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風寨上,射箭比賽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吆喝聲及掌聲在靶場內此起彼落的響著,箭矢飛射而出的「咻、咻」聲更是不絕於耳,參賽者無不卯足了勁的比賽。
「儂儂加油!」
「儂儂,我把賭金全押在你身上了,你可得爭口氣呀!」
「儂儂,讓那群臭男人瞧瞧咱們女人的本事!」
「儂儂──」
當夏夜儂帶她的青弓出場時,所有圍觀的山寨弟兄、姊妹們加油吶喊聲四起,一起為寨里這個最討大家喜歡的可人兒打氣。
女敕白色的小花系成圈環在發鬟邊,讓長相原本就十分標致的她看來更加嬌俏可愛。
隨著她的袂輕飄,淡淡幽香緩緩送入風中四散,如花仙子般的她身著緋荷紗羅,翩翩移步到靶場中央。
自信滿滿的她,微笑拉了滿弓,不像先前那些參賽著瞄靶瞄了老半天,只一個吐氣的時間便放了箭。
「哇!正中靶心!」
旁人喊著,眾人立刻拍掌道好,她舉手揮著,在原地繞了一圈致意,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儂儂,再來一箭!」身為寨主的夏遠超也感染到眾人興奮的情緒,兩手圈在嘴旁向場中央的寶貝妹妹嚷著,他深知她的能力不止如此。
「好,看著羅!」
如鶯語般的悅耳聲傳出,夏夜儂背對著箭靶,表演她獨創的絕技──下腰射箭。
「小四,放鴿!」
她一聲令下,一直提著鴿籠站在人群前的小四立刻應聲跑出,打開籠子逗弄鴿子飛出。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往後下挽弓,舉箭朝天一射,只一瞬,箭便穿鴿而落。
「好啊……」
現場暴起如雷掌聲,備受夸耀的她興匆匆地跑向大哥、大嫂身邊,一臉得意洋洋的笑容。
「看來今年又是我拔得頭籌羅!」她開心地在大哥身旁坐下。
「我看也是這樣。」
雖然在她之後還有幾個人參賽,不過夏遠超已百分之百篤定不會有人比他這個神射手妹妹厲害了。
「儂儂,如果你連刺繡、縫衣的技術也這麼好,那你就是十全十美了。」
一听見大嫂提起刺繡、縫衣,夏夜儂就感覺昨晚被針扎到的食指指月復還隱約抽痛著。
「嫂嫂,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她臉上的得意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你是天生的千金小姐,我是天生的野丫頭,那些琴棋書畫和刺繡女紅就是跟我不對盤,快把我給折磨死啦!」
尹冰瞧她裝得楚楚可憐,語氣還認真得不得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雖然她嫁給夏遠超還不到兩年,但是對夏家兩兄妹的感覺卻像是前世早已相識一般,對這個調皮可愛的小泵更是喜歡極了。
所以羅!她無時無刻不想把夏夜儂身上的野性馴服些,好讓這個打小便跟寨里的兄弟「混」大的小泵多一些女孩家的溫,因此,才傾全力教她琴棋書畫試圖陶治她的性情。
只可惜聰敏如她,卻是喜歡舞刀弄劍勝過舞文弄墨,害她這個「師父」教得辛苦極了,懊惱得連白發都快冒出來了。
「誰說你是天生野丫頭?」夏遠超可不認同妹妹的自貶之詞,「冰兒說了,你的聰明連狐狸、狡兔都要讓你三分,只要你肯用功,這世上沒有任何事難得到你。」
她甜甜一笑。「那是嫂嫂愛烏及屋,在她眼里,你是無所不能的英雄,而我這個妹妹自然也成了無所不能羅!可惜我其實是多所『不能』呀!」
尹冰笑瞋她︰「你就會貧嘴!」
夏遠超也疼寵地模模她的頭,「你都十六了,得學學你嫂嫂,舉止溫柔優雅些,別老是找些歪理堵得別人無話可說,不然沒人敢娶你這個厲害的丫頭!」
夏夜儂邪邪笑著,斜瞟了兄嫂一眼,像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甭擔心,到時候我也四處去溜溜,你能『撿』個落難的官家千金為妻,也許我也能拾到個落難的王孫公子為夫,我想月老一定早就替我把紅線綁在一個倒楣鬼身上了,等時機一到,便得來接受我這個調皮鬼的折磨了。」
這番話說得兄嫂兩人啞口無言,不禁回憶起當年。
當年尹冰的父親因為遭奸臣誣陷而被革職抄家,在獄中自縊而亡,原本安康和樂的一個家庭頓時只剩母女相衣為命。
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母病,沒錢醫治母親的尹冰不得不賣唱維生,卻因此被一名惡少看上而欲強擄為妾。
也算是緣分吧!
