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維仁變了。
成績沒有退步,操行沒有變壞,對劉小菲的態度變了。
上學期最後一次巧固球晨訓結束後,他告訴劉小菲下學期他想投效田徑隊。
「為什麼?」劉小菲愛才心切,震驚不已。
「八班老師跟我提過好多次了,我自己也想試試,也許在田徑場上我也能為校爭光。」他在賽場上奪標的強烈企圖心倒是沒變。
見他一臉毅然決然,劉小菲雖有萬般不舍,但還是答應他。
「老師,下學期我不去你的課輔班上課了。」
「為什麼?」
「我想自己在家多用功一點就好了。」
「好吧,我知道了。」
這一點,她絕不勉強。尤其近來家長狀告老師補習的事層出不窮,教育局和學校一再告誡老師們要潔身自愛,否則一經察查確有補習情事,絕不寬貸。
全校的養鴨老師已進苟延喘殘階段,很多人戲謂自己處于「剃刀邊緣」。但大多數還是冒著被申誡處分的危機繼續給學生補習。一方面固然是需要這筆收入,另一方面是應大多數家長的要求。
劉小菲因為買了房子,所以她也需要這筆收入。所幸她平日和家長溝通良好、相處愉快,雖然心中難免不安,但她還是勇敢地徘徊在剃刀邊緣。
所維仁所以向她提出以上兩點要求,是因為他在生氣,生她的氣。
謝師宴過後,爸爸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看他,但後來他發現爸爸周末夜向他借單車是為了要跟他的干姊姊約會。他氣干姊姊喜歡爸爸。
但他什麼也沒說,淨生著兩人的悶氣,尤其氣劉小菲。他曾想過跟姑姑要求讓他轉回彰化讀書,可又因為舍不得劉小菲而作罷。
所燕也確定弟弟已墜入情網,網住他人的是劉小菲,他兒子的老師。
一放寒假,所維仁就被送回彰化,但所衛有事沒事還是會上她家待著,這一次她已不覺奇怪了。
「你跟劉老師是來真的嗎?」
她在弟弟外出前的空檔里問一聲關心。
「你覺得不像嗎?」
「不是,如果是來真的,我樂見其成,你是該成家了。」她頓了頓,才道︰「你想過要成家嗎?」
「當然想過,你以為什麼叫來真的?」
「劉老師會答應嫁給你嗎?你考慮過維仁的問題嗎?」她道出隱憂,怕弟弟當局者迷。
「她跟維仁很投緣,這應該不是問題吧。」
「你問過維仁的想法嗎?我總覺得他最近又變得很悶,好像心里老大不痛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看你最好還是找個機會跟他談談。還有,劉老師的父母知道她跟你的事嗎?她是獨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她父母親會不會同意她嫁給一個已經有個十二歲兒子的你,你考慮過嗎?」
所衛被問倒了,他連劉小菲的父母都沒見過。
「我出去了。」
他沒回答姊姊尖銳卻實際的問題,此刻打算找劉小非要答案去。
天氣轉冷之後,他們不再騎單車約會,而是開車游街,然後在方便停車的地方留在車上聊天,像現在。
「肥肥安?」
「嗯?」
半天沒有下文。
「什麼事啦,叫好玩的?」
被她這麼一凶,舌尖的話立刻出口︰「你爸媽知道我嗎?」
「知道呀,我媽是你的忠實戲迷,你主演的每一檔戲她都看,對你贊不絕口,驚為天人。」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問你,他們知不知道你跟我,我們。」
了解。「不知道,我沒跟任何人提過你跟找,我們。包括我爸媽在內。」
「為什麼?你怕他們反對你跟我,我們?」
「早些時候沒提是因為我覺得沒那必要,我們好像一直沒開始。」
「後來呢?為什麼不提?」
「後來不提是因為我怕我們隨時會結束。」
「結束?你是指我們自己結束,還是因為他們的反對而結束?」
「都不是。我怕的是你會因為他們的反對而決定結束你跟我,我們。所以我決定不給他們機會表態。」
「他們會反對嗎?」
「很有可能,不過那不重要。」
「他們遲早是要知道。」
「沒錯。」
「那你還說那不重要,萬一他們反對,你怎麼辦?」他不解地睇她一眼。
