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聲大笑,維世倒在地上猛捶地板。「這麼說來,你們還是什麼都沒發生嘍!兄弟,你的動作未免太慢了,烏龜爬樹啊!真虧你忍得住,可以出國比賽了。」
「我听到你捶地板的聲音,有必要笑成這樣嗎?」匡倫極度不悅。
「老哥,有些事是不用先開會討論—就可以直接行動的。」維世擦著眼淚回道。
「那豈不是太不尊重對方。」匡倫不以為然。
「尊重不尊重我們待會兒再說。」維世按著肚子吸氣,努力止住笑聲。「她不可能因為這個美妙的建議就五爪功伺候,還甩你門板,你還對她建議了什麼?十八般武藝?素女經一百零八式?或是你提出不人道的特別要求?」
「給她錢。」
「什麼?」維世大叫,由地板上跳起,當下再也笑不出來。
「給她錢。」匡倫以為他沒听到,再說一次。
「你說你要給她錢?」維世怪聲再叫。
匡倫感到納悶,為何他和君昕都听不清楚自己的話。「是啊!」
「難怪她要揍你。」維世申吟一聲。「你是裝笨,還是真傻?拜托你,她是可以獲頒貞節牌坊的良家婦女,不是人盡可夫的妓女耶!」
「她當然不是妓女,我只是想理所當然的給她錢,減輕她的負擔。」匡倫說出他的用意。
「你真的只是這樣想?」維世才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只是想幫助她而完全沒有其他企圖。
猶豫一下,他回道︰「我的確想要她,如果這是你想要知道的。」
「承認了吧!想要就想要,干麼拐彎抹角,還說要用錢,真是……」
「我到底哪里說錯了?」匡倫問出他最大的疑惑。在廚房里,他是天縱英才,但在情場上,他卻是徹頭徹尾的白痴加三級。
「依照你的個性來說,是沒什麼不對啦!但對別人而言,大錯特錯!老哥,看來這件事我們要從長計議。」
「有何高見?」
「這樣好了,明天你先向她道個歉,看看她的反應如何。」
「為何要道歉?」匡倫不覺自己哪裹有錯。
「你把人家當成妓女啦!」維世對著電話筒回喊。「你不向她道歉,難道還要她向你道歉不成?」
「我沒有!」匡倫失控地獅吼道。
「你說你要用錢買她,不是把她當妓女是什麼?嘖嘖,想買賣愛情,老兄,我真以你為恥。」維世不屑地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
「或許你真的沒有,可是她認為有啊!不然她為何會氣得又打你,又請你吃閉門羹?她沒推你去撞車撞牆,已經是你祖上有德了。」
匡倫听他如是說,突然想到,難怪她會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真是這樣嗎?」
「沒錯,就是這樣!」維世忽然覺得和他說話好累。「總而言之,去向她道個歉再說,記住,要表現出你的誠意,不要一臉狗屎,臭都把人家臭死。」
匡倫不同意他的話,大言不慚地應道︰「我一向表現得很有誠意。」
維世真想沖過去拿電話線勒死他。「是啊,老哥!我們這些眼拙的死老百姓,要用電子顯微鏡才能看得到你的誠意。」
☆
不理他,她就是不理他!
一個早上下來,君昕將匡倫視為無物,必要時,她以相當澧貌而疏遠的態度待之,盡避他想向她開口,可卻一直苦無機會。
所有人的對他們之間明顯的轉變深感訝異,想昨天還有說有笑的,怎這會兒卻相敬如「兵」?尤其是匡倫,臉上罩滿風雨欲來的寒霜,任誰都不敢輕言靠近,以免掃到台風尾,被刮得七葷八素。
「喂,老大和她怎麼了?」一群人在底下竊竊私語著。
「我看,八成是吵架子!」
「廢話!不然干麼大清早就臭著一張死人瞼?」
「他以前的臉就已經很臭,現在更臭了。」
「不過,他好像一直想跟她說話,結果人家都不理他哩!」
「嘻,老大終于遇到對手啦!」說著,他掩嘴嘻嘻哈哈起來。
匡倫聞聲,雙眼一眯,回頭銳利地掃視他們,不悅地喝道︰「做什麼?還不陝工作!」
心里頭愈來愈氣悶,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她為何要用那種對待陌生人的態度對她。沒錯,他昨天或許冒失了點,但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有必要記恨到現在嗎?
