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說是葉安濂害了她。這種丟臉的事她死也要保守秘密。
「清茉,你怎麼回事?好好的會昏倒?我還以為你私奔之後不小心……」一個面色有些蒼白的女孩淺笑著開口,眉目間像極了楚清茉。或者說她們的相貌本就是相同的,只不過她不像楚清茉那麼古靈精怪。她的眉宇間盡是溫柔。
「凌淇,你小心說話哦,」楚清茉懊惱地窩在被子里,這種事已經夠丟人了,如果再來個未婚先孕的罪名,她會馬上去跳河。不知道裴瀧焰那個家伙怎麼想她,說不定正在幸災樂禍。她對他實在不能抱太大的期望。還是葉安濂好啊,呵呵,那麼溫和,那麼斯文,那麼爾雅,那麼帥。最關鍵,他是她的未婚夫。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呵呵呵!那個裴瀧焰就算修上五百年也修不出那種氣質!哼哼!
「可是,我覺得那個裴瀧焰好像真的比較適合你哦。」楚凌淇作為楚清茉的雙生姐妹,膽量自然大一些,所以毫不畏懼楚清茉的「婬威」。
「凌淇,你真的越來越欠扁了,」楚清茉非常的不苟同,「想我這種名門淑女,怎麼可以和那種市井小民一個檔次,你真是太侮辱爺爺的威名了。」她決不承認自己和裴瀧焰一個級別,那樣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楚凌淇笑,「我從來不知道我們楚家是名門,也從來不知道你是淑女。我看你倒是像個鼠女,比老鼠還惹爺爺煩心。」
「凌淇!」楚清茉的聲音有了明顯的威脅意味,這個和她在一個肚子里待了七個月零十天的小女人實在太膽大妄為了,居然敢無視她的警告,自說自話。
「好了,不要和你吵了,」凌淇把帽子戴到清茉的頭上,「快走吧,今天是我們的生日,讓大家等久了就不好咯。」每年她們都要穿上洋女圭女圭樣的白衣白裙,雖然有點討厭,但看清茉猶如童話里的公主一般,她也不好有什麼意見。或許正是因為這件衣服,才會使清茉永遠不願長大吧?童話里的公主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純真。
「哦。」清茉乖乖把頭低下。她最不願意過的日子就是她們的生日,那代表她又老了一歲,而凌淇的生命又少了一年。凌淇的病越來越重,卻仍然無藥可醫。這是她今生最大的痛處。
「走吧。」凌淇穿上大衣,看著她。真羨慕這個無憂無慮的姐姐,可以恣意妄為,可以揮霍大把的時間。
「凌淇,」清茉走過去抱住妹妹,「你要堅持,一定要堅持,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凌淇的臉上帶著幽幽的笑,對她而言,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她救不了自己,也幫不了任何人。
「凌淇,你有什麼願望嗎?」清茉看著妹妹。
凌淇點頭,「嗯,我要戀愛了。」
「戀愛?」清茉大吼,凌淇怎麼可以戀愛?凌淇是注定要成為天使的。她絕對不屬于人間的任何一個凡夫俗子。
凌淇被她的反應逗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不體會一下豈不是很可惜嗎?我自己挑了一個情人,我要好好地愛一個人,還有被愛。」這大概會是她人生的最後一件大事了。
「討厭,我在想什麼你總知道,」清茉不樂意地噘起嘴巴,從小到大她的心思還真是逃不過凌淇的眼楮。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凌淇妹妹,那個葉姐夫很帥吧?」
「還好,只是,現在就說是我姐夫有點為時過早了吧?」凌淇不太相信清茉會嫁給葉安濂,他們相差太遠了。倒是那個裴瀧焰……
「什麼早不早的?我們都訂了28年的婚了。」清茉不允許有人懷疑她夢幻的愛情。
「可是,你們才見了幾次面?」凌淇看向窗外的陽光,「帥不帥有什麼關系?關鍵是你開心才會幸福啊。動畫上的王子夠漂亮,可是他連個擁抱都給不了你。」
「可是我必須要嫁給他啊。」清茉皺眉。真是個難題!凌淇眼楮里的東西為什麼總是和她的不一樣?
「不是必須啊,」凌淇壓低聲音,「你已經私奔過一次了,如果再逃婚,也許就不必繼承九方山莊了。這是你的夢想不是嗎?」
說得也是!愛情雖然誠可貴,但是,若為自由故,一切皆可拋。只是,唉,有點小小的舍不得,怎麼辦?
看她一副懊惱的神情,楚凌淇決定好好點醒這個迷糊的姐姐,「喂,你快來看,那個和裴瀧焰聊天的小姐好漂亮……」
「在哪里?」楚清茉立即精神振奮,眼里的火花幾乎燒著楚凌淇。
明明說不喜歡的不是嗎?楚凌淇看著清茉飛奔向外的背影,詭計得逞地笑起來。
爺爺,凌淇真的不是故意的哦……
只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真的很好,不是嗎?
混蛋,真是大大的混蛋!
