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短短兩天時間,夏煒宸變成只依賴剴毓。
他醒來時對身邊的一切感到陌生,不過他現在至少知道自己叫夏煒宸,今年三十二歲,是夏氏王朝珠寶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子,而且透過鏡子知道即使臉上滿胡碴,他仍然是個俊美的男人,更不用說剴毓替他剔掉胡子後的迷人臉孔了。
夏昆德夫婦、徐聖宣來看過他,但是他對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感到不知所措,他一直抓著剴毓的手,不準她在他們來看他時離開,剴毓雖然不驚訝,卻也因煒宸的極度信賴她而受寵若驚,每當她需要離開病房時,他的視線總會黏在她身上,跟著她飛出去。通常剴毓不會在他清醒的時候離開他,以免他醒來時驚慌失措。
煒宸每次一熟睡,就會夢見一個跟剴毓一樣嬌小的女人,她的笑容很甜,小鳥依人但個性驕縱,還挺了個大肚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出現令煒宸心痛,而她懇求他帶她一起去法國時的眼神跟口氣,更令他覺得自責與愧疚。
‘我是不是去過法國?’他在剴毓喂他吃飯時問道。
‘對,三年前。’剴毓已猜到他想到了什麼。
‘一個人去的?’他咽下一口粥後問,剴毓點頭。‘我夢到一個孕婦,她在求我帶她去法國,你知道她是誰嗎?’
‘應該是你的前妻。’
‘前妻?我娶你之前結過一次婚?’他的雙眸瞪大。‘然後呢?我離婚了?這麼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現在起碼有三歲,為什麼不讓他來看我?兒子還是女兒?’他那連珠炮似的問題逗得剴毓發笑,但因即將要告訴他的事不怎麼好笑,所以她的微笑只維持了一秒。
‘你在二十七歲那年結過婚,你的前妻叫簡瑞瑤,但後來她意外喪生,你的兒子也胎死月復中。’
‘是嗎?’煒宸有些失望的垂下視線。‘她出了什麼事?’
‘我並不清楚,不過聖宣應該知道。’
‘徐聖宣?自稱是我好朋友的那個家伙?’煒宸的表情有點扭曲。
‘他的確是你的好朋友,你出事後,警察第一個通知的人是他,因為你們太常在一起,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交情匪淺。’剴毓笑道。
‘這麼說來我們是死黨!我不討厭他,但有時覺得想揍他。’煒宸皺眉吞下另一口粥,接著徐聖宣便面帶笑容的走進病房。
‘躺在病床上還想揍人?你真是不知死活啊!’徐聖宣笑嘻嘻的說。‘好多了沒,老兄?’
‘應該是好多了。’煒宸露出微笑,其實他不只不討厭他,而且相當喜歡和他一起胡鬧、聊天。
‘剴毓說你應該知道我前妻的事。’煒宸懇切的看著聖宣。
‘你已經想起她了?’聖宣微笑,拉過一把椅子在床的另一邊坐下。
‘我老夢見一個笑起來很甜的孕婦,剴毓說她叫簡瑞瑤,她和我的兒子都在三年前死了。’煒宸眉心做皺,剴毓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已不在眼前的晚餐上,所以不再喂他。‘我對她的去世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是當然的,你當時人在法國。’聖宣聳聳肩,口氣變得有些低落,煒宸的臉色
泛白,他終于知道他自責的原因。‘你因為公事要離開台灣,所以把瑞瑤送回娘家,那
