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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憐,惜! 第四章

棒天,花憐仍是一如往常地到慈安宮向太後請安;太後則連忙喚她來到跟前,不由分說便拉起她的衣袖觀視。

「母後!」花憐被嚇了一大跳。

看到她手臂上的純潔記號,太後立刻是大失所望。「天啊!憐兒,你怎麼還是完璧之身,難道昨夜皇兒沒留宿雲和宮嗎?」

花憐趕忙拉下衣袖,羞得好想找地洞鑽下,她結結巴巴地低喃,「母後,您……您說到哪……哪里去了。」昨晚君上雖然抱她回宮,不過一路上都沒和她說話,始終板著一張臉,看起來很嚇人,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回到雲和宮前君上就將她放下,然後轉身大步離開,連宮里都沒踏入,更不可能有其他的舉動。

太後抬起花憐的小臉,正色的看著她。「憐兒,這是很自然的事,沒什麼好害羞的,你不希望皇兒疼愛你嗎?」

「母後,憐兒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君後了,就算不得君上喜愛,憐兒也不會有怨言。人和人之間的感情要靠緣分,憐兒如何強求君上一定要喜歡自己呢!」花憐淡然地回答。

太後卻不這麼想。「憐兒,皇兒可是你的丈夫呢,你也明白後宮嬪妃多,大家都是用盡手段要討君上開心以得到寵愛,就算是君後,也可能因為不得寵而被廢去。哀家了解你不想和人爭寵,可是在後宮爭寵是活下去的手段啊!」

「母後,您說得太嚇人了,憐兒也是在宮里長大的,雖然見過爭寵、斗爭的事,但也有不爭、不奪的人啊,雖然沒法子有權勢,卻能過得平靜快樂,即使不做君後,只要能讓憐兒有一席容身之地,憐兒便很滿足了。」花憐微笑表示。

太後用驚異的目光看著花憐。「憐兒,你怎麼會有這麼消極的想法呢?」

花憐老實的回應,「母後,憐兒的性子不適合與人相爭,憐兒也爭不過別人的,只想平淡過日子就好了。」

「憐兒,你如此無欲無求,莫非想做個出家人嗎?」太後不悅的睨了花憐一眼,對她的想法很不以為然。

花憐笑了。「憐兒真的想過要遁入空門呢,可是礙于公主的身份不能這麼做,而且父王和皇姐妹們也不肯,否則能長伴青燈古佛,也是憐兒所向往的。」

「胡說八道!憐兒,哀家不準你再有這麼消極的想法,你是君後,就應該好好善盡做君後的責任!」太後蹙眉斥責花憐。

花憐不想惹太後生氣,忙改口順從,「母後,那只是憐兒曾經有的想法,如今憐兒嫁來西煌國,當然不可能那麼做了。憐兒明白分寸的,只是君上似乎很不喜歡憐兒,憐兒也不知道該如何改進讓君上滿意。」

太後握著花憐的小手,向她老實說明,「其實皇兒會這樣待你,說起來哀家要負些責任,皇兒成為君上有段時間了,卻一直不想立君後,于是哀家便徑自為皇兒訂下婚期,強要他娶了你,皇兒心里有怨言,所以才會故意不理睬你,並不是你不討皇兒喜歡。憐兒,哀家向你保證,一定會為你作主,不讓皇兒再將氣出到你身上了。」

「母後,君上是不喜歡與中儒國和親嗎?」花憐提出疑問。

「和親這樁婚事是先君所訂,皇兒是一定要遵從的,只是皇兒不想那麼早就娶妻,可是哀家又急著立君後,所以哀家和皇兒才會有所沖突。本來和你無關的,卻讓你成了受害者,憐兒,真是委屈你了!」太後對花憐感到過意不去。了解了原由,花憐心中輕松多了,本來她就對宙逸沒有怨懟,如今更能明白他的心情。君上看起來是那麼高傲的人,被迫成親,他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她可以體諒他對自己的態度,令她更加不想去煩擾他了。

「母後,您對憐兒這麼好,憐兒在後宮也生活得很愉快,哪有委屈呢,憐兒想君上也需要一些時間平復心情,此事應該慢慢來,不用急的,請母後不必為君上和憐兒的事擔心了。」花憐語氣柔和的表明。

