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失蹄,人有失足。
就在裴瀧焰辛苦地追了楚清茉十三條街後他不得不宣布追蹤計劃失敗。這個女人個子不高,跑起來還真是快。看來她果真是練過功夫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好的腳力。
眼看值班時間即將結束還一事無成,他有些疲憊地走進附近的一間茶館。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渴死吧。
「一杯綠茶。」他揚聲,然後發現這間茶館里所有的服務生都奇怪地看著他。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今天穿的是便服,應該沒人知道他是警察吧。
「有什麼問題嗎?」他只好再次開口。
「沒,沒什麼問題。」「茉莉茶舍」最機靈的服務生小佩率先回過神,這個應該就是清茉口中那個最最討厭的「冷拳警察」了吧?其實他長得還是不錯的,就是運氣不好。小佩不自禁又露出感悟的表情,恰好被裴瀧焰逮個正著。
丙真有古怪!但是,是什麼呢?不管了,他快渴死了。
「我要綠茶。」他收起探究的心思,決定先疏解下自己可憐的喉嚨。大冷天冒著寒風跑得滿身大汗,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受。
「呃,馬上就來。馬上就來。」小佩有點恐慌地趕忙退場,當警察就是不一樣,觀察起來細致入微,連眼神都讓人心驚。
「喂,小倪,那個警察沒有找到這里吧?」二樓樓梯口,楚清茉壓低聲音問離她最近的服務生。
小倪的表情好緊張,一步步向二樓靠近,「你完了,他正在喝茶呢。」她的聲音軟得好像都沒有力氣了。清茉經常招惹這樣的麻煩,但沒有一次這樣讓人害怕。這個警察不會拆了茉莉茶舍吧?
「什麼!」楚清茉有點意想不到,「要不我到茶室給他的茶里下點藥?」想來想去這都是最好的辦法了。而且以她過往的經驗來看,很少有人在和她過招之後還有走著離開的機會。這一點,這個警察應該是清楚的。
「不太……好吧?」小倪幾乎要破口大叫了,這樣的餿主意也只有清茉這樣的絕頂惹事精才能想得出來。如果今天她們放倒了警察,那明天很有可能警察就會有人來放倒「茉莉茶舍」。那,她們不是要失業了?
「那你說怎麼辦?」楚清茉有點生氣,向來直來直去的腦袋瓜實在處理不了這麼復雜的問題。
「靜觀其變好了。」小倪小心地建議,眼楮瞄向裴瀧焰的方向。
「喂,你在看什麼?那個警察很好看嗎?」看到小倪呆呆的眼光,楚清茉忽然有點不高興。向來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是向著她的。
「好看談不上,但是還是蠻有味道的。」小倪忠實地評價。
「味道?餿味嗎?」楚清茉誠心找碴,眼楮不自覺也飛到了外面茶廳里。
有了!她眼珠轉來轉去,有些討好地看向旁邊的小倪。
「小倪,我一向對你不錯吧?」她很明顯地在拉攏關系,小倪當然也知道。
「還好吧,你如果不闖禍,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小倪想了下,看到楚清茉賊賊的表情後,馬上補充道,「即便是這樣,如果你要我報恩,我也要先申明,出賣色相的事我是不做的。」
楚清茉的笑一下卡在臉上,「我怎麼會讓你做那種事呢?」如果小倪都不做的話,那就只有她來做了。小佩那個丫頭絕對是沒法指望的。剩下的男服務生就更沒辦法利用了。
「你最好也不要做比較好,」小倪非常有經驗地勸說她,「一般這種情況的結局只有一個,就是你被抓進警察局。」
「為什麼?我長得很抱歉嗎?」楚清茉非常不服氣。
「不是抱歉,而是你是那種男人不會想非禮的類型,因為你充其量只是個好看的女圭女圭罷了。你見過哪部片的女主角長一張女圭女圭臉的?」小倪覺得自己真是好大膽,但是,還是忠于事實比較好,免得這件事越來越麻煩。
「也許這個家伙是個戀童癖呢?」楚清茉氣不打一處來,沒理找理。
「你以為世界上有幾個邁克爾•杰克遜呀?」真是沒常識。如果男人都喜歡女圭女圭型的,那《公子》就不會那麼暢銷了。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完全忘了茶廳里喝茶的「危險人物」。
裴瀧焰端茶的手沒來由地抖了一下,他真的因為生氣耳朵出問題了吧?不然剛剛怎麼好像听到那個女人的聲音?一定是他听錯了,那種古怪的女人怎麼會來這麼典雅的茶舍呢?可是,不對呀,那個聲音真的很像……
他忽然回頭,楚清茉反應迅速,一下縮回腦袋,完了,他看見她了吧?