時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一個禮拜後,她單獨出去買東西時,為了追一只小狽,沖到
路中央被車子撞個正著,送到醫院沒多久就斷氣了,他們想全力搶救你兒子,但是他被
臍帶纏住脖子,又被車子撞個正著,還沒出生就死了。’
剴毓的臉色比煒宸的還自,她看向煒宸緊繃的臉龐,他正閉著眼楮,剴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們死得很不值得。’烽宸沉聲說道。‘這麼說,我把他們的死怪罪在自己頭上?我每次夢到她都會覺得愧疚。’
‘你一直認為當初留下來或帶著她一起去,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聖宣的表情也變得沉重。‘其實這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瑞瑤被寵壞了!她一直認為有人會照顧她,所以從來不提高警覺,也不肯學習獨立。’
‘但是我知道她需要人照顧,卻還拋下她到法國去。之前她一直求我帶她去。’煒宸覺得暈眩,但沒有表現出來。
‘那是不得已的,而且根本沒人料到她會獨自一個人跑出去買東西。’
剴毓突然覺得天昏地暗,心中有一半的感受是簡瑞瑤的遭遇純屬咎由白取,另一半則是對因為她的任性而造成一尸兩命感到遺憾。她望著煒宸,他被自責捆了三年,現在她可以了解為何他個性上的轉變會那麼大。
‘嘿,想些愉快的事吧!’聖宣首先展開笑顏。‘像是我們以前有多無法無天啦,’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怎麼會想得起來?’煒宸疑惑的看著他。
‘放心吧!在你住院這段期間,我會慢慢說給你听,不過首先我要做一張人物簡介給你……’
剴毓趁煒宸睡覺時和蕭羽蘭換班,她接受夏昆德夫婦的勸告,準備回家好好睡一覺,過去一個多禮拜以來,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醫院中陪昏睡的煒宸度過,偶爾會回來拿衣服或洗澡,每次都只休息不到三小時,就又回醫院待在煒宸身邊。
本來就讓她印象不深的臥房,現在變得更陌生,她匆匆洗了澡倒頭就睡,今晚惡夢沒來叨擾她,因為她太過疲累的腦袋無法運轉,當她醒來時已經是黎明了,惡心的感覺沒有發作,她大大的松了口氣,心情愉快的跳下床梳洗,準備再度回醫院。
房里的電話響起,拉回了剴毓的腳步,她知道這是煒宸的專線,因此猜測打來的人應該是煥宸的朋友,她拿起話筒,另一頭傳來一個女人嬌媚、性感的嗓音。
‘請問你是煒宸的太太嗎?’她直呼煒宸的名宇,突然讓剴毓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剴毓禮貌的問。
‘我叫洪馥英,我听說他出車禍了,他還好嗎?’她的聲音里充滿關心,剴毓誤以為她和煒宸是認識多年的好友。
‘不太好,他喪失記憶了,你願意到醫院去看他嗎?也許他會想起些什麼事。’洪馥英沉默了一下,剴毓以為她在考慮,其實洪馥英是在驚訝煒宸的妻子居然邀請他的情婦到醫院去看他,但話說回來,也許她根本不知道煒宸有情婦。
‘他住哪間醫院?’她既有禮又溫和的問,剴毓很快的把醫院和煒宸住的病房號碼告訴她,在掛斷電話之前還謝謝她對煒宸的關心。
剴毓回到醫院時,煒宸正大發脾氣,蕭羽蘭則在試圖安撫他,怛效果不彰。
‘你在生什麼氣?’她踏進病房,煥宸看見她時似乎松了一口氣。
‘你到哪里去了?’他粗魯的問,但聲音听來較為安心。
‘回家睡覺。’她皺眉走向他,煒宸立刻抓住她的手。‘到底怎麼了?’