太後不贊同花憐的作法。「憐兒,哀家明白你的心胸寬厚,可以不在意皇兒這麼對你,可是感情的事怎能緩辦呢,不趕快解決,夫妻情分只會越來越淡而已,哀家一定會想辦法改變皇兒的。」

「母後,憐兒怎能讓自己的事擾亂了您的清福,您還是讓憐兒自己處理吧!」花憐向太後要求。她看得出母後和君上都是性子強悍,不願他們為了她的事起沖突。

太後不願置身事外。「哀家已經插手管了,就會管到底。憐兒,享福固然重要,但哀家更不想你不開心,何況這事和哀家有關,哀家就不會袖手旁觀,而且以你的善良心軟,怎能應付得了皇兒的硬脾氣呢,還是哀家出面得好。」

「母後……」

花憐才開口,太後便拉著她起身,帶著她一同走往膳廳。「好了,不用說了,哀家決定了就算。哀家餓了,陪哀家用早膳吧!」

太後的堅持讓花憐滿臉無奈。

花憐擔憂地想著,但願母後和君上不要因為她而鬧得更不愉快了。

???

花憐平靜的生活有了重大改變,原來的優閑自在被忙碌代替了。

她仍然是每天早上到慈安宮陪太後,可是不再是輕松的聊天,太後總交代許多事給她,而這些事一定會和宙逸扯上關系。

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因太後的吩咐要和御廚學做點心、炖甜湯,並且要親自送給宙逸品嘗。

學做點心對她而言並不困難,反倒是要送到宙逸面前令她卻步,但太後就是非要她去不可,還派了昭嬤跟來看著她,她無法逃避,前兩回是硬著頭皮送到御書房,點心一放下,她根本不敢看宙逸的臉色就急急地退下了,後來她索性一步入御書房就將點心交給侍衛呈上,因為昭嬤並沒跟入,所以太後也就不會知道了。

除此之外,太後也知悉花憐的女紅手藝不錯,還特別喚了宙逸來讓花憐量身,要花憐親手做件衣裳給他。

花憐看到宙逸似笑非笑的神情,連量尺都快拿不穩了,心想近來她天天去煩擾他,他一定比以前更加討厭她了。

雖然她連晚上都忙著為宙逸縫制衣裳,但她猜測他是不會穿的,不過既是太後的意思,她也只有從命。

太後也常帶著花憐找宙逸喝茶、談天,或約他同到御花園散步賞景,走著、走著,太後的人影就會突然不見了,只留下她和宙逸相對無言,氣氛冷淡到兩人分開為止。

太後非常努力要拉攏花憐和宙逸,但是花憐可以看出宙逸的不領情。宙逸也只是基于對太後的尊重,才忍耐的配合太後所做的一切,不過他臉上的寒霜沒減去多少,見到花憐,他的臉色都冷得讓花憐害怕,花憐更加不敢親近他,所以太後所做的一切,恐怕亦是白費心機。

花憐不好在太後面前明說,但是她也開始學會閃躲,盡量找借口避開宙逸,能避得了就避,避到太後不想再管這件事為止,那她就可以得到真正的安寧了。

今天午後,花憐借著太後午睡,就躲到書樓來了。

「君後,這樣好嗎?太後找不著您,一定會很擔心的。」紫茵對主子說起。

花憐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翻著,不在意地回應,「不會的,本宮有交代昭嬤,說本宮下午有事不能陪太後,但會準時為君上送點心去,這樣太後就不會再找本官了。」

「君後,您是讓宮女替您送點心到御書房,那還不是一樣違背太後的本意了嗎?」紫屏提醒。

「只要太後不知道就行了,你們別再拿這件事來煩本宮,讓本宮安靜看書。」花憐微皺眉的吩咐。

紫茵、紫屏忙閉上嘴,不敢再多話。

花憐將方才拿下的書放回架上,再找過其他的書,不過看了看,發現下層放的都是她沒興趣的書,她便喚宮女搬來木梯,想看看上層書架的書。

「君後,小心點,別爬得太高了!」紫屏在下面關心地道,她和紫茵扶著木梯讓花憐尋找架上的書。

花憐的小手隨意揮了揮,就專心地找起書來。

書架上面放了許多花憐有興趣的書,她一本本地拿下翻看,有興趣的便暫堆在旁邊的空書櫃上,她想多挑幾本書帶回宮里看。

她優閑的找書、翻書,沉浸在書本中,享受難得的安寧。

紫屏、紫茵明白花憐看書不愛人打擾,她們盡職的扶緊梯子不再出聲。

書樓里很安靜,除了花憐翻動書本的聲音外,听不到其他的聲響,在如此安寧的時刻,突來的腳步聲益發明顯。

紫屏、紫茵先听到腳步聲,還站在梯子上的花憐因為全副精神都放在書本上,所以沒感覺到有人步入書樓,直到「見過君上」的行禮聲傳入她耳里,才讓她驚愕得急將目光從書本移開往下看,不意卻對上了宙逸微往上看的眸光。

真!真的是君上!

