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飯店二樓的宴會廳上,正進行一場別出心裁的慶功宴。齊飛科技成軍兩年,在經濟低迷、市場混亂的科技產業中,成為一匹前景看好的黑馬。
齊允拓身上穿著鏤空的黑白圖騰麻紗襯衫,凸顯他的叛逆與落拓不羈,外面罩著一件改良式的黑色西裝,合身的剪裁讓他的身形看起來更加修長。
「這次推出的月神Online版,首批就賣出六萬套,下星期預計再推出十萬套,十五台的伺服器將不敷使用……」齊飛科技的總經理兼負責人齊允拓手持麥克風,低沉性感的嗓音傳至每個角落。
「齊先生,您對於進軍大陸市場有何看法?」記者提出問題。
「大陸擁有十二億人口,消費潛力無窮,是個令人期待的戰場,」他深邃的闇眸透著一份對事業的野心。
齊允拓的眸光被人群中的她所吸引,將一群財經記者丟給行銷經理程維後,逕自走到女孩身邊。
女孩站在藍色布幔旁,身著白色雪紡露肩洋裝,一頭烏黑的發絲挽起,露出縴細白皙的頸肩,銀白色的細跟高跟鞋讓她的身形更顯窈窕動人。
齊允拓用戀慕的眼神將她從頭看到腳,目光停留在她嫣紅唇畔的一朵笑花,她一笑,彷佛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暈黃的燈光映著藍色布幔,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暈出一圈銀白,讓她像沐浴在月光中的仙子,挑動他的心。
于瑾然局促不安的撥了下前額的劉海,向穿梭在賓客中的服務生要了杯藍色夏威夷。
她需要酒精來壯膽,讓她能大膽的迎視他。
「嗨!」齊允拓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酒杯。
「嗨!」她穩住顫抖的聲音,過多的酒精讓她的臉頰染上一層紅霞。
「你好像喝了很多?」他覷著桌邊的空杯。
「雞尾酒不會醉人的。」她輕笑道。
酒意迷蒙了她的美眸,醺紅了她的容顏,也激起了她的勇氣。
「藍色夏威夷的後勁很強。」他提醒道,將手中的酒還她。
「是嗎?」她喃道,又喝了一口。
「我的月神怎麼會是一個酒鬼呢?」他露出一抹玩味的訕笑。
「什麼?」佣懶的爵士樂讓她听得不真切,水眸閃著疑問。
「遠古時代,美麗的月神擁有創造與毀滅的力量,黑暗之魔為了佔有世界,將她囚禁在地獄,鐵騎武士在民間召集力量,沖進死亡禁區要拯救月神……」他輕輕摟住那不盈一握的縴腰,目光落在她美麗的嬌顏上。
「而我卻在酒會上意外找到月神。」他的吻落在她柔弱無骨的手背上,酥酥麻麻地,令她全身的毛細孔舒張,感官變得格外敏銳。
「鐵騎武士拯救月神是為了她身上的力量,抑或是愛情呢?」她傻氣的凝視著他。
「你說呢?」
「我不知道,故事是你編的,程式是你寫的,你該比我清楚,是不?」她認真地道。
「但是主宰故事結局的卻是鐵騎武士。」
她偏著頭,思忖一會才開口,「鐵騎武士在尋找地獄入口的同時,也愛上了月神,在神秘力量與愛情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我可否請問月神貴姓芳名?」
「于瑾然。」她又喝了一口酒。
「美麗的月神,可否與我共舞呢?」他直勾勾地瞅著她,不待她回答,逕自牽著她的手滑向舞池。
「我不太會跳舞。」氣定神閑的長腳領著她惶亂的碎步,隨著音樂的節拍翩然起舞,漸漸融入人群中。
「無妨,我會帶領你。」他收緊手臂,將她擁得更緊,嬌柔的身軀平貼在他強健的胸膛上,感受到無措的芳心在顫動。
「不問我為何出現在這里?」她垂眸,不敢迎向他灼灼的視線,怕眼底深濃的情意被洞悉了。
為了與他相逢,她越過千山萬水,捱了三千多個日子才來到他身邊,那份苦澀的等待不是一般人所能明了,所以,她格外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刻。
「為什麼出現在這里?」他順著她的話,又問了一次。
