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兆桓直盯著擺在桌上的手機。
一直到了十點四十五分,阿勝果真打了卜兆桓的手機,確定了交款的地點、時間。
「台北車站捷運站?」兆桓說出阿勝指定的地點。
「那里是捷運交會地點,人潮也多,拿了錢之後,他有可能搭捷運、火車,甚至有人接應……」負責此次案件的陳組長分析道。
「真狡猾!」丁浩斥道。
陳組長繼續向其他警員說明此次行動的計畫,也告訴卜兆桓交款時該注意的細節。
***
「組長!他正走進火車站,進入第二月台……」
「跟好,別被他發現。」陳組長對著無線對講機道。
餅了一分鐘,又有警員回報。「組長,他混入一群日本觀光客中等火車,可是火車進站後,觀光客都上車了,卻沒看到他,不確定他是不是上車了。」
「上車去看看!第二組到月台附近找找。」
「組長!都找過了,他不在月台上。」
阿勝取走贖金後,在車站里神出鬼沒,為了防止被人跟蹤,他先進廁所把錢換到他的背包,也換了衣服,然後順利地離開車站。
「第三組……注意每個出口……」
***
阿勝和小廖此時正開著車回山區。
「一佰萬耶!卜兆桓那個笨蛋真的肯拿一佰萬贖回丁沛羚。」阿勝看著袋里的錢笑道。
「早知道就要他個一仟萬。」小廖道。
「一仟萬……有何不可?」
「你是說,再打電話給他?」小廖看著他。
「有何不可?這次他沒報警,乖乖的給我們一佰萬,下次他絕對不敢報警。」
「有道理。有錢人總是比較怕事,看樣子,我們這次可真蒙對人了。」
炳哈哈……狼狽為奸的兩人放肆地狂笑。
「對了,待會兒回去之後,你把小玫帶出去,上哪兒都行,就是別再來防礙我的好事。」阿勝提醒道。
「放心!早上是怕引起小玫反彈,萬一她要起狠來,反而壞了我們的事。現在,錢拿到了,你想怎麼玩都無所謂了。小玫交給我,她被我吃得死死的,在我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安啦!」小廖得意洋洋地道。
「有錢真好!有女人更好。玩她個幾天,玩膩了再走。」
「丁沛羚這種上等貨色,想玩膩大概不容易吧!」
「說得也是……她那臉蛋、身材……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阿勝色瞇瞇地咧嘴笑著。
兩人放聲大笑著……
***
小玫獨自坐在這幢中古樣品屋的客廳中。
這里的隔局有些亂,很多未搬走的家具都是些便宜貨,不過,對于逃亡的人來說,應該是個蠻理想的地方,不僅能遮風避雨,還兼有安全、偏僻的效用。
「難道,他們真的一走了之?那……我的錄影帶和照片怎麼辦?」她喃喃自語著。
她突然哭了起來,她好後悔,後悔過去的自甘墮落,才會讓那些社會敗類有機可趁。
正當她哭得浙瀝嘩啦時,她听到外面的汽車引擎聲。
「快點,先把錢分一分,以防萬一。」阿勝提著放錢的背包進客廳。
小廖馬上拿來一個空袋子,兩人在客廳坐下並開始分錢。
「順利嗎?」小玫站在一旁問。
「妳不會看啊!」
「那你說要把錄影帶和照片還我,現在可以還我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得罪他。
小廖只顧著看錢,沒回答她。
「小廖?」
小廖猛然一回頭,用槍指著她。「妳沒看到我正在忙嗎?再嗦就把妳轟了。」
小玫嚇呆了,眼楮直盯著那把槍。
「別浪費子彈。」阿勝示意他把槍收起來。
小廖這才把槍收起來,插在背後褲腰上。
小玫緩緩坐下,換上一張笑臉。「這輩子從沒看過這麼多錢……你們真行,這麼容易就拿到一佰萬。」
「那當然。勒索是最簡單、最快的賺錢方法。妳看看,一佰萬耶!這輩子妳會有幾個一佰萬?我看,以妳的命,一個也沒有的啦!」
「我知道我沒那個命啦!」小玫笑了笑。
「丁沛羚呢?沒問題吧!」阿勝問。
「還在房間,可以放她走了吧!」小玫道。
她這一問,小廖和阿勝卻相視一笑。
「當然可以。」阿勝詭異地笑著。
小玫隨即站起來。「我去開門,讓她離開。」
「坐下!」阿勝斥道。
「不是說好一拿到錢就放人?」
「叫妳坐下,妳就別站著礙眼。」
小玫走近小廖,在他身邊坐下。「小廖,現在你有錢了,還要不要我?」
小廖開心地笑著,把最後一疊鈔票收進袋子。「只要妳乖乖听話,別老惹我生氣,我不會虧待妳的。」
「嗯!」
「那妳不想要錄影帶、照片了?」小廖看著她問道。
「我……」
「啪!」小廖摑了她一個耳光。「臭三八!妳在打什麼主意?當我白痴啊!老實告訴妳,錄影帶和照片我早就賣給我朋友了。搞不好,現在已經在大量制造、生產,銷售到全世界了。」
小玫摀著被摑的左臉,一臉震驚地喃道︰「賣了?你把它賣了?」
