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錯嫁情事 第一章

蘇騂將新娘送回新房後,隨即匆匆趕往書房見義父蘇為,開口問道:「義父,我已經替大哥完婚了。現在……該怎麼辦?」

身體健壯,全身散發俠義之氣的蘇為轉身面對他,凜然之眸一個黯然,他輕搖起頭,「唉!看來康兒是不會回來,咱們還是跟芸兒道出真相好了。」

「道出真相?那……該由誰去呢?」蘇騂緊張地道。自己終究不是真的新郎,待會若是新娘受不了刺激而大吵大鬧起來,他準會不知所措。

蘇為一臉理所當然地望著他,「芸兒是你代娶的,自然由你去說明羅!難不成要我這老頭子進去嗎?會不吉利的。」言語之中充滿忌諱。

「等等!義父,你……該不會要我連頭巾也掀了吧!那不等於是我娶了大嫂嗎?這.....不成啦!」蘇騂拒絕扛這責任。

蘇為受不了地白他一眼,「你這傻兒子。不掀頭巾怎麼解釋?難不成你要芸兒穿著那身嫁衣等康兒回來嗎?」

「可是義父,於情於理,還是不該由我……」

「好了,好了!別羅唆,快點進房跟芸兒解釋去,別讓芸兒受罪了。」蘇為堅持己見,逕自將蘇騂推出書房。

「義父……」蘇騂百般委屈,面有難色地想開口。

然而,蘇為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他,令他無奈地閉上口,吞下欲拒絕的話語。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新房門外,吸了幾口「勇氣」後,推門而入。

新娘似乎驚嚇到了,整個身子微顫地縮向床柱。

天呀!這可怕的一刻終於來了!

蘇騂瞧她緊張地直發抖,不知該說什麼,心思一轉,乾脆先將頭巾掀了再說。

來到新娘面前,他伸手想踫頭巾時卻遲疑了下。他不過是替代新郎,相信這頭巾一掀,應該不算禮成吧!

新娘因他停下動作而更加害怕,淚水就快不爭氣地掉下來。他為什麼動作不快點?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啊!

蘇騂感受到新娘的不安,不再猶豫,立即將頭巾掀開來。

「啊!」新娘一驚,身子先是一顫,接著緩緩抬起頭。

頃刻間,兩人相對,四目交接,臉上各自出現吃驚的表情。

新娘錯愕他的年紀,新郎則訝異她的容貌。

「你……不是蘇老爺!」新娘喊道。眼前的男子不過十七、八歲,怎麼可能是四十多歲的蘇為呢?可是……他身上明明穿著新郎的衣服,這……到底怎麼回事?

而向來冷靜的蘇騂是愣在當場,對於自己竟在見著她的瞬間忘了呼吸,就連思緒也差點混亂,感覺詭異莫名。

連忙拋去胡思亂想,他態度恭敬地道︰「大嫂,你別緊張,這完全是一場誤會,請你冷靜地听我慢慢解釋。」

新娘沒開口,身子朝後一退,小心翼翼地望著他,眼底透露著許多不解。

見狀,蘇騂松了口氣。幸好新娘沒大吵大鬧。

思索一會,他決定將所有真相全盤托出,如此一來,他的責任才算結束。

「大嫂,其實蘇為是我義父,他真正的名字是『蕭子為』。他的兒子,同時也是我的結拜大哥,名叫『蕭語康』。他,才是真正要迎娶你的人。」蘇騂選擇了單刀直入的說法。

新娘睜著杏眼,不明白地望著他。

「七年前,我義父遭奸人所害被冠上判國之罪,而後又遭仇家追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有改名換姓來到泉州避難;直到三年前我大哥離家拜師學藝,在上個月他不但學有所成地回來,甚至還報了仇。本想他會回來與我們相聚,怎料他害怕連累我們,竟獨自前往北方,自願加入戰事……」蘇騂話到此,不禁傷感起來。

听到這,新娘依舊一臉迷惘。

蘇騂對她如此冷靜的反應大惑疑惑,尤其當新娘听見「蕭子為」與「蕭語康」這兩個名字時竟無動於衷。但疑惑歸疑惑,半晌,他仍是選擇繼續說下去。

「大嫂,你和大哥從小就指月復為婚,卻由於這場不幸的意外導致你們分隔兩地。其實當義父得知江府出事後,就不斷地四處打听你的下落。終於意外地在何府見到你,但是礙於身分,他無法當面與你相認,最後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想以迎娶你之名將你接到府,並順理成章地與我大哥拜堂完婚。不過,我大哥的情況剛才我也提了,所以……大嫂,你千萬別害怕,我只是暫替大哥接你進府,並非是真正的新郎。」擔心她誤會,他趕忙道出結論。

