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斗了!」男人健臂一舉,沉壓住了拚命跳高的老人,「你倒說說看,如果那家伙始終沒來,咱們的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甭緊張!」說到這個,老人笑得很是得意,「我打探過了,除了翹楚大將軍,賀相府二少、蔣家錢莊三掌櫃、德記洋行那總把子……甚至連揚威鏢局的少東家都會于今日途經蘇州城,這麼多個合適的選擇機會,肯定沒問題。」
洛伯虎嘆口氣,明白月老的意思。
所謂「合適」就是對方身家清白、未婚、上進、家境小康,不會讓他心愛的女子嫁過去後飽一餐、餓一頓的,也不會拳打腳踢,不知憐香惜玉,更不會長相猥瑣,惹人作嘔。
呃……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對方必須尚未與其他女子產生瓜葛,以免多女共侍一夫的悲劇重演。
就是因為得謹慎,所以他們才會千中挑、萬里選地擇定了這一日,並做出這一道「禪意豆腐腦」來。
「好了,別再說了,認真點吧。」洛伯虎甩頭揮去傷懷強自振作精神,離開了旁。「咱們也該準備準備,好到外頭去攔客進門了……咦?那碗豆腐腦呢?」
「豆腐腦?不就好端端地在……」
月老原先當他在說笑,湊過身來才瞧見小幾上空無一物,那碗被他們盯了老半天的豆腐腦,已然不翼而飛。
洛伯虎急得直跳腳,甚至還爬到幾下去尋找,沒找著豆腐腦,卻看見了一雙蓮足朝他這兒邊蹦邊跳走了過來,是詩曉楓的小妹詩曉椏,他連忙爬起身,緊箝著她的雙臂搖著問。
「曉椏,妳有沒看見這桌上的一碗豆腐腦?」
「豆腐腦?」詩家小泵娘被搖得有些頭暈了,「洛大哥指的是那碗放在這桌上,涼了好久的豆腐腦?」
「嗯!」
「禪意豆腐腦?」
「嗯嗯!」
「放在這兒老半天沒人動過的那一碗?」
「嗯嗯嗯!就是它!就是它!」洛伯虎放開她改用雙手拉扯頭發,受不了這小丫頭的溫吞,「快說!是不是妳拿去給人吃了?」
拜托!千萬別告訴我……妳拿去喂貓喂狗!那就慘了,慘絕人寰了!
「干嘛那麼緊張?」詩曉椏滿臉困惑,「不過就是一碗豆腐腦嘛,咱們『老詩記豆腐行』里啥的沒有,豆干、豆腐最多,洛大哥和月爺爺若是想要再吃,曉椏讓姊姊再去洗過就是了嘛,干嘛要這麼--」
「詩曉椏!」洛伯虎急得伸出虎掌箝緊對方肩頭,惹得小泵娘直嚷疼。「廢話省略,快說!那碗豆腐腦現在在哪里?」
「干嘛這麼掐人?疼死人了!待會不叫大姊揍你才怪,別以為你會是我未來姊夫我就會讓著你,我我我……哎呀……放手!痛啦!我說我說!笨蛋,你沒瞧見那碗豆腐腦……」詩曉椏邊罵邊轉頭努嘴,「不就還在那兒?」
小泵娘轉頭,一老一少兩對眸子也跟著轉。
他們將目光投往鋪子外的檐廊底下,在那兒有個衣衫襤褸、渾身惡臭的流浪漢,他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然後他伸出手,面無表情地接過那一身藕紫衣衫,清甜純美的少女,為他奉上的一碗豆腐腦。
「今兒個生意不錯,鋪里賺得不少,大姊說瞧那家伙怪可憐的,睡在那里也好一陣子了,光喝雨水啥都沒見他下肚,又對誰都不理不睬,肯定是自尊心太強,不求嗟來食,所以姊讓我進來端碗豆腐腦給她,由她出面去請他吃……」
曉椏話還沒完,洛伯虎已沖出鋪子,揚聲大叫--
「曉楓!千萬別給他吃下!千、萬、別……」
他的大叫聲惹來街坊鄰居的好奇目光,卻已來不及阻止那正在進行中的憾事了。
日頭底下,落魄漢子仰天張大口,白瓷碗隨即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