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小忠突然病了,持續高熱。孫耀詞叫人把他送進醫院。
就在這一天市檢察院、市公安局以勒索罪突然拘捕了孫耀詞。學校里沒有出現意料中的歡騰,恰恰相反是一片沉寂,所有人的態度都微妙起來。按照司法程序,上面就要下來帶證人秦巴大了,听說學校里要有一名舉報代表人。在誰是舉報人這個問題上教師們開始爭論。
有趣的是沒有誰願承認是舉報人。孫耀詞的舅子是鎮長,是主管教育的。現在孫耀詞倒台了,這份功勞似乎誰也不要了或者誰也不敢要。但無論如何,他們必須推出一個人。
何立忠堅決地推選邵漢杰,邵漢杰說他根本沒有舉報孫耀詞的勒索行為,對這舉報行為不能負責。他反過來推何立忠,何立忠說什麼也不願意。他說誰有證據證實他參加舉報了呢?以前完全是孫耀詞疑神疑鬼。最後大家把目標選定陸和平,陸和平簡直要哭了,他說他還想把愛人調到這里,大家發發慈悲吧。無奈中大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住院的卞小忠,卞小忠是公開承認自己舉報的,再說秦巴大的工作還是他去做的,他是真正的舉報人,于是乎所有的人都關心起卞小忠的病情了。
卞小忠真的病了。高熱中的卞小忠一直慶幸自己,他願意自己一直這麼病下去。
他一病,鈕琴就趕來服侍他。危難中的卞小忠一見鈕琴眼淚就掉下來了,他問她怎麼知道這事。鈕琴對他溫柔有加,對他說她能來是孫校長的安排,孫校長向她領導打電話請的假。這麼一來卞小忠對孫耀詞真是感激涕零。
卞小忠沒有想到的是白娟也來看他,一見到白娟他像見了鬼一樣害怕。白娟是趁鈕琴不在時進來的,她送來了不少水果和禮品,而她說是為別人捎來的。白娟並沒有多說話,說了多保重後便深情地看著他,臨走時握了手,她的手溫一直留在卞小忠的手心里直至永遠。
卞小忠心里漸趨平靜,高熱也一下子退了。高熱一退他反而慌了。波瀾的再次迭起是鈕琴突然走了,鈕琴是在卞小忠病房里離開的,當時卞小忠以為是白娟來了壞的事,他拉住鈕琴哀求著說你听我解釋,我怎麼可以傷害上門的客人呢?沒料鈕琴猛地推開他說,不,你知道嗎,孫校長已被逮捕了。卞小忠松了手,他無話可說,眼睜睜地看著鈕琴走了,鈕琴走時嘴里罵了聲,沒良心的東西。
卞小忠無力地癱在床上。他投下的炸彈終于真正地爆炸了,真的血肉橫飛,可惜連自己也賠了進去。他模了模胸前的口袋,里面是一千塊錢,這一千塊錢他還沒有機會還給邵漢杰,這錢得立即還,可他不知道怎麼還。現在他希望自己重新高熱,糊里糊涂才好受呢。
見鬼的無名高熱就是不見了,神志異常清楚的他不得不承受煎熬。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一群教師涌進了醫院,陸和平和何立忠還找醫生詢問卞小忠的身體狀況,邵漢杰迫不及待地沖進病房,一模卞小忠的額頭大叫你小忠好了。卞小忠不知是怎麼回事,被一大幫人拉下病床,架出醫院。一路上,陸和平好像在喊口號,小忠你太偉大了。卞小忠真模不著頭腦,自己這一病怎麼又偉大起來。
一到學校,又有許多學生和教師奔過來,他們索性把卞小忠抬上又舉下,用這個行動來慶祝他們的勝利,他們終于找到了舉報代表。卞小忠哇哇亂叫,他已知道這對他不是好事。邵漢杰說,你小忠真有你的,要不是你做通了秦巴大的工作,他能出來作證?他不作證,孫耀詞能倒台嗎?
檢察院的小車就在院子里等著。秦巴大還有幾個被孫勒索過的家長已經在車上了,只等學校里的舉報人代表。邵漢杰他們不管卞小忠願不願意,就把他往車子里塞,還說你回來一定給你戴大紅花。
卞小忠拼命掙扎,大叫著他沒有做秦巴大的工作,他看到沒有人相信他更急了,索性把揣著的一千塊錢從窗口向空中撒去,邵漢杰他們面對這鈔票傻了眼,要是卞小忠不肯去,這算什麼呢?但是卞小忠沒有下車,他記起了孫耀詞的囑咐,他要承認自己是舉報人,他又想起桃色兩字,桃色能使大事化小。他嘴里一直念著"桃色"。
小車開動了,人們的精神重新振奮起來。車到校門口,被居大正攔住了。他向所有的人鄭重聲明自己是真正的舉報人,是簽上名的舉報人,他把孫耀詞和區檢察室都告上了,剛才他故意拋開人群在校門口上車。他先向車上的秦巴大他們鞠了一躬,又向圍上來的教師鞠了一躬,然後請卞小忠下車,自己上了車。
車子開走了,教師們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目瞪口呆,他們真不知道這一階段究竟是怎麼回事。
卞小忠先是懵了,後來追著車子喊,應該我去,是我舉報的。門衛老頭也為卞小忠鳴不平,他找出一封積滿灰垢的信,問卞小忠是不是他寫的。卞小忠接過一看,正是他寫的舉報信,因郵資不足,退了回來,又因落款不詳,硬是在門衛處擱了幾個月。
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事只有卞小忠知道。他把信往懷里一塞,大哭著往醫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