「像妳這種貨色,有人買就不錯了。長得難看、身材又爛。唉!要不是逼不得已,我連踫都懶得踫妳。」
「你這個不要臉的四不像,怎麼不撒泡尿照照?你以為我喜歡你啊!呸!你是我所有的男人中最『短小』、最差勁的一個,都還沒開始哩!你就『結束』了!」
「妳——說——什——麼?!」小廖氣得臉都綠了,馬上就給小玫一頓毒打,小玫忍痛接受他的拳打腳踢。
直到他打累了,手也有些痛了才停下。
「妳這個賤貨,真的很欠打。」
小玫趴在地上,滿口鮮血,眼楮也快睜不開了。
「哼……」小玫冷冷地笑著。「你們會不得好死的……別落在我手上……否則我會把我所受的侮辱加倍還給你們!」
小廖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她拖到牆邊,將她的頭猛撞牆。
「找死!看我怎麼整妳!」
「哈哈……沒用的臭男人……哈哈……」小玫像想自殺似地不斷辱罵著他。
「好!把妳的嘴打爛……看妳還罵不罵得出來!」
一旁的阿勝似乎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完全無動于衷。
「你們慢慢玩,別來吵我,我也要去『玩玩』了。」阿勝拿著錢往關著丁沛羚的房問走去。
「你們這群……」小玫再次吼著。
小廖一手揪住小玫的頭發,另一手開始摑著她的臉。就在他摑了三、四下之後,他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
小廖瞪大了眼,慢慢把視線往下移,想確定他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肚子似乎被什麼硬物給抵住了。
當他看清楚那個硬物是他的槍時,他嚇得臉部肌肉都不規則地顫抖著,然後舉起雙手,慢慢往後退。
小玫扶著牆站起來,用槍指著離她三步遠的小廖。
「小玫,妳……妳先別激動……」小廖顫聲道。
正在開鎖的阿勝一回過頭,看到情勢大逆轉時,靈機一動。
「小玫,把槍給我。妳不是喜歡我嗎?把槍給我,別鬧了,以後由我負責保護妳。」他冷靜地想說服小玫。
「你知道我喜歡你?」小玫有些恍神地道。
「當然。其實我對妳也蠻有好感的,只是,因是妳是小廖的,所以……」
「我不是他的!他這個豬狗不如的禽獸……」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好不好?我們現在就走,只有我和妳,一佰萬也帶走。」阿勝笑著道。
小玫遲疑了一會兒,忽然開始笑著,笑得有些神經質。
小廖和阿勝不知所措地相視一眼。
「你當我是白痴,還是笨蛋?你說的話如果可以听,連狗屎都可以吃了。」她轉盯著小廖說道︰「我要替所有被你糟蹋過的女人討回公道……」她把槍指向小廖重要部位。
「小玫……不要……我知道錯了……我……」小廖哭著跪地求饒。
「小玫,妳……」阿勝開口想阻止。
「砰!」一聲之後立即傳來小廖痛苦的哀嚎聲。
接著,小玫把槍轉向阿勝。「我想……我該感謝我高中時的男朋友,他教我用槍……而且,他說,與其要男人的命,還不如先把他們的『老二』轟了,再要他們的命。」
小玫一步步向阿勝定近。
「妳殺了我們,自己也要坐牢的……干脆妳把我們交給警察……」
「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坐牢?反正,我的錄影帶、照片已經公諸于世……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活著也只有痛苦,但在死之前,我也不會再讓你們活著,繼續傷害其他女人。」
「砰!」小玫開槍擊中阿勝的「老二」。
阿勝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害人無數的「老二」會得到這種下場。
小玫站在阿勝身前。「剛好剩三顆子彈,一人一顆,你先上路……下地獄去吧!」她哭著吼道。
「小玫!」丁沛羚的聲音在小玫身後響起。
小玫回過頭。「沛羚?!妳……妳不是走了?又回來做什麼?」
原來早在他們回來之前,小玫就將沛羚放走了,她留下來是想要回那些東西,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沛羚先喘口氣,她跑得快沒氣了。「我……不放心。」
「妳這個笨蛋!」
「我跑了好久,想去報警……」她又喘口氣。「但是,迷路了。所以,我決定再回來……」
「也好。讓妳看看他們的下場,我終于報仇了。妳說得沒錯,他們根本不準備放了我們,他還把我的錄影帶和照片公諸于世,他們真的是太可惡了!」
