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四周一片岑寂,偶爾遠處傳來幾聲車子疾速而過的引擎聲,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瑟斯從一名學生家的窗戶飄了出來,然後站在因為入夜後的一場小雨而略顯得潮濕的水泥地上。
他從懷里掏出一本點名簿,本子封面上赫然有君憐的名字,他翻開本子,把最後一個學生的名字勾起。
他滿意的一笑,然後將點名簿托高,不一會兒藍皮黑字的本子緩緩地從他手上升起,接著是一圈光芒包圍著它,然後光芒爆開,本子一起隨著燦爛的星光消失。
等確定點名簿已經放回君憐班上的講台後,瑟斯才拿起黑色斗篷一揮,悄然無聲地隱入黑夜中。???君憐一踏進教室,就馬上察覺到不對勁。她簡直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坐滿一整間教室的學生們。
她走到講台前,翻開點名簿,點完名後赫然發現學生們竟然全部到校。
她忍不住拍拍臉頰,摘下眼鏡揉揉眼楮,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睜開眼後,學生們還是坐在位子上,並且乖巧地看著她微笑。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她真想帶他們去醫院檢查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是她眼楮有毛病。
不,有可能是他們串通起來意欲捉弄她!小心點總是好。她戰戰兢兢地面對著他們,以防他們隨時可能的惡作劇。
「老師。」班長突然舉手,嚇了君憐一大跳。
「什麼事?」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師,這是我們同學一起送你的卡片,我們知道之前錯了,我們不應該辜負老師的教導。」班長把一張大卡片畢恭畢敬地奉上。
應該沒什麼機關吧?君憐心想。她將卡片打開,看見卡片上每個學生所寫的道歉話,她有些受寵若驚。
「老師,辛苦你了。」全班同學異口同聲的說。
「謝謝你們,老師很高興。」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不過她很喜歡這種改變,不管是自己,還是學生們,這一切讓她覺得很欣感以及一股淡淡的成就感。
她深信以後的日子,即使沒有了瑟斯,她還是能靠著教導學生們而得到滿足。???君憐在連接教室與教室間的回廊下走著,突然她眼角余光瞄到她班上的一名學生,正鬼鬼祟祟地走向位于校園角落的倉庫。
她蹙起秀眉,針對她對那名學生的認識,她知道他可能是要去倉庫做一些會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
當下她決定跟在他身後,盡為人師表的微薄力量,在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之前阻止他。
她偷偷模模地跟了過去,而那名學生並沒有察覺,他逕自推開倉庫的木板門,走了進去。
君憐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還沒走近倉庫最里面的一間儲藏室,她听到說話聲從那里面傳來,是那名學生。
「主人,事情已經辦好了,我們完全依從您的指示做。」他語氣恭敬的說。
而那位被他稱為是主人的人並沒有說話。
君憐突然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惱得心慌慌,一股不祥的預感毫無理由地兜上心頭。
她想離開了,因為她害怕會听到另一個聲音,一個她熟悉但又盡力想忘掉的聲音。
但她還是來不及避開,上天惡作劇似的讓她的預感成真。
「嗯,你們做得很好。」
男人的聲音重重地打在她耳膜上,她感到一陣頭昏目眩,幾乎無法站立。
「主人,那麼我先離開了。」
「好,你走吧。如果她有任何的動靜,馬上過來告訴我。」
「是的,主人。」
男學生轉身退了出來,就在下一瞬間,他驚駭地看著站在儲藏室門口的女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原本背對著他們的男人這時也轉過身,同樣地看見她,他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
君憐局促不安地看著他們,她的淚欲奪眶而出,倏地,她轉身拔腿就跑。
「君憐!」瑟斯見狀,立刻追了上去。他捉住她的胳臂,強迫似地命令她停下。
「做什麼?放開我!」她聲嘶力竭地喊道。
瑟斯向男學生使了個眼色,男學生識相地離開,留下他們兩人。
「君憐,听我解釋!」
「不要!我不想知道他為什麼叫你主人,也不願知道你任何的企圖,放開我!」君憐努力掙扎著。
「天殺的女人!難道你非要我打你,你才能冷靜下來嗎?」他鼻翼翕張的瞪視著她。
她憤然地回瞪著他,「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催眠。」
「催眠?」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他到底做了什麼?催眠,天哪,真是可笑的答案!
