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照進房間內,光線親吻著床上赤果的兩人,滿室的空氣甜得讓人暈眩。
與她沒有重點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偶爾親吻著,十指交纏比著掌心的大小,感受著屬于彼此的觸感……
這種笨蛋情侶會做的事,唐希昂一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會樂在其中,感覺好得讓他發出滿足的嘆息。
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多麼多麼喜歡懷中的女人。
一陣手機鈴聲劃破了甜蜜的氣氛,兩人均發出不耐煩的嘆息。
是哪個不識相的家伙?
微怒地轉著眼珠,戴曉言正想要叫他選擇?略,任手機響到停為止,卻感覺到環抱著她的唐希昂伸長手臂,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那陌生的號碼,他俊眉一挑,「我接一下。」
「不要去。」見他坐起身要離開,戴曉言趕忙環住他的腰,不肯放開。
「乖,我很快就回來。」在她嘟得高高的唇瓣上吻了一下,唐希昂撿起甩到床下的長褲隨意套上,拿著手機離開房間。「喂?」
「唐先生嗎?」話筒里傳來陌生的男音,唐希昂正疑惑著對方的身分,就听那人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佐久間勝人,曉言的經紀人,還記得我嗎?」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他來電,唐希昂微愕,但他的語氣仍舊平淡,「有什麼事嗎?」
「我們可以談談嗎?」佐久間勝人的態度有禮而疏離。
「我們並不認識吧。」唐希昂的語氣有著明顯的不耐煩,實在沒有辦法對那個把他心愛女人變成商品般的人好言相向。
「沒錯,但我們兩個同樣跟曉言有很深厚的關系吧。」佐久間勝人頓了一下,又續道︰「我有些事想跟唐先生商量。」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彷佛預料到唐希昂會有這樣的反應,他不以為意地說︰「關系到曉言的前途也算沒什麼嗎?」
他早就知道除了這個原因,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其他理由找上自己。「有什麼話直說,不要兜圈子了。」
沉默了半晌,佐久間勝人說得非常直接,「你能勸她回來嗎?」
他們兩個都很清楚「回來」的意思。
回台灣、回到球場上、回到屬于她的地方。
「你該找的是她不是我。」唐希昂的語調沒有變得特別,只有下顎緊抽的肌肉,泄漏了他心中翻騰的情緒。
「她一直躲在你的身後,不管我跟她說什麼都听不進去,這一點你應該很了解。」
他握緊拳頭,深吸了口氣,「她不是個任人擺布的洋女圭女圭。」
「但她的心軟耳朵也軟,又太過重情義,所以很容易被人影響。」佐久間勝人又是一頓,語重心長地說︰「我們花了很多時間才將她推到這麼高的地方,實在不想看到她就這樣放棄。」
唐希昂沒有回應,胸口緊束著。
「你知道我說得沒錯,有你的牽絆,她一生都不可能前進的。你也身在職業球壇里,應該很了解,就這樣放手有多可惜,她才二十幾歲,還有很長的路。」
「再見。」沒有辦法再平靜地說下去,唐希昂直接掛上電話,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是時候放手了嗎?倦了的鳥兒休息過後,是時候要展翅高飛了吧?
這個念頭單是想就夠讓他痛苦了,他根本就沒辦法想象自己怎麼可能放得開。
伸手抹了抹臉,唐希昂努力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希望讓曉言看出任何端倪,然而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移動,那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胸口里盤踞著,將他的心撕成碎片。
最後,還是圍著薄被的戴曉言出來找他的。
「怎麼講了這麼久?」
「沒事。」他將她摟入懷中,把臉緊埋在她馨香的發間,聲音像是在極力壓抑什麼似的,有著哽咽。
如果時間能停在這里,會有多好?
發現了愛人的不對勁,戴曉言自他懷中抬起頭,輕聲問︰「在想什麼?」
垂頭吻住她的額心,他深吸著屬于她的氣味,「想妳。」
「我就在這里呀。」她笑著,小手揉亂他的發。「你的魂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對啊,妳就在這里……」他輕聲呢喃著,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她說。
她真的在這里嗎?
