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還是來了!
再度踏入奇得的大門。珞儂有股無法言喻的酸澀,一部分是害怕再見到那張糾葛她每一吋思維的臉龐,唯恐把持不住見到他時狂奔的心跳,會活似個傻呼呼的黃毛丫頭般,一切窘態也將盡入他眼中。當然,她也可以想見得到他傲慢嘲諷的目光與譏笑;另一部分,當他得知她來找他的原因時,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勝券在握的表情。
而她又該如何啟口呢?珞儂好想逃,逃開這一切命運的轉軸。
想當初她是如何斬釘截鐵的拒絕他,如今卻是她自個兒送上門。如果他拒絕呢?不,此舉只可成功,想著育幼院的孩童若因她的膽怯將落得無家可歸,她便勇敢的舉起沉重的步伐。
電梯緩緩的升上十二樓,當,她望著敞開的電梯門,深深的長吸口氣。
勇敢點!楚洛儂,育幼院四十個孩子的命運全系在你手上。
「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嗎?」一位坐在辦公桌後、面容姣好的女子問道。
「我想見你們董事長!」珞儂以過于急促的語氣回答。
「我們董事長?」秘書以怪異的眼神看了珞儂一眼。「你是……」
「楚珞儂。」
「哦!」秘書展露出恍然的笑容,「你請稍候。」她按下左手邊的對講機。
「董事長,楚珞儂小姐來了。」
她的口氣似乎早已知道她要來似的,珞儂不禁納悶思忖。
「請她進來!」透過擴音器,他的聲音顯得更冷冽、更低沉。
秘書起身開門,「楚小姐,請。」
她經過她身邊時囁嚅地道聲謝謝,門在她身後悄悄的合上,砰的一聲似關上了地獄之門般,令珞儂無由的涌上一陣冷意。
她若曾預測過他見到她時的表情,那她絕沒想到的會是,他竟會背對著她。
他怎會輕易錯過這一個可以譏笑她的機會呢?
死寂的沉默一直籠罩在偌大的辦公室良久。
「你找我不是有事嗎?怎麼不開口呢?」平淡無奇的聲音總是讓人無從猜測起他的情緒。他太善于隱藏自己的感情了!
來的途中,她曾想了一堆富麗堂皇的開場白,但一到他面前,所有到嘴的話全部夭折了。
見她半天不作響,夙麒終于好奇地扭過頭帶著嘲笑的眼神瞅著她,好整以暇等待著看她出糗。
珞儂氣不過的月兌口而出,‘我答應做你的情婦。’語畢,雙頰也因此唐突的舉止而無法克制地漲得通紅。
他卻一逕盯著她瞧,不語。
珞儂不得不消弭她的窘態,「這不正中閣下的下懷嗎?你不就是要我成為你的囚犯?供你使喚?」她鄙夷不屑道。
「這種事是兩情相悅的,你若不願意,我也無法強迫得了你,不是嗎?」他仿佛十分明理的說著。「是什麼原因使你改變主意?為了錢?因為你想通了我能提供給你的是一個教所有女人都羨煞的生活環境?」他忍不住嘲諷的加上一句。
誠如她所說的,這不正如他所願嗎?否則他干嘛這麼大費周章呢?如今她落入了他精心撒下的網中,為何他無半點的愉悅,有的只是憤怒和失望呢?
他愈來愈不明白自己了?!
珞儂忍下想朝他吼叫的沖動,在他眼中,她真的就是一個這麼隨便的女孩嗎?毫無尊嚴可言,珞儂感到心灰意冷,似乎無論她怎樣為自己辯解,他都早已認定了她的角色,認定她是個會為錢出賣一切的女孩。
她厭倦再為自己的清白辯護。
她何必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雖如此想,卻依舊無法解釋心底泛起的一絲絲抽痛。
她賭氣道︰「是的,還有什麼會使一個女孩自甘墮落呢?不是錢的魔力,還會是什麼呢?」
「很好,」他旋過身,一身傲慢冷酷遙望她,「既然我們都已表明了彼此的立場,那往後也可少掉些麻煩。咱們各取所需,我不希望你會存些虛幻無實的少女異想。所以我把話說在前頭,我們是雇主關系,你只需要照我的話,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必要時充當我宴會的女主人,陪我出席些商業晚會。不許過問我的私生活,更不希望有感情成分介入,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話。」
「是的,我還不至于笨到不明了,你是在告誡我不要傻得去愛上你。」珞儂極力控制住聲調保持平穩。
「不錯,對錢我向來毫不吝嗇,我會在銀行幫你設個帳戶,並有信用卡可隨你使用,若還不夠,你隨時可以跟我說,但若傻得過問我的生活或存些不實際的夢想,耶可別怪我沒事先告訴你。」
珞儂不明白他何以可以做到如此無情、冷冽。「你放心好了,我想我即使再傻也不會笨到去糾葛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我不會愛上你的!」
你在說謊,她心底一股巨大的聲音在反駁著。你明知道那有多難辦到!