她只不過小小小小地睡了一覺,這個花心大蘿卜居然就敢公然地在「她的」地盤上拈花惹草!看她不廢了他!
一只靈巧的小手不著痕跡地伸到裴瀧焰的身後,只一秒鐘,就听到了他忍痛的低呼聲。
「誰敢這麼偷襲我……」裴瀧焰氣憤地回轉頭,卻在看見身後的人時沒了聲音。第一次,他發現楚清茉原來也有這麼——美麗的一面!
「是本大小姐!」楚清茉咬牙微笑,「裴先生,你好清閑呢,說什麼說得這麼眉飛色舞的?」他眼光還真是好,居然在來賓中找到這麼漂亮的女人。哼,真讓人唾棄!
他趕忙輕咳幾聲,收回心神,「哪有什麼?只不過是個老朋友。」
「老朋友?」她看向對面的女人,「這麼漂亮的小姐,你在哪里撿到好運認識的呢?」
對面的女人羞澀地笑起來,「楚小姐過獎了,我和瀧焰只不過有過幾面之緣。」
幾面之緣?幾面之緣就可以親熱地叫他「瀧焰」嗎?哼,她都沒這麼叫過。這個女人還真是好笑。
「實際上,事情是這樣的……」裴瀧焰趕忙解釋,但顯然時機有點不太好。
「瀧焰,你在這里?」
一個超級甜蜜的女聲叫得楚清茉幾乎跳腳。這個混蛋到底要和多少個女人不清不楚?
「啊?」裴瀧焰有點呆,「是啊,葉慈。」完了,他預感到自己就快被拆了。但,當他不小心接觸到楚清茉的眼光時,突然覺得被拆的懲罰可能還是太輕了。
「瀧焰,」葉慈一副迷戀的神情,「這麼多年不見,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好想你,你卻失蹤了。不行,你要賠我。」
「這個事情……」裴瀧焰意圖躲到楚清茉身後。如果知道會遇到葉家這個小妖精,楚清茉就是跪下來求他他也不來。
「好啊,」楚清茉利落地把他推到葉慈身邊,「看來兩位私交頗深,我看不如你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敘敘舊吧?」等他敘完舊,她會讓他以後再想說話都困難。敢拈花惹草,就要隨時準備接受清茉十大酷刑。
「清茉……」裴瀧焰幾乎要哭了,怎麼會是這樣?他怎麼可以和這個小妖精共處一室?她一定會逼瘋他!
「干什麼呀?瀧焰!」葉慈的雙手自然地環上裴瀧焰的胳膊,「這幾年沒見,你怎麼像個村姑似的躲到別的女人後面呢?」說完,狠狠瞪了楚清茉一眼。哪里來的「野女人」,居然妄想接近她的初戀情人?!她葉慈可不是好惹的。
好了,因為這一眼,楚清茉決定要讓裴瀧焰缺胳膊斷腿。哼,氣死她了。
楚清茉回頭要走,裴瀧焰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
「瀧焰,你跟她解釋什麼?你該跟我解釋才對,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初戀情人。」葉慈大聲叫囂。
好個初戀情人!
楚清茉盯著葉慈環抱裴瀧焰的胳膊,有一種把葉慈狠狠推開的沖動!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干嗎跟這種抱著初戀的女人一般見識!原來裴瀧焰就是這種水準!
一旁的漂亮女子一看情勢不對,趕忙過來拉扯葉慈,「葉慈,不要胡鬧,這位是楚家大小姐。」
「她?」葉慈很懷疑地上下打量楚清茉,「就是她要嫁給我堂哥嗎?」
對啊!楚清茉如夢方醒,她干嗎生氣?她是要嫁給葉安濂的不是嗎?這個裴瀧焰根本不是她的什麼人!所以,他要和哪個女人在一起,根本不關她的事。她垂下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理不直氣不壯。
「楚小姐,你還好嗎?」漂亮女人輕拍她肩膀,「我是葉茗韻,葉安濂是我大哥。這個葉慈是我叔叔的女兒,年紀還小,有冒犯的地方不要介意。」
她很想搖頭,卻搖不動,丟臉的是她,爺爺一定又要說她不服管教了。
「怎麼了?」遲來的葉安濂一臉的茫然。
「堂哥,」葉慈一下又轉移目標,「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初戀情人,他叫裴……」
「你給我閉嘴!」葉安濂看向一旁不語的楚清茉,她怎麼了?受委屈了?