新娘這下听明白了,臉色瞬間刷白,不敢相信地直搖頭,「天啊!怎……怎麼會這樣?原來……要娶芸兒的人不是蘇老爺,而是……她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夫!」

蘇騂沒有漏掉任何字句,濃眉忽地一緊,「你說什麼?什麼叫『原來要娶芸兒的人』.....這話未免太奇怪了吧:」

新娘慌了,她不知所措地猛咽口水,「我……我……」她神情緊張,欲言又止。

蘇騿在腦中迅速推敲她方才的話,恍然間全明白了。

「難道……你不是我大嫂『江錦芸』?!」他猛地扣住她臂膀,震驚地喊道。

知道再也瞞不住真相,新娘心虛地低下頭,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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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誤會!一場令人無言以對的天大誤會。

替身新娘陶兒未換上的紅嫁衣,只是靜靜地坐在書房角落的椅子上。

蘇為未料事情竟演變成這般復雜,他手支著發痛的頭,無奈地坐在書桌前。

蹙著眉、站在蘇為身旁的蘇騂,一身的新郎裝也未換下。

不久,媒婆與何府的管事林叔被人硬推進門。

媒婆瞥見陶兒,心驚一下,林叔則一臉錯愕地指著她,「陶兒,你怎麼穿著新娘的衣服……怎麼回事……芸兒呢?那衣服應該是……」

「林管事,何大年膽子不小嘛,居然敢找人冒充新娘!」蘇騂先發制人,大聲喝道。

林叔嚇一跳,急忙跪下去,待他逐漸明白情況,一開口聲音便抖個不停。「蘇老爺,不關……我們家老爺的事啊!當時……上花轎的新娘確實是芸兒那丫頭,小的……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陶兒這丫頭?!」

說完,他立刻將目光移向身旁的媒婆,腦中只浮現一個念頭。

「媒婆,是你對不對?是你稿的鬼對不對?」他指控道。

媒婆神色自若,忙不迭地甩了一下手巾,「哎喲!我說林管事啊!你可別含血噴人,我可是盡責地將新娘平平安安從何府送到蘇府,至於人對不對我哪知道啊!你可別忘了,新娘是我從你手上接過,她長什麼模樣,我哪曉得啊!」

「胡說!你明明在半路上說芸兒內急,帶著她和陶兒離開花轎,之後就只剩新娘跟你回來……哦∼∼我知道了,原來你們串通好了,讓陶兒和芸兒互換,對不對?」林叔恍然大悟,忿怒地指著媒婆及陶兒。

「喂!什麼串通不串通,我又不認識她們,怎麼串通啊!」媒婆叉起腰,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媒婆,你……」林叔氣得無法回話。

媒婆停了一聲,甩頭不理會他。

好個厲害的媒婆,伶牙俐嘴的,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蘇為與蘇騂在听完林叔與媒婆之間的簡短對話後,多少猜出一些端倪。

林叔見吃虧,朝陶兒吼道:「陶兒,你給我說清楚!不是你稿的鬼,你跟媒婆串通好,幫芸兒逃婚,對不對?」

陶兒緊閉唇,依舊低著頭。

林叔氣得臉紅脖子粗,起身沖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她衣襟,強迫她起身。

「可惡!你這死丫頭,討打!」他一巴掌準備揮過去,手卻反遭人一扣,往身後一扳。「啊、啊、啊∼∼疼啊……」他哀號著,抓住陶兒的手松了開來。

陶兒順勢跌坐回去,差點亂了呼吸。

蘇騂將林叔朝旁甩去,不屑地瞪視他,「敢在我面前打人,試看看!」隨即他望向陶兒,關心道︰「你還好吧?」

陶兒急忙整理被抓亂的衣襟,繼續低著頭。

林叔急了,害怕地跪在地上,「蘇老爺,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小的馬上回去跟老爺說清楚,然後派人把芸兒抓回來,到時候一定親手把她送來給你。」一心只想離開蘇府,他拚命磕頭哀求。

