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輕風微微吹拂,滿庭柳綠。一位白衣束發的青年男子狀似悠閑地倚坐在樹下,口中咬著草根,目光悠悠地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他的臉頰瘦削,淡眉,眼下皮膚呈現出淺淺的青色,帶著病態的蒼白,眼眸半眯。
「有事嗎?」男子陡然睜開雙眸,一種不同于病態的精銳光芒一閃而逝。話落之際,藍衣少女已走至他身側。
男子伸手一拉,女子婀娜的身形便已柔順地倚在他身邊。藍紗遮面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那雙翦水般盈盈的雙眸,顧盼之間仿佛能勾魂攝魄般,想來定是個人間絕色。
「公子……」藍衣女子不解地看著他,並未掙扎,即使這庭院隨時都會有人經過,即使被人撞見這不合時宜的舉止。
但藍衣女子相信沒有人敢在公子面前露出絲毫的鄙夷,因為——看著身側身材略顯瘦削的男子,他是獨孤,天地間舉世無雙的獨孤公子——獨孤明月。
男子膚白似雪,微微一笑,像忽然間來了興致,「菲兒,你說人有來世嗎?」
「菲兒不知。」女子靜靜地答道,無意識地搓弄著手中的絹絲紗巾。公子……公子怎麼了?人前與人後的公子是完全不同的,就像現在……
男子並不介意她的回答,手指著前方漫天飛舞的柳絮,幽幽地說道︰「知道嗎?若有來世,我寧願做那飄散的柳絮,寧願做徐徐的輕風,只要無知無感,只要無魂無魄……只要遠離這混濁的塵世,即使只做一粒沙石我也甘之如飴啊……」嘆息著,公子的眸光空茫。
陽光透過樹梢,在他蒼白無血的臉頰上投射出交錯的陰影,原本明亮的眸光也黯然了。
菲兒看著公子,那一瞬間竟覺得酸楚無比。
「公子……公子是要出家嗎?」菲兒略帶遲疑地問。
「出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獨孤的嘴角揚起一絲譏嘲的笑,眸中卻生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厭惡。
「哼!像我這種沾滿鮮血的人還是不要去污染佛門聖地,免得弄髒了,你說是不?」獨孤忽然側過臉看向菲兒,像覺得礙眼般,陡然扯下她的面紗,一張絕世的清妍面容瞬間映入獨孤的眼中。
獨孤半眯著眼,看著仿若清蓮白荷的純淨女子,迎上她清澈無污的眼……久久,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他——又能保護她多久呢?第一眼見到她時便暗自發誓,絕不能讓她成為第二個他啊!只是這個塵世,這個江湖……擁有絕世的容顏是幸還是不幸呢?
「走吧。」毫無預兆地,獨孤陡然間站起,順勢扶起菲兒。
適才還渺茫無際的眼眸已在瞬間變得神采奕奕,淡淡的眉目中隱隱露出一股凌厲的霸氣。若非臉色過于蒼白,若非身形過于瘦削,還真是個風采不凡的公子哥呢!他已恢復了往日的灑月兌,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獨孤公子——獨孤明月。
「我們在路上耽擱得夠久了,不知靜兒事情辦得如何?她那莽撞的性子,千萬不要把事搞砸了才好。」似是喃喃自語,獨孤忽又一笑,對正拂掉身上塵垢的菲兒說道︰「三年沒去江南了,倒有些懷念那里的煙雨朦朧,雖比不上北方青山綠水的清爽透澈,倒也旖旎的很呢!」
菲兒優雅地笑著,幫公子整了整被風吹亂的發絲,也微微感慨道︰「江南本就是個好地方,紅男綠女,楊柳依依,暖風微燻,是哪也比不了的。」
「我倒忘了,江南是你的家鄉,這次回去讓你跟家人好好聚聚。」
「謝公子。」菲兒盈盈的雙眸閃著欣喜的光芒。
「記得你家是住在西湖邊上吧……」獨孤幽幽地回想著說,「一杯清酒,一葉扁舟,泛舟西湖,愜意得很呢……」
陡然間,獨孤輕笑著轉身,大步離去,口中長吟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然而,當菲兒听到「泛舟西湖……」時,原本嬌艷的笑容卻在瞬間僵住了,仿佛想起了什麼,清澈的眼中泛出森森的恐懼……
那日,下著小雨,雨絲纏綿地落入西湖,點點滴滴,絲絲縷縷,湖面上一片煙霧氤氳。孤舟上,她執著油傘站在公子身側,恬靜而悠然……陡然間,一切都改變了,漫天的水柱沖天而起,殺氣彌漫四周,他們被包圍了……
絲絲細雨,變成血雨,散落在她身上,碧綠的湖潭,頃刻之間變成血的祭壇,修羅地獄也不過如此吧……她渾身顫抖著,已經忘了尖叫,欲嘔吐,卻強自忍耐著,只因公子說︰「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被淘汰的下場,只有死!
