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墨條在硯台上磨著,安玓雅的心思紊亂,未能因習字而平靜下來。
這是去世的父親教她的。他總是說,習字的目的不是書寫漂亮的文字,畢竟美丑這回事根本沒個準兒,書法是定心養性的修練,迷惑時、沮喪時……只要拿起毛筆,定能從字里找出答案。
案親的話她一直謹記在心,只要遇上心煩的事,她總會拿起毛筆,靠書法來抒發心情,但是現在不管她怎麼嘗試,也無法定下心來。
那日在醫院里,她原本听不懂他口中重新開始的意思,到後來才發現,他所說的重新開始,是重新追求她的意思……
這幾天,古愷翼每天都到真姨店里用飯,而每一次,他都會打著噴嚏,帶來一束雪白的卡薩布蘭加送她。
她當然知道他的用意,也為他的真誠感動,只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他的情意……
最可悲的是,明明決定了要將他逐出心門,但他卻依然存在她的生命里,不管她如何拚命掙扎,都無從抗拒。
她快要抵擋不住了,即將淪陷在他的溫柔之中……
沉浸于思緒中的她沒有留意到持續作響的門鈴,一直到門板傳來陣陣拍打聲,她才驚覺外頭有人,起身開門。
最先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白色塑料袋,接著是一串不標準的中文︰「哈!送外賣的!」
認出那道嗓音,安玓雅不確定地開口︰「古愷翼?」
「哈!」不是他,還會是誰?
「你怎麼……」
「真姨說妳今天沒到店里用飯,一定是寫文章寫得廢寢忘食,所以我就自告奮勇替妳送飯來了。」他說得理所當然,將熱騰騰的飯菜交到她手中。
「她怎麼會讓你送?」安玓雅的聲調倏地揚高。
「她知道我們是朋友啊。」他說著,露出一口白牙。
「天啊……」她撫著額頭,知道真姨一定誤會了。
因為真姨從來不曾請第三者送飯給她,一定是這幾天古愷翼頻頻來餐館里找她,讓真姨誤會了他們兩人的關系。
「真姨她人很好喔!」
安玓雅听了大為緊張,「你沒有跟她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什麼奇怪的話?」他反問。「我又不會說中文。」
他與真姨幾乎都是靠手勢與工讀生破爛的翻譯溝通,就算想說的話再多,也表達不了。
「說得也是。」安玓雅這才松了口氣,但一想到真姨誤會他們的關系,她又是一陣無力。
靶受到屋里傳出的冷氣,古愷翼喉間發出一聲嘆息。「天啊!好涼!妳都不曉得外頭有多熱!」
本來想要開口請他離開,但望著他汗濕的額,她又于心不忍了。
要不是為了給她送飯,他也不會頂著大太陽外出,這樣教她怎麼下得了逐客令?心頭一軟,知道自己說不定會後悔,但她還是側身讓他進屋。
「先進來吧。」
「好!」他像個獲得禮物的小孩,笑得好開心。
將食物擱在飯桌上,她進廚房替他倒了一大杯冰水。
「謝謝!」他大口灌掉杯內的水,呼出一口氣。「好舒服!」
這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安玓雅,她沒好氣地搖搖頭,轉身回到書桌前收拾好紙筆。
迸愷翼來到她身邊,伸手點點她的鼻尖。「妳在做什麼做得出神?」害他在外頭按了好久的門鈴。
「習字。」她模模被觸踫過的鼻尖,微熱的紅暈染上雙頰,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桌上的紙筆墨硯勾出了他的好奇心,「這個好酷喔!」
「有什麼好酷的?」她將寫過的紙挪開,攤開另一張新的習字紙。
「我都沒看過!」他拿起她方才所握的毛筆,「好像畫筆喔!」
「還好吧。」
「我可以寫寫看嗎?」他將毛筆拿在手上轉了一圈,興匆匆地問。
「你連筆都不會拿就想要寫?」
「不行嗎?」他硬是要來一張紙,沾了些墨汁在紙上亂寫一堆英文字,逗得她一陣輕笑。
欣賞著她可愛的笑顏,古愷翼不禁有些痴了,臉上仍然帶著笑意的他,只有那雙綠眸泄漏出淡淡黯然。
被她斷然的拒絕,他並非不難過,只是掩飾得很好,強裝出來的微笑就是為了不讓她為難。
他開始了解隊友霍梓鋒當年為何能單戀他的妻子那麼多年而不行動……
就算知道喜歡的那個人或許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他還是想一直守在她身邊。
但他不會輕言放棄,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明白安玓雅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伴侶!