「萬一他們反對,你會怎麼辦?」她立刻反問。
「我有機會說服他們嗎?」
「當然有。」
「說服不了呢?」
「問得好,我也很想知道,萬一你說服不了我爸媽,你會怎麼做?」
他因她的問題陷入沉思。
「有答案了嗎?」她覺得給的時間夠久了。
他緩緩點了下頭;而她,屏息以待。
「誘拐你跟我私奔。」
懂事之後幾乎沒流過淚的劉小菲,因為他這句話哭出聲音。她覺得很難為情,可一時之間又停不了,只好摟住他的脖子,借他的肩窩藏起自己的臉。
「怎麼了?不願意跟我私奔嗎?」他順勢摟緊她,在耳際輕輕問著。
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肩。「不是啦。」
「那你哭什麼?」輕推開她,他端著那淚盈盈的臉問。
「樂極生悲嘛。」
「白痴!你這是喜極而泣。當老師的還亂用成語。」他把白痴摟回自己懷里。
「沒辦法,我二口匹興就會語無倫次。」她終于笑了。
「為什麼那麼高興?私奔很刺激嗎?」
「不是啦。我高興是因為你的想法跟我一致。」
「哦?」
「我早就想過了,如果我爸媽反對,我就跟你私奔,但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這麼做,我甚至怕你會臨陣月兌逃,棄我不顧。你對任何事都沒有強烈的企圖心。」
「不要成天冤枉我好嗎?對你,我有絕對的企圖心。」
「知道了啦,所以找才會喜極而泣嘛。」
「不過,我擔心的是,我們奔不了多遠就會被找到,除非你不教書了,要不然他們要找你還不容易嗎?」
「大不了我不教書,找別的工作就是了。」
他點了點頭。
「你呢?他們要找你也不難呀。」她從他懷里掙月兌,坐正了身子。「錯了,錯了,他們找到我們其實也沒什麼用,我早就已成年,他們不能告你,再說到時候生米也已煮成熟飯,找到我們也不能改變什麼嘛。」她愈說愈得意。「你說對不對?」
他搖頭嘆笑,她是一株忘憂草,很容易就忘記「憂」字怎麼寫。
「何謂生米煮成熟飯呀,劉老師?」他促狹道。
「所謂生米煮成熟飯就是,就是——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的意思。」她沒上當,朝他得意她笑。
誰知他卻回答︰「所衛還不能把生米煮成熟飯。」
反應過來的她,在他肩上用力一捶。
他沒躲。「你的思維方式有破綻。」
「破綻?什麼破綻?」
「我們剛才討論的大前提是他們反對,但他們也有可能不反對呀。」
「不反對不是更好,那就什麼問題都沒啦。」
「請問你如何才能知道他們反不反對?」
「問他們呀。」
「那就對啦,如果你一問,他們就表示強烈反對,根本不給我機會去說服他們,立刻對你提出嚴重警告,要你跟我斷絕往來,甚至不惜以斷絕血親關系來威脅你怎麼辦?你還跟我私奔嗎?」
「你是不是戲演太多啦,會像你形容這麼慘烈嗎?」她雖是笑著說的,心里還是頗氣餒。
「不都說人生如戲嗎?說不定你媽還會以死相逼哩。」
「不會吧?我媽很怕死的。」
「我只是假設,假設如此,你還會跟我私奔嗎?」
她這才發現事情沒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右手五指不停敲著自己的腦殼,另謀對
「那我們也不用私奔了,只要告訴他們一聲,就說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請他們看著辦。通常女兒出了這種狀況,做母親的都會息事寧人,自認倒楣。為難對方對自己女兒沒有好處。」
他一直盯著她看,那冷靜的口吻仿佛她討論的是別人的事。
「你媽要是听見你說這些話,想不氣死都很難。」
苦中作樂,說著他就笑了。
「等一下!」她似乎又想到什麼重要環節︰「我們之所以認為他們可能會反對,是因為你已經有個兒子,對吧?」
「嗯。」
「那容易,先不要告訴他們這件事就好了嘛,等事成之後再說,這樣也算生米煮成熟販。」
「我不想欺騙他們。」
「你真是死腦筋耶,這只是變通的辦法,你沒有欺騙找就好了,何況我們只是晚一點告訴他們,不算欺騙啦。」