心思不能集中,他一邊想著,一邊拿刀快速切理蔬果,一不小心,刀鋒劃過手指,鮮血進落。
蹙眉停手,他望著血流如注的手,更是心煩,怏怏不樂地想到,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竟然連他最忠實的伙伴都要和他過不去!
「哇——老大流血啦!」旁邊的人一瞧,哇啦啦地嚷叫起來。
「快,快送醫急救!」
只不過是皮開肉綻、血若泉涌而已,有嚴重到要送醫急救嗎?來不及斥阻,他就被簇擁進突然變成急救站的辦公室。
他們一點都不尊重他是他們的頭子,粗魯地一把將他推入,然後拉著周經理離開,留下莫名其妙的他和君昕。走出門後,他們非但沒走,反而賊頭賊腦地將眼楮貼在門縫上偷窺。
君昕漠然地用眼角瞟他一眼。「怎麼了?」
匡倫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楚。
忽見他淌血的手,她心下一驚。「你受傷了!」匆匆走過來抓起他的手檢視,也忘了她正在氟他。
「小傷,死不了。」匡倫不以為意。
「你所認為的小傷,往往會成為致命的傷口。」君听反駁道,拿出急救箱為他消毒包扎。「真是的,為什麼不小心一點呢?」
「因為我在想你。」他實話實說,毫不隱瞞。
門外的人一听,耳朵立得更高,身體貼門貼得更緊,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向來一副「五色皆空」的頭子竟會說出這種惡心巴拉、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太恐怖了。
然而,同樣的話由君昕听來,感受卻完全不同,她只覺心口倏地泛起一陣陣悸動的漣漪,直擴散到四肢百骸。
「哼!少肉麻當有趣。」她用鼻子哼道,放開他的手,轉身假裝鎮定地整理急救箱,暗自在心里咒罵道,該死的手,不要再抖了!
匡倫不解。「想你是件肉麻的事?」
「你企圖不純!」她指控道,兩頰不自覺地熱辣起來。
「我只想幫你。」
她立即明白他的話意,卻不相信。「少來,世上哪來這麼好心的人,只想幫我?講得真好听,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是實話,不是鬼話。」
「管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大可說要借我就好,干麼還說要我……要我……」她實在說不出口,這個誘惑太大了。
「要你當我的女人?」匡倫接口。
門外每個人听到這話,眉毛都沖到頭頂上。
君昕的臉更熱了,羞忿回道︰「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用錢就可以買到的女人?告訴你,我再如何缺錢,也絕不會把自己賤價出售!」
「我沒有!」匡倫親耳听她如此說,也沉不住氣。「一百萬算賤價馮?」
「你……」她的腦血管都快氣爆了。
匡倫早將維世的諄諄告誡置之腦後,見她臉紅脖子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知曉氣頭上多談無益,只會徒增她的誤解罷了,只好悻悻然走開,想等她冷靜一點後再說。
拉開門,一群人隨即向前跌成一堆。
「在這里做什麼?」他聲調不高不低地問道。
他冷冷俯視他們,而他們則由下從上仰望他,只見他臉的上半部籠罩在直線條的陰影里。
你看我、我看你的一陣後,大伙兒當即鳥獸散,能逃的人就逃,來不及逃的人就裝死。
君昕駭視這一幕,當場羞得無地自容,因為全部的人都已經知道他要「用錢買她」的事,教她以後怎麼見人?
能不能見人是其次,為了混飯糊口,工作依然還是要做,無奈呀!她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當作沒人似地埋頭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