「君……君上!」她輕聲叫道。

「你怎麼會在這里?」宙逸面無表情地出聲。又是母後使計讓她在這里等他的嗎?但他是臨時想來書樓的,母後怎會猜到他的心思呢?

「這……呃……等臣……臣妾下去再向君上稟……稟報!」花憐手忙腳亂就要下梯子,只是亂就容易出錯,更何況她還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又看到宙逸凌厲的目光直盯著她,一不小心她的腳就踩到裙擺,身子滑了下,她本能的驚叫了聲,手沒捉緊梯子,人就摔了下來。

「啊——」花憐的尖叫聲在書樓里回蕩。

宙逸在心里暗咒著,天殺的!就不能讓他安靜一下嗎?他的大手一伸,輕松就接住落下的人兒。

花憐嚇得緊緊地摟住結實的胸膛,驚魂未定。

抱著花憐一會兒,宙逸才出聲,「你可以自己站好了吧?」語畢,他不耐煩的放下她。

他的話教花憐回過神,她忙松開手,落地站穩後便趕緊道謝,「謝……謝,臣妾感……感謝君上出手相救。」

「你是來找書嗎?」宙逸淡漠問道。

花憐低頭回答,「臣妾下午沒事,便來書樓找書看看,既然君上要用書樓,臣妾也不打擾了,臣妾告退。」說完她便忙要離開。

宙逸抬頭看到書櫃上堆疊的書,便喚住了花憐,「等一下!」

花憐回頭看著宙逸施展輕功利落的躍到梯子上端,拿起一疊書再跳下來。「這是你要看的書吧?」他將書送到花憐身前。

花憐點點頭,接下了書本。「謝謝!」她抱著書,不敢再多做停留,急急地離去。

宙逸看著花憐匆促離去的背影。其實他也明白她不會特意糾纏自己,許多他和她的獨處時機,都是母後特意而為的,他看得出她也不喜歡,她甚至還心急的想避開他,若不是母後強想為她出頭,她大概真會一個人默默地待在雲和宮里,就算被他遺忘也不會有怨懟的。

如此溫順的性子的確減去不少他對她的厭惡感,有時見到她絕美的容顏、縴弱的身子,他還有想摟她入懷的沖動,剛才抱著她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足夠令他感覺到她的柔軟輕盈。他從沒抱過如此輕巧的女子,渾身還散發出清雅芬芳的香氣,不同于一般女子身上俗艷的香氣,她特別迷人的香氣教人聞過一次便忘不了。

宙逸微眯起眼,回味著花憐身上的香氣。

一旁的隨扈費坦見宙逸久未有動靜,疑問的開口,「君上,您怎麼了?」

宙逸斂眉回過神來。「沒事!」

他怎會為個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女人出神呢?太可笑了。宙逸連忙轉移心思,在廣大的書樓中找書。

???