「先生,要不要續杯?」小佩立刻反應靈敏地擋住楚清茉躲藏的方向。
「哦。」裴瀧焰皺著眉頭,大惑不解,剛才那個聲音不是她嗎?
風鈴輕響,小佩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上去,「您好,歡迎光臨。」
「你好。」葉安濂還沒進門就看見坐在一旁的裴瀧焰,他們真的很有緣,不是嗎?
「請問有約嗎?」小佩有些欣賞地觀察著葉安濂。很干淨,很斯文,看起來很有學問,是清茉喜歡的類型。
「還不確定,我來是想問一下楚清茉小姐在嗎?」葉安濂禮貌地回應。
Bingo!小佩實在佩服自己,這個男人果真是沖著清茉來的。不過,有點空間上的難度。如果那個凶神惡煞不離開,就算這個男人有八匹馬,清茉應該也不敢下來吧?
「在是在,就是不舒服。」小佩別有深意地看向裴瀧焰。
葉安濂頓有所悟。難道他和楚清茉有特殊關系?
靶覺到灼灼的注視,裴瀧焰無意識地看向葉安濂,這個人他見過嗎?有點眼熟。不過,這個男人的眼光太霸氣了,讓他有點不舒服。比眼力嗎?裴瀧焰自認不輸他。
小佩因為這種意外的局面有點不知所措,如果他們都是來找碴的,那麼好像只有一種方法可以解決。
她在兩人的間隙里悄悄地、悄悄地退場。
午夜時分。
空曠的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影,只有漆黑的巷道里偶爾穿出幾聲驚呼。
「哇,太重了,沒想到醉倒的男人都像死豬一樣。我以後結了婚,一定禁止老公喝酒。」最先傳來的是最容易辨認的聲音,來自楚清茉。
「就憑你還想結婚?」小佩累得幾乎虛月兌,「我如果是男人,就算出家當和尚,也一定離你遠一點。」
「小佩,小心我扁你哦!」楚清茉很威脅地掄起拳頭。
「你想扁就扁好了,起碼比大半夜地拖‘尸體’舒服。」小佩覺得好委屈,明明是清茉闖禍,卻要她跟著受罰。
「這個主意又不是我想的,再說他們要找碴也是我阻止不了的。」楚清茉一下把自己撇得干干淨淨。
「是哦,你好無辜,」另一邊的小倪也忍不住出聲,「你如果不惹那麼多事,我一定可以多活好幾年。再說,這兩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你,我保證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扯上關系。」這下好了,他們極有可能一起把楚清茉告上法庭。
「我明明沒有招惹他們,」楚清茉扁著嘴,「我只是不小心踢了這個警察一腳罷了,誰知道這個剛認識幾分鐘的男人會找上門來。」太巧了!巧得她好難過。原本以為她可以和這個男人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的,這下全砸了。
「現在怎麼辦?」小佩打斷她的自哀自憐,「把他們送到富源飯店還是貴和旅館?」向來他們在為客人下點小小的催眠藥物之後,一定會提供一個安靜的睡眠場所的。
「把那個干淨點的送到富源飯店,至于那個警察嘛,給他打個車送到警察局好了。」楚清茉很平靜地建議。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做。
「老板,這里有一個錢包。」一旁默默無語的男服務生突然開口。
「誰的?」楚清茉有氣無力,不感興趣。
「應該是這個警察的。」男服務生剛開口,錢包已經落在楚清茉的手里。那速度快得就像受過專業訓練的偷兒。
嘿嘿,這下好了。她終于有機會調查清楚這個警察的祖宗八代了。
「清茉,你這樣做不太好吧?」小倪有些不敢苟同,放倒他們已經是很不對了,再這樣做豈不是真的犯罪了?
「那有什麼?有什麼事我頂著。」楚清茉說得豪氣干雲。
其他三人立即異口同聲地反問︰「你頂得住嗎?」
「我……」楚清茉忽然發現自己真的無言以對。不過,他也不一定知道錢包是她拿走的啊。嘿嘿,這麼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反正,結局最糟糕也不過是她賠禮道歉罷了。再說,又不是她讓他來找碴的,說到底,只能怪他自己。哼,活該!
