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易非真的下南部去了。
曾平凡沒有想到他動作這麼快。還好她已經熟悉了新工作,大致上了軌道,不然今天就會被他這趟「南部之旅」給弄得慌了手腳。
才讓他載了幾天,竟然對他今天早上的「缺席」有點不適應,難道是人不在才會發覺他的重要?曾平凡告訴自己千萬不可胡思亂想,當秘書的最好不要和上司有瓜葛,否則對事情會有錯誤的判斷。
「嘟!嘟!嘟!」響起的電話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喂!我是曾平凡,請問您哪位?」曾平凡公事化地詢問。
「曾秘書,我是謹秋,今天中午大家想請妳吃飯。因為秘書室有一項傳統就是要請新同事吃飯,今天難得大家都有空,『羅漢請觀音』,不知妳這位觀音賞不賞臉啊?」吳謹秋說出目的。
「那怎麼好意思呢?」曾平凡客套地說。
「反正總裁不在,妳今天不用拘束,我們已經約好在樓下的西餐部,到時妳再下來,就這麼說定。我還有事不多說了。Bye-Bye!」
曾平凡放下話筒,直覺得這頓飯一定「不好吃」。上班幾天來也知道吳謹秋的個性與風評,自己實在是不喜歡與那些人打交道,頂多聊聊八卦,她還寧願自己一個人待在樓上啃吐司喝白開水。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和千惠姊聯絡了,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于是她撥了分機至視听部門。
「喂!我是余千惠,您哪位?」話筒中傳來曾平凡熟悉的聲音。
「千惠姊,是我平凡。」
「平凡,是妳啊,怎麼有空打電話過來?听說妳最近不是忙得連午餐都沒時間出去吃嗎?難道總裁有事要妳打電話過來。」
「千惠姊,妳甭緊張,沒有事,我只是突然想到過來幾天了都還沒打電話給妳,所以就趁總裁不在趕緊撥給妳。」她一听到余千惠的聲音,感覺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原來的部門。
「他不在啊?」余千惠問道。
「嗯!」
「工作很多吧!可別忙壞了身體,若忙不過來或有不懂的地方,妳可以請陳秘書幫忙。妳盡避開口沒關系,陳秘書人很好的,而且不怕麻煩。」電話中傳出余千惠關切的聲音。
「我知道我會的,千惠姊。」曾平凡很感激余千惠那麼關心她。
「美瑜呢?她還好吧?」
「大概還好吧!因為她與副總裁一起下南部去了,我也沒有接到她『抱怨』的電話,所以應該都還好吧!」
「今天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千惠姊請客。」
「謝謝千惠姊,不過中午已經有約了,晚上好不好?」
「那好吧!晚上去哪里?『戀戀情深』西餐廳好不好,離我們兩個都近。」
「好啊,幾點鐘?」
「六點半好了,記得不要太累了哦。」余千惠叮嚀道。
「我知道,千惠姊。」
「Bye—Bye!」
「Bye—bye!」
曾平凡掛斷電話,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下面的車輛熙熙攘攘,行人就一丁點大。看著那些行人,想想若非自己幸運,怎會調到這上班?