‘他醒來看不到你就抓狂了,不吃飯、不打針也不換藥,把我和護士給累慘了。’蕭羽蘭吐出一口氣,對兒子那麼依賴剴毓的模樣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
‘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剴毓責備的瞪著他。
‘誰教你突然不見,我只記得你而已啊!’煒宸理直氣壯的說,那表情跟小孩子一模一樣。
‘她是你媽媽,她也一直在照顧你,你不能因為你只記得我,就拒絕听她的話。’剴毓生氣的說,蕭羽蘭想告訢剴毓她可以體諒煒宸目前的情況,但剴毓以眼神示意她別說那種會寵壞煒宸的話。
‘跟媽道歉。’剴毓繼續發飄,煒宸面有難色的看看她,又看看蕭羽蘭。
‘夏煒宸。’剴毓警告的困著他,甩開他的手。
‘媽,對不起。’煥宸吶吶的說,蕭羽蘭先是不敢相信,然後高興的笑了。
‘沒關系。’蕭羽蘭慈愛的模模兒子的頭。‘現在換剴毓應付你了,我要回家休息一下,晚一點再來看你。’
蕭羽蘭一離開,煒宸又抓住剴毓的手,無辜的看著她嚴肅的表情。
‘還在生氣?我都道歉了。’
‘現在給我乖乖吃飯,待會兒我叫護士來幫你打針換藥。’剴毓走向床的另一邊,準備喂他吃早餐,這期間煒宸一直看著她的臉。
‘我覺得我們一點也不像新婚夫妻。’他突然說,把剴毓嚇了一跳,以為他又想起了什麼。
‘你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你覺得該怎麼樣才叫新婚夫妻?’她瞟他一眼。
‘你從來不吻我。’他那抱怨的口氣差點讓剴毓打翻牛女乃,她面紅耳赤,不敢再看他一眼。
‘我以為新婚夫妻應該感情很好才對。’他繼續說,剴毓懊惱的發現自己的雙手在發抖。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老天,她連聲音都抖個不停。
‘起碼給我個早安吻吧!要不然,我無法想像我們真的結婚了。’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的臉頰,剴毓想說他們原本就是一對不怎麼相愛的夫妻,但她不知如何啟齒。
她停止倒牛女乃,俯,飛快的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顯然他並不滿意,剴毓訝然的瞪著他,不知該怎麼應付他現在的脾氣。
‘我如果不愛你,為什麼要辛苦守在醫院等你醒來?’她氣沖沖的問,隨後想賞自己一個耳光,因為她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可是我覺得你吻的方式只是在敷衍我。’煒宸隱藏起放心的微笑,繼續撒嬌,搞得剴毓只能瞠目結舌的瞪著他。
‘你……可惡,我真不知道該怎麼?’
‘是不是我們太疏于練習了?還是你太害羞?’
‘夏煒宸!’這是她第二次連名帶姓的叫他,煒宸瑟縮了一下,但沒打算放棄他的‘權利’與‘福祉’。
‘你是我老婆耶!我這麼說哪里不對?’煒宸嚷回去,剴毓手足無措的看著他,然後終于泱定諍下心來,她做了幾次深呼吸,結果發現煒宸直盯著她上下起伏的胸膛,眼里有著邪氣的光芒。
‘你在看哪里?’她不自然的雙臂環胸。該死的家伙!他一點也不掩飾他失望的神情。
‘你真是小氣!’他嘟噥道。‘你到底要不要吻我?’
‘我……’
‘我不吃飯了,’見她猶豫,煒宸立刻口出威脅,剴毓睜大了眼楮。‘你也不必叫護士來替我打針換藥了。’
‘你……我這輩子從來沒那麼想捶一個人過!’剴毓氣得牙癢癢的,不論是喪失記憶之前或之後,他都有辦法挑起她體內最熾烈的怒火和最深刻的愛意。
‘我這輩子從來沒那麼想吻一個女人!’煒宸回敬她。‘吻我會少掉你一塊肉嗎?那你干嘛嫁給我?’
剴毓覺得自己要發高燒了,他們怎麼會在醫院里說這種話?也許說出她之所以嫁給他的原因可以免除這場‘浩劫’,但她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他說他想吻她,她又何嘗不是?眼看他的雙眸盛滿了期待與柔情,換作是別人可能會以為他愛上她了,但剴毓很清楚這不是事實,等他回想起一切,他一定會後悔,並盡速與她離婚。
熟悉的心痛涌回,他多久後會氣自己想吻一個女騙子?
