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天的十一點五十分,我開始來到這家咖啡館守候,就技術面而言,我等待的是小恩的出現,但就現實面而言,我想我等候的是一個未知數。
她始終沒再上線過,沒再出現過。
必于等待——
有課的時候我就直接蹺掉,沒課的時候我就提早到來;絕大多數的時候?沒有名字的老板娘仍是只把我當成熟悉的陌生客人,而且是每天第一個上門的老客人;難得她老大心情好的時候,則會端著咖啡坐到我的對面打擾我的等候。
有時候我們會聊上幾句,有時候則是沉默的各自陪伴彼此的等待,每當那個時候,我總會接過她燃起卻不抽的香煙來抽,因為我還是覺得那樣子的做法真的有夠浪費。
而我只是在想,當時在這里咖啡館里,或許就在這個位置上,小恩在瑋真面前抽起的那根香煙,會是什麼滋味?
瑋真——
星期六這天。我依舊在十一點五十分時來到,並且在一點整的時候離開,因為我得上台北去找瑋真,而小恩其實說的很對,瑋真並沒有她看似的勇敢,她最近顯得心情很低落的樣子,我想那大概是顏瑋良那個死大嘴亂打小報告吧!
離開咖啡館的時候,我把範逸臣的那張CD交給老板娘,我想請她幫我個忙,如果小恩來到這咖啡館時,能不能請她改放這首「除此之外」而不是再是年紀恐怕都比我還大的英文老歌了。
「除此之外非常遺憾你的心我還是打不開BUTIFYOUNEEDSOMEBODY我確定我會在不會走開」
台北車站——
不知道瑋真是有事忙或者只是睡過頭了,這次她讓我等的有點小久——當然,這所謂的小久只是比較客氣的講法。
我等的有點擔心,杞人憂天的那種擔心,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等候,而此時此刻我才明白,有些東西是永遠也習慣不來的,例如未知數,又或者應該說是——睡著了飛到火星去旅行——的這件事情。
「嘿!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哦!」
一個小時過去之後,瑋真終于出現,教人久等了也依舊能保持一張好看笑容的那種出現法,絲毫沒有愧疚的那種神色自若。
我松了一口大氣。
「還好啦!比起我們第一次見面來說,你這次算是客氣了。」
接著瑋真開開心心的笑著,忍不住我緊緊抱住了她,感受著她的發香她的心跳,我有種安心的美好。
「戀人哪!最佳的街頭風景明信片。」瑋真突然說。
「什麼?」
「我在依依雜志看到的,李欣頻寫的文字,好像我們這樣哦。」于是我將她抱的更緊了些。
「自從被你嘲笑之後,我就開始每個月買書了。」
「是買雜志吧我看。」
「喂!」
你不準這麼不負責任把我改變了之後卻說你好累你想走
「其實我只遲到了半個小時。」
「嗯?」
「來的時候我遠遠就看見你了,看著你在人群中搜尋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好想再看下去哪。」
「一看就看了半個小時?」
「看到入迷了嘛!你的等待……」
「是擔心才對!我還以為你是來的途中出了什麼事咧!」
「很難得呀!我怕沒機會了嘛。」
「突然的,說什麼呀你。」
「你不覺得被等待就像是早上起床時的那個睡覺姿勢那樣嗎?」
「哪樣?」
「那個睡姿是讓我們睡的最舒服的姿勢呀!而像是被等待之于愛情一樣,同樣珍貴呀!但卻往往被匆匆忙忙的忽略了。」
「你怎麼了嗎?突然這麼感傷的樣子。」
瑋真沒說什麼,她牽起我的手,我們來到最初的那家STARBUCKS.