蘇為明白地擺擺手,「你回去吧!不過回去轉告何大年,這事若沒給個交代,休想我放過他,听見沒!」語氣半是警告半是威脅。

「是、是、是,小的听見了!小的馬上回去。」林叔嚇得猛冒冷汗,他起身望著蘇騿身後的陶兒,「那……她……」

陶兒刷白了臉,正想起身時肩上遭人一壓,令她坐回位子。

「她不能走,除非你們把人找到!」蘇騂開口道。

「可是……她是我們何府的丫鬟……」丟了芸兒,又失去陶兒,這一回去他準被罵慘了。

「我管她是誰!總之,你們要是找不到人,就別想我們放人,听清楚沒?」蘇騂悻悻然地下令。

林叔听了急忙點頭,「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

「明白了還不快點滾出去?!」

「是,小的馬上滾!」林叔片刻都不敢逗留,狼狽不堪地離開書房。

媒婆見林叔離開,笑道:「那蘇老爺,我是不是也可以……」她作勢要離去。

「站住,你還不許走!」蘇騂喝道。

媒婆連忙跪下去,「哎喲!我說蘇少爺啊!這整件事完全跟我沒關系,你總不能連我也不放過吧!大不了……我這媒錢不跟你要了嘛!」

蘇騂大步來到她面前,「好了,媒婆,別裝了!我問你,江錦芸究竟在哪?」就算她有三寸不爛之舌,也別想教他們相信她與此事無關。

媒婆一征,陶兒立即抬起頭望向她,眼神閃爍著驚慌。

「哎喲!蘇少爺,怎麼連你也問到我這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根本不知道,你問我也沒用啊!」媒婆繼續裝傻。

明白媒婆與陶兒兩人正采取拖延戰術,蘇騂不假思索,一手扼住媒婆的脖子,「不說我就殺了你!」

「不要!」陶兒沖上前拉住蘇騂的手臂,「不關媒婆的事!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威脅媒婆讓我跟芸兒交換身分的,她什麼也不曉得。蘇少爺,求求你放過她吧!求求你!」她緊張地拚命喊道。

雪白修長的手指緊扣住蘇騂結實的手臂,一道戰栗劃過他胸口,觸動他的心猛拍打起來。震撼之際,他迅速松開手,甩開她的箝制。

見鬼!他居然因為這女人的踫觸而心存悸動。

此時,得到解月兌的媒婆猛地咳嗽起來。

「媒婆,你還好吧!」陶兒關心地問道。

媒婆臉色難看,困難地道︰「謝……謝你,陶兒。」

陶兒輕拍媒婆的背,待她恢復些才朝蘇為與蘇騂道︰「蘇老爺、蘇少爺,你們要怪就怪我吧!求求你們放過媒婆,求求你們。「

見陶兒苦苦哀求的模樣,蘇為對她起了好感,「好吧!媒婆,你馬上跟管事領些銀兩,離開蘇府吧!」

媒婆頓時心喜若狂,「是,謝謝蘇老爺,謝謝蘇老爺,那……陶兒……」

「她不能走!」蘇為立即說道。有關芸兒逃婚的真相,想必只有這名女子才清楚吧!

「可是……」

「媒婆,沒關系。我沒事,你快走吧!快點!」擔心蘇為改變心意,陶兒催促著媒婆。

媒婆愧疚地面對她,「陶兒,謝謝你,這份情媒婆記住了。哪天你遇到困難,就找我吧!」

「謝謝你,媒婆。」陶兒扶起她的身子,示意她快走。

媒婆無奈,「那你多保重,我走了。」說完便匆匆逃離書房,當下只剩陶兒獨自面對這場誤會。

她鎮定好情緒,鼓起勇氣面對他們,準備將江錦芸的遭遇,以及江錦芸的女乃娘徐大娘臨死前的交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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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捉弄人!原來江錦芸誤以為將嫁之人是他,便與陶兒在中途交換身分,著實令蘇為感到自責與遺憾。

「唉!原來如此!這……」蘇為明白了前因後果,懊悔不已。當初無法與芸兒相認,才想出迎娶一事,豈料竟讓芸兒誤會要嫁給他這老頭子,莫怪她會嚇得想逃婚。

听完原委,一直保持沉默的蘇騂挑起眉,瞅住陶兒,「陶兒姑娘,為什麼你要幫江錦芸呢?你跟她非親非故,居然肯賠上一生幸福代嫁,這……似乎不合常理。」

陶見不喜歡他此時的口吻,笨蛋也听得出他的諷刺。「我八歲那年被賣到何府,由於沉默寡言、不擅交際的個性不受何府的人所喜,直到芸兒和徐大娘出現,她們一個待我像女兒,一個待我像姊姊,是她們讓我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因此當徐大娘去世後,我就發誓,無論如何也要讓芸兒得到辛福,哪怕要賠上我的一生,我也不在乎!」