「小玫,把他們交給警察,讓警方處理。」
小玫神情激動地將槍舉起來,指著還在痛苦申吟的阿勝。「這種人沒資格活在世界上……」
「不要動!把槍放下。」一個男人聲音忽然在門口吼著。
倏地,門口、窗外、客廳內出現了許多警察。
「小玫,結束了。把槍放下,好嗎?」
「不——他們該死!」
「小玫,妳殺了他們,妳也逃不過法律的……」
「我並不想活啊!」
「不想活?妳不是想離開台北,重新開始嗎?他們已經受到懲罰了,妳不是說他們曾殺過人?而且這次他們又綁架勒索,這輩子他們肯定再也不能出來害人了。他們已經跑不掉了,相信警方也會有辦法查出錄影帶的下落,只要妳活著,才會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不是嗎?」
小玫在丁沛羚的勸說下,終于放下槍,結束了這場綁架事件。
丁沛羚在警局做完筆錄後,馬上就離開警局。
因為她剛剛听警察說,丁浩、卜兆桓、康元杰要來接她,要她等他們來,可是,沛羚為了要避開他們,反而在一做完筆錄後就馬上離開了。
***
「沛羚是怎麼搞的,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丁浩有點生氣地說。
「我想……她是不想看到我。」卜兆桓站在他的車門邊,緩緩說道。
「不想看到你?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嗎?」
兆桓背靠著車門,雙手環在胸前,有些困難地說︰「其實……前幾天她就吵著要搬走,是我硬將她留下的。」
「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
「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為我。」
丁浩想了想。「吵架了?」
「算是吵架。不過吵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樣子,我得好好的了解一下你們的情形。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聊,也許我可以幫上忙。」
***
丁沛羚一下班就立刻回家打包行李。
正當她整理好最後一個紙箱時,卜兆桓進來了。
「妳這是做什麼?」兆桓沉聲道。
丁沛羚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手邊的事。「我已經找到房子了。」
「妳要搬走?」
「對,明天早上就搬。」
卜兆桓看著一直忙著整理東西的沛羚,心中十分不解。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急著想搬走,原以為綁架的事一結束,就是他和沛羚重新開始的時候,沒想到她卻一副急著想和他撇清關系似的。
「妳……能不能留下來?」
沛羚愣了一下。「我已經和那邊的房東簽好約,租金也付了。」
「為什麼要搬?」
「……」沛羚並沒有回答他。
「為什麼要躲我?」他明顯的感覺到沛羚是有意避開他的。這幾天,除了公事上的交談,他完全和她說不上三句話。
「這次綁架……很謝謝你肯幫我,以後我會盡量不再給你添麻煩。這陣子住在這兒……打擾你了。」沛羚有些困難地說道。
她的思緒有些紊亂,經過這次綁架事件,沛羚覺得自己像是重生了,她希望能借著這次機會讓自己的感情沉澱一下。她不能再這麼放任自己加深對卜兆桓的感情,她必須學著對他死心。
她不想和那些女人爭寵,可是又阻止不了自己對他的愛,所以她決定離開這兒,慢慢地收回對兆桓的感情……
「沛羚……」
「卜大哥,我已經和我哥談過了,他尊重我的決定。你也不必替我擔心,只不過是換個住的地方,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放心。」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兆桓想留她,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但如果他再不開口,她就真的走定了。
「沛羚……」他向她走近。「我……我喜歡妳,妳能為我留下嗎?」
沛羚愣住了。
他喜歡她?這……怎麼可能?她不相信。
「你是為了不想讓我搬走才這麼說的吧!」
「不是,絕對不是。我是真的喜歡妳。」
沛羚淡淡一笑,盯著他。「你喜歡的人有林琳、安琪、田惠惠……還有一個已經懷了你孩子的女人,你到底對誰真心過?而我不想落得和她們一樣的下場。」