「昭嬤,君後的情形怎麼了?嚴不嚴重?」太後邊問昭嬤,邊快步走向雲和宮。

「回太後,宮女稟報說沒什麼大礙,君後連御醫都沒召見,更不想驚動太後。看太後這麼擔心,昭嬤真不該多嘴。」昭嬤回答。

「生病怎會是小事,還不讓哀家知道,這丫頭真該罰。走快些,這去雲和宮的路怎麼這麼長呢!」太後在擔心下更是加快了步伐。

須臾,太後便在昭嬤的陪伴下來到雲和宮。

「太後駕到!」

躺在床上的花憐听聞傳報,有絲驚訝。「太後怎會來了?本宮不是要你們別向太後說的嗎?」

紫屏、紫茵都急忙解釋,「奴婢們沒說,奴婢們真的沒向太後說起。」

「現在沒空說這個了,你們快扶本宮起來,本宮要迎接太後。」花憐掙扎著想起身下床。

「不用下床、別下床了!」太後走進寢宮便急忙阻止花憐下床,坐到床旁仔細觀視她。「憐兒,你的臉色怎麼如此蒼白?不請御醫怎麼行,來人啊,快請御醫來!」她心疼的忙下令。

「母後,不用了,憐兒只是身子虛弱點,沒生什麼病,不用請御醫的。」花憐趕緊說明。

「生病本來就要看大夫,不能拖延的。憐兒,你還是讓御醫看看比較好。」太後不放心地道。

「母後,御醫是治不了憐兒的病的,憐兒自己有藥,憐兒這就吃下藥讓母後安心。」花憐從頸項上拿下隨身戴著的月華晶玉壺,打開壺蓋倒出一粒天香續命丹放入嘴里,接過紫茵送上的茶水,和著水吞下。

太後好奇的接過花憐手里的玉壺看著。「好可愛的玉壺,壺里放了什麼藥?好香呢!」

花憐解釋,「母後,這個月華晶玉壺里的藥是天香續命丹,憐兒曾告訴母後自己患有哮喘病,天香續命丹便是治療哮喘的靈丹,憐兒今早醒來身體是有些不舒服,呼吸比較急促,有哮喘發作的跡象,不過情形不很嚴重,既然母後不放心,憐兒就服下藥,如此就一定沒問題了。」

「這藥如此有效?」太後看著花憐問道。

花憐點點頭。「天香續命丹是中儒國王宮里所有御醫精心煉制出來的,珍貴異常,憐兒從小就吃這個藥了,每次也都能壓下哮喘發作的痛苦。」

「憐兒,這藥若真具有奇效,為何不能根治你的哮喘病呢?既不能將病治愈,又怎能算是好藥呢?」太後提出。

花憐的臉色黯淡下來,語氣苦澀,「憐兒當然也希望能根治哮喘痼疾,可是沒有任何大夫能辦到。哮喘是無法根治的病,只能用藥物暫時控制,而患病的人能活多久,也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這話教太後靜默了下來,臉上滿是憂慮。

花憐看太後這樣,趕忙打起精神,換上笑臉來安慰太後,「母後,憐兒不好,讓您擔心了,其實事情也沒這麼糟,雖然憐兒的病不能根治,不過有天香續命丹在身,憐兒就不會有事的,母後,您放心吧!」

太後疼愛的模模花憐的頭。「憐兒,你就是如此善體人意,自己生病了,還能漾出笑臉來安慰哀家。西煌國境內也有不少的良醫,哀家會讓君上為你找尋能治病的良醫,讓你早日恢復健康。」

花憐卻不願意這麼做。「母後,君上已經有許多國事要處理,這件事就不要再麻煩君上了。藥醫有緣人,醫病也要看機運,這是強求不來的。」

「憐兒,你看你,只要一說到皇兒,你就拼命閃躲,皇兒有那麼嚇人嗎?看來若不是哀家多事的要拉攏你們倆,你們一定是各走各的,就算一輩子不見面也無妨,對不對?」太後無奈地道。

花憐無法反駁,只能裝傻的笑笑,不佳的神色沒讓她的美麗稍減半分,反而楚楚嬌弱得更加令人想憐惜,連太後都覺得她嬌美得教人難移開眼。

太後模著花憐粉女敕的臉頰。「憐兒,哮喘發作時是不是很痛苦難受?一定教人看得不忍心吧。」

「母後,憐兒現在沒事啊,您別想太多了!」花憐沒正面回答太後。

太後卻能由花憐故作堅強的笑容里看到她所隱忍的苦楚。太後心一動,有些想法涌入腦里,她不動聲色,讓花憐再躺回床上。「身子不舒服就別出宮了,好好休息。」她細心的為花憐蓋上被子。

「謝謝母後。」太後的關心教花憐感動。

太後笑說︰「快點好起來才是對哀家最好的謝意,哀家會讓御膳房炖些補品好好調養你的身子,身子好自然會少病痛。」她再叮囑宮女用心照顧花憐後,便舉步離開了雲和宮。

太後邊快步離開雲和宮,腦海里邊快速運轉著。她一定可以打破皇兒和憐兒冷淡的相處關系,不過下這帖猛藥還需要御醫幫忙才行。事不宜遲,她得快回慈安宮找來御醫共商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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