「我是撒旦,我有能力讓一個平凡的人類听從我的話。」甚至可說是輕而易舉的。
只是這句話瑟斯決定不要說出來,因為君憐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她甩開他的鉗制,連連後退,直到背終于抵住牆壁時,她才停下。
「你可以說我是為了你才催眠那些人。」
她驚愕的瞪大雙眼,聲音略顯顫抖的問︰「你說什麼?」
他微嘆一口氣,雖然不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已經告訴她內心一直不想相信但又千真萬確的事實終于發生了。
「原來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你的杰作,是不是?那些學生會乖乖的來上課,全是因為你的催眠!」
「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你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們欺負到頭頂上去的。相信我,我是為你好,君憐。」
「不要叫我!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雞婆!」她對他大吼。
「為什麼不要?我可以給你一直渴望得到的學生們的愛戴,我不要你再這麼被人恥笑下去。」他嗓音性感粗嘎的道。
「那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包括你——」
「所以你心甘情願的被他們欺負,忍受他們無理的對待,還有不堪入耳的封號?」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地,納悶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喜歡被人捉弄?
「我討厭你用一些不正當的方法去支使那些學生做根本就不是他們本意的事。」而這讓她更感無助和難堪。原來他們根本不是良心發現,根本不是她諄諄教導的努力,而是他的施舍!
天哪,她大錯特錯了!
瑟斯氣憤的看著地,听她的意思似乎是說他錯了?!他為了她好,結果反而遭人嫌,這有什麼天理啊!
「你以為用催眠就可以簡簡單單地命令別人做他們根本不喜歡做的事情?瑟斯,不,應該要叫你撒旦,你太自以為是了。好吧!就算那些被你催眠的人是心甘情願的,但是我不是!你別用那些手段,就像你催眠那些女人一樣來催眠我愛你。」她不能忍受他把她看成和那些女人一樣,受他擺布還不知道。
「這麼說是我不對?」瑟斯冷笑一聲。他這麼辛苦干嘛?結果卻換來她的不諒解。堂堂的地獄之王,在她眼里遠遠比不上她一個學生。一想到這里,他又惱又氣自己干嘛那麼喜歡犯賤,做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
君憐看著他,見他一臉知識化因為她受到傷害而痛苦而痛苦的神情,她的心軟了。
「瑟斯。」她輕輕的叫一聲,伸手想去握他的手。
他將手抽回,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原來這一切全是我的自作多情。」
听到他這麼說,她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並向他表明自己情根深種的愛意。
「我太笨了,竟然會栽在你的手上。對我而言,你只是個人間的女人,一個供無聊時玩樂,一個我可有可無的靈魂。你只是個玩具而已,女人,你明白了吧!」他一字一句冷峻的說,不帶任何感情。
「你……」君憐為他的薄情寡意,傷心得說不出話來,晶瑩的淚水緩緩地滑下臉龐。
瑟斯見狀,心下一緊,後悔他為了懲罰她而說的重話。
「撒旦,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帶著你不可一世的偉大和自負滾回你的地獄去吧!」
她對他大吼,轉身欲永遠的離開他。
「君憐!」瑟斯抓住她的手臂。
「放手!你回你的地獄去吧!你去誘惑別的女人,去玩你的男歡女愛的游戲,去得到她們的靈魂,但是你永遠都不會得到我的!」她扯開他的手指,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
「君憐……」他輕嘆著。
她雙肩微顫,拚命咬著下唇不哭出來。
「看著我,跟我回地獄,做我的新娘。」他忍受不住想擁有她的,心中魔鬼的激情又在蠢蠢欲動。
君憐抬起已經泛起一層薄薄水霧的眸子凝視著面前男人英俊的臉龐。
「忘了這里的一切,我帶你回你應該去的地方,那就是我的世界,你就是我撒旦的新娘。」
他對她伸手,一雙烏黑的眸子怔怔地看著她,君憐像著了魔似的朝他走去。
突然,瑟斯警覺到自己所做的事,他微喘著氣,旋即驚醒過來。他不能這麼做,就像他以前所說的,他不能催眠她,抹去她所有的感情而禁錮她一輩子,這樣對她不公平!