不錯,但又能如何呢?他都已經說明了不許自己愛上他,難道要她厚著臉皮去袒露自己對他的好感嗎?
她會盡力去克制自己對他愈發膨脹的在意,絕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泄漏出半點情緒,那會扼殺了她所剩無幾的自尊!
「這段關系要維持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公事化,不帶任何情緒反應,縱使她的心正在一道道的龜裂。
他的嘴角慵懶的揚起,似嘲笑,慢慢踱至她跟前,珞儂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他高大的身軀懾住她每一根注意的神經,屬于他的那股特殊氣味立即充斥她的每一道呼吸,她的退縮惹得那抹嘲弄更深。
「還是怎樣……」他俯視她雙眸的矜持。
在女孩中,珞儂算得上高挑,一旦站在他面前,她卻荒謬地感到自己好嬌小,她必須仰起頭才能正視他。「直到你厭倦我……」
她告訴自己是她眼花了,剛才閃過他眼際的不可能是失意。
他強硬的將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將她拉向他,「說得好!」
語休,唇便霸道的佔有她。她愣住了!錯愕的情緒教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接著她開始掙扎,他卻蠻狠的將她擁得更緊,直到她忘了一切,只想陶醉在他的柔情里。她回應了他,直到兩人不得不因喘息而停住。
是夙麒首先恢復理智,殘酷地說︰「看來這項交易並不只有我受益,似乎你也頗能享受其中!厭倦,是的,到了我厭倦你那一天,我們的關系便告中止。」接著,仿佛再也忍受不住踫觸她般,推離她。
持續一陣的沉默。
「該說的都說明了,明天中午我會到育幼院接你。」他語氣很明顯地表示話題到此為止,看著文風不動的珞儂,「你還有事嗎?」
珞儂點頭,支支吾吾的,她恨自己必須如此低聲下氣,「我還有一個要求,我知道這十分不合理,但只有你能幫得上忙!」
「你太抬舉我了!」他仍舊是一臉的譏諷,「是什麼困擾著你這小腦袋呢?若幫得上,我會盡力去做,畢竟一項交易難免會有些附帶條件。」
珞儂咽下欲竄流出的淚水與苦澀,困苦的,「我希望你買下育幼院那塊地,並答應承租給育幼院,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的眼底劃過一絲詫異,很快的,他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冷淡,「我說過我很慷慨,你不覺得需要再索取些什麼嗎?珠寶、洋房,畢竟你值得!」
他可真會損人不帶貶字。反正他已經把她當成是那種出賣靈肉的女孩,她何必再多費唇舌呢?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深知適可而止之道,我只索取我付出對等的物質,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會強求。」
「很好,」他頷首,「希望你能保持這項美德!」
珞儂依樣畫葫蘆地冷冷回他一句,「是的,我會盡量保持這一項經過閣下你評鑒後還算可取的美德!」
珞儂再次仰首準備面對他的怒氣,出乎意料的,他卻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霎時柔和了他臉上的乖戾、冷傲。
珞儂直愣愣地望著他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那顆飄浮的心為他跳動,她慌張困窘的移開視線。
夙麒盯著珞儂花容上擴散開的紅霞,心頭卻無端地蕩起一波波異樣的柔情蜜意,這樣的感覺不該是他會有的。
「我送你回去。」夙麒一把抓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二話不說,摟住珞儂的肩。
「我……」
她出聲想抗議,但他的眼神卻警告她最好不要那樣。珞儂只有沮喪的任由他帶離眾目睽睽瞪視下的辦公室。而他這樣似乎只是更證實了那則流言,不攻自破。
有不少目光是嫉妒,也有不少目光是羨慕;的確,夙麒與珞儂這樣出色的一對出現在任何公共場所,都能立即吸引多數人目光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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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儂……我沒听錯吧?」
那天下課後,她邀巧薔至校園散散步,並說出了下午的事。
巧薔被震得目瞪口呆,滿臉不置信的掏掏耳朵,「我一定听錯了,是不是?」
珞儂既尷尬又無奈的回答,「沒有,你沒有听錯,我就是說我將成為嚴夙麒的……」她還無法說出那兩個字。
「渾帳!」巧薔氣憤填膺的咒罵,「他竟然這麼渾蛋,虧我還一直夸獎他、欣賞他,他簡直禽獸不如,他怎麼可以對你如此!」