當她們母女倆逃到森林中,眼看就要被惡少派出的人馬逮住時,剛好遇上帶著幾個弟兄下山的夏遠超,於是就這麼被帶回了山寨。
連尹冰自己也沒料到,當初她原以為山賊全是婬亂殘暴、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因此,為了保住母親性命,她已有遭人凌辱也不能反抗的心理準備,豈知這山賊頭頭卻待她們母女如上賓,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妹妹陪她聊天解悶,逗她開心。
漸漸地,她對夏遠超產生了好感,也明白了山寨里這麼一大夥人在亂世中不得不據山為寇的無奈。
雖然她還是不贊同這種搶人錢財的行,不過她看著夏遠超以二十出頭的年齡管理這麼一大群人,明令弟們只能取錢財不可取人性命,還帶著人在山上墾荒種菜、捕獵、豢養家禽,打算逐漸讓大家自食其力,不會只靠搶人錢財度一生,而她也就能體讓他「子承父業」的苦處。
不過,他的溫柔、體貼與專情才是真正打動她芳心的因原,連她母親都被他給「收服」,絲毫不介意讓女兒成為「土匪婆」,這件婚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羅!
「你們兩人還要這麼含情脈脈地對看多久啊?」
夏夜儂的一句話讓兩人同時羞紅了臉。
「真好!」她語帶羨慕地說︰「如果能像哥哥和嫂嫂這麼幸福快樂的話,我還真想立刻去撿個相公回來呢!」
夏遠超听了直搖頭,「哪有姑娘家這麼說話的?你還真是不害臊呀!」
尹冰在一旁听了也忍不住以袖掩唇輕笑,看來她這個寶貝小泵是真的立志要到路上「撿」相公羅!
***
一大早,夏夜儂便束發改扮男兒身,跨上駿馬跟著小四一起下山采買嫂嫂要的繡線、布料等等,好讓嫂嫂為即將誕生的孩子縫制衣鞋。
不過,她當然不會乖乖地在買完東蚊瘁便回寨,少不得又要在街上四處溜達,逛個過癮再打道回府。
「小四,中午我們就在這里吃飯,好不好?」
她勒住韁繩躍下馬,根本就沒給小四反對的機會,只因她知道小四一向是以她的意見為意見。
小四是山寨里一位弟兄的遺孤,自小便由夏夜儂的父母收養,可以說是她青梅竹馬的玩伴,年紀長她不過三個月。
其實,她也暗自想過,小四算是寨中的美男子,雖然武功普通,但畫畫的功夫倒是一流,而且待她又體貼,真要在寨里挑個夫婿也只有他夠格了。
可惜,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
她真的試過了,可她就是沒法子像嫂嫂看著大哥時那樣,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小四,那會讓她想大笑。
而且,嚴格說起來,她還是欣賞比她強悍的男人,最好能保謢她、給她安全感,這一點小四就辦不到。
「儂儂,你在想什麼呀?」小四問。
是她自個兒選的餃子館,但她托腮閑咬筷的時間倒比吃餃子的時間多,這可教小四不解了。
「唔……沒什麼,吃吧、吃吧!」
她馬上回復神智,愉快地招呼他,勤快地夾餃子入口,津津有味的嚼著,讓小四看得是一頭霧水。
「客倌,請你放尊重點!」
鄰桌傳來的女子斥喝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過去,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粗眉大漢吃餃子吃到女夥計手上去了。
「別那麼小氣嘛!模模又不會少一塊肉!」
那漢子不僅沒住手,還順勢把女夥計給拉坐在他腿上,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
「來,給大爺們各親一個!」
「放開我老婆!」
店主一出聲,夏夜儂才知道跑堂的女夥計原來就是老板娘。
可惜拿著桿面棍沖出來的店主氣勢有余,力氣不足,棍子還沒落下就被對方向同桌友人伸腿絆了一跤,當場跌了個狗吃屎,惹得同行的另外兩名惡漢開懷大笑,成了人家的開心果。
「放開她!」
原本一直被小四勸阻別管閑事的夏夜儂,再也按捺不住了,管不了對方兩個大漢的個頭都比她高壯許多,她還是拍桌而起。
「干嘛!你活得不耐煩了,想管本大爺的閑事嗎?」
粗眉大漢放開中少婦,一副要跟「他」單挑的模樣。
「我看活得不耐煩的人是你吧?」她可不是被嚇大的,「本公子吃飯的興致全教你這個丑家伙給破壞殆盡了,識相的就立刻滾,否則,待會兒叫你學狗爬著出去!」
「好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惡霸被她氣得額上青筋暴露,順勢拿起桌上的長劍。「看招──」
他「招」字方落,夏夜儂早已取筷代鏢,射中了他的右臂,原本以為這足以使他痛得無力使劍,哪曉得那家伙左手也能執劍,一換手便發了狂的朝她殺了過來。
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比力氣她可能會輸得慘兮兮,可比起劍術她可是個中高手,才沒將他放在眼里哩!
