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宣意和邀龍兩人蓄勢待發地等在起跑線上,小羅旗子一揮,兩人催動油門,迅速消失在大家面前。
嚴淮軒看著麥宣意離去的背影,心里一陣擔憂。
不知何時,小羅來到嚴淮軒身側,"你很愛她吧?"
嚴淮軒挑起眉毛,"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
"那是對她而言,正是所謂的當局者迷。而你的眼神卻欺騙不了旁觀者。"
"是嗎?"嚴淮軒苦笑。
"愛上她很辛苦吧!她是個很特別的人,愛上她可以說是你的幸運也可以說是你的不幸,不過,也只有不凡的人才能與她匹配。"小羅故意瞟嚴淮軒-眼。"不用擔心,她不會有事的。"說完,他拍拍嚴淮軒的肩膀,踱到一旁。
嚴淮軒掏出香煙,此刻只有香煙能稍微減輕他的焦慮;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地上躺著五、六支煙蒂。
在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慢慢地,黑點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一個身著牛仔套裝的身影終于浮現。
嚴淮軒丟下手邊尚未抽完的香煙,奔向前去,見到麥宣意平安歸來,他-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不過,他的怒氣卻也瀕臨爆發的邊緣。
麥宣意首先沖過起跑線,邀龍僅僅慢了她五秒鐘。
一群人蜂擁而上,歡呼著;嚴淮軒站在外圍,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們,待眾人散開後嚴淮軒走向麥宣意,她的臉上還帶著一抹勝利的微笑。
"這很好玩嗎?"他的聲音緊繃、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什麼?"麥宣意的笑容迅速凍結。
他緊抓住她的雙肩,"你以為這很好玩嗎?嗯?我覺得你根本就是幼稚!難道你不會做點有意義的事,非得到這種地方鬼混、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不可嗎?"過度的生氣使嚴淮軒口不擇言。
麥宣意臉上毫無表情,"你說夠了沒有?我再說一次,我的行為如何不干你的事,也輪不到你來批評,性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麼玩更是與你天關。"
她用力揮開他的手,發動機車,"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就如同來時-樣,兩人-言不發,只听得到機車"嗡嗡"的聲響。
仿佛過了-世紀那麼久,兩人終于回到原來的地點。
麥宣意將機車停在他的跑車前方五、六公尺遠的方,"下車吧!"
嚴淮軒跨下機車,待他走了三、四步後,空中傳來麥宣意冰冷的聲音。
"等等。"她沒有回頭,眼神停留在遠方的某一點,"有些話我必須對你說清楚,我想你大概看不起像我這種人吧!或許穿著牛仔裝、便宜的T恤、乘坐機車,對你而言是種污辱,如果不是小荷,也許你一輩子都不想同我這種人打交道。"她頓了一下,"你知道嗎?小荷相當喜歡你,因為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向我提及男人,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請你暫時委屈一點,假裝與我相處得很好,不要讓她面臨朋友與愛人之間困難的抉擇,待你們穩定後,我會慢慢遠離她的生活。至于明天,我仍然準時在此等你,來或不來,你自己決定吧!"
嚴淮軒想說些什麼.不料麥宣意油門一催,隨即遠離了他的視線。
◎◎◎
第三日
嚴淮軒坐在跑車里等候麥宣意,他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個鐘頭,因為他需要一些時間來說清昨天發生的事。
他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只不過對她表達自己的關懷罷了!他愛麥宣意,他不希望看到她有-絲危險。
今天!他必須和她談清楚,否則,他們兩人將不會有未來……
由後照鏡,他看到她來了,他開門下車。
嚴淮軒審視著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她在想什麼,不過他失敗了,因為她仍然面無表情。
"今天要上哪兒去,由你決定。"麥宣意平板的聲音,毫無感情。
"我想和你談談昨天……"
"昨天沒發生什麼事。"麥宣意打斷他的話,不願提及昨天的事。
嚴淮軒注視她良久,突然伸手拔掉她機車的鑰匙,放進自己牛仔褲的口袋里。
"你……你這是干什麼?"
嚴淮軒深邃的眼神十分堅定,"除非談清楚,否則今天我們哪兒也不去。"
麥宣意感到挫敗,"好吧!你想說什麼盡避說吧!"
"我問你,你真的很討厭我嗎?"他直視她。
麥宣意別開臉,"這並不重要。"
"回答我!"他相當堅持。
"好,我告訴你,我討厭你,听清楚了嗎?我討厭你!"她豁出去了。
雖然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但是听她親口說出,嚴淮軒仍然感到一陣心痛。
他嘆了一口氣,"告訴我你討厭我什麼?"
