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煌可是珠寶界大老,她應該听過吧?
在古煌珠寶店里工作,是很多人擠破頭都進不去的。那里的東西,隨便賣出一件都價值十來萬以上,若再加上優渥的薪水,她只要存個半年,攝影工作室就可以重新開張了,搞不好不用半年。
「我、不、去。」她的聲音冷淡且疏離,想都不想得立刻從他腿上掙扎站起身,靈活的眼瞳倏地射出一縷敵意。
「我要回去了。這位先生,你若不想開燈,煩請帶個路。」她冷冷的聲音像從鼻管嗆出來,強撐住自己重心還不太穩的身子。
她的反應好冷漠,與他預期的差了十萬八千里。這令他心中疑雲朵朵,腦門里有絲線路似乎要接通了,只是他不太確定。
但,他倒看出她眼眸里的敵意。
「你把該是你恩人的我看成是敵人?你知道我提供的工作是多少人妄想得到的嗎?你知道若做滿一年,還可以獲得鼓勵獎金超過十萬元以上,報酬比在一般大公司上班更來得劃算。你只要動動嘴、記記帳及提供完美的服務就行了。」真是想不到,他竟在說服她去義父的連鎖珠寶店工作。
「我不會去的。」她說得絲毫沒有商量余地。內心卻因「古煌」這個名字波濤起伏,瘦能見骨的肩膀因要壓抑住龐大的震驚而微微顫動。
迸煌,古煌,這輩子她最不想牽扯上的人就是他!
母親病危臨死前的那股怨,是累積了十幾年。不想則已,一想就令她神情加速慘白。
她實在沒有想到,眼前這曾讓她心動且差點就泥足深陷的男人,竟然是古煌的兒子!?
這麼說來,她差點就「甲意」她同父異母的手足?老天!她竟差點就捅出的婁子?
「你的樣子看來越來越差,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令狐子風把她的慌張、不安、冒冷汗全看在眼里。她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唇色也青得嚇人,怎麼才一下子變化就這麼大?
莫非跟義父有關聯?他腦子這下可清楚了,但,這真相還要再多加證實。雖然他曾作此聯想,但是,他還沒時間去查清她的身世背景。
不過,人在眼前,隨便套套應該就出來了,她像個藏不住話的單純家伙。
「不用了,我只要趕快……回去就好了。」她把「趕快遠離你」的字眼吞進肚子里。事實上,她簡直不知所措得快哭
她明白自己在遭遇凌薇的打擊後,腦袋里想到的傾訴對象為何是他了。因為,她和他之間有……有血親這樣一層親密的關聯。
「你這樣子,我很不放心。」他挺認真的說,嘴角有縷趣味,因為他察覺她現在的眼神是拼命在逃離他,將他當成蛇蠍一般的躲避。
他什麼時候變這麼恐怖了?他記得昨天掌控鏡頭的她,眼神還對他超迷戀的,現在居然把他當蛇蠍野獸?
「爵士,去開燈!」
他對貓下了指令?
啪!突然的光線,令她即將崩潰的情緒無所遁形。
她眼眶紅了,鼻頭濕了。
當他鮮明地出現在眼前,托腮坐在沙發上望著她時那一派瀟灑帥氣,讓她心跳莫名其妙得急促起來。
要命,這個人是她異母兄弟呀!她腦袋還在奢望什麼?可是,心就是不由自主的痴戀。
「你跟我父親有關系嗎?」他輕柔地問,深邃的眼眸卻射出不容閃躲的犀利。
這話一提,簡直是要她即刻崩潰。
「沒關系!我跟那……老家伙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吼了,咆哮了,眼中的悲是深刻的慟。
她沒忘記從小她和母親是怎麼樣一路走過來的,貧窮饑餓算什麼?那年才二十歲的母親貌美如花,只為了外公一身債而不得已去酒廊上班,但一向潔身自愛的母親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蓮,直到遇見了令母親心儀悸動的男人——那男人即是古煌。
母親每每憶起那一夜,臉頰還會出現淡淡紅暈地訴說︰
「那一個晚上,他喝醉了,擁著我說要過夜,嘴里卻嚷著別的女人的名字。但是,我不在乎。那時的我,是那麼迷戀他。」
有了一夜激情又怎樣呢?
本來,母親也不敢幻想,直到有了她,才忍不住去找該是她生父的古煌。
只是,她不但被羞辱,還被轟了出來。
「他說那一夜,他給了我大把金錢。沒錯,我是收了。因為你外公那夜想不開喝鹽酸要自殺,人被送到醫院需要龐大醫療費用。我只剩你外公和我相依為命,說什麼都要給你外公最好的照顧。只是沒想到,當我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你外公卻受不了別人的流言蜚語,還是撇下我走了。」
母親每次說到這,總會一臉的淚水。然後,母女抱在一塊哭。
母親生了她後,連月子都沒坐,抱著她漫步在街頭不知何去何從。
「那時沖動得想把你丟在孤兒院算了。但,我舍不得,想了好久,總是舍不得。」母親說得苦澀。
母親瞳孔里的怨,要她不想起都很難。
「有意思,居然有人會喚我父親老家伙?」他挑了眉,見她情緒有些失控,淚水泛流,他直覺的聯想就完全串在一起了。
「記得我說的代價嗎?你要我當MODEL的代價。」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你現在跟我提什麼代價?我的攝影工作室都要關門了。我沒有簽到合約,很抱歉,沒任何報酬給你。我要回去了,古……古先生。」她腰桿打直了,對她而言,從現在起,他和她不但是兩個世界的人,甚至還可能成為敵人。
為什麼他會是她血親手足?