瑾然輕笑道︰「朋友給了我一張邀請函,我就來了。」
「我還以為月神在地獄里不甘寂寞,偷偷跑出來找鐵騎武士呢?」他存心逗她。
「我想真正寂寞的人是你吧?」她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沉吟半晌才開口,
「為什麼?因為我主動走向你?」他好奇的挑高眉,堅毅外表下的脆弱被溫柔撩撥了。
她昂起頭,掌心撫著俊逸的臉龐,沿著高挺的鼻尖,畫過微揚的黑眉,輕輕地嘆息,「因為你的眼神看起來好寂寞、好寂寞。」
「我擁有權勢、名利、財富,被大批媒體記者包圍,為什麼還說我寂寞?」
突地,她發現自己踰矩了,如遭雷殛般趕緊抽回手,「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你的眼神看起來很寂寞。」
「也許是我的心受傷了,負傷的野獸總會流露出渴慕的眼神……」他自嘲的勾起一抹笑。
看他為另一個女子心痛,她不免為他心疼。
「月神都用什麼方法撫慰她的鐵騎武士?」她嬌羞的開口,雙眸氤氳著情感。
「一個吻。」
他的答案令她心跳加速,嬌顏愈來愈紅,瞳眸滿是他的臉孔,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好。」她定了定神,雙手扶著他的肩,緩緩地踮起腳尖,顫抖的唇慢慢貼近他的臉頰,感受到他灼人的鼻息。
雖然她是如此渴望吻上他的唇,但在公開的場合上,她沒有足夠的勇氣,只敢將吻印在他的臉頰。
她溫潤的唇貼上臉頰的瞬間,齊允拓頑皮的偏過臉,灼熱的嘴恰恰與她的芳唇熨貼。
她愕然的微瞠大眼,對上他促狹的眸。
齊允拓輕咬著她柔軟濕潤的唇瓣,「我想吻你,閉上眼楮。」
像被催眠般,瑾然乖乖的閉上眼,任他的舌尖探入她微啟的朱唇中。
她的腦子混沌一片,完全無法思考,身體的力量像一點一滴被抽光般,彷佛隨時會癱軟,幸好腰上的手承接住一切。
他與她的身體貼合著,心跳疊著心跳,親密的接觸教兩人的心產生一股悸動。
齊允拓激情的進犯摧毀了她的女性矜持,瑾然心底涌上濃烈的愛意,生澀的配合他的舞步。
「不問我是誰嗎?」他滿足的放開她的唇,單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顎。
「齊允拓,三十歲,齊飛科技負責人……」她如數家珍的道出他的資料,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包括他的過去與心上的傷。
她的美麗與神秘感挑起他的好奇心,彷佛踏月而來的仙子,如此不真實,又如此撩撥人心。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齊允拓戲謔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唇邊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他忘情的將手停留在她的芳唇上,痴痴地瞅著,就是這抹美麗的笑容,柔得彷佛可以安撫每頭負傷的野獸。
齊允拓突來的動作令她怔然,瑾然吶吶地問︰「怎麼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很美?」他誠心道。
「謝謝你的恭維,我會將這句話永遠記在心里,等到老時再對孫子說,我擁有全世界最美的笑容。」唇邊的笑意加深,漾出兩個淺淺的酒渦。
今夜,她丟掉平日溫婉嫻淑的形象,變成一位風情萬種、熱情如火的謎樣女子,期盼在舞會上吸引住齊允拓的目光,為的是一圓多年的夢想,與他共譜一段戀曲。
愛他,是她今生唯一的願望,哪怕只是一夜溫存。
他被她的話逗笑了,「想不想談個戀愛?」
「敢不敢和我訂份契約?」
他黝黑的眸光閃過一絲落寞,僵硬的移開手,嚴肅地道︰「齊飛目前的代理商與合作廠商大致已決定,沒有商談的空間……」