‘剴毓?’他扯扯她的手,懷疑的看著她。
她突兀的對他展開縱容的微笑,煒宸幾乎窒息,看著她緩緩俯子與他四唇相貼,玫瑰的香味立刻包圍了他,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爆炸了,他想摟著她,但石膏困住了他的手臂肌肉,她的吻非常生澀,可是他直覺自己的技巧可以彌補,他伸出舌頭舌忝她的嘴角,接著是她雙唇間的縫隙,意圖明顯的想侵入她的唇齒間,剴毓驚跳了一下,幾乎要抬起頭,煒宸艱困的跟著她略微抬高頸子,不讓她離開。
剴毓感受到他的辛苦後,不再試圖離去,兩手抓著床邊的欄桿,大膽的張開雙眉迎接他深入的親吻,她著述的俯向他,沒有注意到他的頭已舒適的落回枕頭上,她的鼻冀充滿了他灼熱的氣息,耳際是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而他的體溫幾乎可以燃燒她的肌膚。
仿佛意識到什麼,她綬綬的抬頭與他四目相對,他的眼里有更深。層的需求,他的嘴角蕩漾著滿足,他用鼻尖輕觸她的。
‘等我康復了,我會好好訓練你學會吻自己的老公。’他輕聲說道,逗得剴毓滿面通紅,慌張的直起身,重拾喂他吃早餐的工作。
夏煒宸復原的速度連醫生都驚訐,剴毓倒是一點也不吃驚,他精力旺盛又身強體健,即使行動不便,仍無礙于他調皮、大膽的個性,徐聖宣做的人物簡介幫助他輕松的面對每一個來探視他的朋友,而且很快的和他們打成一片,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喪失記憶。
剴毓發現來探視烽宸的男性居多,除了親戚,她沒見過他的女性朋友來看過他,這倒令她納悶了,那天早上和她請電話的女子為什麼不來看他?她問過煒宸對‘洪馥英’這個名宇有沒有印象,得到的回答是沒听過。
簡瑞瑤的哥哥簡瑞琛,和徐聖宣的堂哥徐又瑋都來看過煒宸,剴毓本以為煒宸和自己的前大舅子見面會有點尷尬,但事實相反,他們三個加上徐聖宣聊得不亦樂乎,煒宸似乎很喜歡和他們聚在一起,盡避他對他們的印象模糊。而簡瑞琛對剴毓的態度相當親切,不避諱談及任性驕縱的妹妹。
還有一個男人也和他們三個一起來看過煒宸,他叫黎邦詠,自己開了間攝影工作室,而且是徐又瑋的妻舅。剴毓逐漸習慣他們五個男人聚在一起時的熱鬧情況,她很少介入他們的談話,總是在一旁听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起年輕氣盛時的煒宸,還有他們一起做過哪些壞事、發生過什麼糢事。剴毓已經猜到他們幾個在一起時,可以無法無天到什麼地步,而且她從來沒看過那麼多英俊男子同處一室,他們簡直讓她充分了解到何謂‘物以類聚’。
自那天煒宸向她討早安吻後,那似乎成了他們迎接新的一天的動作,後來他變本加厲,連晚安吻都不放過,雖然這是他們每天的‘功課’,但剴毓依然沒有習慣,她發現煒宸每吻她一次,她對他的愛就加深一分,她開始驚慌,擔心自己到後來會離不開他。
她寄了履歷表和翻譯好的一小部分文章給某出版社,而且已拿到第一份要她翻譯的英文稿,由于她沒有經驗,加上又得照顧煒宸,使得進度遠不如自己預期的順利,但是她不想放棄。
煒宸拆除所有的石膏後,終于在院方及親朋好友的期盼中出院了。剴毓沒有陪他走出醫院大門,她代替蕭羽蘭在家替他準備豬腳面線,因為煒宸可以行動自如,她害怕煒宸會在眾目睽睽下摟她或吻她,如果他這麼做,她很有可能會雙膝發軟,甚至不支倒地,她可不想被他抱著走出醫院,或走回醫院掛急診,而以這些日子對他的了解,剴毓知道他很有可能會做這種事。
她听到煞車聲已在門口止住,站在客廳耐心等待。煒宸慢吞吞的走進來,還一邊打量自己的家,剴毓看到他張口結舌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他的視線立刻落在她的笑容上,知道她借故不去接他出院的氣憤已被滿心溫柔所取代,他喜歡她的笑臉和酒窩,他不假思索的走向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便將她擁入懷中,低頭給她一個深長的吻,訴盡這一路上對她的思念。
當他們分開時,剴毓幾乎沒注意到夏昆德夫婦正站在門口微笑,她凝視他的笑臉,感覺喘不過氣來。
‘你以為不來接我,就可以省了一次早安吻?’他揶揄道,剴毓的臉頰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脹紅。
‘我待在家替你煮面線。’她囁嚅著,垂下視線不敢看他。
‘吃完面線後有沒有甜點?’