收回心神,古愷翼發現她仍站在書桌前,生怕她會餓著,不禁催促道︰「妳先吃東西吧,涼了就不好。」
「那你……」
「真姨要我確定妳都吃完才能離開。」他祭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听起來的確像是真姨會說的話,雖然有些不情願,她還是乖乖听命。「知道了。」
「真姨是妳的鄰居嗎?」古愷翼好奇地問,看得出真姨對她十分保護。
「不,她是我的干媽。」安玓雅垂下眼簾,讓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我的父母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是真姨把我帶大的。」
他听了猛然一頓,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起這些事,「對不起。」
「這些事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她抿抿唇,拆開免洗筷吃了兩口飯菜後,突然開口︰「我的雙親是考古學家,在小學前我都跟著他們到處游歷,到世界各國做研究以及出席學術會議。」
塵封于腦海里的記憶之門被旋開,她瞪著碗里深咖啡色的咖哩飯,沒有接觸他的視線,只是靜靜地說著︰
「但是當我到了上學的年紀,因為學業的關系不得不一個人留在台灣,每年有一大部分的時間都看不到他們,是鄰居的阿姨--就是真姨,看著我長大的。」
好奇怪,這些從不曾向誰提起的話,她居然會主動告訴他……
是因為他這麼關心她的緣故嗎?抑或是她所築起的心牆已被他的溫柔一點一滴的融化?
迸愷翼認真的聆听著,彷佛能感受到當年那個小女孩的寂寞,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曾經,她與父母是那麼的親近,是雙親手中的寶貝,一下子卻要被迫分開,不管真姨對她有多好,有些東西還是彌補不了。
「在小四那一年,爸媽在肯亞回台的空難中喪生,剩下我一個人。因為還沒成年的關系,我的撫養權落在親戚手中,後來是真姨主動把我接走,我才得以過正常的生活。」
那一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時光,被所有的人看成燙手山芋,不屬于任何地方……
她說話的口氣是淡然的,彷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听得他好心疼,恨不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把她攬進懷中好好保護。
但是時光不能倒退,上天把帶著傷痕的她送到他面前,他發誓會用一切力量帶她走出陰霾。
迸愷翼蹲到她身前,動作輕柔地替她將垂落的發絲攏到耳後,「妳喔,跟妳的名字真的很像。」
「我的名字?」她偏過頭不解地看他,在接觸到他的眼神時,被里頭強烈的情愫震住。
「安玓雅,Adia……」醇厚的男性嗓音傳進她耳中,听得她都要醉了。「斯華西里人的傳說中,上天賜給人類的寶物……」
她微怔,意外他會知道自己名字的真正涵義。
「世上最純真、不受污染的寶物。」也是縴細易碎,最珍貴的寶物。
「寶物?你說的是我嗎?」她輕聲自嘲,避開他太過灼熱的視線。
身為親戚們眼中的「異類」的父母,在她小時候雙雙離開人世,使得她寄人籬下,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幾乎說得上人見人憎。
她看過人性最冷酷的一面、看過最不堪的嘴臉,每日每夜拚命要自己趕快長大,拋棄小孩子該有的一切……
而他,居然會認為她是純真的寶物?
「不管妳的外表有多麼成熟堅強,也掩飾下了妳那顆無邪美麗的心。」他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呢喃︰「對于我來說,遇見妳是最好的禮物。」
他知道看似冷淡的她有多麼脆弱,讓他想要保護她,傾盡一切為她擋下傷人的風雨,讓她再也看不見任何可怕的東西……然後將她捧在手心上,全心全意的寵愛她、疼惜她。
安玓雅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別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發燙的臉。「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她的心跳好紊亂,他只是這樣輕微的觸踫著她,就讓她無法動彈,全身發燙發軟,差點要坐不住。
「不是說要寫字嗎?」她清了清喉嚨,將垂落的發絲往耳後攏。「筆不是那樣拿。」
知道一下子太過靠近會讓她感到怯懦,古愷翼也不逼她,走到書桌後故作輕松地說︰「不然該怎麼拿?」
「不是那樣……」她試著糾正,卻發現不管怎麼解說他還是拿錯。
不想再浪費口水,她索性繞到他身後,卻發現他的個頭比想象中高出許多,只好找來一把小椅子站在上面,從他身後伸手握住他厚實的大手,教導他執筆的正確方法。
「筆要這樣拿,懂了嗎?」她握著他的手,示範性地寫下一字。
柔軟的軀體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屬于她的味道流連在他的鼻間,讓他胸口亂成一團,感到血液在體內騷動。
望著他明顯心不在焉的臉,安玓雅放開了他的手,「你有在听我說嗎?」
「有!當然有!」古愷翼立即用力點頭,見她瞇著眼,一臉不相信,他立刻轉移話題︰「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靜。」
「怎麼寫這麼嚴肅的東西?」他不認同地皺起眉,「寫點好玩的!」
「你想寫什麼字?」她沒好氣地問。
他偏頭想了一下,指著自己。「我的名字。」
她握著他的大掌,領著他一筆一畫寫下他名字的中文譯音。
「這個怎麼念?」望著紙上陌生的字,古愷翼問。
「愷、翼。」
「那妳的名字呢?」
她再度握住他的手,邊念邊寫︰「安、玓、雅。」
他又問了好幾個字,而她也不厭其煩地逐一教他。
「那……」柔女敕的手握著他的大掌,軟軟的嗓音在他耳畔低低響起,夾帶著屬于她的氣息,她根本無法想象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古愷翼沙啞呢喃︰「我愛妳呢?」
「我愛……」意識到自己幾乎說出的話,她的臉龐一陣燙熱,寫字的動作也瞬間僵住。
「我愛什麼?」他追問,好愛看她臉紅的樣子。
安玓雅羞紅了臉,窘困地抿著唇,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直到一通來電解救了她。
「我去接電話……」她小聲地說,自他身邊溜開。
望著她的背影,綠眸里的柔情轉為幽深。
「我該拿妳怎麼辦呢?」古愷翼低嘆,眼里有著讓人心疼的挫敗。
他還要怎麼做,才能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她?