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空閑的時間太多了,愈來愈會胡思亂想,怎麼以前都沒發覺自己原來還有一點點「多愁善感」。
曾平凡一到餐廳就發覺其它秘書已經來了。她趕緊走過去,怕她們等太久。
「曾秘書,快點坐下來,就差妳一個人了。」吳謹秋招呼著。
曾平凡坐下後,環顧一周後發覺陳秘書沒來。
「咦,怎麼陳姊沒來呢?」她問道。
「陳秘書向來不參加這種聚會,她只負責出錢,不負責出人。」吳謹秋解釋道。
曾平凡一听之後馬上決定,以後若有相同的情況,她也寧願出錢,反正這錢八成是公司出的。
「曾秘書,我來介紹,這位是業務部的吳謹寒吳秘書,也是我妹妹。」吳謹秋指著身邊短發的女子。
「妳好。」曾平凡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另一位是財務部的趙倩情趙秘書。」
「妳好。」
「這一位是企畫部的孔琳琳孔秘書……」
曾平凡邊听著吳謹秋介紹,邊與對方打招呼,等到全部的人都介紹完畢之後已經過了十多分鐘。
「曾秘書,妳要點些什麼?我們都已經點過了,只剩妳了。」吳謹秋將菜單拿給她。
「我叫牛排就好了。」
吳謹秋叫服務生過來,幫曾平凡點了牛排。
「曾秘書,妳這幾天還習慣嗎?」企畫部的孔琳琳問。
「還可以。」曾平凡不想多說,因為她發覺在座的每個人的眼神中除了好奇外,還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怪異神色存在。
「听說妳這幾天都與總裁一起吃午餐,是嗎?」吳謹秋帶著試探的口吻問著。
「算是吧!因為我要學、要處理的文件很多,沒有時間下來吃飯,所以就在辦公室吃了。」曾平凡實在不想多費口舌,但看在第一次與她們交談,所以敷衍一下了。
「我就說嘛!總裁怎會與曾秘書一起吃午餐,他通常都找我姊去吃的,啊!」吳謹寒說到一半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別捂了,我們都知道。」趙倩情笑著說。
「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吳謹寒伸了伸舌頭。
「妳哦!真是多嘴。」吳謹秋不好意思地敲了她的頭。「曾秘書,抱歉,讓妳看笑話了。」
「不礙事的。」曾平凡佯裝不在意地道。
「吳姊,總裁最近還有和妳一道出去嗎?」孔琳琳好奇地問道。
「有啊!怎麼會沒有。昨晚總裁才和我姊一起去參加酒會,結束後還親自送我姊回家呢!」吳謹寒好象伯別人不知道似地替吳謹秋回答。
「真的啊!吳姊,總裁一定對妳有意思,不然他不會親自送妳回家,因為通常他都只讓司機送員工回家,自己是不送的,他這次會送妳回家,一定是對妳有意思。」孔琳琳羨慕地說道。
「對啊!曾秘書,妳都不知道總裁雖然對屬下很好,但他從來不會單獨送哪一位員工回家或與哪位員工吃飯的,公私他分得很清楚。」吳謹寒一副什麼事都知道的樣子向曾平凡說道。
「那總裁一定是對吳姊有意思了。」孔琳琳自以為是地說著。
「妳們別胡說。」吳謹秋紅著臉,害羞地說著。
「我們哪有胡說,本來就是,總裁哪一次沒和妳一起去吃飯?」吳謹寒理直氣壯地道。
「總裁只是和我一起去應酬而已,妳們不要夸大其辭了。」吳謹秋含蓄微笑道。
「那妳不能否認他昨晚送妳回家吧!」吳謹寒取笑自己的姊姊。
「謹寒,妳——」吳謹秋作勢要打吳謹寒。
這時恰好服務生送來餐點,她們只好專注在自己的食物上。
曾平凡總算知道,原來這一餐不是秘書室的傳統,而是要告訴曾平凡這個「新來」的知道,總裁是吳謹秋的,千萬不要自不量力去踫。
她對這種游戲實在不屑一顧,但又不想破壞這些女人的興致,也就隨便她們了。反正就算她們再說什麼沒營養的話都沒關系,因為眼前這份十盎斯牛排已經是高營養了。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耳聞「易謙集團」里人才濟濟,包括總機也要考試才能進去,怎麼這幾個責為高級主管的秘書一個比一個幼稚,一個比一個白痴。