麥宣意看著遠方沒有吭聲。
唉!就當作她討厭我的全部好了,嚴淮軒心想。
"昨天……"他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
她拉下臉。"我說過別提昨天的事。"
"不行,昨天在賽車場,不論我說了什麼,都只是出自一個朋友的關心,絕對沒有別的含意,更沒有輕視或瞧不起你的意思,如果讓你誤解了,我道歉。"
"用不著勉強你自己說這些話,"麥宣意淡道。
"我沒有勉強我自己,你知道嗎?雖然我的朋友不少,但是真正的知己卻寥寥可數。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想認識你、了解你,與小荷-點關系也沒有。然而,你卻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只是-味地否定我,難道,只因為我有錢,我就得接受這種不平等的待遇嗎?"
嚴淮軒的說辭震驚了麥宣意,如果不是知道他喜歡蘇品荷,她會以為他在向自己告白。
"我……對不起。"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對他而言是那麼的重要!
"給我-個機會,讓我們從頭來過,好嗎?"
麥宣意凝視他的眼楮,在他赤果果的眼神中,她只看到-片真誠,于是,她不由自主地點頭。
嚴淮軒笑了,笑得像個小孩得到了他心愛的玩具似的,"謝謝,真的謝謝你!"
看到他的笑容,麥宣意心情不覺輕松了許多。
"沒事了吧!還不快把鑰匙還給我。"
他遞給她鑰匙,"今天我們去哪里?"
"還沒想到。"
最後,他們決定到"少惹我"去。
◎◎◎
四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坐在PUB里。
"你猜,這牆壁上的圖案,哪一個是我的杰作?"
嚴淮軒瀏覽過一遍,"我不知道。"因為牆上實在太多圖案了。
麥宣意指著牆上一個勉強可以看出是加菲貓的圖案,"看,那就是我劃的,怎麼樣,我劃得好不好?"
"很好。"只要出自于你的手,沒有不好的,嚴淮軒在心里頭說著。
"就是嘛!只有鐘慕聲那個臭小子不會欣賞,竟然說我是個繪畫白痴,把一只貓劃成狗,破壞整個畫面。"
麥宣意喝口啤酒,眼神忽然停在某個地方。
嚴淮軒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是個穿著時髦的美女。
"有沒有興趣?"麥宣意問。
"沒有。"嚴淮軒回答得很迅速,絲毫用不著考慮。
"真的假的?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呢!"麥宣意鼓吹著他。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忘記我和小荷的事了嗎?"
"對哦。"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听說你四年來從沒有鬧過緋聞,是真的嗎?"
他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啤灑,喝了一口。
"那麼……這四年中,你曾和女人上過床嗎?"她大膽地問出最重要的問題。
嚴淮軒口中的啤酒差點噴出來,她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當然……不行。這可是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你四年里都沒有女人,說不定你是個同性戀,我怎麼可以讓小荷嫁給一個同性戀呢!所以你一定要回答我。"麥宣意說出了她的理由。
"這……呃……我……"他支吾其辭。
"唉呀!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干麼吞吞吐吐的,還是你覺得和女人上床是件可恥的事?"
"當然不是。"嚴淮軒咕噥道。
"那就快回答呀!"
他沒有開口,只是點頭。
"很好!那麼,距離你最後一次,是多久以前的事?"
嚴淮軒翻了個白眼,連這個她也要問,"三個月前。"
麥宣意皺眉,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這麼久?"
嚴淮軒忍不住為自己辯駁,"我沒有毛病,只不過我太忙了,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怎麼會有空去想多余的事。"
"好吧,暫時相信你,不過仍然有待觀察。"麥宣意對著他說。
"去!你怎麼不問我第一次和女人發生關系是什麼時候,或者是有多少女人與我發生過性關系。"
"如果你真的迫不及待想告訴我,我當然不反對。"
嚴淮軒挫敗地用手抹抹臉,他實在輸給她了,一般女人接觸到這種話題,不是略過不談便是羞不敢言,沒有人像她一樣,說得如此坦誠、自然。
突然一個黑影籠罩下來,嚴淮軒抬頭往上一瞧。
"阿文,怎麼是你?"嚴淮軒顯得相當驚訝。
"是呀,沒想到吧?"虞允文看了眼麥宣意,"難怪這兩天老是找不到你,原來……"他拉開嚴淮軒身旁的椅子坐下,"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她是我剛認識的朋友,叫麥宣意。"嚴淮軒轉向麥宣意,"他叫虞允文,你可以叫他允文或阿文。"
"虞允文?宋朝的名將虞允文?"