但是,小四那邊的情況可就不太樂觀了。
粗眉漢子的同桌友人是耍大刀的,魁梧的個頭幾乎是小四的兩倍大,武功平庸的小四只能勉強擋住對方的攻勢,打成平手,一點也佔不了上風。
夏夜儂這邊可又不同了,她的身手矯健,靈巧得像只小麻雀,忽而東、忽而西,把對手得團團轉,傷不了她分毫。
傷人太重可是會被官差追緝的,正因如此,她才沒一劍取他的性命,但讓他這麼簡單的逃開,她又不甘心……
「哇!」
在粗眉大漢還來不及反應,夏夜儂已經快速地在他額頭上刻上「王八」兩字,還將劍落在他頸旁。
「把刀放下,否,這位朋友就要成為我的劍下魂羅!」
她以人質要脅還有跟小四纏斗得難分難解的另一名耍刀大漢,看著小四這麼個小癟三也擺不平,她決定回寨之後要再逼他練劍練上幾個時辰。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這一出聲不只吸引耍刀大漢的注意,連小四也分了神,那人便趁隙也把大刀擱上了小四的脖子。
「哈哈哈!小伙子,咱們現在可扯平了,你如果不先放了我兄弟,我可就要在你朋友的頸子上──哇──」
說時遲、那時快,一碗滾燙的熱湯不偏不倚地對著耍刀大漢當頭澆下,教他像殺豬一樣哀嚎著,手上的刀也應聲掉落。
夏夜儂正在納悶著那從天而降的熱湯從哪來時,緊接著就瞧見耍刀大漢像被人由背後偷襲似的,踉蹌地往前移了幾步便跪下地。
「周武,立刻將這兩人押送官府嚴辦。」
她瞧見了!就在方才耍刀大漢所站之處的一步遠,有一位頭戴紫金冠、身著紅錦袍,手上還拿著一柄字畫摺扇的貴公子,正是下令之人。
瞧他眉飄偃月、目光炯炯有神,神態間自有一番威嚴氣勢,身後還跟著兩名佩劍隨從,一看就知絕非尋常出身。
懊不會是微服出巡的官差吧?
可是……他的外表看起來很年輕,真是當官的嗎?
「儂──」
小四一出聲,便招來夏夜儂的警示眼神,早說好每回她改扮男裝時得稱她為「夏夜」,可他就是改不了口。
在那位公子的兩名隨從喚來店主準備好麻繩,將兩名惡徒綑綁,押著兩名惡漢往店門的方向走去時,夏夜儂才抱拳向那名貴公子致意。
「多謝公子方才出手相助。」
對方立刻微笑回禮,「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在下戚比翊,十分欽佩閣下的身手,想與閣下交個朋友,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夏夜。」她答得十分爽快,說謊也不臉紅。
其實,方才戚比翊也想出手教訓一下那兩人,只不過被夏夜儂搶先了一步,而「他」俐落的身手說明了無需他人相助也能擺平那兩個惡人。
而最令戚比翊感到有趣的是,「他」明明有機會可以制伏對,方可是他卻在迎敵時起了玩心,不重傷對方反而快劍在大漢額上刻下「王八」,害他差點大笑出聲。
如果不是「他」的同伴功夫太差連累了「他」,他相信自己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面對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英雄,他不知怎麼地就是興起了想與「他」深交的念頭。
「多謝各位大爺方才出手相救。」
回過神來的老板娘起身朝他們鞠躬致謝,被嚇白的臉色至今尚未回復,而剛才那一陣打斗早把店里其他客人全嚇跑了,就連桌椅也被打壞了好幾個,現場一片狼藉。
「各位,今天吃的東西全算小店請客。」老板娘臉歉意地指著角落未遭破壞的桌椅。「請幾位大爺移坐到這兒來,我馬上重新為各位下餃子、上菜。」
「不用準備我們的了!」
夏夜儂叫住轉身就要走進廚房的老板娘,她可不想久待這個是非之地。
「我還有要事必須先行離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一听「他」表明去意,戚比翊立刻追問︰「不知道夏公子府上哪?也許改日有機會登門拜訪。」
她家?