鮑子的眼神嗜血而無情,她深知,若她倒下去,公子不會救她,唯一會做的就是揮劍讓她的血與西湖之水融為一體。
那年她十五,剛剛及笄,而公子也僅是弱冠之年,一身白衣,一把折扇,臉頰蒼白無血,襯著瘦弱的病體。
死的當然不會是他們,因為這本是公子設的必殺之局。
此後,稱霸江南的雄鷹山莊從江湖中徹底消失了。
菲兒眼神復雜地望著走在前方笑著吟唱詩詞的白衣公子,他的身形依然瘦削,他的笑聲依然清朗。
然而,她不得不承認,公子有時殘忍得近乎瘋狂,就像江湖中傳聞的那樣……而獨處時又常常露出茫然之色,縴弱得讓人心冷,公子……是深沉難測的。
做了他八年的貼身侍女,她——不懂他,即使她知道公子永不為人知的……秘密。
怔怔然許久的菲兒,最後帶上藍色面紗,再次遮住那張絕世容顏,快步跟上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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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順利嗎?」清幽雅致的書房內,白衣束發男子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地問。眼神卻瞟向窗外——一片翠綠盈然,林中隱約可見一處池塘,荷花綻放,荷香四溢。
「清風寨三百二十七人,加上受雇的三十名江湖人無一生還,清風寨灰飛煙滅徹底消失了。」答話的是一位紅衣女子,聲音清脆悅耳,宛若黃鶯。
相較于紅衣女子的張揚,立于她身側的垂目老者卻是安靜得很,眸中流露出敬畏的神色,在白衣公子面前絲毫不敢放肆。
江湖中無人不知,紅衣女子——林靜兒,是獨孤公子手下的一員大將。雖說她的性情與那個恬靜的名字截然相反,然而,她卻是除了公子的義父之外,唯一一個敢在公子面前直言無畏還存活的人,公子對這位手下愛將是格外縱容的。
丙然,看著神采飛揚毫無恭敬之意的屬下,獨孤只是淡淡地一笑,「那些受雇的江湖人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已經是死人了,會有什麼麻煩?」林靜兒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紅衣映襯著她嬌俏的臉,越發顯得炫耀動人,若非她腰際的圓月彎刀,誰又能想到她會是令江湖人聞之膽寒的女煞星呢?
正在為公子倒茶的藍衣女子,聞得靜兒殘酷的話語,手瞬間一抖,眸中的不忍一閃而逝。
獨孤明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異樣的菲兒,神情變幻莫測。然,只一瞬便又恢復自然。
「趙莊主,慕容世家最近可有動靜?」獨孤把眸光投向那位五旬老者,淡漠的眸光中無感無波。
然而老者的神情卻陡然一顫,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襲向他的全身,窒息得喘不過氣,更不敢抬頭,只是垂目恭敬地回道︰「慕容雲一直四處打探公子的行蹤,說要……說要將公子……」老者吞吞吐吐,下面不敬的話語一直不敢說出口。
還是一旁的靜兒替他解了圍,「說定要將公子碎尸萬段,為江湖除害,伸張什麼正義……」靜兒將最近听到的江湖傳聞說給公子听,神情十二分的不以為然。
慕容雲,慕容家的三公子,豐神俊朗,手執一柄流雨劍,闖蕩江湖,倒也罕遇敵手,加上其世家公子的身份,江湖人多少都要賣慕容老莊主幾分薄面。
自詡為俠客,自然要行俠仗義,抱打不平。一年前,慕容雲在秦嶺偶遇兩方人馬正在廝殺,二話不說,不問是非,提著流雨劍加入戰局。只因戰斗的一方是獨孤公子,獨孤公子代表的就是邪惡,就是黑暗。與獨孤作對的人自然就代表了公理,代表了正義。
獨孤明月,黑道盟主獨孤天的義子,青龍堂的副堂主,為人奸詐狡猾,性情殘酷,殺人如麻。
幾年間,協助青龍堂堂主,綠林的魁首——獨孤天,橫征掠地。勢力已從原來的北三省,擴張到北六省,魔爪漸漸伸向江南,大有稱霸中原武林之勢。獨孤明月自然隨之成了白道人士欲殺之而後快的大魔頭。
獨孤明月是何等厲害之人,豈會因他的加入就能改變戰況。戰局當然以慕容雲失手被擒而結束。豈知,這位慕容公子在此之前與獨孤明月的貼身侍女林菲兒有過一段偶遇。林菲兒心性純善,不忍他慘死,便向獨孤明月求情。
一來,慕容雲背後有勢力不容小覷的慕容世家,目前還未到與之正面為敵的時候;二來,獨孤明月對這位貼身侍女很是寵愛,不忍她傷心,便允了她的求情,放了慕容雲。