虞允文微笑點頭,"難得有人一听到這個名字就聯想到的。"
"哦,可能是因為我大學時主修歷史的關系吧!我覺得……或許另外一個名字會更適合你。"
"什麼名字?"虞允文相當好奇,因為他覺得"虞允文"這三個字再適合自己不過了。
"呃,我還是不說的好,你一定會生氣的。"麥宣意猶豫-下。
"我保證不會,你盡避說吧!"
"真的?"她想再確定一下。
虞允文堅定地點點頭。
"虞姬,楚霸王項羽的妃子——虞美人。"
虞允文和嚴淮軒同時楞了數秒,隨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麥宣意看著狂笑的兩人,不覺納悶,她的話有那麼好笑嗎?她不覺得啊!瞧瞧他們倆,一個笑得趴在桌子上,另一個笑得癱在椅背上,敢情他們是被點了笑穴?
"為……什麼……你會……想到這個?"虞允文問。
"因為你長得太……不像個武將。"麥宣意不敢講得太誠實,因為她知道,男人通常不喜歡這種形容詞。
嚴淮軒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不過嘴角仍保留一絲笑意,"你是不是想說,他長得太漂亮,唇紅齒白、細皮女敕肉的。"
"你怎麼知道?"她看向虞允文,"你不生氣嗎?"
"你放心吧!"嚴淮軒回答,"他已經習慣了,況且這是最不嚴重的,他甚至常常受到'男人'的性騷擾?"
"真的嗎?"麥宣意感到不可置信。
虞允文點頭,"不可否認的,這是我听過最奇特的形容詞。"
"我也有同感。"嚴淮軒道。
"對了,軒。"虞允文轉移話題,"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嚴淮軒疑惑地看著他。
"當然有,你欠我一首鋼琴曲。"
"我不記得我曾做過這承諾。"嚴淮軒想不起來何時承諾過此事。
虞允文朝他狡猾地一笑,"上次我要求你彈一曲,你說太久沒練習了,下次吧!而今,不就是'下次'嗎?"
嚴淮軒大呼,"你好奸詐,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
"無論如何,你總是'說'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你想食言嗎?"
受不了虞允文一再的要求,嚴淮軒終于答應了。
嚴淮軒起身走向鋼琴,拿起琴譜,挑了首"卡薩布蘭卡"當作熱身。剛開始時顯得有點生澀,听得出來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練習了,但是漸漸地,他愈彈愈得心應手,仿佛如魚得水,與鋼琴融成一體。
接下來,嚴淮軒又欲罷不能地彈了一段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第八號",及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第二十一號"。
"看不出來他鋼琴彈得那麼好!"麥宣意贊嘆地說。
"他學了十幾年,一直到他出國留學才停止。"
"他很重視你。"虞允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麥宣意挑眉,"何以見得?"她對他們兩人竟然在同一天里,對她說相同的話感到不可思議。
"可能是因為公司里業務繁忙的緣故,也可能是由于軒與他的父親之間每況愈下的關系,軒並不快樂。只有在他的好朋友、知已面前,他才會放松心情、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
"軒沒有告訴你,他也是我的上司吧!算一算我跟在他身邊做事也已經六年了,這六年來,我看著他從頹廢到振作,這當中的辛酸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的,而我,也已經盡我最大的能力在減輕他的痛苦,接下來,只能靠你了,只有你能讓他得到真正的快樂。"
虞允文突然握住她的手,"答應我,好好對待他,把他當成你的好朋友一樣看待。"
麥宣意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哦……我想,你太高估我了,我沒有那個能耐,畢竟我和他才認識不久。"
虞允文放開她的手."你有,相信我,你可以辦得到的。"
"好吧,我盡量試試!不過,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他點點頭。
"他真幸運,有你這樣的朋友,不過,這也證明了他的眼光獨到,否則也不會錄用你。"
虞允文听了曬然一笑,"這又另有內幕了。"
"真的?我有這個榮幸知道嗎?"麥宣意問。
"當然可以,不過必須征求當事人的同意。"
說完,他們兩人同時看向嚴淮軒。
而此時恰巧是一首曲子的結束,嚴淮軒轉頭看著麥宣意,朝她微微一笑,她則舉起手向他打招呼。
接著,出乎意料之外的,嚴淮軒竟然自彈自唱一首她從未听過的歌曲——
不要哭對你的愛和關心一切都如故
我的心只有你就只有你再沒有別人住
如果我有話沒對你傾訴