那天,夙麒曾至學校來找過她,從此巧薔對他簡直贊不絕口,揚言他是台灣碩果僅存的白馬王子,如今在她得知……
沒有一句非難、輕視、責備,有的只是為她不平,珞儂眨眨微濕的雙眼,「巧薔,你不會看輕我吧?」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苞巧薔認識雖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但她卻是珞儂最好的知己,任何人看輕她,她都無所謂,但她受不了巧薔的鄙夷。
「楚珞儂,你當我周巧薔是什麼樣的人?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珞儂點頭,「這不就得了,我永遠是你最好的朋友,這輩子你想甩開我恐怕不太容易了!不,根本門兒都沒有!」
巧薔一副擺明姿態的模樣逗笑了珞儂。
「他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否則一定給他一拳,教他後悔欺負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巧薔忿恨難平。
珞儂想像著那幅情景,無法壓抑地,她仰頭大笑,可想而知必定招來巧薔的白眼。
「我替你感到不平,你卻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巧薔深受傷害的瞪視她。
珞儂停住笑聲,「巧薔,這也不能怪我,想想你手無縛雞之力,竟想向一個大男人動手。」笑聲又從珞儂唇間逸開。
巧薔一想,也加入她的笑聲里,「我還不都是為了你!」
珞儂感動的回視她,「巧薔,謝謝你!」
「好了,好了,你知道我這個人對這句話最過敏了。珞儂,我想問你一件事,你仔細想想,你愛他嗎?」
珞儂顯然被這問題問傻了,兩眼茫然的瞪視巧薔,搖晃著頭,訥訥的說,「我也不知道,他這樣對我,我應該恨死他才對,可是……我沒辦法欺騙自己說我恨他,也沒辦法教自己恨他,對他的感覺好奇怪,又畏又懼,巧薔……」
她再次回視她,但這次多了抹哀求,像個迷失在霧中的人,央求給她一條指引。「這會是愛嗎?不,我並不想愛上他。」珞儂眼中盡是傷心,「圍繞在他身邊的不乏姿色綽約、傾國傾城的美人,跟她們一比,我簡直黯然無光,他對我感興趣,也只不過因我年幼無知,可以隨他擺布,好滿足他超強的自大狂。這完全是一份男性卓越感在作祟,因為我沒像其他的女人,一見到他便自動的投懷送抱,所以他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決定不擇手段得到我,就是這樣……很殘酷是不是?」珞儂冷笑一聲。
「在現實中,王子與公主的故事是不是被人們遺忘了?」她略顯激動的握住巧薔的手臂。
「或許你還不真正明了自己的心,珞儂,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對他,你一定有相當深厚的感情存在,否則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甚至連考慮都不用,是不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其實她也不知該用什麼詞句來形容自己內心那份悵然,而更教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傷心,不知從何而來,就這麼闖入她的情緒。
傷心是屬于失意人的情緒,不屬于她。
不,她不能這麼傻,她曾夸下海口,絕不會愛上他的,而她一向是個重諾言的人。
絕不會的!
「好了,」巧薔看她一臉的愁雲,不忍的阻止,「先別想那麼多,既然他要你搬去跟他一起住,那他同意讓你再繼續夜大的課業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不曉得,還未提起這件事,巧薔,」她無助的輕嘆,「我現在的思緒簡直一團亂,根本無法運作,我不停的反覆自問,我這樣做對嗎?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有時,我好恨自己!」
她用雙手交叉在胸前環抱住自己,眼眸凝望著漆黑的夜空。仿佛黑壓壓的空中會寫著她想要的答案。
「珞儂,別太低估你自己,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嗎?美得讓人炫目,縴縴細細教人忍不住想要呵護一生,我不相信有哪個男人會不愛上你。」
「巧薔你太夸大其詞了,這世界若真有這樣人見人愛的女孩,那對其他人就太不公平了。而且我更不相信像嚴夙麒這種內斂成熟的情場老將會愛上一個黃毛丫頭。」
「珞儂,永遠別看輕自己的魅力。」巧薔怪異的瞄她一眼,仿佛有些語重心長的說出這一句話。
珞儂只是輕扯嘴角,笑一笑,未曾將這句話擱在心頭,明天,多可怕啊!只是一個日夜更迭,卻將改變她一生的遭遇。
是怨!是哀?還是……淚?