他差一點又犯下連自己都覺得厭惡的大錯。
「醒來吧,君憐。我曾經發誓我不會對你催眠的。」他痛苦的對她說。
听到他說的話,君憐眨一眨眼楮,下一瞬間就記起她應該要離開這里的,並且永遠將他拋諸腦後,強迫自己忘記他。
她走了,毅然的走出他的世界,並且告訴自己不要帶一點留戀。
在強烈的無能為力的虛弱感作祟下,瑟斯雙腿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去追她,他相信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他逃離她了,像人間的男人一樣,在深怕會傷害到自己最愛的女人時,倉促的退出了——???
瑟斯一走,學校立刻恢復原狀,那些人仿佛不記得他曾經來過,然後又走了。
可能是她真的厭惡了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抑或地認為走在校園中,他的氣息似乎還殘留在四周,勾起她會觸景傷情的難過,所以她毅然辭職了。帶著滿懷的心事,回到她的故鄉。
而對她突然的歸來,君憐的母親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笑地迎接她,給她心靈上最需要的平靜。
君憐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而且明了自己的心情還未完全整理好,所以她也沒有主動告訴母親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個奪去她所有愛情的男人。
她只是平淡的過生活,在思念著他溫暖的懷抱里度過每一個夜晚。唉,她還是無法將他忘懷,因為那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她做不到啊!
這時秋天已經餃接上夏天的尾巴,君憐坐在窗戶旁看著屋外楓樹的樹梢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染上了美麗的醉紅;那緋紅的美麗在她看來只是令人傷感的秋愁。
其實就在這幾天,她的情緒已逐漸沉澱下來,她開始在想,如果那天她沒有那麼氣憤瑟斯的好意的話,她會原諒他嗎?她會求他留下來嗎?還是自私地希望他提出重新開始的建議?或者……唉,有太多的如果了。
但最後他還是走了。
君憐趴在窗台上,柔和的夕陽灑了她滿身。
「喂,姐!」映寒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她沒有反應,還是保持同一姿勢。
「姐姐!」映寒跳到她面前,興奮地望著地笑。
君憐微微將臉仰起看她,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麼鬼?
「姐,老實招來,那個令你神不守舍的男人是誰?」映寒忍著笑,正經八百的問。
「什麼?」
「別跟我打迷糊仗了。我們是雙胞胎,我難道還不了解你心里在想什麼嗎?你突然回來,回來之後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有好幾次媽和我叫你,你都沒有听到,不是談戀愛了那還會是什麼?」她停頓了一下,見君憐欲言又止,心中的答案更加確定了。「不要說不是,你啊,是瞞不過我這個戀愛專家的。」
君憐微嘆一口氣,「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
映寒雙手叉腰,「什麼叫沒什麼好說!我可是好想認識那個能攫獲你的男人。」
「反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君憐強打起精神,強顏歡笑地看著妹妹。
「什麼?那麼快!,我還想會有故事可以听,真沒趣!」映寒咕噥了一聲。
「對了,媽呢?她說想去黃昏市場買東西,我答應要陪她去的。」君憐很有技巧地轉開話題。
她不是故意隱瞞,但她現在只想等自己一想起這件事情不會再那麼難過時,她才有勇氣不在映寒面前流淚。
「她應該在房里吧。」
「我進去找叫她。」???君憐一走進母親的臥室,就看見王心慈正低頭彎腰在找什麼東西。
「媽,你的東西不見了嗎?我幫你找看看。」
「人年紀大了,把印章和存折一放就忘了放在哪里。」她笑笑的回答。
「你要存折和印章做什麼?」
「就是前幾天,隔壁的林太太發起救濟孤兒院的慈善活動,我是想銀行里還有一些錢,反正我現在也用不著,所以打算捐出去。」
君憐點點頭,伸手拉開衣櫃下面的抽屜,她看到一個方形木盒子,立刻拿了起來。
「會不會你放在這里?」
王心慈定楮一看,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那不是,你別——」話還沒說完,君憐已經打開沒有上鎖的盒蓋了。
她看見躺在盒子里的一張照片,那是白何慕年輕時的照片。
王心慈見狀,趕緊把盒蓋關上。
「你還留著他的照片?」君憐的聲音听不出來憤怒,或者有依戀,只是淡淡的問道。
王心慈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微嘆一聲,然後將盒子重新放回抽屜里。
「媽媽?」
「君憐,你不會懂的。」
「為什麼?難道你不恨他?他拋棄了你耶!」只是為了想要自由!這一句話君憐並沒有說出口。
王心慈獨自扶養她和妹妹長大,出去幫人洗衣服、煮飯,靠著一雙手辛苦的供她們讀書,給她們最大的母愛,所以君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因此,她也就沒有告訴她母親,她曾經在地獄里遇見白何慕的事。
王心慈平靜的笑了笑,「君憐,不要恨你的父親。」
「可是……」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我都已經忘了‘恨’這個字的滋味是什麼了。我已經老了,沒有年輕時的沖動和憤怒。」她柔柔地模著女兒的長發,愛戀的一笑。「以前有一段日子,我真的讓怨恨蒙蔽了雙眼,我怨天尤人,將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看成是諷刺我的丑陋怪物,可以說我那時候幾乎快崩潰了,直到我看到了你和映寒,看著一臉稚女敕的你們,我知道我要扶養你們長大,並且重新開始過生活。我必須要承認,我很感謝你父親留給我你們這兩個女兒。」
「如果我告訴你,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呢?你會去找他嗎?」君憐局促不安的問道。
王心慈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不會,因為我對他已經沒有愛了。」停頓了一會兒,她溫柔地撫模著君憐的臉龐。「如果你對一個人還有愛的話,那就勇敢的去追吧!