她又罵他了,可他卻感動莫名。緩緩伸出手,他虔誠地觸踫她的臉頰。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她把手覆在他手上,輕輕用臉頰摩挲著他溫熱的掌心。
「我在乎。但我會一直努力丟疏通這種感覺。」
「我值得你這麼做嗎?」
「今晚之前我還不能肯定。」
「現在可以肯定了?」
「嗯,因為我終于明白你對我有些強烈的企圖心。」
溫柔的眼波在逐漸靠近,四瓣唇相接的一剎,他們同時合上雙眼,真情相對。
★★★
除夕夜,所衛回彰化吃年夜飯。飯後,他陪兒子在家附近的空地上放炮。
「爸,你喜歡我們老師對不對?」
發射幾支沖天炮之後,所維仁問了出口。
「嗯。」
「你知道她是我老師還喜歡她。」
話里的憤懣令所衛不解。
「我喜歡她,跟她是你的老師有沖突嗎?」
所維仁不會回答,也不想回答,只說︰「她本來只是我的老師,跟你沒有關系。」
「她還是你的老師呀。」
「可是現在她還是你的女朋友。」
「她可以有很多種身分,彼此並不沖突呀。」
所維仁無由反駁,依舊不滿。
「我開始喜歡她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你的老師。」他試圖向兒子解釋些什麼。
「你們早就認識了?」
「嗯。」
「她也喜歡你?」
「嗯。」
所維仁把剩下的炮全交給所衛。「統統給你放,我要回家看電視。」
他跑了。
所衛真的一支接一支地點燃那些炮,炮往上沖,他的心卻住下沉。劉小菲的爸媽會不會反對還是個未知數,自己的兒子已先唱起反調來了。
仰天長嘆,他感慨著造化弄人。如果肥肥安只是肥肥女就好了,或者再加上個老師的身分地無所謂。可桃李滿天下,不差他兒子這一個呀!唉!既要遇上所衛,又何必遇到所維仁呢?
★★★
劉小菲利用過年這幾天,爸媽休息在家的大好機會,穿著特制T恤,沒事就在他們面前擺晃。
爸媽年紀不大,竟也老眼昏花,已經穿第三天了,他們尚未察覺出衣服上的玄機,她不由埋怨起他們眼里根本沒她這個女兒。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玄機,不就是T恤的正面印著她和所衛的合照而已嗎?
那天,兩人結束「私奔論」之後,雙雙戴著墨鏡,遮遮掩掩地去了趟柯達,立即取得兩件這樣的T恤。兩件都讓劉小非要了去,因為衣服總得換洗。
終于,她媽媽發現了。不是注意到她身上穿的這一件,而是看見晾在陽台上的那一件。
「小菲啊,你這件衣服上的女孩子是不是你自己呀?」她盯著衣服上的人像問女兒。
「是呀。」劉小菲應聲跑到媽媽身旁。
「那旁邊這個男的是誰?」她認真瞅著︰「好面熟耶。」
「他是名噪一時、紅遍大街小巷的江南名捕。」
「江南名捕?」她眼神一亮,立刻就問女兒︰「你在哪里買到這件衣服的?這是不是電腦合成照片啊?」
「不是,是我跟他本人合拍的。」
「跟他本人合拍?他有辦過什麼活動嗎?讓戲迷跟他合照?」
「沒有、沒有,只有我跟他合拍過。」
「真的嗎?你怎麼這麼厲害?你認識他哦?」
「對。」
訝異。「你真的認識他?怎麼認識的?」
「去年耶誕夜跟家慧去跳舞的時候認識的。」
「呵……這麼巧啊?他本人長得怎麼樣?跟電視上一不一樣?」
「差不多啦。」
「哦。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上個星期拍的。」
「剛拍的啊?你們還有來往嗎?」
「有。」
劉母狐疑。「什麼樣的來往?很多人一起玩,還是只有你們兩個?」
「就他跟我,一對一。」
「一對一?」劉母用高音頻重復著。「你是說像異性朋友在交往的那種一對一?」
「媽,現在已經沒有性別問題了,同性之間也有一對一的。」
劉母甩了甩頭。「你是說我女兒跟一個明星在交往?」
「答對了。」
「你怎麼一直沒告訴我這件事?」
「你又沒問我。」
劉小菲轉身,從陽台回到客廳。
「你除了上班、補習之外,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去跟他約會嗎?」劉母尾隨女兒,還在整理思緒。