他好想讓她知道,他跟別人不同,會一直守護著她,給她永恆不變的情意以及滿滿的幸福,絕不讓她再受到傷害……
「其實你真的不用跟來。」安玓雅將錢包收好,對著與她並肩步出超市的古愷翼說。
「當然要,這些東西這麼重,沒人幫妳怎麼行?」提著大包小包的古愷翼大大的不認同。
「我向來都是一個人去。」他真的把她看成千金大小姐嗎?
「有我在,妳就不用逞強。」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但是對她這麼縴細的人兒來說,肯定就很吃力。
沒想到自己在他眼中會這麼柔弱,她沒好氣地搖搖頭,又問︰「會熱嗎?」
「還好。」其實他很熱的,只是不想說出來。
「真的?」看他都在流汗了,她不信地說。
「反正快到了。」他不在意地道。
他都這麼說了,安玓雅也不再多說什麼,繼續朝回家的路走。
一路上,他不斷地說著話,她則有一句沒一句的響應,有時候他會說個笑話,然後自己先笑了起來,讓她也跟著他一同傻笑。
她應該再像先前那樣,明確地拒絕他。為什麼又讓他伴隨身側?
或許是因為,早上發現冰箱空蕩蕩的,不知為何心彷佛也跟著空洞了……忽然間,安靜的屋子變得好大,很想找個人陪。
她被毫無預期的寂寞侵襲,就在那時,他按了她家的門鈴。
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望著他帶笑的俊容,她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麼總能這麼開心?」明明沒有在做什麼,但他仍然那麼高興,實在讓她難以理解。
「妳常常都很不開心嗎?」他反問。
「也不是。」但是她卻沒有他那種能把快樂感染到其它人身上的力量。
「那就對啦。」其實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很難不快樂--雖然這個想法很像小女生,但他真的是這樣認為。
「難道沒什麼會讓你難過?」
「我也只是個普通的人,當然有開心跟不開心的事啊!但不高興的事我會選擇用快樂的心情去面對。」他回答。
也許他是個樂觀主義者吧,但他向來認為快樂是一種選擇,每天起來都可以選擇快樂的度過一天,抑或自怨自艾的度過一天。
「再說,這個世界如此美麗,看了就覺得很舒服。」
「有嗎?」她狐疑地問。至少,她從不曾這麼認為。
「妳不覺得很好看嗎?」他指著四周的美景。
「有什麼好看?」安玓雅懶懶地望向那片綠地。「只是一堆花草樹木。」
「什麼只有花草樹木?」他不喜歡她的答案。「閉上眼楮。」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他。
「閉上眼。」他堅持。
她還想說些什麼,卻知道不照做的話,他一定會沒完沒了,只好听話地閉上眼。
他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解下她頸子上的絲巾蒙住她雙眼。「不準張開喔。」
「你都蒙住了,我就算張開眼楮也看不見。」
「說得也是。」他拉著她的手,往公園的另一頭走去。
靶覺到他停下腳步,她開口問︰「到了嗎?」
「到了。」
「我可以張開眼楮了嗎?」她又問。
「還沒。」大掌包住她的雙手,他突然道︰「我形容一下這里的景色給妳看喔。」
「好。」她也想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這里,有一棵很老的樹,我想它已經看著這個地方很多很多年,老得連腰都站不直了;藍藍的天上有著幾片雲,很像不同形狀的棉花糖;池塘里有幾只鴨子在游泳,好像在跳水上芭蕾……」
听著他的形容,她覺得很有趣,他以她從未想過的角度,去敘述出一個美麗的世界。
世界轉動得太快了,反而讓人忽略了最原始的快樂,走得太快甚至連腳邊綻放的花兒也不曾留意。
其實這個世界可以很簡單,簡單地欣賞自然的美麗,簡單地享受快樂,簡單地……去愛一個人。
「妳猜這里還有什麼?」他輕問,嗓子啞啞的。
「不知道。」她搖頭。
「這里……」大掌伸到她的腦後,解下絲巾,燦爛的陽光映入她的眼簾,交織出一張帶著笑意的溫暖面容。「還有愛著妳的我。」
喉頭涌起一股酸澀,安玓雅努力地壓抑住哽咽,卻說不出一個字。
「妳知道為什麼在妳面前我總是那麼快樂嗎?」古愷翼嗓音低啞,雙眸閃爍著溫柔。「因為妳在我身邊,我想不出不快樂的理由。」
「我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她聲音沙啞地搖頭。
「妳有的。」他將她帶入懷中,俊臉埋進她的頸問。閉上眼感受著她的體溫。「我也想要妳臉上除了笑容外,容不下別的。」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安玓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他訴說著許多情感的俊容。