要是跟他實話實說,只怕他又要將她和小四「押送官府嚴辦」羅!
於是她機伶地說︰「我和我大哥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倒請戚公子告知居處,若有機會,我們兄弟倆必定登門拜訪。」
他臉上有一絲為難,但一閃即逝。
「在下家住京城,但近期會在城里的『高朋客棧』逗留一段時日,如蒙夏兄弟不嫌棄,請夏公子處理完要事後至客棧一敘。」
「好啊!那麼在下先告辭了。」她說完便和小四匆匆離開餃子店。
「儂儂,你真要去找那位戚公子嗎?」
那位戚公子相貌堂堂又風度翩翩,說起話來還斯文有禮,讓小四直疑夏夜儂允諾再見他,是否意味著那人有好感?
「我是敷衍他的,瞧他那身打扮,還帶著兩名佩劍隨從,絕對不月兌王孫貴冑或微服官員,前一種人我們高攀不起,後一種人我們避之唯恐不及,做朋友?省省吧!」她挺有自知之明的。
听她這麼一解釋,小四總算才松了一口氣。
她騎上馬,臨時又想起一件事。
「小四,回寨後記得畫一張戚比翊的畫像給我。」
「為什麼?」難不成她想貼在牆上以慰相思之意?
她坦然說︰「人家對咱們有恩,所以咱們得畫張他的畫像,讓寨里的弟兄們過目,記得哪天他打咱們山下經過時別打劫他,算是還他人情羅!」
「哦!」
他傻呼呼地笑著模模後腦勺。
呵!是他想得太多了!
***
等夏夜儂瞎晃到願意回寨時,太陽已斜倚西方山頭了。
「混到這麼晚,回去八成又要挨大寨主一頓牢騷了……」
「你吱吱喳喳地在叨念些什麼?」夏夜儂留意到他皺著眉,雙唇微微地開開闔闔,真像個自言自語的小老頭子。
「沒呀!」他連忙笑笑,「我只是在覆述一遍東西是不是全買齊了而已。」
「那你也沒必要皺眉頭吧?」
她才剛說完,忽然就听見前方傳來了一陣鼓掌、吆喝聲,等他們再騎馬接近一些,才發現遠方聚集了群人,不曉得在做什麼,看起來還滿熱鬧的。
「小四,我們也過去看看。」她的好奇心永不停歇。
「可是,天色不早……」
不待他說完,夏夜儂早已策馬先騎過去,他無奈地只好跟過去了。
「擂台比武……參加者要先繳紋銀三兩,連勝五關者可得紋銀十兩,最後羸得勝利著可挑戰擂台主,獲勝者可得金元寶一錠,輸了獎金折半……」
嘻!好像滿好玩的!
夏夜儂在听完參賽方法後,立刻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一錠金元寶的報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她的誘惑並不大,不過,山寨里除了大哥,已經很難找到對手可以跟她比劃,不如乘這個機會試試身手!
她眼里躍動的光彩直教小四頭皮發麻,「儂儂,你該不會是想……」
「沒錯,我要去比賽,馬交給你看著羅!」
小四根本來不及阻止,她便已經下馬直奔擂台。
台上現階段的勝者正得意洋洋地大聲挑釁著台下的人上台比試,忽然就看見一個瘦弱的小伙子跳了上來。
「你要向我挑戰?」他一臉的鄙視,「小兄弟,我看不用我出手,風一吹你就倒了,你還是回家多吃幾斤米、多長幾兩肉再吧!」
他一說完,立刻引來台下眾人大笑,這讓夏夜儂更想狠狠的擊敗他。
「想說大話,等打羸我再說!」她指向擂台上的武器架,「刀、劍、棍、槍,我讓你決定要用何種武器。」
「好狂妄的小子!」他晃晃手上的大刀,「就這個。」
「好,就比刀。」
夏夜儂從武器架上取下一把刀,就地和他比劃起來。
雖然她力氣不如人,但運刀的靈活度可不是蓋的,只見她一路以快刀將那人逼到了擂台邊,對方根本沒有還招的機會就被她給逼下了擂台,摔了個四腳朝天。
「真差,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
在台下眾人的笑聲、掌聲中,她搖搖頭,一臉失望地把刀放回了武器架。
「對手太弱了,一點都不好玩……」
她嘟嚷著走回擂台中央,放眼看了台下半圈。
「沒人要上來挑戰了嗎?」
台下沒人應聲,她乾脆將矛頭指向被她的快刀嚇得瞠目結舌的擂台主。
「我們一決勝負吧!」她說。
「等等──」一聲宏亮的男音及一條飛快的身影已由台下飛立在夏夜儂面前。
「戚公子?!」
她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縣城不小,她怎麼會一天撞見這男人兩次咧?!