「差不多啦。」
「他那麼有空嗎?」劉母自言自語畢就自下結論︰「難怪他那麼久沒有新戲上,原來是因為跟你約會,所以沒時間拍戲。」
「哪是這樣?我又沒有天天跟他在一起。」
「那為什麼好久沒見他演戲?」
「再過一陣子會有他主演的時裝劇上演,那是他的告別作,你一定要按時收看喲。」
「你的意思是他以後不演了嗎?」
「他要當編劇,不演戲了。」
「那我不是就不能再在電視上看到他了嗎?」劉母著急得要命。
「媽,看本人不好嗎?」
「本人?」她這才反應過來,喜不自勝道︰「對呵,我女兒認識他,我可以看他本人。」
「你想什麼時候見見他本人呀?」
「隨便啦,你怎麼安排都好。」
劉小菲覺得好累,她沒想到媽媽的反應跟自己預估的大相逕庭。
「小菲啊,他有沒有女朋友?」
她應聲倒在沙發上,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前額。老媽根本無法將平凡的她和一個名演員聯想在一塊兒。
「有啦,就是我!」她大吼一聲,按著就警告媽媽︰「媽,你絕對不可以出去跟人家講這件事哦。」
「我知道啦,明星都不喜歡自己的戀情曝光,對不對?」劉母忽然用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女兒。「小菲,你真不是蓋的,交了個明星男朋友。」
昏倒!劉小菲拉過靠墊,蓋住自己的臉。
★★★
下學期開學兩周後,劉小菲把鴨寮撤了,決定不再給學生補習賺外快。
原因無它,同學年一個老師被家長一狀告到教育局丟,駐區督學在該位老師的課輔教室外守候多時,終于當場逮個正著。結果,該師被記申誡一次。
所有上課後輔導的老師,或轉移陣地繼續支撐夕陽事業,或干脆停課以求全身而退。劉小菲屬于後者。
戰戰兢兢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在撤了課輔班之後有一種難以言崳的解月兌感。
但,解月兌的快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沒了這筆為數可觀的收入,她即將面臨繳不出房錢的命運。眼前她還可以撐一陣子,不過沒有財源可闢的情況下,她是撐不了多久的,她忍不住嘆了一聲,錢到用時方恨少。
好幾個家長對她不再給學生補習一事頗有微辭,戲稱她怕死,她也坦承不諱,自己是怕死沒錯。家長跟她都很熟了,抱怨雖在所難免,但也不能勉強她,只好請她推薦其他還繼續上課轖的老師給他們的子弟。
包怕死的人是校長。他在教師農會上針對六年級老師被告一事對全校老師大聲疾呼,諄諄告誡一番之後,還擺出低姿態懇求老師們放他一馬。
「各位老師,大家同事一場,你們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老人家。我快退休了,拜托你們讓我順順利利領到退休金吧。」
腦海中浮現校長瘦小的身影,無奈的表情和哀怨的笑話,劉小菲不由同情起他老人家來了;一校之長的確不是普通人可以勝任的,有時候,老師比學生還難管理。
另外還有一件事困擾著她。
所維仁對她的態度變得很冷淡,除了師生之間應有的應對進退,他不再找她聊天。她知道他在生氣,所衛都對自己說了。
她對這種情形感到束手無策,不知道該以何種身分開導他。
不給學生補習的她,一下子多出好多時間來,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夜,她見到所衛了。
「我們今天不游街了好不好?」
一坐上他的車,她就這麼問,以少有的哀怨。
「可以呀,想去哪里?」
「下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帶他到學校側門。
「來學校做什麼?烏漆抹黑的,門都上鐼了,我們怎麼進去?」
「我有鑰匙。」她已經在開門了。
「你怎麼會有鑰匙呢?」