是不願再讓你為我受一點苦
真在乎所以才為了以後日夜都忙碌
我心中那個夢最大的夢就是為你守護
如果我有錯害得你想哭
請讓我一輩子用深愛來彌補
男人要偶爾孤獨是為了想把感覺弄清楚
冷靜眺望遠方尋找未來的路
容許我偶爾孤獨努力的男人有點怕太幸福
會迷戀安逸美好放慢腳步
男人要偶爾孤獨是為了吞掉苦痛的酸楚
不習慣透露出他脆弱的角度
容許我偶爾孤獨別懷疑對你的愛在心深處
看到我疲倦沉默不要追問請溫柔抱緊我
無言的了解是最感動的安撫
互相信任才能走最遠的路途
嚴淮軒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室內繚繞著,也纏繞著每-個人的心,在場的每個人,沒有不為他深情款款的歌聲所感動。
就在大家仍沉醉于他的歌聲之中時,嚴淮軒闔上琴蓋,走回自己的座位。
"沒想到你不止琴彈得好,歌喉也一樣棒,不去當歌星實在太可惜了。"麥宣意贊美道。
嚴淮軒熱切地看著她,"你真的認為我表現得很好嗎?"他極需要她的肯定。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唱的時機不太對。"
"為什麼?"嚴淮軒從不知道唱歌還必須挑時機的,他只是在氣氛的感動下唱了這首歌,他是為她而唱的。
"因為小荷不在這里嘛!若是她听到你深情地對她歌唱,說不定會立刻投入你的懷抱,以身相許。"
許久沒有出聲的虞允文開口了,"誰是小荷?"
"你的軒沒有告訴你嗎?"麥宣意感到很驚訝,她以為他們無話不說的,"小荷就是軒現在正在追的女孩呀!"
虞允文十分迷惘,"軒正在追的女孩不就是你……"
嚴淮軒急忙打斷他的話,"你的朋友,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小荷。"並丟給他一個'回去再談'的眼神。
"原來如此。"麥宣意點點頭以示了解。
"你們剛才聊什麼,似乎談得很開心?"嚴淮軒趕緊轉個話題,惟恐待會兒穿幫。
這提醒了麥宣意,"對了,適才我們說到你錄取阿文的原因,我說你慧眼獨具,沒想到阿文卻說這另有隱情,到底是什麼,可否告訴我?"
"呃……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要問了啦!"嚴淮軒支支吾吾的。
"既然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就更應該可以告訴我呀!"
"這……唉,阿文,你說吧!"要他說出自己的"丑行",嚴淮軒寧死不干。
"想當初我也有相同的疑問,堂堂一個大企業的總裁,怎麼會錄用一個甫退役、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于是,我興致勃勃地跑去問他,沒想到,他只回了我一句話。"虞允文慢慢地道出實情。
"什麼話?"麥宣意迫切地想知道。
"他說'我看你順眼'。"
麥宣意愣住,許久,"就這樣?"她的聲音充滿疑問。
嚴淮軒用手遮住臉,點點頭。
"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難道你不擔心他可能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嗎?"
虞允文替他回答,"我想他很希望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家伙,但很可惜,我不是。"
"太荒謬了!"麥宣意不敢置信地說。
"關于'龍翔',荒謬的事情多得很,如果你有興趣,讓他告訴你吧!"他指指嚴淮軒。
嚴淮軒假意看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來不及向虞允文打聲招呼,嚴淮軒拉住麥宣意的手就住外跑,他不得不如此做。因為如果再讓虞允文繼續講下去,恐怕他在她面前樹立的完美形象將破壞得涓滴不剩了。
麥宣意載他回去取車。
美好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三天的假期稍縱即逝。
"這三天我很快樂,謝謝你。"嚴淮軒誠懇道。
客套的話她說不來,于是,她微微頷首,催動油門。
"等等。"嚴淮軒突然大喊。
麥宣意緊急煞車,他奔向前去。
"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她原本想拒絕,但他盛滿誠懇祈求的雙眼令她不忍心如此做,繼而,她又想起她答應過虞允文的話,她嘆了一口氣,"好吧!"
◎◎◎
麥宣意後悔了,後悔認識他,更後悔給他自己的住址。
星期天!可愛的星期天!通常,麥宣意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床的。
賴床,是麥宣意眾多的嗜好之一,她覺得賴床是人生的樂趣,尤其在冬天,那是件令人相當舒服的事。因此,當她高中時代讀到'早起'一課時,就對它嗤之以鼻,里頭有一句話她至今猶牢牢記得,'做人從早起起……'哼!這簡直是廢話、狗屁不道嘛!難道不早起就不是人嗎?