「清茉,」他低頭看她的臉,「還好嗎?」
楚清茉點頭,忽然覺得葉安濂的臉不再那麼讓人欣喜若狂。她有點累了,需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清茉,」裴瀧焰攔住她,「你去哪里?」
她的鼻子一陣發酸,「我很累,不想看見你。」最好以後再也不要看見,這樣,她就不會做出這麼奇怪的事。
「你听我解釋!」他堅持。
「裴先生,」葉安濂擋住他,「清茉累了。」
「是啊,瀧焰。」葉茗韻勸他,兩家親戚都在,如果真是有什麼事,就是笑話了。
「不行,」裴瀧焰推開兩人,如果不解釋,說不定等她一覺醒來,她就是葉安濂的妻子了。這不是他的目的,這不是他來九方山莊要看的結果,「你跟我來!」他拉起她的手,大步地沖出人頭攢動的大廳。
「你要干什麼?」她拼命地掰他的手,「你跟你的初戀情人親親我我就好了,拉我干什麼?放開,放開!」
「閉嘴!」他輕吼,腦袋里一片混沌。他只想到一件事,必須帶她離開葉安濂。
「清茉……」葉安濂在兩人身後出聲。
「哥,」葉茗韻制止,「你也腦袋不清楚嗎?現在根本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弄得人盡皆知嗎?葉家是丟不起這個臉面的。反正這個婚約也沒有人說破,就算不成也沒什麼。但是,如果你追上去,結果就不一樣了。想想葉家的名譽,你到底該怎麼做?」
是啊?他該怎麼做?
葉安濂悄悄地退後,一直退到角落,他背負的是葉家的名譽。他不可以像裴瀧焰一樣無所顧忌,他有他的責任。所以,他只能看裴瀧焰帶走原本屬于他的女人。
楚清茉,你的心里到底有誰?
凌淇的玫瑰花房。
手一得到自由,楚清茉便氣呼呼地往外走,裴瀧焰趕忙拉住她胳膊。他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只是因為葉慈的話,好像她不必這麼生氣的。
「你听我解釋——」裴瀧焰懇求。
「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她終于吐出口氣,「那個葉慈雖然很討厭,但有一句話她說對了。你要跟她解釋,因為她才是你的情人。」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遠到我都快忘了自己還曾經遇到過這個人。」裴瀧焰覺得自己好狼狽,很多年以前他就在這種不清不楚的事情面前無計可施,如今好像更是變本加厲,「那個葉慈是我的校友,我無意中救過她一次,而且當時因為她溺水,所以我給她做了人工呼吸……」這應該就是葉慈口中所謂的「初戀」的含義了。
「人工呼吸?」楚清茉下意識地看向他的嘴唇,「你好像說過你和我是初吻這種話哦?」騙子!膽大包天的騙子!
「是,那一次我是故意的,」裴瀧焰聲音變低,「實際上我覺得那也算不上初吻,那是為了救人啊。」
去他的。她才懶得跟他討論初不初吻的問題。那是他家的事,她管不著。她要出嫁了,這才是最關鍵的。
「好了,我明白了,」她坐在一旁的花床上,「其實你真的不用跟我解釋的,我們什麼都不是。」
「你說什麼?」裴瀧焰的眉挑得高高的,「我們一起私奔過,你不會忘了吧?」
「你說對了,」她不負責任地笑,「我不記得了。」
「你差點燒了我的廚房?也忘了?」他眼里盡是難以置信。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的表情無辜得讓他以為自己在說謊。
「楚清茉!」他憤怒地大吼。
「嗯。」她眯著眼楮回答,伸手勾到一支嬌艷的藍玫瑰。都說這種花是神奇的愛情花,她怎麼感覺不出來?顏色怪怪的!「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他的心中一陣隱痛,「我對你怎麼樣你都不記得了?」
「我該記住哪一些?」她看他,起身撫平他眉間的皺褶,「弟弟,不要這麼生氣啊,根本沒什麼好生氣的。」
他揮開她的手,「那你剛剛在氣什麼?」事情是因她而起吧?
「我?」她眨眨眼,「我夢游。」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傻瓜!」他惡狠狠地批評,不願再理這個陰晴不定的女人。
「喂,你去哪里?」她叫住轉身要走的他。
「我去夢游!」他諷刺她。
「弟弟,你這麼走很不對哦,」她揚聲,「不要忘了,那個葉慈還在等著你呢。去了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呢?姐姐真是好期待啊。」
沒有反應!
裴瀧焰直直地走出花房,然後在她失望的眼神還沒來得及收起來之前,他又直直地走回她身邊。
「有吃的嗎?我很餓。」他的表情委屈至極。
「沒有吃的,」她微笑,「不過有我家自釀的果酒,要不要喝?」呵呵,還真是個膽小表,連女人都躲。
「好啊,有總比沒有好。」他點頭,自發地坐到寬敞的花床上。
楚清茉費力地從床底下找出陳年的佳釀,還意外地發現了一籃新鮮的果蔬,看來這個花房已經快要成為凌淇的主要活動基地了。
「來,試試看,這個東西可是花錢也買不到的。」她獻寶似的遞給他一瓶果酒,自己也打開了一瓶。
裴瀧焰有些奇怪地看她,實在不敢相信剛剛還火冒三丈的人居然有閑情逸致請他喝酒。她果真不太正常,真不知道小時候受了什麼古怪的教育。
「怎麼了?」楚清茉看他,「還不快喝。」
「這個會不會喝醉?」這是他最擔心的。他酒量不太好,而且也對她不放心。
「不知道,反正我沒有醉過。」她回答得很不負責任。
看她一口口喝得爽快,他也不管了,喝就喝,他總不至于輸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