她真的不懂,從來沒有人無條件地對她這麼好,更不用說全心全意的想要她快樂了。
他拉起她的手,伸出小指頭,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有沒有看到?」
「看到什麼?」
「紅線啊。」薄唇緩慢地浮現一抹溫柔的弧度,他低聲呢喃︰「把我從那麼遠的地方拉到妳身邊來,要我好好珍惜妳、寵妳、疼妳……」
命運的紅線,Threadoffate……
凝視著小指頭,她的眼楮迷蒙了。
她從不相信月老紅線這回事,認為命運是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他的出現卻讓她不得不同意,有些事或許是冥冥中注定的。
也許,真的是命運之神把這男人從遙遠的他方帶來她身邊……
她突然有種就這樣一輩子與他糾纏下去的沖動。
一輩子……
她被這個字眼震住了。
她與他,有一輩子嗎?
「怎麼辦?」他的呢喃喚回她的思緒。
「什麼怎麼辦?」
「我真的好喜歡跟妳在一起的感覺。」
「你害不害羞啊,老是把這些話掛在嘴邊?」他灼熱的視線緊盯著她,讓她雙頰羞紅,聲音低啞地說。
「我只是說出心里的話。」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最愛的人。
這男人,總能撩動她心中最柔軟的一處,讓她產生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甭獨地被遺留在這世界上,一個人面對人間冷暖,她一直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對于自己的痛苦,從來沒有想過要與誰分享。
所謂的愛是怎麼一回事,又在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曾想要去在乎。
她已經太習慣隱藏自己最真的一面,太習慣掩飾真正的感情,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但是他的出現,卻讓她發現原來自己可以不是孤獨一人,原來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並不是那麼可怕……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的!拚命說服自己不需要「愛」這種虛幻的感情,其實只是害怕再一次被舍棄、只是一種掩飾脆弱的借口。
而他的出現,卻給了她相信另一個人的勇氣。
她其實,也很想要被寵愛的……
比起他,原來她更像個孩子。
望著那張有點懊惱、有點沮喪的俊臉,安玓雅只覺胸口發熱,微微地撼動。
他老是愛跟在她身邊,甚至還替她打掃、煮飯,陪她看電影、聊天,問他為什麼不到外頭走走,他總是說愛跟她在一起看書。
愛動好玩的他,怎麼可能老是跟著她就滿足?
她並不排斥他的陪伴,更不討厭他,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很喜歡吧?
否則她不會拚命地找借口讓他留在身邊,照顧著自己、寵愛著自己。
這個有點任性、有點霸道,卻同時撥動她心弦的男人啊……
對他的感情早已超過了一般朋友,她根本不能否認那就是愛戀的感覺!
揚起唇瓣,安玓雅伸手輕撫著他的俊容,在他疑惑之際伸手拉下他的頸項,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印下一吻。
迸愷翼瞠大了綠眸,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同樣被自己沖動又大膽的行為嚇到,安玓雅垂下頭來,懊悔又羞怯,轉身想要離開,腰間卻陡然一緊,整個人被帶進他溫暖的胸懷之中。
她抬頭,才想要說些什麼,唇瓣就被吻住了。
迸愷翼扣住她小巧的下巴,燙熱的舌頭探進她嘴里,霸道地掠奪她的氣息。
這個吻、與她那輕巧羞澀的吻完全不一樣,是火熱的、是狂野的、是饑渴的、是屬于男人與女人的親吻!
「我能用我自己的想法,去解讀妳給的吻嗎?」留戀地輕撫著她的唇瓣,他附在她的耳邊低喃,嗓音里有著深深的情意,讓她的胃一緊,像有團火在她的內心燃燒。
她輕咬著唇,雙頰不爭氣地染上紅彩,不願對他承認自己的心情,也對他的話感到不悅。「我從沒有吻過誰。」
「我知道。」這一點他非常肯定。「我很高興。」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應該是--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