁的悃燈突然間被人點亮,凝語嚇得全身僵硬,汗毛一根根豎立起來,尖叫聲已經涌到嘴邊。

柳瑗坐在沙發上,交疊的長腿上擺著一疊文件。「這麼晚了,打算上哪去?」她重新戴上細框眼鏡,看著打扮得像夜賊的凝語。

凝語拍拍胸口,吁了一口氣。「大姊,你要嚇死我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廳?我差被被你嚇得昏過去。」

「我在這看文件,看得累了,所以關燈小憩了一會兒。」下班回家之後,柳瑗甚至沒有回房間去,就在客廳努力看文件。「你還沒回答我呢,穿成這樣是要去哪啊?」

凝語在沙發旁晃了晃,有些欲言又止,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在柳瑗身旁坐下。「大姊,我是要去冠爵那。」她小心的看著大姊的臉龐,很害怕會看到痛苦的表情。

縱然冠爵一再的表示他與大姊只是自小同班的同學,但是凝語心還是有些疙瘩,要是那只是冠爵一相情頗的想法,要是大姊根本是對他有情,那麼她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長久以來,眾人都認定了冠爵與柳瑗是一對,而凝話在明白自己傾心冠爵之後,也不時想起這個問題。大家要是知道她與冠爵暗許終生,兩家人會吃驚得人仰馬翻,然而最重要的是,她還是不放心大姊的反應。

凝語緊張得心髒快要停止跳動了。要是大姊對冠爵有情呢?她該怎麼辦?是繼續與他戀愛,不顧大姊的傷心,或是退開這場情局,再度稱呼他為「姊夫」?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柳瑗的手輕柔的拍著她的臉,給她一個衷心而愉快的淺笑。

「終於到這種程度了嗎?這麼多年的等待,冠爵也真是吃足了苦頭。你總算看清楚他的用心了嗎?」

凝語眨眨眼楮,有些吃驚。「大姊,你一直知道他的用心?」

「很久之前就知道了,甚至是在你把那首情詩公布之前。冠爵對我的關心不及對你的萬分之一,他把我當朋友,卻把你當成他這輩子等待的伴侶。這幾年來我很好奇,你這個傻傻的小丫頭什麼時候才能理解他的情意。」柳瑗淺笑著。

「我一直以為他跟大姊是一對,甚至叫了他十多年的姊夫。」凝語看著大姊。

「這些年來大家都誤會了。」

「但是你們也不解釋,讓我們誤會了十幾年。」凝語哼了一聲,皺皺小鼻子。

「我們解釋過啊,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們,每個人都當我們是害羞,所以一再辯解。根本沒有人把我們的話听進去,長久以來我跟冠爵只是朋友。」柳瑗優雅的聳聳肩。

「不僅是我一個人搞錯,兩家十幾個人都是這樣想的嘛!你們同年又同班,同樣的優秀,連大學時都挑選了同樣的科系就讀,看起來郎才女貌,相配極了。」凝語有些吃味的說道。

柳璦的眼神難得的變得縹緲,像是想起什麼,帶著些許的迷惑。「我跟冠爵太過相似,有時候太相似的人難以迸出火花。他從來都只當我是朋友,我跟他之間的感情就像是涓細的水流,不會有什麼激情出現。」

「這麼說來,要是差異性很大,反而容易產生愛情?」凝語思索著,發現自己的性格與冠爵真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像是被撞擊到痛處,柳瑗的身子震動了一下,腿上的文件灑了一地。

「我不知道。」她喃喃的說道,以推眼鏡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失態。「我只是知道冠爵一直以來想要的人就是你,這麼多年來,他的心沒有改變過。」

凝語向大姊露出一個羞怯但幸福的微笑。

柳瑗看了看牆上的鐘,彎腰撿拾地上的文件。「你不是要去冠爵那兒?這麼晚了,難道不怕遲到嗎?他可是很守時的人,不會希望你遲到的。」像是要整理自己紛亂的心緒,她有意無意的催促著凝語。

凝語也看了一眼壁鐘,像彈簧般彈跳起來。「糟了,都這麼晚了。大姊,不用幫我等門,我有帶鑰匙。」

怕自己攔截得太慢,冠爵已經出門行動去,凝語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出客廳,順手把大門關上,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冷家的圍牆外頭。

差異性大,反而容易產生愛情嗎?

凝語的話還在柳瑗的腦海回響著。她停止撿拾文件的動作,緩慢的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怕驚醒自己內心深處那些埋藏得太深太久、甚至連她自己也無法分辨的思緒。

散落一它的文件、忙碌的工作,這些彷佛就是她的生活。她放下長發,心情有些紛亂,一如長發一般,剪不斷,理還亂。

什麼東西在內心的深處反反覆覆的騷動?是寂寞,還是某種思念?

她站在窗口,身後昏黃的燈光將她孤單的身影籠罩住,像是個靜靜等待歸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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