她伸手堵住他的唇,打斷他的話,「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
「我想談的契約是關於你。」他迷惑的表情令人莞爾。
「我?」他停下舞步,牽著她的手走到吧台旁,「我有什麼好談的?」
「你不是問我想不想談個戀愛嗎?」
「沒錯。」
「那我們就來簽份愛情協議書,在期限內你完完全全屬於我。」她執著的眼神定定地望著他。
「好。」看來他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了,這場游戲一定很有趣。
她優雅的坐上高腳椅,向酒保要了杯香檳,強壓住滿腔的感情,不敢泄漏對他的愛戀。
「你不問問為什麼嗎?」瑾然偏著頭問。
「愛情像商品,有固定的保存期限,在變質前先結束,是很不錯的方式,我喜歡。」他露出激賞的表情。
「謝謝。」她趕緊別過頭,拿起酒杯遮掩失落的神情。
她配合著他的步伐,玩著他想要的游戲,尋求他的認同,一步步接近他。就像只飛蛾,明知他是團烈焰,卻奮不顧身的撲去,焚燒殆盡終不悔。
她想愛他,瞬間即永恆,只要愛一回就好……
瑾然仰頭飲盡杯中黃澄澄的酒液,辛辣的滋味嗆得她滿臉通紅。
「咳……」她忙接過他遞來的白開水,急欲沖淡喉間的灼熱感。
「好點沒?」他體貼的拍撫她的背脊,幫她順順氣。
「香檳怎麼這麼辣?」
「你拿錯杯子,喝到我的伏特加。」她迷糊的樣子好可愛!
「對不起,我們言歸正傳。」瑾然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懊惱。
「嗯,你所提的愛情保鮮期,是你訂協議書的目的嗎?」
「是的,我的想法比較自私,希望期限內你能完完全全屬於我,心里只能想著我,將我擺在第一順位……」
「看來你的佔有慾很強。」齊允拓輕笑。
她挑了挑柳眉,「怕了嗎?」
「挑戰難度愈高,成就感愈大。」
「沙文主義!」她輕拍了下他的胸口,嬌憨一笑。
他醉倒在她燦爛的笑花中,「我接受這項挑戰,和我談戀愛吧!」
「不後悔?」瑾然清澈的眸心異常明亮,愛的火苗迅速在體內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後悔的是小狽。」
她抓起他的大掌,用食指在他掌心畫一顆愛心,再握起他的拳頭,貼在他的胸膛上。
「我將一顆毫無保留的心交給你,你要好好珍惜它,在保固期間別讓它碎了、也別傷害它,好嗎?」
瑾然無悔的模樣感動了他,他反握住她細女敕的小手,熨貼在胸口,「我答應你,在保固期內一定負責維修,滿足你所有的慾望和需求。」
他曖昧的朝她眨眨眼,令她耳根一陣灼熱,連忙抽回手。
「我是爭取我的基本權利。」她嬌嗔。
「我也是很有責任感的盡應盡的義務,」
「如果有一天這愛過了保鮮期,或你不再愛我,你一定要告訴我,然後把心完整的還給我,好嗎?」
「你的愛情保鮮期多久?或者該說,我能擁有你多久?」他捧著她美麗的嬌顏,定定地望著,總覺得她的眼神好熟悉,但卻想不起來。
「一個季節。」
「呵,你的保鮮期比我想像中還短。」
「如果彼此之間已沒有愛,在一起只會互相折磨。」她有感而發地道。
齊允拓犀利的目光將她的每絲表情盡收眼底,卻不打算直接刺探,反正他有三個月的時間慢慢去挖掘。
「你真的覺得這份合約能保障你的愛情嗎?」他輕啜一口香檳道。
「所以我才希望談一個季節的戀愛,如果連三個月的誓言都不能維持,那麼一輩子就成了苛求。」
「好,為我們的愛情協議書乾一杯!」他舉杯道。
「敬一個季節的愛情。」她縴細的手指扣住酒杯,和他的輕踫。
「齊允拓,三十歲,齊飛科技總經理,請多多指教。」他一飲而盡。
「于瑾然,二十三歲,朝陽國小老師,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她回給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有一個季節的時間可以慢慢去發掘。」他一語雙關道。