千萬記得,不要放棄自己想要愛的感情。」
「媽媽……」
「不要忘記,你身上流著白家倔強、勇敢的血液。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愛你想愛的人,你的幸福就是要活得開心。」
君憐俯在王心慈的懷中,盡情地渲泄長久以來一直積壓的痛苦,完全釋放了自己的感情。
微風柔柔地吹送了進來。???君憐回到了遇見那老人的小鎮,她決定為了真愛勇闖地獄!可是她知道想見到瑟斯的話,那個老人,或者那本‘惡魔啟示錄’是關鍵,所以她要先找到那個神秘的老人。
可是那間書店卻莫名其妙的消失,原先的地址現在是一片荒蕪的空地。
她曾經詢問過附近的鄰居,但沒有一個人看過那間書店,或者那位老人。他們就像平空消失一般,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君憐並不死心,她發誓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找到那個老人,所以她等。她在附近租了間房子,日日夜夜地望著空地,冀望書店會像突然消失一樣的又突然出現。
一天一天的過去了,一夜一夜的消失了。她已經累了,開始懷疑這麼做有沒有意義?
她曾經那樣嚴詞譴責地拒絕瑟斯,他還會接受她嗎?還是用冷淡來對待她?她很害怕,害怕她不願想但又不時像鬼魅般纏上心頭的殘酷結果。
「可以放棄嗎?就這樣抱著遺憾的心情孤獨地過一生,這是你願意的嗎?」在似乎是無止境的等待中,她不時這樣問著自己,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暗地舌忝舐著傷口。
她離開窗戶,失神的坐在床邊,直到一聲轟然巨響猛地將她的心智拉了回來。
她抬頭怔怔地望著窗外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幾乎是靈光乍現,她想起那次看見書店時也是這樣下著雨。
她想也不想地奔到窗戶邊,看見了在雨中朦朧地出現一幢平房。
她差點興奮的大叫!
她猛然轉身打開門,跌跌撞撞地沖下狹窄的樓梯,一路上還絆到了房東放在樓梯間的木箱,小腿上留下了塊紫青色的印記,但她渾然不知。
雨越下越大,轟然可怕的雷聲就在她的身旁,但她無所懼,她一心一意只想飛奔回她所愛的男人身邊。
她帶著神聖又敬畏的心情輕輕推開那扇破舊的木門,神秘的老人像帶領她的使者般悄然地出現在她面前。
「我想到地獄……」她輕輕嘆著。
「那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他聲音粗嘎道。
「我不怕。」
「第一次你可以回來,第二次你可能就永遠不能回來了。」
「我會想念我的家人,但是我知道她們不會為了親情的不舍而留我在人間,她們會支持我的決定,而這是我深深相信的一點。」
「是誰讓你這麼做?」
「你的主人——」
尾聲回來了,她終于能回到瑟斯的身邊,去擁抱他強壯卻溫柔的胸膛,享受他的愛了。
君憐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位在懸崖上,高聳入雲的城堡。就快了,她馬上就能看到他了!