也許連她自己也不曉得,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雖然她人在這里,但她的心有很大的一部分,還留在某一個地方,無法割舍。
他很貪心的,喜歡她,愛她、想要擁有她,她的快樂、她的痛苦、她的怯懦、她的一切一切……
「希昂,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終止于一個纏綿的吻中,一直到她胸口里的空氣被吻光,他才稍稍離開她的唇瓣,「明天有空嗎?」
被吻得在他懷中猛喘息,戴曉言目光迷蒙地望著他,「什麼事?」
「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以指尖描繪著那張讓他迷戀的容顏,唐希昂細聲問道。
「去哪里?」
「明天妳就知道。」
「哇!好大的房子!」聳立在眼前的建築物讓戴曉言目瞪口呆,柔女敕的紅唇不自覺地微張。
「嘴巴張這麼大,不怕蒼蠅飛進去嗎?」看著被老家佔地面積震住的人兒,唐希昂好笑地揉揉她的頭發。
「唔!」戴曉言趕忙掩住嘴巴。
可愛又傻氣的動作逗得他一陣輕笑,忍不住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牽著她的手朝老家走去。
「怎麼那麼多車?」她抬頭問著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
「今天是我大表姊的訂婚宴,唐家上下都聚在一起。」唐希昂解釋道。
「你是說你所有的親戚都在里面?!」她不敢置信地倒抽了口氣,「你怎麼不早說?我什麼都沒準備!」
「有什麼好準備的,禮物等她結婚再送就好了。」
「不!可是……我……」她低頭看著自己隨性的打扮,「這個樣子不好……」
「不用想那麼多,我只是想帶妳看看我長大的地方。」笑著攬住她的腰肢,唐希昂領著她進入唐家。
還沒進門,就听到了許多人的聲音,位于城郊的唐家老宅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有人,嬉笑聲、聊天聲,間中夾著一兩句喝罵聲四處回響著,熱鬧得很。
生于大家族,唐希昂雖然不喜歡一大群人,但早已習慣了應付。
「唐大少爺,你終于出現啦!」
好听的女音在他們走進大門時,自一旁傳進兩人的耳中,唐希昂側過頭,就見一臉笑意的風夜環向兩人走來。
「環姊!」認出了熟人,戴曉言露出開心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啊,曉言也來了,怎麼不早說?」風夜環熱情地給她一個擁抱,「妳還好嗎?」
「很好。」戴曉言回擁著她,兩個女人吱吱喳喳的聊了起來。
「夜環!妳在門口做什麼?還不趕快過來幫忙!」站在樓梯上的唐夫人拉大嗓門,氣急敗壞地往下大喊著,「我叫妳三表妹去買緞帶,可是全部買錯了!說什麼大學生,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都不知道書是念到哪里去了!」
「三姨別氣嘛,妳來得正好。」風夜環趕忙將戴曉言拉到她面前,「希昂到了,他還帶了女朋友回來喔!」
「什麼?!」唐夫人不能相信自己听的,大步來到兩人身前,眼楮因笑意而瞇成一條線。「哎喲,怎麼帶女朋友回來也不早說?」
「這是我媽媽。」唐希昂伸手摟住心愛的人兒,語氣慎重地介紹著,「這是戴曉言。」
「伯母,妳好。」戴曉言垂著頭,想要用自然的態度面對,卻不能克制的紅了臉。
「好可愛的女孩!」唐夫人拉著她的手,笑得好開懷。「妳幾歲了?做哪一行?跟我們希昂認識多久了?」
「呃……我……」唐夫人的一串問題讓戴曉言有些招架不住,最後還是得唐希昂來解圍。
「媽,妳嚇到她了。」
「我哪有?」
「三姨,來日方長,他們剛到,讓他們先休息一下吧。」風夜環好笑地解救兩人。「我看表姊又在找妳了。」
「真是的,一些小事都要我來決定。」唐夫人抱怨似的皺著臉,在听見好幾聲叫喚後知道自己不走不行。「曉言啊,我們晚上再聊喔。還有小環,記得幫我買緞帶。」
「知道了。」風夜環對她行了個童子軍禮,然後向兩人道︰「你們兩個到處逛逛吧,訂婚宴還有好幾個小時才開始,我去忙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去忙了。
看著這充滿著古歐陸風情的大宅,戴曉言眼楮骨碌碌的轉著,「你在這里長大的?」
「嗯,唐家上下幾乎都在這里長大的。」唐希昂微笑解釋,「來,我帶妳到處看看。」
「好啊!」
就在唐希昂拉著她的手準備上樓時,一陣孩童的叫喚拉住了他的腳步。
「昂叔,你來了!」