「夏公子果然守信,我才在想你怎麼遲遲未到,原來你是被客棧前這個比武擂台給吸引住了。」戚比翊微微一笑。
客棧前?
夏夜儂轉身往後一看,「高朋客棧」的招牌果然就高高掛在眼前。
謗本無意「訪友」的她,此時也只能順著他的話演下去了。
「呃……是啊!能和各路英雄切磋武功,還能羸得獎金,這麼難得的機會我當然不會錯過。」她笑得實在有些勉強。
戚比翊不疑有他,興致勃勃地說︰「那麼我們就乘此機會切磋幾招吧!」
她由上到下打量了一身書生裝扮的他,「你會武功?」
他謙虛地說︰「武器架上的,我還略通一二。」
略通一二?那大概和小四不相上下吧?
瞧他那斯文俊秀的模樣,肯定是個半調子的習武者,早知道就不上台來陪這些無聊人過招了!
「好吧!你挑兵器。」她盡量抑下不耐煩的神色。
他挑了把劍,「在下還想再目睹一遍夏公子使劍的英姿。」
「好。」她也去拿了把劍。「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
他英眉雙挑,「在下正希望如此,請賜教。」
「鏘」地一聲,雙劍展開了對擊。
原本拿他當半調子的夏夜儂在過完三招後便不敢再輕敵了。
戚比翊使劍如風,行如流水,完全不復方才的文弱書生模樣,招招出奇,讓她守得吃力,也無暇可反攻。
這麼說來,他豈不是在「扮豬吃老虎」,故意上台想讓她出糗的?
哼!如果他以為她夏夜儂就這麼點功夫,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不服輸的個性讓原本只抱著應付心態的她認真了起來,攻勢也逐漸凌厲。
但是,就在一個擦肩過招的空隙里,戚比翊的雙眼卻看到了她的「秘密」──
她有耳洞?!
這一閃神,害他差點被夏夜儂一劍直指咽喉,幸好他適時以劍擋住,又成了不上下的局面。
但他的心可是開始小鹿亂撞了!
他早該想到的,因為「他」不但聲音柔細,而且體形嬌小、眼神含媚、膚白似雪、唇若含丹、笑如春陽……
總而言之,「他」是女的。
可這怎麼能怪他分不出來呢?他怎麼也沒料到那個在餃子店里單挑惡霸,在擂台上與人比武的「夏公子」,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呀!
「夏姑娘?」
他這一聲「夏姑娘」讓夏夜儂怔愣了一下,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他竟然已解下她束發的綠扎巾。
烏黑的秀發如瀑布般飛泄而下,在夕陽下閃著動人光澤,羞臊使得她嬌美的臉蛋上浮起兩朵紅蓮,沐浴於霞光之中的絕美姿容教戚比翊看傻了。
「哇!是個姑娘耶!」有人首先大喊。
「是啊!好標致的姑娘呢!」
台下開始議論紛紛,雖然夏夜儂從戚比翊臉上看出了「驚艷」兩字,眾人也都為她的美色發出驚嘆聲,不過,被人當眾揭穿她是女兒身這件事可讓她火大了!
「公子小心!」
戚比翊的隨從才在台下嚷著,她卻早已一劍挑斷他的衣帶,還順手將他腰間垂墜玉佩給取了過來。
「這是你害我出糗的補償!」
她取了玉佩便跳下台,遠遠看著她的動靜的小四早已牽著馬在人群外候著,兩人立刻上馬急馳而去。
「公子,你有沒有受傷?」
戚比翊的隨從一上台便解下自己的衣帶幫他系上,檢視後發現對方只割下衣帶並傷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天海?」
「屬下在。」
「無論如何都要替我找到她!」
「是。」天海抱拳領命,「屬下必定替公子將玉佩尋回。」
「我要的不是玉佩!」
戚比翊痴痴地望著佳人消逝的遠方,連魂兒都跟著人家走了。
「我要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