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好沉、好舒服,讓燁眉以為自己躺在一片柔軟溫暖的羽毛上,而且羽毛還真實地搔著自己的脖子。
「嗚……好癢喔!」她終于受不了「羽毛」的搔擾,醒了過來。
沒想到手一揮,打到的竟然不是軟軟飄飄的羽毛,而是真真實實的肉牆。
「好痛好痛喔!老婆,你好暴力喔!」隨著這一擊,傳來殺豬一樣的哀號,只見廷睿在距離她十五公分的地方揉著自己的臉。
「你在干麼啦?」看他這樣,她又好氣又好笑。
「還用問,我在叫你起床啊!」他好心叫她起床還被她扁,他一臉委屈。
「叫我起床干麼搔我癢?我最怕人搔我癢,被我打活該。」
「我哪有搔你癢,我是親你耶!」老天明鑒,他上官廷睿剛剛可是用極溫柔的吻叫他親愛的老婆起床耶!
「可是你那一大早沒刮的胡子在搔我癢。」燁眉仍是理直氣壯地指著罪魁禍首──他的下巴。
「那以後叫你起床是不是都要先刮胡子?」
「不正經!」
又耍可愛。她一點也無法把現在這個胡子沒刮、還裝可愛的大豬頭跟在藍迪爾面前的廷睿連在一起。
「又罵我不正經,那我們來談正經事好了。」他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好啊,你想要說什麼正經事呢?」燁眉當他又是在跟她開玩笑,沒有多認真。
「燁眉,我要你今天就回台灣。」
嗯嗯,這是正經事嗎?等一下!他說什麼?她沒听錯吧?
才剛要取笑他,她就愣住了。她有沒有听錯,他要她今天就回台灣!
「你在開玩笑吧,不要鬧了,一大早就開玩笑不累呀?」一定是他在鬧自己玩的,每次都這樣。
「燁眉,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我要你今天就回台灣。」廷睿沒有笑出來,反而更嚴肅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把話說得很清楚。
「……為什麼?」僵持了快一分鐘,她終于確定他是認真的,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在昨夜那樣的溫存後,他還要她離開他身邊?
「這里太危險了,朵瑞拉這次的事件只是冰山一角,我不要你留在這邊承擔風險。」
這是他一夜沒睡所下的決定。昨夜激情後,燁眉沉沉地睡去,看著身旁她天真無憂的睡臉,廷睿心疼地作下決定。
他不能再那麼自私,要她也跟著自己受罪,所以他要先將她送回台灣。
「我不要,我不怕,我要留在你身邊。」她才不怕什麼危險呢,反正她從小到大就是惹禍精,什麼大大小小的麻煩沒遇過。
「不要任性。」他皺起眉頭。他就知道她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
「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要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嗎?」她不懂為什麼他一定要自己離開。「再說,如果真的那麼危險,那我更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你不懂事情的嚴重性,難道你還想要再送命一次嗎?更何況這是我們古奇德家的事情。」廷睿努力地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冷酷無情,不讓燁眉發現自己的不舍。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他的話刺傷了她。
難道在經過這些事情之後,他還要她若無其事的一走了之?
「我已經決定了。」他別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目光閃爍。
「……你答應過的……你答應過我你不會離開我的……你答應過的……」她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了。
昨天他的諾言還在耳邊,為什麼今天就反悔了?
「機票我已經訂好了,威尼斯本島那邊有人會接你去坐飛機,台灣那邊我也已經聯絡好人在機場接你,你現在只管收拾行李走就是了。」他翻身下床,穿上襯衫,用梳洗和穿衣掩飾自己的心軟,不讓自己去看她的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廷睿在心中不斷地狂吼。他現在好想轉過身緊緊地抱住她,可是他不能心軟,不能再讓她陷入險境。
「騙子……你騙我的對不對?」燁眉已經哭成淚人兒了。
「等一下吃完早餐就開始收行李吧,飛機是傍晚六點的。」
說完,他沒有回頭地走出房門,一關上門,就像逃難一樣地跑開,不敢去听房內燁眉的哭聲。
「騙人的吧?騙人……你這大騙子!!」燁眉抓起枕頭,狠狠地往門砸去,趴在床上大哭。
燁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收拾行李的,她只知道當她終于回過神時,佣人已經在她面前準備要幫她提行李下樓了,她甚至不確定行李到底是不是自己收的。
她像游魂一樣地飄到了一樓,目光呆滯,沒有焦點,視線中沒有看到廷睿的身影。
才剛走到大廳,就听到背後傳來尖銳的嘲諷聲︰「丁小姐,這麼早就要走了,怎麼不多留幾天呢?」
自從朵瑞拉沖動行事惹怒了尼克,加上藍迪爾公司支票莫名其妙地連續跳票,所有的計畫都無法繼續。
這幾天克烈歐都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少了藍迪爾幫他拿主意,他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看著尼克掌控全局。
今早他派去尼克身邊的佣人回報說丁小姐要回國了,天真的他以為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這會兒才要離開,于是開開心心地跑來對燁眉耀武揚威。
燁眉沒有搭理他,她甚至根本想不起來他是誰。
現在她整個腦袋里都是廷睿一早對她的冷言冷語,還有那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
心痛!她現在只有心痛的感覺。
原來短短的幾天就能這樣深刻地愛著一個人,從靈魂最深處緊緊地牽絆著。
「回去也好,丁小姐,古奇德家族畢竟不是你玩辦家家酒的地方。」看她沒有回答,克烈歐還以為她無話可說,自以為是地說些好笑的話。
「克烈歐叔叔,我想丁小姐要去哪不關你的事吧。」
廷睿突然在兩人身後冷不防地出聲,嚇了克烈歐一大跳。
「尼克!」克烈歐一時說不出話來。怎麼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窮途末路的樣子?
「行李都整理好了嗎?」他越過克烈歐,沒有搭理他,直直地朝著燁眉走去。
燁眉沒有回答他,只是用心碎的眼神看著他。
空洞、傷透了心──
她眼底的悲傷他全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不要這樣看著他,他會受不了。
廷睿不停地在心中吶喊。他一點都不想要她走,可是他不能自私地留下她,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危險。
「你真的要我走?」
好一會兒,燁眉才虛弱地說出這一句話。
「……走吧,會趕不上飛機。我等會兒還有事,不送你了。」廷睿用力地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中,暫時的痛楚讓他能咬著牙說出這一句冷酷的話。
「我知道了……我走……」
看見她的眼眶流出一滴淚,廷睿覺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他好想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不讓她離開。
「尼克少爺。」從另一邊的起居室出來了一位這幾天跟在廷睿身邊的佣人。
他附在廷睿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廷睿的臉色更加陰沉。
「佣人會送你去機場,你快走吧。」
佣人通報說藍迪爾已經搭中午的飛機回到了威尼斯,他不能再讓她待下去,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
廷睿硬咬著下唇,故意不去看燁眉泛著淚光的眼楮,掉過頭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一片。
大騙子!
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水,晶瑩的淚珠決堤地涌出,燁眉倔強地提起行李轉過身,毅然決然地踏出門。
「上官廷睿,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在門關上前一刻,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回頭,對著漸漸隱沒在門後的身影大喊。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