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由遠而近的喝聲,謝寧香手中的繡絹也愈絞愈緊。
嚴擎烈打發眾人後,栓上房門,緩步走人內廳。看著坐於床緣,渾身顫抖的新娘,他的神色顯現復雜,嘴角彎起邪魅的笑容。
大掌直接掀落蓋帕,他握住謝寧香細腕,將她牽至桌前,為兩人倒酒。
"不暈了?"他取笑道。
"別……別開玩笑了。"她討好地陪笑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歡喜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再昏倒呢?"
"是嗎?"他懷疑地看她,兩人交錯雙手,額抵著額飲盡杯中酒。
她眼珠兒一轉,強壓抑下心底的害怕,主動偎近嚴擎烈,語氣甜膩地嬌喊︰"夫君,為慶祝我們完婚,讓我敬你一杯。"
她將酒杯注滿,遞給身旁人。
"再敬一杯,恭賀所有人皆得圓滿。"
除了她之外!她咬牙在心中補充。
"第三杯,則敬師父讓你我結緣。"
放著她的慌亂不管,她絕對會記仇!
已經四杯了,藥性應該快發揮了吧?
為了確保她逃得成,還是多勸他酒好了。
謝寧香不停為嚴擎烈倒酒,不停勸酒,眼看著他一杯杯黃湯下肚,卻毫無任何昏迷跡象,心中益顯不踏實。
不是說兩、三杯就已足夠,他已經喝了那麼多,怎麼還能無動於衷?
沒道理呀!
"這一杯,敬八月中秋!"糟糕,想不出還有什麼詞了,她惱怒地自己灌了一杯酒。
"寧香,"嚴擎烈注視她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表情,眸光深沉而熾熱。"縴縴要我轉告你……"
"什麼?!"她驚跳起來,事跡敗露了嗎?
他眉眼含笑,對自己的小妻子那率真的反應頗感有趣。"她要我告訴你——讓你吃下的不是解藥,而是藥引。"
"藥引?"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神色茫然。
"藥名為……"他單手支頤,輕聲開口。"洛浦承歡。"
不用去思考藥名之意,單從由下月復升起的躁熱,她也明白自己著了什麼道。
臉色煞白,她不願置信地撐住桌緣。
"她還特地提醒我,你相當質疑我的能力,要我好好證明,不可滅了自己威風。"他維持原來的姿勢,口吻已顯得陰沉危險。
"嚴——縴——縴——"她氣極大吼。
若有機會,大、伙、走、著、瞧!
"親愛的寧香,我的妻,我怎可以讓你失望呢?"泛開深沉又愉悅的笑,他抱起她,走入羅紗帳內。
圓月高懸,放肆的狂笑聲在桂花林中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是你的徒兒,就算你不出面幫她,也請別笑得如此張狂。"晏郡平搖頭嘆息。
"我怎知縴縴會擺這門道!"璩若影仍笑不可遏。
"既然現在知道了,徒兒受騙上當,你是否願意出面?"
"不,"好不容易稍止住笑,她的語氣有絲快意。"那丫頭成天想著算計他人,讓她嘗嘗苦頭也好。"
"你呀,分明記恨。"他輕撫她的發,無奈道︰"還是這麼任性。"
"你早知道,不是嗎?"她斜睨他。
"是呀,甘心無悔。"他擁著她,在她耳邊低語。"彤兒,看著人家大喜婚慶,我可有些欣羨哪,不如我們現在就起程回莫離山,在師父靈前拜堂完婚,你說可好?"
"怎會不好,我們同他老人家一起隱居,不問世事。"她溫柔地回抱住他,早知道他的心思了。
"不問世事?只怕有寧香和縴縴二人,大難矣。"
"你說,她們找得到我們嗎?"雖是問句,她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十足信任。
"先告訴我,你當時如何知道我在洛陽?"他思忖著。
"師兄的大致行蹤,是擎烈為我查出,但是實際落腳之處,還是得靠直覺與緣分的牽合。"
"也就是說,並非師兄能力尚待改進?"他挑眉看她。
"就如同你在隆興樓中,一開始便強烈知覺到我的存在一般,是我們之間有太好的默契了。"她輕笑。
"既然如此,那我們當真可以清閑悠哉了。"他開懷笑著,拉著她的手飛縱出嚴府。
月下,兩條沿河而行的人影慢慢。
"師兄,為了節省氣力,我自馬廄中偷了兩匹馬在城外等。"她輕聲提醒道。
"偷?"他不掩驚疑。
"堂堂薈龍幫之主,不會在意區區兩匹馬的。"
"彤兒,你這行為,是被誰帶壞的……"
無奈的語氣,由近而遠,漸漸消失。
粼粼波光中,船只蕩漾,圓月人景,蘇州水鄉呵,八月十五,月圓人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