瞬間,蘇為強烈地感受到陶兒身上散發的堅強氣勢,那是一種真實、毫無遲疑的決心。

如此撼動人心的話語,燃起了蘇為的熱血,再加上她剛才奮不顧身地為媒婆說情,更教他打從心里欣賞她,同時也決定好好照顧這難得的好姑娘。

蘇騂望著她,輕撇了嘴角,一臉不在乎地聳肩,令人不知他心中的想法。

書房里的沉悶氣氛松散許多,蘇為越瞧陶兒越喜愛,心思忽地一轉,笑道︰「時候不早了。騂兒,帶著你的妻子回房休息吧!」

什麼!陶兒吃驚,蘇騂更是錯愕。

「義父,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又不是真成親,我只是代大哥拜堂而已啊!」

蘇為斜睨他,「騂兒,你怎麼還喊我義父呢!我都已經認了你,別麻煩,直接喊爹就行了。」

「義父,你別故意扯開話題!」蘇騂著急地喊道。事關一生,怎能草率。

「爹很喜歡陶兒,既然你和她拜過天地、行過大禮,也算完成婚事了。」蘇為望向陶兒,笑著說。

「義父!你扯哪去了?!我只是代大哥∼∼」

「我知道,你代康兒娶芸兒嘛!可她並非芸兒啊!況且你不也掀了人家的頭巾,兩人理所當然就是夫妻羅!」蘇為將錯就錯。

什麼理所當然,這根本是假戲真做嘛!

「義父,你不能這樣,我和陶兒姑娘素不相識,怎麼可以……」

「誰說不相識就不能結為夫妻?騂兒,相信爹的眼光吧!你跟陶兒很相配的。」蘇為決定堅持到底。

蘇騂急得汗流挾背,「義父!」

「好啦!不許再說了。你若還想叫我義父,就認了陶兒,否則以後別想我理你。」蘇為下了最後通牒。

蘇騂啞口。

陶兒見狀,開口向蘇為道︰「蘇老爺,你就別為難蘇少爺,這門親事本就不對,怎能硬要蘇少爺接受呢?陶兒明白蘇老爺的關心,若真為陶兒著想,不如……讓陶兒在你這兒當丫鬟,伺候你吧!」

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真是不多見!

蘇為不悅地瞪了蘇騂一眼,「騂兒,陶兒哪不好?難道她不配當你的妻子嗎?還是你嫌她是丫鬟出身,無法接受?」

「義父!你明知我個性,我怎麼可能是重身分之人呢?」蘇騂大喊冤枉。

「那你還拒絕!你也不想想,明天一早,全城都會知道你與陶兒成親一事,莫非你想讓陶兒遭人白眼?還有,何大年一旦得知這錯嫁之事,哪會輕易放過陶兒,說不定改天真帶著芸兒來換人,到時候你想陶兒會有好日子過嗎?」蘇為分析得頭頭是道。

蘇騂無話可說。義父說得對,何大年絕對不會輕饒陶兒,他除了接受事實,別無他法。

他望向陶兒,原以為會見著驚訝的她,豈料她似乎心不在焉,雙眸有些恍惚,令他感到不解。

良久,他才投降道:「孩兒明白了,孩兒……承認這婚事就是了。」唉!都到這地步,進退兩難,不接受也不行了。

蘇為听他答應,開心道:「太好了!太好了!陶兒,從現在起,騂兒就是你丈夫,你專門伺候他就行了,明白嗎?」

陶見如夢初醒似地說:「啊?可是……蘇老爺……」

「欸∼∼怎麼還叫蘇老爺,該改口喊爹了。」蘇為提醒道。雖錯過芸兒這媳婦,不過,能得到陶兒這懂事的媳婦也算有個安慰。

「但是……」陶兒有些慌張地睨向蘇騂。

「你就喊吧!別讓義父失望。」蘇騂一臉無奈。

陶兒不知所措,但這情況令她不得不點頭,只得揚起笑容,雙手朝蘇為深深一揖,「爹!」

蘇為笑容滿面,「好,別多禮了!騂兒,你也是,以後也喚我爹吧!」

「義父對我恩重如山,能成為你兒子,我已心滿意足,還是讓我喊你義父比較習慣。」蘇騂搖頭。

回想起五歲那年,爹娘染上疾病餅世,他開始四處流浪,在三年前來到泉州城外時遭盜賊殺傷,若不是蘇為與蘇語康挺身相救,他不可能活到現在。況且,蘇為從不介意他的身世,還認他為義子,這般舉動如同生父般。當時他便起誓,就算犧牲他這條命,也要保護這個家。

蘇為了解他的固執,「罷了。隨你吧!」

「謝義父。」

「別說了!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不快帶陶兒回新房。春宵一刻值千金,明年義父還等抱孫呢!」蘇為打趣道。

陶兒霎時羞紅了臉,讓蘇騂帶著她離開書房。

蘇為望著他們,忍不住濕了眼眶。唉主若這是康兒與芸兒,該有多好啊!