‘你想吃什麼甜點?我待會兒去買。’剴毓傻氣的問,完全不了解他語氣里的暗示。
‘傻丫頭,他想吃的甜點就是你啊!’夏昆德忍不住大笑,剴毓一頭霧水的看著煒宸。
‘我?家里又沒有那麼大的盤子可以容得下我。’
‘雙人床夠大了吧?’煒宸在她耳邊低喃,剴毓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刀叉呢?你把我分解後,血會流得整張床都是,你還要睡在上面嗎?’她又問,夏昆德笑得更大聲了,蕭羽蘭則笑得有些靦腆。
‘你不會流血,只會流汗而已。’煒宸輕啄她的唇,為她的天真感到好笑,但剴毓還是不懂。
‘煒宸,別惹剴毓了,快去吃你的豬腳面線吧!’蕭羽蘭替剴毓解危,本以為煒宸會松開栓桔她身軀的手臂,但他竟摟著她走進廚房,等走在椅子上後才放開她,隨後又環住她的腰把她拉近,讓她站在他張開的雙腿間,抬起頭一個勁的對她微笑。
‘快吃啊!涼了就沒味道了。’剴毓皺眉看著他,一點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花樣,但另一方面又為他強勁的腿部肌肉貼著她的腿側,隔著兩塊布料灼燒她的肌膚而感到心不在焉。
‘我在等你喂我。’他邪邪的笑道,假裝沒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你的傷已經好了,為什麼還要我喂?’她莫名其妙的問。
‘我喜歡讓你喂。’
‘你又不是小孩子。’她抗議的羞紅了臉。
‘你不喂,我就不吃。’他又威脅她了,剴毓只想把整碗豬腳面線倒在他頭上。
‘快點,涼了就沒味道了。’他居然拿她的話來對付她。
剴毓對他的賴皮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如他所願的拿起筷子、湯匙開始喂他,試圖漠視他的手正在她的腰側輕撫。
‘你好瘦,或許你該跟我一起吃。’他邊咀嚼邊說。
‘你到底是在吃我豆腐,還是在量我的腰圍?’她皺眉問道,煒宸微微一笑。
‘你一向都這麼伶牙俐齒嗎?’
‘不見得。你再繼續模下去,我要大叫了。’她勉強平淡的威脅道,無法不去注意那十只手指擺在她身上的觸感。
‘哪有人在自己家里大叫的?是不是我住院太久,所以不習慣你老公的非禮?’煒宸孩子氣的笑問,剴毓的心跳大亂。
‘你對這里沒有印象嗎?’她想起新婚第一大的早餐,想知道他有沒有憶起那天早上他們倆針鋒相對的畫面。
‘我第一大回家,你干嘛急著激我恢復記憶?’他不高興她如此掃興。
‘你早點恢復記憶,也許對我們都好。’她喃喃說道。
‘你說什麼?’他疑惑的看著她失魂似的表情。
‘剴毓,有電話,聖宣打來的。’蕭羽蘭的聲音從客廳里傳來,剴毓急忙回神應聲,然後放下手中的工作,月兌離煒宸的懷抱,急步跑進客廳,沒有發現煒宸的嘴唇不悅的批起。
‘酒吧?哪一間?’剴毓的注意力全放在話筒上,以至于煒宸悄悄上樓去了她都不知道。
‘煒宸知道,只要讓他開車就行了。’徐聖宣的聲音里有濃濃的笑意,剴毓听到小女孩的笑聲,心想他大概在和某個親戚的小孩玩耍。
‘他失去記憶了。’
‘但他對高雄的道路還記得一清二楚。’
‘萬一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剴毓大聲問道,試圖讓聲音穿過那小女孩的笑聲。
‘我打賭他對那里印象深刻,那間酒吧的名字就叫「九八」,晚上八點,別遲到了。’
‘但,聖宣——’
‘剴毓,對你老公有點信心,煒宸很少讓人失望的。’聖宣堅定的打斷她的話,剴毓想反駁,說她是失望的人之一。‘好啦!我相信你听得出來我現在很忙,晚上見面再聊了。’他說完立刻掛斷電話,剴毓嘆口氣,慢吞吞的把話筒放回原處。
‘怎麼了?’夏昆德好奇的看著她。
‘沒什麼。’剴毓搖頭微笑。‘煒宸的新車鑰匙在哪里?’原先的車已因那次車禍送進廢鐵廠了,所以夏昆德按煒宸的意思買了一輛新跑車。
‘在酒櫃里。你要出去嗎?’他看著她從電視上方的酒櫃拿出車鑰匙。
‘聖宣約我和煒宸晚上八點到酒吧去。’
‘你會開車?’