迸先生?他錯愕了一下。是了,打從認識她到現在,他們彼此還不知姓名。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他霍然起身,迅速站定在她面前,並將她握在門把上的手腕提了起來。
「你以為沒給我任何代價,我會放你走嗎?」他迷人的嘴角、炯亮的眼眸正放送著強大的熱力。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若蝶像被毒蛇咬了胸口,用力想甩掉他手心傳來的熱力酥麻感。
「你……究竟要什麼代價?」
「我要你的血。」
◎◎◎
血?
她不懂,唯一讓她明白的是,她那一顆心差點就驚惶失控得要跳離胸口,卻又像拋物線陡然一沉。
血?他為什麼要她的血?他看出什麼來了?
莫非……他看出她和古煌沒被承認的關系?
難道他是要她自我了結,以免消息走漏?
好絕情的男人。那掛在嘴角上的優稚笑意,現在回想起來,像惡魔。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好歹她和他是同父異母的親人,不想承認她就算了,還逼她以血還他古家?
這是怎樣一個殘酷的事實?
她隨意點點頭算應答後,他總算放她走了。她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門前,還清楚地把他最後一句帶笑的話語听入耳——
「明天見,古小姐。」
見?見尸嗎?
扭開自家房門,打開一室燈光。乍見四壁空白的地方淨是張貼那男人的放大照片,她心陡然酸楚,哽咽不成聲︰
照片里的男人,曾讓她心跳無法自拔,狂戀痴迷呀!
她手勢一揚,忿忿撕了一張,接著,是另一張。驀然,落地窗外的陽台,傳來叩門聲。
她呆愣了一下,轉頭看去——
那高大俊拔的身影竟矗立在她家陽台上。
她驚駭的表情像看到什麼異象,驚喘尖叫聲回蕩在她的房間里。
◎◎◎
「你這樣叫,不知情的人會以為發生凶殺命案了。」他大刺刺地走了進來,很不客氣地往她沙發床上坐。
「你很迷糊,沒有關窗的習慣。但是,就算你有關,也擋不了我。」他深邃的瞳眸朝壁上放大的照片看了一眼,立刻率性地吹起口哨。
「你這麼迷戀我?我挺感動的。」他笑了,那笑容當真璀璨迷人。
但,現在讓她看了,卻覺得很刺眼。
「你不用再放電了。這麼調侃一名將死去的私生女,你的舉止真的很無聊,像冷血惡魔。」她捂住胸口,好半天才平靜的說。
只不過幾句說,她聲音卻有著濃濃的憎恨。
「誰要死了?」他那一雙帶電的眼眸,帶著若有所思的神色,晃動一下肩膀,一身顯目的白睡袍在胸口敞開一條縫,露出結實的胸膛。
只是瞄了一眼,她發現室內的空氣頓時變得稀少。他轉轉脖子伸伸懶腰,整個人就這麼理所當然的「賴」在她床上。
不會吧?!她驚愣得像下巴要掉下來了。
這人看來想睡她的床——太囂張了吧!她調整一下呼吸,拚命地壓住胸口紊亂的心跳。
讓她先把情況弄清楚。首先,她必須要知道,這人是怎麼來到她家陽台的?莫非——靈光迅速一閃。
「你……跟爵士一樣,有超能力可以跳到我家陽台上,是不是?」她的樣子看來鎮定多了,慘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一點生氣。
「你在問我?」他拿起床上唯一的羽毛枕,卻皺了一下眉。「這枕頭只有一個,有沒有備用枕?」
「不要跟我扯開話題。」她嚴肅地端起臉,努力克制因他這句話而被撩撥的心跳。
「你的被子只有一條嗎?」
若蝶的臉頰迅速燒燙了起來,羞怯像排山倒海吞噬了她佯裝的嚴肅,她驚惶地退了幾步。
「你、想、做、什、麼?」
「睡覺。」他說得很清楚。俊美的五官似乎冷漠如冰,黝黑的眼眸卻又熱情如火,兩種味道在他身上混成一股蠱惑的吸引力。
但,她已無暇去欣賞了。
「睡覺」的字眼一入耳,她震驚地瞠大一雙靈活的眼瞳。然後「」、「婬亂」等字眼像一塊塊鉛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跟你的關系,可能是……」淚水很不爭氣的浮上眼瞳,她發現自己吃力的說不下去。
「兄妹?」他替她回答,然後慢條斯理的笑了笑。那笑,很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