「國小老師很悶的,沒什麼好探究。」她故意忽略他眼底那抹壞壞的笑,雲淡風輕的帶過。
他傾身附在她耳邊,灼熱的唇瓣有意無意的輕踫她的耳廓,「我指的是你的三圍,三十三、二十三、三十四。」
她的俏臉登時赤紅,臊紅迅速蔓延到耳垂,羞怯的輕捶他的胸膛,「你猜錯了!」
「對不起,我指的是這期的樂透彩,要不要再提供其余的三個號碼?」
「無聊!」黑白分明的大眼瞪了他一眼,嗔道。
「我覺得這個舞會很悶,想不想溜?」
「可以嗎?」她仰頭,語帶疑惑,「你是主角,跑掉不太好吧?」
她注意到言談中有許多人想過來向他敬酒,但都被一旁的公關人員適時的擋住。
「人要有冒險犯難的精神!」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牽起她的手穿過人群,往大廳附設的休息室溜去。
「去哪里?」
「月神的故鄉。」他神秘笑著,穿過紅色地毯鋪成的長廊,登上電梯,直達蔚藍飯店的頂樓。
***
齊允蓁一身黑色緊身禮服,合身的剪裁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眼楮刷上藍色系的眼影,搭上蜜紅色的唇彩,讓原本姣好的容顏顯得更加明艷動人。
她向酒保要了杯香檳,靜靜地站在靠窗的角落,隔著金黃色的酒液,觀察坐在吧台上談笑風生的男女。
「咱們齊大小姐什麼時候有了戀兄情結,居然盯著自己的哥哥一整個晚上。」
齊飛科技的行銷部經理,同時也是齊允拓的學長——程維笑道。
「無聊!」嬌眸斜睨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你不是對允拓玩世不恭的態度極為不屑嗎?怎麼突然又對他感興趣起來了?」程維沒理會她的白眼,繼續發問。
「干你何事!」她保持一貫冷淡的態度,反正他自討沒趣就會走人。
「當然關我的事,未來的妻子有戀兄情結,我得趁著她病情尚未惡化前趕緊制止。」程維嬉皮笑臉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還有,我不是你的妻子,也沒有戀兄情結。」她拉長了俏臉。
「如果我不吵的話,你又怎麼會理我?」
齊允蓁有一口沒一口的輕啜香檳,目光依舊膠著在吧台那對俊男美女上。
「還是我猜錯了,其實你是同性戀?」他繼續耍著嘴皮子,玩笑的探究她的秘密。
「胡說八道!我跟瑾然的關系很正常——」察覺失言,齊允蓁猛然噤口,鼓著腮幫子怒瞪他。
程維就著燈光,搖晃著玻璃杯中折射出絢爛光彩的酒液,露出得意的笑,「我就知道你認識那女孩,從不參加宴會的你突然向我要兩張邀請函,我就知道事有蹊蹺。」
那抹笑看來格外刺眼,齊允蓁毫不客氣地揪住他的領帶,「姓程的,你這張嘴最好閉緊一點,你要是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樂意之至。」他投給她一個邪惡的目光。
「哼!」她松開手,將他推開。
「你為什麼要安排這個女孩和允拓見面?」
「只有她才配得上大哥。」她噙著一抹笑,顯然十分滿意自己的安排。
「她會受傷的。」程維隔著人群觀察他們,若有所思的說。
「不,大哥會愛上她——」她很肯定。
「卻不懂得珍惜她。」程維接口。
酒吧那對男女匆匆越過人群,消失在舞會上。
「他們要去哪里?」齊允蓁有些著急。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從舞會上離開,你覺得他們會去哪里?」他暗喻。
「你是說……」她的腦海浮現限制級的畫面,倏地小臉緋紅。
程維點點頭,欣賞她無措的模樣。
齊允蓁轉過身,慌亂的抓住他的手,「姓程的,快去阻止啊。」
「你覺得我阻止得了嗎?」
聞言,她咬著唇,思付她安排瑾然回到大哥身邊,究竟是對還是錯?
只有瑾然的溫柔才能撫平大哥的傷,只有瑾然的愛才能終結大哥游戲人生,只有瑾然才能……允蓁不斷的在心里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