十分鐘後,葉安濂被完好地送到了富源飯店,而裴瀧焰再一次作為「無名男尸」坐上了警察局的免費小車。
望著警車遠去的方向,楚清茉響亮地打出一個噴嚏。她終于有了報應,感冒了。
「你沒事吧?」小佩擔心地問。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楚清茉體質不錯,就是有一點感冒過敏癥。說來都好笑,連醫生都不知道一個人感冒為什麼會全身起紅點,而且昏迷不醒。醫生說她可能太累了,所以需要趁感冒休息一下。也許吧,她平時的確有點精力過剩了。
「我們去醫院吧。」小倪建議。
「好啊。」小佩趕忙扶住楚清茉,真是要命,今晚又要通宵了。有這樣的老板,真的是「多災多難」啊。
握著裴瀧焰的錢包,楚清茉笑得好滿足,這一次應該不用擔心藥費了。只是,這個事情的結果好奇怪,她本來是打算好好整治那個冷拳警察的,結果自己卻生病了。他果真是她的克星。等著瞧,等她病好了,她一定要他好看。
「清茉,你怎麼樣了?」小佩拍著她的額頭,在她听來有點遠。
「我沒事,」她笑得沒肝沒肺,「我們可以把冷拳警察的錢統統花光了,嘿嘿。還有,我住院的時候要吃姑姑親手做的雞湯。」
對了,她差點忘了,還有姑姑呢。姑姑會不會帶著爸爸媽媽一起來罵她呢?
她,忽然有點小小的擔心了……
第一次被人算計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回到自己的事務所,想起在富源飯店醒來的情況,葉安濂還是感到哭笑不得。他吃了什麼居然睡得這麼沉這麼死?連怎麼去飯店都忘了。說實話,他一點也不相信是自己走進富源飯店的。只是,在毫無印象的情況下,他也不好追究這件事。此外,他還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茉莉茶舍」,當然就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那個警察對上了。難道是吃醋?不會吧,到了他這種年紀哪來這種閑情逸致?那麼,到底為什麼?僅僅只是因為楚清茉是他的「未婚妻」的關系嗎?或者,僅僅只是因為他討厭那個警察?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承認,他被楚清茉給算計了。
她有辦法讓他橫著離開「茉莉茶舍」,這就是本事吧?也許,只有她有這種本事。
「葉先生,」何正源適時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您找我?」
「是,」葉安濂又換上一副閑適的面孔,「我拜托你幫我找的那個警察找到了嗎?」
「是的,」何正源將一份檔案放在他桌上,「他沒什麼來歷,生于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個公務員,母親是個教師,哥哥現在在一所大學做教授,算是小有所成,其他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其實對于調查這個警察他很是好奇,也存在很多疑問。
「我知道了,」葉安濂故作不在意,「他一般和什麼人接觸呢?」
「一般就是和他的同事們在一起,很少出門。據說,他相過不少次的親,但都是無疾而終。」這應該算是這個警察最大的失敗吧。該不會是他的相親對象中有什麼問題嗎?
「相親?」葉安濂終于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他還沒有女朋友嗎?」
「應該沒有,他好像不太受女孩子歡迎。」何正源實在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有何討論的意義。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幫忙,你去忙吧。」葉安濂低頭掩飾自己的困惑,看來這個警察對楚清茉來說只是個抓到她把柄的警察罷了。那麼,下一步,他是不是應該開始追求自己的「未婚妻」了?因為他的未婚妻似乎還真是對他有點意思。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對他的未婚妻也有了點意思。
楚清茉真的會給他一個春天嗎?
春天,他望著窗外,啞然失笑,春天真的就要來了。
是誰說過禍不單行的?
第一次被人算計的「大仇」還沒有報,居然就有人敢算計他第二次!而且孟子從這一次死也不肯說到底是誰在陷害他!裴瀧焰氣得兩眼放光,直到第二天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
終于撐到醫院,裴瀧焰懷疑自己真有可能變成一具男尸。
「你怎麼了?」醫生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令裴瀧焰氣惱。
「啊……嗯……」支支吾吾好久,裴瀧焰硬是擠不出一句話。
「你支吾什麼呀?」醫生有些不耐煩,「你難道是啞巴嗎?」
他趕忙搖頭以示清白,「吾素不醋惑(我說不出話)……」他艱難地發聲。
「你怎麼了?」醫生頓悟,「大舌頭是吧?大舌頭去五官科看看,我們這兒是門診。」
大舌頭?這個可惡的醫生居然敢說口齒伶俐的他是大舌頭?他圓睜著眼楮,有火發不出。
「唔……」他使勁指著自己的喉嚨。
醫生氣惱地起身,「你這個先生怎麼回事?都說了大舌頭不是在這里看了,怎麼還是不走?」
「吾嗯吾素……」他拼命地搖頭,一邊指手劃腳。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告訴你,我是不懂啞語的,你就算賴在這里我也治不了你的大舌頭。」醫生只差拿棍子攆人了。裴瀧焰捂著胸口氣得幾乎喘不過氣,天哪,他到底招誰惹誰了?連看個病都不給看。眼看這個醫生實在不準備管他的死活,他只好換個地方了。
「啊……」他一看到有護士經過,趕忙攔住人家,比劃自己的喉嚨。
護士茫然地看他一會兒,「要吐嗎?去廁所就可以了。」她非常認真地給出中肯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