「懷了我的孩子?妳是從哪听來的?」兆桓很驚訝。
「你去香港那晚,我听到你在講電話,難道你還不承認?」
「原來……不,妳弄錯了。沒有誰懷了我的孩子,那通電話是我的一個朋友打來的。他的父母反對他和他女朋友結婚,而他女朋友懷孕了,所以打電話找我商量。」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朋友……」
「不必,沒這個必要。」沛羚轉過身背對他。「就算這是個誤會,那又如何?」
「我不明白,還是……妳不喜歡我?」
「不!我喜歡你……這我不能否認。可是……我無法接受你這麼博愛,更無法忍受你有那麼多的紅粉知己。」
兆桓听她這麼說,心里終于放下一塊大石頭,她果然是喜歡他的,那麼,剩下的就好解決了。
「我會和她們交往,其實只是以交友的心態和她們在一起,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情。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你真的清楚嗎?你真清楚對我的感情是一般普通的喜歡?還是男女之間那種情愛的喜歡呢?」
「我知道我在乎妳,常常會想念、擔心妳……為了妳吃醋;為了想多與妳相處,而陪妳擠公車;擔心妳的安危,在公車站等妳;妳被綁架了,我既自責又擔心……我不認為這是一般的喜歡。」他站在她身後,雙手握住她的雙臂。「我不擅于表達自己的感情,也不敢輕易付出我的感情……」
「為了田惠惠?」
「我想,是的。」
「那為什麼現在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要面對自己對妳這份無法否認的感情,我愛妳。」兆桓釋懷地說。
他將她轉過身,深情地望著她。
「你真的可以……」沛羚話還沒說完,兆桓已經吻住她的唇。
他好想念吻她的感覺,他似乎是想用唇說服她,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更希望她能留下來。
沛羚沉浸在他的溫柔中,這不是在作夢吧!他真的愛她?他雖是這麼說,可是她能相信他嗎?
沛羚忽然結束這個吻,繼續剛才未講完的話。「你真的可以忘了田惠惠嗎?」
「我只能說,我和她的感情已經結束了。」
「林琳呢?還有安琪……她們對你難道就沒有愛情?」
「……」兆桓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我不想再次陷入矛盾之中。我不想和她們爭寵,我要的是一份一對一的愛情,我不要在這種多角關系中求生存。我想,如果我們的緣分未盡,將來……我們自然就會在一起。」
「她們只是朋友。」
「那是你的說法,萬一她們並不這麼想,那我豈不成了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妳不相信我?」
沛羚笑了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覺得……順其自然——應該可以減少些不必要的紛爭與困擾。」
卜兆桓沉默了一會兒。
「我明白了。我尊重妳的決定,不勉強妳非得在這時候接受我。」
「謝謝。」沛羚終于露出真心的微笑。
「那麼,妳是不是可以留下?」
沛羚搖搖頭。
「好吧!我不會留妳。不過……這里的鑰匙妳留著,妳何時想搬回來都行。」
「卜大哥……謝謝你。」
***
丁沛羚剛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即匆匆忙忙地去找卜兆桓。
「卜大哥,為什麼你要請調到香港?」沛羚激動地問道。
兆桓笑道︰「反正妳不想見到我,我干脆就離開台灣。」
「可是,我沒有那個意思。」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看妳急的。」兆桓從椅子起身,來到她面前。「和妳開玩笑的,妳也當真!不過……這倒是佔了三分之一的原因。」
「三分之一?」
「沒錯。另兩個原因是公事上有需要,順便藉這個機會和以往對我愛慕不已的紅粉知己們保持距離,相信經過這段時間和距離,她們一定會移情別戀了。」兆桓不以為意地道。
「她們移情別戀,你不心疼啊!」
「不會。只有我在乎的人移情別戀,我才會心疼。」
沛羚知道他是在說她,雖然心里很舍不得他去香港。不過,她知道他已經答應了總經理,這回是非去不可了。
沛羚面色凝重地問︰「要去多久?」
「最快半年……慢的話一年或者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