不曉得是她們真的是春天底下的兩條蟲還是故意演得這麼明顯,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在演國劇,說、學、逗、唱都上來了。
「曾秘書,妳以前不是在幼福的視听部門當課長嗎?」吳謹秋間曾平凡。
「對。」她沉住氣回答。
「那不是和秘書的工作性質不太一樣嗎?」吳謹寒故作無知狀地問。
「是不一樣。」曾平凡也放意裝作听不懂她的話中含意。
「那不是很辛苦嗎?難怪妳這幾天都在上面辦公室吃飯不能下來。」孔琳琳一副很同情她的樣子。
「姊,妳可以幫幫曾秘書嗎?反正妳們都在同一層樓,而且又在同一單位辦公,況且妳也比較了解總裁的習慣,妳幫她忙,這樣她就會比較輕松了。」
「對啊!吳姊,妳就幫幫曾秘書,這樣她也不用被困在樓上,無法下來吃飯了。」孔琳琳連忙搭腔道。
什麼跟什麼嘛!一搭一唱的,真是該幫她們兩個去報相聲班,好在年終尾牙餐會上表演。曾平凡對這兩個人的表演實在很想笑,但為了自己以後的「錢」途還是「惦惦」比較保險。
「曾秘書,妳若有什麼問題盡避問我沒關系,我一定會幫妳的。」吳謹秋熱心地說著。
「謝謝。」曾平凡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她看一看這一桌大概只有財務部的趙倩情與自己比較屬于同一類的,其它的人都是「非我族類,不可與之」,只是有一件事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吳謹秋對這個趙情情倒是很客氣,甚至于有點「巴結」的成分存在,這一點倒真是值得玩味。
趙倩情看到曾平凡似乎對自己挺有興趣的,也不以為忤,反而很大方地回視她,卻不會讓她感到不好意思,無形中又加深了曾平凡對趙倩情的好感。
一頓飯下來讓曾平凡徹底了解什麼叫做「三個女人在一起成了量販店,四個女人在一起成了傳統市場」,真不曉得她們怎麼有那麼多話好說,吃完飯不趕快回辦公室休息,還硬是坐在餐廳中聊天,真是傷身哦!
「平凡,妳回來了,總裁打了電話來交代事情。我寫了字條放在妳桌上,妳待會兒看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來問我。」陳秘書對曾平凡說道。
「陳姊,今天中午的聚餐,妳怎麼不去?」曾平凡好奇的問。
「那是妳們未婚者參加的聚會,我都快要當女乃女乃了,還去湊什麼熱鬧。」陳秘書賊賊地說。
「陳姊,妳沒說實話,妳的眼神告訴我不是這樣的。」她看到陳秘書眼中閃著捉弄的光芒。
「妳想知道,」陳秘書饒富趣味地瞪著曾平凡。
「嗯!非常想知道。」她一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樣子。
「妳不覺得妳在吃飯時好象處在一堆花里,花不知花名、花香也不知是什麼花香!只有吃飯才是最健康嗎?」
「頗有同感。」原來陳秘書也有這種感覺,難怪她不去,曾平凡與她心有戚戚焉。
「但有一朵花還算是名花,不知陳姊曉不曉得呢?」
「妳說的是財務部之花吧!」
實果,不愧是元老,曾平凡不禁在內心贊賞道。「對,她怎麼也會去呢?這讓我不太能理解。」
「那是因為她有任務在身。」陳秘書答道。
「任務在身?」曾平凡不太了解。
「平凡,別問那麼多,以後妳就知道了。」
曾平凡只有乖乖地回自己的辦公室,反正她想要知道的一些事已經在這頓飯中清楚了。看來楊易非還真的有點喜歡她,不然何必大費周章地送她上班、幫她帶早點、還帶她去買衣服,等他從南部上來應該好好地和他相處。
「鈴!鈴!鈴!」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我是曾平凡,請問哪位?」曾平凡拿起電話答。
「平凡,我是美瑜,妳好嗎?」
曾平凡興奮地問道︰「美瑜,是妳啊!妳現在在哪里?」
「我現在『伍氏建築』的辦公室。」
「妳還好嗎?」
「我很好,听說妳和總裁相處得不錯哦!」陳美瑜答道。
「妳听誰說的?」她心想,怎麼美瑜不在台北也知道自己與楊易非的事。
「我听總裁說的。听說妳還把頭發放了下來,老實招來,妳與他的關系如何啊?」
「美瑜,別鬧了,我和他還有什麼關系。還有妳怎麼會听到他這麼說呢?」曾平凡一方面想撇清自己與楊易非的關系,一方面覺得奇怪,楊易非怎麼會告訴美瑜呢?