「小泰!」他才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黑影朝他飛撲而來,他一把將佷子抱住,臉上難得的露出溫暖的笑意。「才多久不見,你又長高了!」
「當然!我比哥哥高了!」
「真的嗎?」唐希昂捏捏小泰的鼻尖,寵愛地問︰「哥哥他們呢?」
「在後園里。」小泰指著通往後花園的玻璃門,「你來得正好,我們要開始玩了,昂叔來當裁判!」
後園里的十多個孩子在看到唐希昂出現時全都停下玩耍的動作,紛紛向他們奔來,一張張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喜悅。
「昂叔!」
「舅舅!」
「你們一個一個慢慢說。」唐希昂耐心地拍拍他們的腦袋。
戴曉言十分訝異,沒想到他會這麼受孩子歡迎,看來對人冷淡的他意外的有耐性,對小朋友們更是有求必應,實在沒有想到會看到他這樣的一面,她的胸口一熱。
「姊姊,妳要不要一起玩?」小泰的邀請喚回她的注意力。
「玩什麼?」
「棒球啊!」
「棒球?」戴曉言揚揚柳眉,興趣顯然被挑起了。「可是我沒有玩過耶!」
「沒關系啦!拿著球棒打完就跑而已,很簡單!」小榜燦爛一笑,將球棒交到她手里,「妳是客人,讓妳打第一棒。」
基本上除了高爾夫球外,戴曉言沒有接觸過其他運動,但又不想掃他們興,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好啊!」
就這樣,戴曉言別無選擇的在後花園里與小朋友們打起棒球。她自問體力很好,但這樣又笑又打球,沒多久也開始覺得累了,然而小孩們卻像有著無窮的精力,棒球比賽打完了又要繼續玩別的。
「還要玩啊?好好。」她真的沒想到他們精力這麼旺盛,只好舍命陪君子了。「結果棒球誰贏了?」
「不知道。」小泰聳聳肩,有些疑惑地偏頭看著她,「我們又沒有算分。」
「不算分怎麼知道誰贏?」
「我們只是在玩,誰輸誰贏又沒有差。」小家伙說得理所當然。「玩得高興就好啦!」
小泰的話讓她的胸口一緊,驚覺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听過這個詞,她沉默了半晌,綻出一抹微笑,「沒錯,玩而已,開心就好。」
「姊姊還要不要玩?我們從外公那里偷了一組新的高爾夫球桿喔!」
「高爾夫球嗎?」自從那日在大雨里練習後,她就沒有再接觸過高爾夫球了。她真的累了,不管自己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恢復水準,在她做好心理準備前,她根本就不想踏上球場,承認自己真的變弱了。
反正她並不急,有唐希昂陪著她也不怕無聊,就算她真的打算退休,這些年的積蓄也夠下半生過著優渥的生活了。
「姊姊?」小泰拉拉她的衣袖,想要答案。
「隨便玩嘛!」戴曉言將那些惱人的想法拋到腦後,一把抱起小泰軟軟的身體,「我們走吧。」
在草地上,拿著球桿的她與小朋友們追逐著、歡笑著,偶爾糾正他們的姿勢,沒有任何束縛,沒有任何規則,只是單純的享受著、開心地玩耍著……
唐希昂趴在三樓圍欄上,凝望著花園里,藍眸里有著重重的心事。
「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不跟他們一起玩?不是當裁判嗎?」
好听的女音自身後傳進唐希昂的耳中,他稍稍轉過頭,就見一臉笑意的風夜環端著兩杯酒朝他走來。
接過表姊遞來的酒杯,他淡淡搖頭,「他們比賽根本不算分數,我這個裁判一下子就不被需要了。」
坐在躺椅上,風夜環對注意力一直鎖在戀人身上的他輕笑,「你跟曉言進展得很不錯嘛。」
「還好。」向來不喜歡對外人提起自己心事的他隨口敷衍,輕易解決了手中的酒。
風夜環睨了一眼比平日還要沉默的表弟,「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沒什麼。」
美眸在他的臉上打轉,風夜環可不讓他這麼容易混過去,「還說沒有?看你一臉心事。」
「有嗎?」他否認。
「希昂?」
唐希昂沒有回答,只是將風夜環手中那杯酒也拿來喝掉,然後淡淡地開口,「想要守護一件對自己很重要的事時,伴隨著而來的痛苦是無可避免的……對嗎?」
他的口氣好輕,不知道到底是問句,抑或是對自己呢喃,那語氣令風夜環一怔。
修得細長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她凝視著表弟寫滿了復雜情緒的面容半晌,微微頷首,「沒錯,想要保護就要有一定的犧牲。」
「對啊。」他點頭同意,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也像是有了某種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