珞儂甚至幼稚的祈禱著明天可以永遠不要來到!
珞儂對于她將搬出育幼院之事,給予楚女乃女乃的說詞是她同幾個朋友在外頭租了間公寓,她並不是有意說謊欺騙這個照顧了她二十年的老人家,只是不想讓她失望。
她知道楚女乃女乃不會反對她自己的決定,但她害怕看到她視為家人的楚女乃女乃眼中的失望──對于她的自甘墮落,更不想讓她知道她是為了育幼院,那只會加深楚女乃女乃的自責與擔心。
而接下來較困難的是,她該如何向楚女乃女乃說明嚴夙麒為何會來接她一事,她混沌的腦袋再也想不出任何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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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天在遺棄她那麼久後,終于決定幫了她一次忙。
當那輛熟悉的跑車停在育幼院大門口時,楚女乃女乃仍在午睡中,因此她就托育幼院的一名職員向楚女乃女乃辭行。她提起簡單的行李快速的走向跑車,唯恐楚女乃女乃待會兒醒來會看到。
她無法解釋自己在看到走出跑車那名男子時的失望,不是他!
育梧已經不下數百次的咒罵夙麒這個混蛋,他簡直是在逼害嘛!還口口聲聲說保護她!他實在愈來愈搞不懂他的朋友。
這實在太違反他的原則了。夙麒從不強迫一個不願意的女人。而如果硬要把這件事冠上個解釋的話,那似乎只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但可能嗎?商場上的鐵血漢子!
育梧一點也不喜歡自己這次所扮演的角色,有些助紂為虐的感覺,更有種送羊入虎口的罪惡感。
「你是……」珞儂望向前方這名戴著黑色墨鏡的高大男子。
他摘下墨鏡,揚起一抹瀟灑的笑容,是那晚和嚴夙麒出現在曼蒂的男子。
「在下董育梧,我們有過一面之緣,特地奉命來迎接美人,你應該還記得我吧!別說不!」他夸張的往胸口一捂,做出唯恐受傷害的表情,「那會刺傷我脆弱的心靈,因為我一直自信可以令女人過目難忘!我不曉得夙麒為什麼這麼放心讓我來接你,難道他不怕我在見到你絕妙冠古的姿色後,決定把你綁架,佔為己有。」
「謝謝你的贊美。」珞儂好半天後,終于說出一句話。
「沒什麼,」他向前,接過珞儂手中的背包,「若不是夙麒下午有個重要的會議要主持,走不開身,這種美差事怎會輪到我呢?」育梧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帶她入座。
珞儂知道董育梧只在解釋嚴夙麒為何沒來接她,卻教他的好朋友來,董育梧想必也知道自己何以會住進嚴夙麒家中,他會如何想呢?