誰知這位世家公子卻絲毫不領情,並視為奇恥大辱,發誓要將獨孤明月砍于劍下。因此這一年來,慕容雲一直打探獨孤公子的行蹤,並動用了慕容世家的勢力。
「哦!」听完林靜兒的話,獨孤明月反倒笑了,「他倒是很有毅力,到目前為止,他可是第一個明目張膽地向我挑戰的人。我已躲他一年,若再躲下去,可真要變成狗熊了……你說是嗎,菲兒?」公子突然看向自己的貼身侍女,似是詢問,然而眼中的冷峻卻不容忽視。
一襲藍衣的絕世女子,抿了抿嘴,垂目不語。
獨孤明月也不逼她答。一時之間書房內靜溫無聲,和煦的暖風吹著桌上的紙張「沙沙」作響。
獨孤明月憑窗而立,眸光又鎖住了那林後若隱若現的荷花塘……看似安靜祥和的氣氛,然而,室中的另外三人卻覺得沉悶難耐。
趙莊主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紅衣女子林靜兒也不由得為林菲兒捏了一把冷汗。她這根本是在挑釁公子的耐性嘛。
許久,藍衣的菲兒終于說話了︰「全憑公子……做主!」
听到菲兒的話語,獨孤明月並未露出欣喜之色,眸光更加茫然了,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你能這樣想最好。」轉過身時已恢復平時的淡定神色,吩咐道︰「若再遇到慕容雲,不用顧忌,格殺便是。」
「是!」靜兒與趙莊主齊聲應道。
「你們都下去吧。」獨孤揮了揮手,「菲兒,你也下去吧。」
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書房內又再度安靜了下來。
獨孤深深地吸了口氣……江南的空氣真是潮濕啊!「咳!咳……」輕輕地咳嗽兩聲,獨孤禁不住皺下眉頭,身上的傷口好像又在疼了——新傷、舊傷,數不清了。
這幾年隨著義父擴張勢力,經歷大小戰役無數,正面挑戰的,暗殺的,使毒的,用計的……以他的武功能安然活到現在也算是幸運的了。若江湖人得知,他的武功僅能自保而已,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想至此,他不由得笑了,帶著傲視天下人的嘲諷笑容。
獨孤明月——天下正義之士欲除之而後快的大魔頭,月兌去這層邪惡的外衣,也只是個武功尚可的平凡人而已,且是一個虛弱的病人。只是那些白道人士把他想得太可怕了,唉!傳聞真是可怕,尤其是江湖上的消息。以他病弱的體質能把武功練到此境界已是老天恩賜,況且武功也不是最主要的東西,充其量只是達成某種目的的一個工具。人,最重要的是頭腦呀……他凌厲的眼神一閃而過。
「菲兒,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出去……」感到有人進來後,獨孤冷淡地說道,話語卻陡然間停頓,身體變得僵硬,那是江湖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一股凌厲逼人的殺氣正向他襲來。
獨孤沒有轉身,也不敢轉身,在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躲過對方必殺一擊的時候,他不會輕舉妄動。來人的武功讓他心驚,悄無聲息地逼近,卻能在瞬間爆發出凌厲的殺氣。
能讓獨孤明月遍體生寒的人並不多。
「朋友與我有仇?」獨孤鎮定地問,全身卻已蓄勢待發,隨時迎上對方的必殺一擊。畢竟江湖上想殺他的人太多了。顯然這已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前提是他還活著的話。
「無仇。」對方開口了,聲音略微有些低沉,看來是個年輕人。說話的同時,凌厲的氣勢陡然間消失了。
靶到身後壓力驟然消失,獨孤暗自松了口氣,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形,微微一笑。
來人一襲青衣,面色清俊,年約二十五六。黑發披肩,腰際的長劍用樸實無華的烏黑劍鞘包住,但仍有一股銳利的肅殺劍氣隱隱彌出,雖是一柄古舊的劍,然而能讓人敬畏的,必是不凡的。此人亦然,只消一眼,獨孤就已評斷出,他——是勁敵。
然而,青衣人在看清獨孤明月的面貌後卻流露出一抹遲疑之色,
「你……是獨孤明月?」任他如何想象,也無法將江湖中翻手為雲覆手雨,駕御黑道群雄的獨孤明月與眼前蒼白瘦削的年輕人聯系在一起。