STARBUCKS——
「陪你抽根煙好嗎?」
看著瑋真凶狠的啃著蛋卷時,我笑了出來的問。
「你不是要我戒煙?」
「我後來仔細想通了呀!愛是接受,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對方符合自己想要的形象。」
兩根香煙燃起,瑋真吐了一口漂亮的煙圈,她瀟灑的彈著煙灰,只不過很顯然她彈煙灰的技術遠不如吐煙圈,因為她把煙灰弄的整張桌子都是,一時間竟讓我有種她其實是正在鬧別扭的錯覺。
「瑋良說得沒錯。」
「嗯?」
「你怎麼了?變了好多。」
我怎麼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瑋真事實的真相……
「唉!你覺得死後是什麼樣的世界?」
「冰冰涼涼的,所以到時候你別忘了幫我多燒幾件外套來,當然,前提是如果到時候我們還保持聯絡的話!」
「瑋真……」
「我不要你隱瞞我!你老實告訴我沒關系呀!你到底***是怎麼了!」
此時鄰座的人看熱鬧似地紛紛望向我們︰是誰說,這個城市太冷漠的?明明大家都還很關心別人,愛看好戲呀。
「如果我說,我們認識的小葉其實是同一個人,你會相信嗎?」
「見鬼了才相信!小葉已經死了!」
「或者只是睡著了飛到火星去而已?」
「小恩?」
「嗯,是小恩扮演的小葉,我認識的小葉。」
「所以呢?你接著要告訴我終于你可以不用再困擾了?終于可以放心的愛上她了?」
「不是。」
「沒關系呀!只是重蹈覆轍而已嘛反正!這麼說對嗎?果真***是個預知的夢呀!笑死我。」
瑋真嘴里說笑死她,但結果她的眼楮卻是開始下起雨,無聲的那種安靜雨滴。
小恩說錯了吧!瑋真的眼淚不會讓人心煩,而是讓人心疼。
「陪我一起去等小恩好嗎?」
「……」
「去那個咖啡館,我們一起等小恩。」
「然後呢?再對你們說一次我夢里的話嗎?」
「不是,然後你們就可以NG重來。」
「你們?」
「嗯,你和小恩。」
「那我們呢?」
「我們好好的干嘛NG重來?頂多只是進個廣告而已吧。」
瑋真笑了,這輩子我見過最美的笑。
在火車上我們唯一有過的對話是︰「嘿!你這次有聞到屁味嗎?」
「沒有,不過如果這麼巧又有人放屁了的話,我會叫你深呼吸的,你放心。」
迸靈精怪正是她的魅力所在,真的是呀……
小恩……
結果這次我們依舊沒有等到小恩的出現,我們待了一整個下午,在離開咖啡館之後瑋真直接回台北去了,畢竟她還得工作,不過到火車站的路上她倒是一直交待我,羅羅嗦嗦的那種交待法︰「
你要繼續等小恩哦!連我的份一起等哦!」
「好啦。」
「如果到時候真等到了的話,你一定要把她留下來哦!用陰的把她敲昏了也可以,因為我一定要見到她,我實在媽的想死她了!」
「明明就是秀秀氣氣的一個好女孩,為什麼講話老是這麼粗魯了你。」
「你管我。」
于是我答應了瑋真這個約定,但其實我並沒有把握能夠為她履行,因為我始終沒有等到小恩的出現,我也沒有追問老板娘這件事情,因為店里面的音樂始終是老我很多的英文歌。
直到這天,老板娘難得又心情很好的端了咖啡坐到我的對面來。
「你給了我一個靈感。」
「終于肯給咖啡館取名字了?」
「不是,是辦了貴賓卡打八折或集點這一類的。」
「你的幽默很難懂耶。」
然後她笑,比較上手了的那種笑容。
「干杯。」
「為寂寞的幽默干杯?」
「不是,為了要你再買一杯卡布奇諾干杯。」
「終于比較像個老板娘了呀你!」
「不過,你到底在這里喝掉了幾杯咖啡了?」
「不曉得,算不清了吧。」
「你很善良。」
「謝謝你的贊美,如果這是贊美的話。」
「只是不夠聰明。」
「吭?」
老板娘笑而不笞,接著我看見她在我面前抽起第一根香煙。
「雖然我沒有小孩,但是如果我有的話,我不會高興他每天蹺課跑來泡咖啡館空等待。」「
所以,我的營業時間要改了,從下午到深夜,你以後這麼早來也沒用了。」
這代表我永遠沒可能在這里听到「除此之外」了嗎?
那可以把我的CD還給我嗎?
本來我很想這麼幽上一默的,但結果我沒有力氣,我沉重的失去力氣。
「別想太多,只是因為超過十二個小時的營業時間很不人性化而已,我畢竟只有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
「真是傷腦筋呀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是中午來一個是晚上來。」
「她來過?」
「女士優先,所以你就配合她吧。」「你干嘛不早講?」
「因為我畢竟是這個咖啡館的老板娘呀。」老板娘又笑了,很可惡的那種笑法。
「下次來我放給你听吧!那首歌,挺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