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0年一月
晚上九點多鐘,紐約市中心早已被夜幕掩蓋,只有各個商業大樓中閃爍的燈火變化,把自從夜里七點鐘起便已陷入冷清的商業區點綴得五光十色,尤其是聞名國際的帝國大廈,輝煌耀眼的燈光變化,使得夜里的紐約仿佛跳躍似地充滿無聲的生命力,宣告這個都市的處處正蘊藏著一個又一個的傳奇故事。
重重地喘了口大氣,習慣性地把活頁夾有些賭氣地向辦公桌上一拋,齊堯讓自己的身子呈現無力狀態往後倒在高背皮椅上。揉揉有些疼痛的眼,他真的希望此刻可以讓自己全身沉沒在柔軟的椅背中,遠離那些數據、圖表,水遠不要醒過來。
好累!
再一個星期就是中國的農歷春節了,一個就算是遠在美國的中國人仍然不能忽略、準備全家團圓的大日子。
今年,一如往常地,他和弟弟齊璋也打算回台灣和扶養他們長大的雷家人一起過年。現在,大家應該都在興高采烈地買禮物、收拾行李吧!為什麼自己的桌上卻還有堆積如山的文件要看?齊堯的心中充滿不平。
中國人有句諺語︰「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一個溫暖的家,溫柔的妻子和家人,合該是任何男人一心向往的事,再這麼忙下去,他們這一直打光棍的兩兄弟什麼時候才能成家啊?雖然齊堯根本沒有想娶妻的打算,不過,為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弟弟,他仍然想好好休個長假。
包何況,「環宇」的美國分公司本來就該由四少爺雷少游掌理,為什麼他就可以打著出任務、出差的名號,光明正大地一走了之?
一陣輕微的開門聲之後,一個高挑斯文的年輕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一包東西。
「哥,這是你的。」剛進來的齊璋交給齊堯一個小包裹。
「那是什麼?」齊堯全身無力得連拆開包裹也懶。
他抬起頭來望著自己的弟弟,又一如往常地不覺地愣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都二十多年了,他還是不能適應齊璋的俊美。美麗的齊璋,除了斯文男人應有的俊逸之外,還帶著一絲柔媚惑人的氣質,打從出生開始,便不知風靡了多少男男女女。
「我不知道,是你今天不在公司時寄來的。」齊璋聳聳肩,粉唇上掛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兩兄弟從小在台灣長大,隨著雷少游到了美國之後,平常就住在環宇大樓的頂樓,
一戶莫約六十坪大的住宅單位,房子並不大,但獨身的兩兄弟住起來倒也算是十分寬敞、輕松愉快。
是什麼呢?小包裹並不大,差不多就一個拳頭大小,用一般的黃褐色牛皮紙包著,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包裝上面沒寫寄件人,只能從它充滿刮痕和顯得有些髒污的外表可以推論得出來,它應該是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寄過來的。
齊堯拿著它在手中把玩著,左翻右轉,仍然沒有任何概念,干脆放棄了無謂的猜測,拿起桌上的古銅拆信刀拆開了它。
沒興趣看哥哥的包裹,齊璋徑自走向一旁的酒櫃準備為自己倒杯威士忌,才剛打開瓶塞,他就听到背後猛然一聲巨響,嚇得他險些摔落了手中的高價水晶廣口杯。
一回頭,就見齊堯臉色發白地望著桌上的包裹,寬大皮椅則因為他突然站起的大幅動作而整個往後倒,方才的巨響就是椅背撞到地板的聲音。
小包裹已被拆開了,里面似乎放著些什麼東西,從這個角度齊璋看不清楚。
「大哥?」看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頭一次有這種反應,齊璋也嚇了一跳。
「不……不……」齊堯顯然依舊深陷在驚愕的情緒當中,口中喃喃自語著,對弟弟的詢問听若未聞。
「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齊璋連忙走上前,越想越古怪。
「她還活著、她居然還活著……」齊堯只是盯著桌上的東西,口中說著齊璋听不懂的話。
「哥?」看齊堯一副仿佛立刻就要昏倒的樣子,齊璋連忙扶住了他的肩膀支撐著,以免齊堯跌倒在地上。
桌上放著一個常見的瓦紙盒,盒子里放著一塊小小的、接近半圓形的金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另外,就是一張小小的照片。
這些東西有什麼古怪嗎?
「慈若!慈若!」掙開齊璋的手,齊堯發了狂似地轉身往外跑,口中還嚷叫著不知是誰的名字,一轉眼,整個人影就消失在門外。
怎麼回事?
來不及追上哥哥了,齊璋索性疑惑地拿起那兩件東西看著。
小照片里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有著長長的秀發,翦水雙瞳里滿是柔情,正對著相機露出迷人的微笑。女人手上則抱著一個小嬰兒,小嬰兒也有一雙清亮美麗的眼楮,一看就知道兩個人是母子。
另外,則是一塊莫約手心大小的陳舊金屬片,看起來像是樂器中的響板,但響板一般而言是兩片相撞擊的,它卻只有其中一片,滿是刮痕的金屬片上,清清楚楚地被刻上了一個「若」字。
若?和剛才齊堯口中喊的「慈若」有什麼關系呢?
年輕的女人和嬰兒,到底在齊堯的生命中有什麼意義?
齊璋真的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