他看起來竟有些……縴細,一個男人被形容成縴細已經很怪異了,何況這個給他縴細感覺的人還是一位——梟雄。
似是早已習慣了這種眼神,獨孤明月不動聲色,淡淡地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獨孤明月……」
「蕭強。」不待獨孤詢問,青衣人已自報姓名。
白光一閃,一張薄紙攤在案上,展于獨孤面前,「來取斌堂欠下的一千兩黃金。」
獨孤緩緩地拿起那張紙——這是一張契約。而這個叫蕭強的人本該與清風寨一起消失才對,因為他正是受雇的三十名江湖人中的一位。
在武林中,闖蕩江湖,除了有一身過硬的功夫外,那些被稱為身外之物的銀兩自是必不可少。無論你是快客,是浪子,還是劍客,只要是人,總是要吃飯的。當然那些有身家的世家公子不必擔心這些。
江湖人自有一套賺錢的辦法——就是出賣自己的功夫與生命,這與殺手的性質有些相同。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事前與雇主定下契約,事成之後按約取錢,若不幸枉死,那只能說抱歉——人財兩空。江湖本來就是血腥殘酷的。
現在那個本該已死的死人卻活生生地站在獨孤面前。
「契約上寫明只是欠你五百兩黃金,何來一千兩之說?」獨孤微微蹙眉問道。
話音未落,「啪!」一本黑皮的賬本已擲至獨孤眼前。
「加上它應該夠了吧!」蕭強神情淡漠地說道。然而,他直視獨孤的眸光中卻多了一抹復雜的情緒。
獨孤眼光凌厲地一閃。果然……賬本上記錄著這幾年間青龍堂與清風寨做的交易,每筆皆是抄家滅族的死罪,若是落到官府手上,少不得又是一項麻煩事。
「綽綽有余……只是蕭兄確定自己有命花嗎?」獨孤聲音頓了頓,輕笑地看著蕭強,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契約上的雇主並非青龍堂,而竟被你查到了……」嘆息著,獨孤接著說︰「你犯了兩個錯誤︰第一,你既從清風寨僥幸逃出,就不該再來送死;第二,適才在我怔然恍惚之際,你本可殺我,然而你卻錯過了,機會稍縱即逝,蕭兄……可惜啊!一千兩黃金對我本不算什麼,只是你知道得太多……若無這賬本,你倒是還可多活一刻……」獨孤再次嘆息。
「蕭兄——抱歉了!」轉身之際,獨孤明月輕輕地說了一句,「殺!」便再沒看青衣人一眼,飛身掠出窗外。而留在室中的蕭強已被從暗處現身的侍衛包圍。
殺人並不需要親自動手,這是獨孤明月很小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侍衛听到他的命令,自會替他完成使命,他不必留下。他相信,當他回去的時候,書房會恢復原來的樣子,清雅干淨,甚至連一絲血跡都不會有——即使那里剛剛死了一個人。
他的屬下,會把一切處理得完美無暇。這或許也是高高在上之人的好處吧?獨孤冷笑著……
然而,有一個人除外——林靜兒。
這次她又把事情搞砸了,明明確定死了的人,卻活著回來。靜兒的粗心惹來了本不該出現的人。這對于嚴厲的獨孤明月是絕對不允許的。
只是對于林靜兒的失誤,獨孤卻听之任之,頂多事後斥責幾句罷了。這相對于其他屬下——失誤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顯然太輕了。有人說這樣賞罰不明,難以服眾,獨孤明月卻仍然我行我素,而他對靜兒的過度縱容,或許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穿過翠綠的林陰,屋內兵器的交觸之聲已漸漸听不見了,耳畔只有那徐徐輕風劃動樹梢的「沙沙」響聲。
獨孤緩步行至荷花池畔,伸手掬水,天邊殘陽如血,映襯著池中的荷花卻有一種別樣的美……荷葉上的露珠依然晶瑩,反射出晚霞的光。花香沁脾,望著滿池的綠色,他不由得輕喃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池塘里的水在一雙手的撥動下,水紋一波波地向外擴張,驚動碧綠的荷葉,葉蓋上圓潤的水珠在振動下,一滾一滾,「啪」地滑入了水中,小小的漣漪漫漫散開……散開……
獨孤明月輕輕甩了甩手,緩緩站起,還來不及擦拭,卻在池塘對岸看到一個人,一個青衣人!
陡然間,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凝結了,獨孤明月就這樣靜靜地站著,臉色更加蒼白,眼楮微微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