憶起過去種種,他不禁感嘆命運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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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騂望著龍鳳燭台,正自懊惱不已,坐在床沿的陶兒則低著頭,沉默不語。

就這樣胡里胡涂成親了!好端端單身一人,卻莫名其妙地多了位娘子,教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而明天不但他的身分曝光,就連陶兒與他成親之事,也將成為泉州的話題。

蘇騂從不願讓人知道他乃蘇為所認養之子,主要理由是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與流言,因此,外界一直以為他只不過是蘇為的一名得力助手罷了。如今一場代娶之事風波興起,相信明早全城都將知曉他的真實身分。

陶兒以眼角偷瞧他。想不到蘇為竟有兒子和義子!

三年前,蘇為便成了泉州首富,但從未听過他有子女,若不是今天這場婚禮,她當真以為要嫁給蘇為了。

蘇騂與陶兒兩人各有所思,直到听見外頭傳來敲打聲。

三更了!

陶兒見蘇騂依舊無意圓房,放心之際,也明白不能再繼續僵持下去。她鼓起勇氣來到他身邊,「蘇少爺,時候不早了,陶兒服侍你更衣休息吧!」

蘇騂沒有面對她,「你累了,就先睡吧!」他雖想離開,卻苦於無法向義父交代,真是為難。

「蘇少爺,你放心,陶兒明白自己的身分,所以請你到床上休息,這桌子讓陶兒便用就行了。」

聞言,蘇騂抬起頭來注視她。

卸下鳳冠之後的陶兒,烏黑柔順的秀發披在身後,細細柳眉、大大杏眼、小巧朱唇皆吸引著他。

「你……胡說什麼?」他連忙撇開視線,壓下心頭異樣的情緒,起身道︰「我又沒說不承認你。況且……義父都說咱們已經成親,你是我夫人,怎能讓你睡桌子呢?」听見她無意當蘇夫人,他心里竟閃過不悅。

他的話令陶兒心底劃過一道暖意,「蘇少爺,謝謝你為陶兒著想。不過真的太晚了,還是請你更衣休息吧!」

「可你……」

「既然蘇少爺承認陶兒,陶兒當然與你……同床。」本想冷靜道出,豈料心跳不听話地急促起來,陶兒訝異自己這異常的反應。

「你……當真要和我同床!」蘇騂嚇到,睜大了眼。

陶兒擔心他誤會,連忙解釋,「少爺別誤會,只是共用一張床,少爺不一定要……要……圓房……」如此羞人之話,說得她面紅耳赤。

就是同床異夢羅!蘇騂思索片刻,了解這是目前唯一的解決之法,總不能兩人都用桌子吧!

罷了!既然彼此都深知這是一場誤會,那他也不想佔她便宜。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這床就一人一半吧!」相信自己,也相信她吧!

「那陶兒為你更衣。」陶兒伸出手。

蘇騂連忙阻止。「不用了,我習慣自己動手。」他迅速走到屏風後,月兌掉一身累贅,剩下白衣裳來到床沿,「那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先上了床,調整好位子便閉上了眼。

陶兒望著他的背一會,也到屏風後面褪去身上的嫁衣,換上一件輕便衣服走出來,吹熄燭火後才默默上床,與他背對背躺著。

頓時,漆黑的室內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蘇騂听見平穩的呼吸聲傳來,他詫異地起身,望著身邊女子。不會吧!沒想到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蘇騂無奈,以指劃過長發。唉!他是怎麼了,又不是沒和女人同床而眠過,緊張個這同床卻光睡覺還是頭一次,更不可思議的是,對象竟是自已的夫人。

一夜之間身分轉變,他不知這究竟是好的開始、抑或是壞的開端。難道真如此和她同床一輩子嗎?蘇騂想破頭,依舊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不知不覺間進入沉睡狀態。

細听身旁平穩的氣息片刻,當外頭再度傳來打更聲時,陶兒睜開了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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