她瞥視他略顯尷尬的神情,一陣沉默後,她終于忍受不住開口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到夙麒家並不是要當女佣,更不是保母,而是情婦。我不喜歡隱瞞朋友,所以我決定坦然以對,不管你是否會看輕我,遲早你都會知道的。你是夙麒的朋友不是嗎?」珞儂雖然力持鎮靜將這席話說完,但她的手指卻因用力而變得死白。
孰料,對方卻氣憤的往方向盤一捶,兩頰有些微紅的,「不錯,就因為我是夙麒的朋友,所以我才痛恨自己必須將你送入虎口,我更痛恨夙麒這樣反常規的舉止,難道他沒發現你是塊瑰寶嗎?竟這樣對待你……有時我有股沖動想把他的頭扭下來,敲醒他。」他愈說愈氣憤。
珞儂有些訝異,他非但沒有看輕她,還一味的指責他的朋友,珞儂激動的抓住育梧的手臂,澀澀的說︰「謝謝你!」
育梧一時之間滿臉通紅,「其實夙麒是個不善于表達自己的人,他習慣隱瞞自己的感情,從不願表現他的喜怒哀樂。」育梧斜睨她一眼,又回到前面的路況,「或許這正是命運,將你帶入他的生活、融化他。其實夙麒是個比誰都溫柔的男人,如果你深入了解的話,你不難發現,我相信,這世上若有人能融化他,那人非你莫屬!」
珞儂吃驚的看他一眼,他慎重的一直點頭加強他的話。
她思索著這一席話,溫柔!是的,在她認識他之初,在她還未得知他的姓名時,他也曾很溫柔的對待她!她輕捂自己的雙唇,那熾熱的溫度似乎仍熨在那兒,即使在他盛怒之即,他亦不曾傷害過她,吻她時依舊泄漏了他的柔情……
有可能嗎?她有那個能耐去融化一顆心嗎?她實在一點把握也沒有,或許育梧錯了,誰也無法了解夙麒,他就像個謎般難懂。
育梧將車駛進一棟位于山腰間的別墅,米白色的三樓雙並歐洲風味建築。
育梧掏出鑰匙,打開與主屋相通的側門。
「進來吧!」育梧瞧瞧略有猶疑之色的珞儂,「這個房子雖然布置得富麗堂皇,但總缺少點柔性美,若想改變它,盡避動手吧,夙麒他是不會有異議的,或者他根本不會去注意到有何差別。」他取笑道,試圖讓珞儂自在些。
珞儂靦腆的笑笑踏入屋內,漫不經心的環視廳內的陳設,華麗精典,匠心獨運,就像電視上出現的展示屋般,充斥著名家設計的格調。
「就像它主人一樣,充斥著冰冷、乏味。」珞儂月兌口評道。
想不到卻引來育梧的仰頭大笑。
「乏味?不,我可不會將乏味這兩個字跟夙麒聯想在一起,倒不如說孤僻倒來得恰當些。」他微微皺眉,煞有其事的說道。
珞儂做了個深表同意的表情,‘我的行李要擺哪里?’她原本要問她的房間在哪?但那太具暗示性了!因此她隨口改問。
「先擱著吧!要不要喝點什麼?」育梧征詢道。
「果汁,」她瞧瞧育梧為難的模樣,隨口加上了句,「如果有的話。」
丙然,他訥訥的輕笑,「真抱歉,你知道男人的世界只有酒。這樣吧,我幫你調杯很淡的雞尾酒,嘗嘗我的技術如何?」他殷切的提議。
「好的。’珞儂不想婉拒他的好意。
「你先坐一下,等我露一手。」他月兌下外套,卷起袖子,準備展露一番。
此時擱置在茶幾上的電話卻響起。
育梧卻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抓起話筒劈頭便說,「喂,大哥啊!你未免也太猴急了吧!人剛送到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你老大的電話就到了,怎麼,怕我……」育梧忍不住促狹的調侃道。
「住口!」話筒另一方傳來麼喝的聲音,「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多嘴了?」語調擺明了要他適可而止,「她……還好吧?」一瞬間而已,語氣全無了方才的剛硬。
育梧詫異的挑高眉,「再好不過了,若不是你的電話打斷了我們交談甚歡的情景,一切都很好。」他故意用話來激夙麒。
丙然不久便傳來他咆哮的低吼,「董育梧,我只叫你負責把人送到,並沒叫你扮演情人,希望你別太過火!」
「哇!」育梧強抿住嘴角的笑容,夸張的低呼一聲,「好濃的酸味喔!」
對方傳來幾句不雅的三字經。這更惹得育梧拚命強裝出平靜的聲調,「要叫她听電話嗎?」他雖提出友善的建議,表情卻像只狡猾的狼,正盤算著用計陷害他的好友,並且等著見他的好友受窘。
「不!」夙麒急速的否決,之後,像察覺自己太過迅速而變得有些矯情的否定,干咳了幾聲,「你只要告訴珞儂,我會回家吃晚餐,這樣就好了!」接著不等育梧再說便收了線。
育梧掛上電話後,一直以若有所思的笑意盯著珞儂瞧。
珞儂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開口,「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還笑得那麼奇怪!」
「噢!對不起,我只是在想你究竟什麼地方吸引了夙麒,讓他這麼反常,甚至神魂顛倒,並不是說你不漂亮,不過坦白說,以往夙麒所交的女人個個艷冠群芳,美艷嬌媚,但從未瞧過他如此意亂情迷的模樣,唯獨對你……一個清純似谷中百合,不染塵埃……」育梧一臉的狐疑。