她終于明白什麼叫「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了,原來那是一種在苦苦的巧克力上淋了蜂蜜的奇怪滋味。
她突然停下腳步不前,想起如果看見瑟斯時她要說什麼?說她愛他?說她不想離開他?還是說請他不要拒絕她的愛……那種種想說的話語接踵而至,急促地掠過她腦海。???瑟斯走進城堡大廳,陰鷙的臉龐更顯冷酷無情。
伊蓮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擠眉弄眼地要那些不會看撒旦臉色不知死活的人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否則到時身首異處她可不管。
瑟斯也注意到她的多事,霍然轉身嚇了伊蓮一大跳。
「滾開!」他暴喝一聲。
「主人,求您不要生氣好不好?為什麼您從人間回來後,連看也不看伊蓮一眼,伊蓮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她囁嚅的問道。
「沒你的事!」瑟斯忿忿地把手一揮。
伊蓮跺了下小腳,鼓起腮幫子。
瑟斯沒有理會她,整個人覺得心煩氣躁的,看什麼人都不順眼,他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這個樣子——君憐,也只有她能惹他生氣了!
他還是想著地,心碎神傷地愛著她,可是他知道自己是不會再到人間去見她了。
他寧願自己變得更加憤世嫉俗,面無表情的過日子,使自己活在沒有她的痛苦中,也不想因為他強烈的愛卻無法得到她的回報而傷害到她。
他很痛苦,真的很痛苦!他的心湖被君憐勾起,那牽動的心弦可能要花好幾百年才能平靜,或者要永遠……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突然有名男人快速地向瑟斯走去。
「主人,有個女人闖進城堡!」
聞言,瑟斯從因為思念君憐而布滿柔情的臉龐瞬間變成陰霾的神情。他從來不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從君憐那里學習到的微笑。
「是誰讓她進來的?《惡魔啟示錄》不是已經拿回來了嗎?」他不想再利用那本書來達到他那可惡的目的。
男人支支吾吾了起來,最後他還是忍著害怕的心情對面前那看起來似乎正在氣頭上的撒旦說︰「主人,是漢斯。」這下子,漢斯完蛋了,他真替漢斯感到可憐。
「什麼?他听不懂我的話嗎?馬上招他回來!」瑟斯怒氣沖天的斥喝道。
男人急急忙忙地領命離去。他才不敢再待在這里一秒。
瑟斯大步的走到水晶鏡前,他倒要看看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走進撒旦的城堡。
水晶鏡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憤怒,平滑的鏡面上出現一名女子。瑟斯突然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水晶鏡,深邃的眸子搜索著她消瘦卻是他日思夜夢的臉龐。那是他魂牽夢系,渴望擁入懷的女人啊!
她來這里做什麼?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里?他問著自己,但想見她的迅速取代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然轉身步出門口,還沒有一陣黑霧出現,他已經在君憐的面前。
君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瑟斯!」她的輕嘆緊緊地勾住他所有的感覺。
那熟悉的男性味道包圍著她,她充分享受他的氣息,所有的勞累都可以放下來了。
她倏地覺得天旋地轉,不論是精神或,整個人突然失去平衡,雙腳無力。
「君憐!」瑟斯大叫,在她還沒有倒在地上前,他迅速抱住她。
「我終于見到你了……終于……」
她昏迷了過去。???在城堡的主臥室里,君憐躺在比雙人床還大一倍的四柱垂簾華麗大床上緩緩地醒來。
她迷惘地看著天花板上垂下的金色流蘇,隨著窗外送來的微風輕輕搖曳。她坐起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幾乎是立刻的擁抱住她。
「你沒事吧?君憐。」那低沉的嗓音挑起她腦海深處的記憶。
「瑟斯……」她輕嘆地喚著他的名字。
「你好好休息吧。」
「不,我想看你,好好的看你。」她轉身面對他,雙手微微顫抖地輕撫著他的臉龐。