「其實是他和唐閔謙在說話時被我听到的。」
「說到唐閔謙,妳和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曾平凡將自己憋了好幾天的疑問提出來。
突地,電話的一頭沉靜下來。
「美瑜、美瑜!」曾平凡擔心地叫著。
「平凡,我沒事,我和他的事我一定會告訴妳。我不能和妳說太久,因為我用的是唐閔謙的大哥大,講太久他又哩巴唆地念個不停。妳有沒有話要和妳的總裁說呢?要不要我幫妳傳話?」
「神經,什麼我的總裁。妳好好的照顧自己,有空一定要打電話給我,知道嗎?」曾平凡囑咐著。
「知道了,小媽媽。」陳美瑜說完話之後,將電話切斷。
原來楊易非已經和唐閔謙踫面了,她對他一個早上沒在身邊覺得有點「怪怪」的。
听美瑜的聲音感覺她還滿愉快的,看來這個新工作她應該是滿順手的,但這個新上司似乎就有點……為什麼只要說到唐閔謙,美瑜就一副不太想說的樣子?她至今還未曾有這樣的情形過,曾平凡陷入沉思。
「鈴!鈴!鈴!」電話又再度打斷了她的沉思。
咦?奇怪!怎麼今天的電話特別多,曾平凡心中覺得滿怪異的。
「喂!我是曾平凡,請問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的。」曾平凡公事化地說著。
「平凡,是我,我是楊姊,易非在不在?」話筒傳來楊語涵的聲音。
「楊姊,妳好,總裁下南部了,妳有什麼事可以打他的手機。」曾平凡好意地告訴楊語涵。
「沒什麼事,不用了。平凡,我們家易非沒有虐待妳吧!」
「什麼,虐待?不會啊!總裁很照顧屬下的。」她不想說出他們之間的關系,況且也沒什麼「關系」可言。
「那就好。平凡,妳有空常過來楊姊家,不要客氣,反正大家住那麼近。」
「謝謝妳,楊姊。」
「不吵妳了,Bye—Bye!」
「Bye-bye!」
曾平凡看著電話笑著,心想有這樣的媽媽,難怪小龍會那麼可愛。
哇啊!累死了,沒想到吃頓飯、進個街就這麼累了,曾平凡發誓以後用鐵錘打死她,她也不去了,除了人擠人還是人擠人。
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一點了,她趕緊走進房間去梳洗一下。
「鈴!鈴!鈴!鈴……」
誰啊?這麼有耐性,都已經響了三十多聲還不放棄,曾平凡心中非常佩服這位「來電者」的耐性,但她正沖洗到一半,懶得去接這個電話。
半晌之後,電話鈴聲停了。
她心想,真好,安靜了,洗澡也洗好了,口里哼著歌,身上只圍了條大浴巾就走出浴室。
「鈴!鈴!鈴!」
到底是誰,這麼晚了,還一直「吵」?!她在心中咒罵著。因為自己累了一天,所以她就走過去將電話線的插頭拔起,落得安靜。
她穿好衣服,躺在床上,隨手從書櫃里抽了一本書來看,看不到幾頁,心思卻飄到晚上與千惠姊吃飯的對話。千惠姊為什麼會知道楊易非對她特別,也知道這幾天她沒有到地下室的餐廳去吃飯,難道有人「通風報信」?
吳謹秋?
不可能,一來她們並無來往,二來由今天中午的聚餐來看,吳謹秋根本不可能會讓其它人知道楊易非對她較特別。
陳秘書?
她應該不是一個會多嘴的人,況且這幾天她除了必須的公事外也很少到自己的辦公室,怎會知道自己與楊易非一起吃飯呢?
楊易非?
難不成是他自己告訴千惠姊?但是又不太可能,雖然他和千惠姊滿熟的但他不可能與她談到這方面的事,因為就自己對他們兩人的了解,一個是下了班公事拋一邊的人,一個是不輕易將心事告訴別人的人,怎麼會談到他們的事呢?
那到底是誰呢?
煩!真是煩。以前雖然比較沒有晚上空閑的時間,但也沒有這些無聊的人際關系必須去應付,真是「錢不好賺」。
曾平凡看了一下床頭的時鐘,已經一點多了。放下書,關了台燈,她決定去找周公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