「每個學年有一把,我負責保管我們學年這一把。側門通台銀,有這把鑰匙方便我們利用空堂去補登存褶,我們的薪水戶頭是在台銀開的。」
「哦。」他隨她進門。
她一路拉他到操場,坐在上下司令台用的窄窄階梯上。
所衛慊擠,于是他往上梛了一階,將下一階的她夾在自己的兩腿間,雙臂將她的身子環住,下顎就這麼輕輕抵在她頭上。
「好舒服哦!」她向後一例,整個重心都靠在他身上。「我們接吻好不好?」
她的頭往後一仰,抵上他的薄唇。
「脖子好酸哦。」
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逼得她喊停。不過他們也著實纏綿了好一會兒,她又恢復半躺在他身上的姿勢,任他繼續輕吻著自己的發。
「很新鮮吧?」她開心不已。「頭一次不是在你的車上接吻。」
甜甜的聲音里透著委屈。他知道自己欠她情、欠她意、欠她浪漫甜蜜蜜。
「等一下我們到大街上接吻。」他說。
「神經!」
雖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她依舊听得心花怒放。
他不忍地抱緊了她。
「下星期我每天早上都要站在這里對全校學生精神講話。」她突然指著司令
「那麼了不起啊?」
「下周輪我擔任總導護,我班上學生輪值交通服務隊。」
「就是在路口吹哨子、放旗桿讓學生過馬路?」
「對,你小時候做過沒有?」
「做過。」
「維仁負責大門口那一組吹哨子的工作。」
「哦?」他頓了一下。「他最近還好吧?」
「他很好。不過對我還是很冷淡。」
「怎麼辦?你是老師都拿他沒轍嗎?」
「你是他老爸,你有辦法嗎?」
「沒有。我剛才要出門時還特地知會他一聲,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也生你的氣?」
「氣死了。」他苦笑。「你爸媽呢?氣死了沒?」
「沒。他們只知道你跟我,我們;不知道你有兒子。」
「你還不想告訴他們嗎?」
「嗯,時機未到。」
「他們都沒問什麼嗎?」
「有呀,我媽一直吵著要見你。」
「哦?听起來不像壞消息嘛。」
「我覺得她是急著想見衛群彥,而不是所衛。她還不知道你的本名。」
他笑了。「她接過兩次我的電話,一听我聲音就問‘你是衛群彥對不對?’,我說對,她就去叫你了。」
「她沒對你問東問西的嗎?」
「沒有。」
「沒想到我媽還會不好意思,其實她對你很好奇。」
「你爸呢?有沒有表示什麼?對你跟我,我們。」
「沒。從小我爸就很少管我,我歸我媽管。」
「所以我們只需要對付你媽就好了?」
「還有你家那一個。」她想了想。「所衛,你爸媽呢?他們知道你跟我,我們嗎?」
「他們不會有問題的,有人肯要我,他們就可以偷笑了。」
「你也在偷笑嗎?」
他把臉埋進她的發里做為回答。
她又數了聲氣。
「為何嘆氣?」
「我有財務危機。」
「財務危機?開什麼玩笑,你們學校不會倒吧?還是你被人倒會了?」
「倒什麼倒啊?我都被你說倒楣了。」她輕斥一聲。「教育局查得緊,我把課輔班結束了,收入頓減,我真的那棟房子就要不保了。」
「你還買了房子?」
「都怪我一時貪心,買了預售屋之後我得按期繳錢,現在可好了,大概再繳個兩期,我就無力負擔了。看樣子我該再去找我那個做房屋仲介的同學,拜托他幫我賣房子。」
「現在賣房子時機不對,你穩賠不賺。」
「那也沒辦法呀。」
「這樣吧,後面的錢我來繳。」
「不行。」她立刻回絕。「我不想制造財務糾紛。」
「不會有糾紛的,房子還是在你名下。」
「那要是我們拆伙了,你不是虧大了嗎?」
「我不會跟你拆伙的,你忘了我對你有強烈的企圖心嗎?」
听到這句話她就開心,什麼都好商量了。
「這可不是在扮家家酒哦,你真的要替我繳錢?」
「真的,我應該比你有錢吧。」
「好吧,不許反悔哦。」
「不反悔。」
「欸,下周六你來我家吃晚飯好不好?」
「可以去你家啦?」
「當然可以。我媽知道了一定樂死。」
她為自己突然做出的決定感到興奮,頭一往後仰,唇就給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