「我來到這里就是要告訴你,我很抱歉——」
「就這樣?」他局促不安地打斷她的話。她只是為了跟他說抱歉?天哪,她千里迢迢的來找他,因為夜以繼日的趕路而體力不支的昏倒,就只是為了她的良心不安嗎?她把他地獄之王看成什麼人了?一個需要她施舍的可憐人嗎?「你听我說完,好嗎?」她用手蓋住他的唇。「還有,我愛你……」
瑟斯聞言愣住了。
「我愛你,我愛你這個可惡但又不禁讓人付出真心的撒旦!我愛你,我愛你!在你第一次粗魯的吻我時,我就愛上你了!」
他的心瘋狂地跳動,已經無法思考。
她眼眶含著淚地看著他。
她這麼做是正確的嗎?他為什麼不說話呢?還是這些都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瑟斯突然緊緊地抱住她,「我是個撒旦,我知道你可能會和人類一樣害怕我,你不會喜歡一個像我這樣冷酷無情的人,但是,君憐……」他的聲音越來越溫柔。「我會努力改掉我的壞脾氣、我的自負,我會試著去做你要我做的事。君憐,如果這樣子做可以讓你愛我像我愛你一樣,我會去做的。」
他的話深深地感動地。「你已經是了,瑟斯,而我也已經是了。」
他熱烈地吻著地,吻去她臉上的淚。「君憐,嫁給我,做我的新娘。」
她也熱烈回吻他。「我會義無反顧的愛你。」
「不要再拒絕我或離開我。」
「不會的,我保證。」
「不要再讓我一個人寂寞。」
「你知道嗎?我也是。因為當一個人寂寞時,那等待就是最大的折磨。」???是夜,瑟斯溫柔地解開君憐睡衣上的蝴蝶結。
他抱起她,讓她的雙腿環住他的腰,和他面對面地坐在床上。
她吻著他,激情的舌尖挑逗他的,並且將他敞開的襯衫從已經解開鈕扣的褲子中拉出,隨手月兌掉。
他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申吟,雙手深陷進君憐的長發中,口中斷斷續續地發出「嗯嗯」的聲響。
君憐自負的微笑,調皮地躲避著他想要糾纏的舌頭,而後又故意挑釁地逗著他。
「小壞蛋。」瑟斯半申吟地低聲道。
她咯咯輕笑出聲。
君憐睜開迷蒙的雙眼,只見瑟斯眼眸帶笑地低頭看著她。「有些事情,即使到了地獄仍舊沒有改變,比方說,我還是你的老師。」
「是嗎?老師,你有沒有听過青出于藍的至理名言?」君憐一面說,一面將雙唇貼向他的頸間。她吻過他的雙肩,他的前胸……她的雙唇含蓋住他,瑟斯不可自抑地低吟了起來。
終于,瑟斯為一股爆發的亢奮所征服,他拉起她雙腿貼著他胸膛,然後近乎粗野地進入她的。
君憐感覺到自己被他的激情所籠罩。
「喔!」她忍不住喊出來,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享受這種完全被他充滿的感覺。
他進去得很深,甚至可以踫到她柔軟的子宮,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感覺。
他擺動了起來,緊咬住牙關,深深體會由下面傳來的快感。君憐將頭向後仰,她的身體憑著本能而上下搖動。
起初為了怕傷害到她,他小心地擺動,但是逐漸地,他的溫和和小心滿足不了君憐。
「瑟斯,拜托你!」她望著他,熱烈地弓身向他。
她的熱情讓他拋開顧忌,開始讓身體隨著體內的猛烈沖刺。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弄痛了她,但他就是無法停止,他的唇吻住她可能發出的抗議聲。
她的腿有力得驚人,它們緊緊地圈著他,和他一起擺動,強迫他立即釋放他所有的激情。
他們的結合是狂野的,是原始的,是足以震撼一切的,並且充滿了愛。
現在他不是撒旦,而是名渴望得到所愛女人全部的男人。
「嗯,嗯……」君憐發出細微的申吟聲。
餅了許久,他才有辦法移動,然後他讓她躺下,和他側躺著面對彼此,並看見對方眸中的熱情。
他們的氣息粗淺,他們的肌膚汗濕,的美妙氣息充斥在他們之間。
然後,瑟斯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她躺在他身旁,指尖佔有似地模著他布滿小水珠的肌膚。「怎麼了?」她仿佛還在申吟般的低語。
他執起她手指親吻了一下,「十個月後,我會有兒子了。」
君憐閉上雙眼,雙手牢牢地摟住她的愛人。
對撒旦的感情,她可能不知道的還多著,也許要再過個一、二十年,她才能真的模清他一切的喜怒哀樂。
但學習的過程中將會充滿喜悅、無盡的愛和纏綿。說不定……她帶著一個神秘的微笑想著,到了他整天纏著她不放的那一天時,她已經征服撒旦!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