珞儂被他說得滿臉羞紅,「我並沒有什麼神通廣大的超能力,再則,嚴夙麒一點也不可能像你所說的那樣為情所苦。換句話說,我無法想像他失去控制的模樣。」她必須澄清一下她與夙麒的關系,免得董育梧想得太多,來個亂點鴛鴦譜。「因此這一切只是你的浪漫情感在作崇。」
「喔,是嗎?」他仿佛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
她回避他的眼神,抓住第一個闖入她腦海的話題,「你跟夙麒的感情似乎很好?」珞儂佯裝審視著擺在沙發上的花瓶。
育梧輕笑一聲,「換句話說,我比較不怕死,他的冷漠對我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其實,夙麒對我有再造之恩。」
他的口吻充滿了敬意,使得珞儂不得不好奇的扭頭回看他。
「是的,當年若非有夙麒,可能如今我還在吃牢獄飯呢!兩年前我被另一家公司誣陷貪污,夙麒知道後非但不信,還要我跳槽到他的公司,原來那家公司當時只是要找個人頭代罪。」
「不錯,這的確像極了嚴夙麒的作風,總認為他有責任救人一把似的。」珞儂不禁譏諷道。
育梧聞言又是一笑,「你的確有過人之處,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的。」他露出一副「我們走著瞧」的模樣,「你大概累了吧!我先帶你上樓去。」
育梧將珞儂帶至一間陳設華麗的房間後,便匆匆告辭。
整個房間是以柔和的粉紅色為主色,就似珞儂曾在電視上看過的,像極了一個富豪人家所該有的排場。
偌大的穿衣鏡,衣櫃佔據了一整面牆,四腳大床以輕紗環繞,仿佛墜入了十九世紀的宮殿生活,梳妝台亦是經過精心設計,與其他家具協調搭配著。
珞儂放下行李,走至敞開的落地窗前,鳥瞰窗外遠處的山景,沉浸在迷霧中的陽明山,美景盡收眼底,這便是她往後……未知數的日子居住的地方!
珞儂順勢的將頭抵在玻璃門上,雙眸因沉思而飄忽……思索她的處境、思索她的未來,而她的生活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早在遇到嚴夙麒時,就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變化,或者也能說是他擾亂了她平靜的生活,加入了風暴、加入了雷雨……
珞儂就依著落地窗良久……,直到她倦了、累了,不知是因想到即將面對的生活耗盡了她每一分精力,還是這番思緒消磨了她大半斗志,她只感到好累、好累。
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不斷地向她呼喚,她爬上床鋪,頭一沾枕便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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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麒回到家中,在樓下見不到珞儂的身影後,便直接登上樓梯,他輕喚幾聲,在得不到回應後,他輕啟臥室門扉。
悄悄映入他瞳孔的景象,竟教柔情蜜意漲滿他胸懷,他的心髒糾得好緊,彷若就快被這一波巨濤般的情潮淹沒……
他躡手躡腳的走近床鋪,夕陽的余暉柔柔的灑在她烏黑披散的長發簇擁下的絕麗面容,美得教人屏住氣息、美得教人移不開視線,只想沉浸在這樣的美景中……
夙麒不知自己這樣盯著珞儂酣睡的面容有多久?待他驚覺出他這樣做對他的心有多危險時,他才慌忙地挪開眼。
珞儂不安地申吟一聲,整個身子蜷縮,夙麒露出寵溺的笑容,俯身拉起下方的絲被為她蓋上,並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又凝視了她誘人的紅唇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轉開身。
當屋內灑下一片黑暗時,珞儂才幽然醒轉,她納悶的望著床頭櫃上亮起的夜燈,及身上不知何時多出的絲被。
是他嗎?她無法不教自己的心不因這個想法而泛起陣陣甜蜜。他回來了!但既然來找過她,為何不喚醒她呢?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又離開了呢?
珞儂推開絲被,直接走入浴室梳洗一番,她否決自己刻意裝扮的動機,她只是不想太過于邋遢吧!她這麼說服自己。
她終究還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步下樓梯,不斷思忖著待會兒見到他時該說些什麼話?今晚她又將如何面對他呢?
「楚珞儂你勇敢不懼的精神到哪去了?你從不是一個膽怯畏懼之人,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險阻及困難在等著你,你也不會選擇逃避!」
憶及此,珞儂昂頭挺胸,活似個高貴的皇後,一步步踏向她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