而今天,在這個美好的星期天,竟然有個不識相的人來'騷擾'她。
鈴鈴!麥宣意的美夢被電話聲打斷,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放在床頭的電話,眼楮仍然緊閉著。
"喂。"沒有回應,她又"喂"了好幾聲,卻只有嘟嘟的聲響,搞了半天,根本不是電話的聲音,而是門鈴的音樂聲。
麥宣意把頭藏進棉被里,假裝沒有听到門鈴聲,並希望來訪者以為她不在,趕快走人。但是片刻之後,門鈴聲仍然持續地響著。
麥宣意憤恨地掀開棉被,究竟是哪個混蛋,競然敢來打擾她的春秋大夢,她要出去宰了他。
麥宣意步履不穩地走到門前,用力拉開大門,不管來人是誰隨即破口大罵,"王八蛋,你不知道一大早擾人清夢是非常不道德的事嗎?識相的就快滾!"
"對……不起,已經……八點鐘了,我……我不知道你還在睡覺……"
看著嚴淮軒無辜的表情,麥宣意竟然無法對他生氣。"算了,進來吧!"殊不知當她轉身時,嚴淮軒露出個淘氣的笑容,手上還比著勝利的姿勢。
這個七、八坪的房子,對一個單身在外住宿的人而言,並不算小,嚴淮軒懷疑她怎麼付得起台北昂貴的房租。
牆壁上有個立地書櫃,一整片的藏書多得令嚴淮軒咋舌,他上前一看,舉凡文學、史地、科學、哲學各式各樣的圖書雜志都包含在內,但仍以歷史為多。
此時麥宣意從浴室走出,梳洗過後,整個人容光煥發了許多。
"這些書你都看得懂嗎?"嚴淮軒感到懷疑,于是他抽出一本"牛頓雜志"詢問她。
講到有關知識方面的話題,麥宣意整個精神都來了,"當然不可能,我的知識沒有如此淵博,只是,在這個知識爆發的時代,許多科技層出不窮地創新,即使一本書里有一半以上我看不懂,但是,我仍必須鞭策自己去接觸它、了解它,以免落後人家,沒辦法,在未來,適應所扮演的角色將愈來愈重要。"
"這麼多書你都看過嗎?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又要兼差,怎麼找得出時間?"
麥宣意聳聳肩"只要有心,就找得出時間。"
嚴淮軒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做個汽車維護員實在太埋沒你了。"
她同意地點頭,"嗯,我也有同感,但是這是我的興趣嘛!而且,我也不想到你們那種充滿虛偽的世界去,我才不屑去做那種為了升官發財而到處阿諛諂媚的事。"
"如此說來,你倒挺適合去隱居嘛!"
他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卻引起麥宣意的極大反彈,"哇!我才不要呢!"她大聲喊叫。
"為什麼?你又有什麼高見了嗎?"他著實好奇她的小腦袋瓜里,究竟都藏著什麼奇特的思想。
"高見倒不敢講。"她難得謙虛,"只是我個人有點小小的意見罷了。在我的觀念里,身為一個現代的知識分子,應當有如古代的'士'一般,懷著優國憂民的情操,為了拯救黎民百姓而拋頭顱、灑熱血。縱使這個社會弊端百出,縱使我個人的力量影響有限,但是只要我盡力,我也就問心無愧了。至于那些自以為清高的隱居者,不過是逃避現實的縮頭烏龜罷了!"
"你真的很與眾不同。"嚴淮軒覺得自己就像在尋寶一樣,每挖掘一分,就多發現一分新奇,而且也更愛她一分。
"哪里、哪里。"麥宣意口頭謙虛著,其實她心里也相當同意他的話。
麥宣意看著手表,"哇!已經九點鐘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難怪我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走吧!我請你吃飯。"
"無功不受祿,為什麼我要讓你請客?"
嚴淮軒想個理由,"就當作我吵醒你的賠罪吧!"
"真的要請客?難道不怕我吃垮你嗎?先警告你哦,當我肚子餓時,食量可是相當驚人的。"
"今天我的皮夾為你而開放,如果你真的把我吃垮,那我們只好待在餐廳洗碗盤了。"
"好了,廢話少說,快走吧,我的肚子餓扁了。"
他們走到樓下,這時,麥宣意又有話要說,"我想,還是你開你的車,我騎我的車比較妥當。"
"為什麼?"嚴淮軒心中一驚,難道她不喜歡自己乘坐她的機車?
"因為待會兒我必須載你回來,然後你再開車回家,這樣對你而言,太浪費時間,也太麻煩了。"
嚴淮軒松了一口氣,連忙說︰"不麻煩,一點兒也不麻煩,我喜歡坐你的機車,真的。"
"諂媚!"雖然麥宣意嘴里這麼說,但是卻暗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