‘不會。’剴毓沒有多做解釋,轉身走向餐廳,發現煒宸已不在那里,豬腳面線也沒有吃完,她毫不遲疑的走向樓梯,直接往他們的房間走。
房間的門是開的,他的東西放在地毯上,但煒宸不在里面。
‘煒宸?’剴毓走向浴室,怛也沒有發現煒宸的人影。‘煒宸,你在哪里?’
‘在這里。’煒宸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剴毓在浴室門口轉身。
‘你怎麼了?!’剴毓關心的問。
‘我不知道,但是……’他顯得有些慌亂。
‘你在眾目睽睽下吻我,然後我爸爸就沖過來把我們分開,他’
‘他打了你巴掌。’煒宸倒抽一口氣,神情變得激動起來。‘你摔倒,我很生氣,我——’
‘你怎樣?’剴毓充滿希望的抓住他的手。‘你想得起來的,煒宸,告訴我你後來怎麼樣?’
煒宸遲滯的望著她,他覺得自己腦中一片混亂,越是回憶越是想不起來,但他仿佛可以感覺到當時四周的情緒︰他的憤怒、眾人的震驚及她的絕望。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他用力甩頭,表情痛苦,剴毓知道這已超出他的能力,她不能冒著他崩潰的危險再退他。
‘煒宸,听我說——’她想勸他冷靜下來,但他仍在甩頭,似乎想甩掉某些不愉快的東西,他蹲子。
‘不行,我不能,我辦不到……’他的雙臂護著頭,聲音掙扎。
‘我知道,我只是要叫你別去想了,放松下來,剩下的以後再想沒事的……’剴毓跪在他面前,抱著他安撫著,她輕拍他的背,感覺他漸漸放松的靠在她肩上,心跳恢復正常。
‘那之後我們就結婚了嗎?’他突然問,剴毓放開他,看到他平靜的神情後放心多了。
‘嗯,不拍結婚照是我們的共識。’她站起身,扶著他站直。
‘這麼說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他不明所以的望著她。‘但你承認過你愛我,在醫院里還那麼細心的照顧我。’
‘每個人都很細心的照顧你。’剴毓離開他,逕自整理起束西。
‘那我的感覺怎麼說?一開始我覺得對不起你,然後我開始感覺我真的有可能娶了你,因為我很喜歡你。’他的話讓她微微一僵。
‘但你不愛我,你愛的人還是你的前妻。’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但是忘了轉身面對他。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但我對我前妻除了愧疚,什麼感覺也沒有,也許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比她還重。’煒宸是真的這麼覺得。
‘那是因為我們曾經是一對很親近的表兄妹,我小時候常黏著你,跟著你到處作怪。’她瞥見他懷疑的表情,放下手邊的東西,來到他面前。‘別想了,頭痛對你沒有好處,聖宣邀我們今晚到「九八」去。’
‘酒吧?哪一間酒吧?’
‘名字就叫「九八」,他跟我打包票,只要你坐在駕駛座上,就會想起怎麼走。’她笑道,他則一知半解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