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梅惡意的捉弄,翟靂三番兩次的護航,藍翎一時間成了翟家兄妹關注的目標……
「這——」面對寶貝女兒的要求,翟天剛一向是從不吝嗇的,但這次攸關安全問題,他實在要好好考慮一番了。
「不管啦!爹地,人家去年就考到駕照了,今年非得自己買車來開不可!況且我已相好了一部玫瑰紅的跑車了。」
「去哪兒有人接送,不是挺好的嗎?你——」
「哎呀,人家就不愛坐老申開的車子嘛!您看他老眼昏花的,還能確保我的安全嗎!?」
「哎,好吧!爹地答應你自己開車,不過可得小心謹慎,不得搶快超速喔!」翟天剛終于屈服了。
「哇——爹地萬歲!」曉梅雀躍地膩坐到翟天剛的身邊,然後獻上她的親吻,再撒嬌地提出最主要的要求︰「那——可以讓老申走人了吧!」「什麼話,老申都待這麼些年了。」
「就知道您會這樣說,那要不——就叫他去頂老馬的工作好了!」這前後的兩句話,可都是她預先想好的台詞。「老馬都躺在床上這麼久了,我們可沒必要白養著他!」
「老馬病得不能動了!?」翟天剛虛腫的臉上顯出疑惑。「不會吧!爹地還想他是不是返老還童了,怎麼景觀愈整愈年輕化!」
「那是因為——」
「曉梅!」一旁翻閱財經雜志的翟靂適時以制止的眼神截斷曉梅的後續話語。「你是想在家里玩次大改革的游戲,是不是!?」
「哼,本來嘛!本來老馬他就——」
「好了,下人的事有什麼好爭的!?」翟天剛拄杖站起,坐回輪椅。「還是讓他們各司己職,至于老申,就留下來侍候我吧!老吳事多,耳朵又背,老叫不應的!」
「爹地——」趕走藍翎的計謀沒有得逞,曉梅實在心有不甘。
「曉梅,別再拿下人的瑣事來煩爹地,乖喔,老吳——」
「爸——」翟靂擱下雜志站起。「讓我推您回房。」
☆☆☆
「有這麼拉風的跑車,你還不開心啊?」首度坐上翟曉梅親自駕駛的紅色跑車。董瑋的感受是興奮的,而這股喜樂的情緒毫不保留地顯露于他的眉飛色舞間。
「哼,想到就氣!」曉梅根本沒心思听董瑋的話語,她也不在乎這輛跑車,她只是一心地嘔著。「二哥竟然會為了老馬的去留而對我嚷嚷,還用那種眼神瞪我,他從來就不太會管家里的事,所以我看呀,準是因為你那學妹——藍翎的關系!」
「嗯,這大有可能,她看起來是挺能教男人心動的!」
「啊!?你說什麼?」翟曉梅氣憤地按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喇叭聲嚇了董瑋一跳。
「我話還沒說完嘛,她再教男人心動也大不如你呀!你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條件啊!」董瑋的馬屁總是拍得恰到好處。
「這還差不多!可是如果她想要改變自己的身份及條件的話,我二哥豈不是她最佳的跳板?不行,我絕不能讓她有攀龍附鳳、飛上天的機會。」
曉梅這幾句似無心有意的話羞愧了董瑋的心。跟曉梅在一起久了,他來愈覺得男性的尊嚴幾已蕩失無存;因為曉梅說出來的話不僅能傷人,還會絕人的生路,稍有差錯,你便永不能翻身。就像原本負責接送她的老申就是個很慘的例子。
突然,曉梅將車靠邊停,頷低方向盤便凝想了起來。「下個禮拜天,你把你那兩個同學叫來!」
「干嘛呀?」董瑋狐疑地,他實在模不透這刁蠻的小妮子的心思。
「哼,到時候再告訴你們!」
☆☆☆
「吃過西餐嗎?」
一手一支雪糕舌忝得正甜蜜的藍翎搖搖頭。「那麼貴!」因口中有東西,所以語帶含糊。
「那晚上就請你吃頓西餐,如何?」翟揚掏出手帕,欲為她拭去唇外的雪糕糊。
藍翎卻趕忙別過臉閃開。「別又搞髒了你的手帕了!」
「手帕本來就是要用來擦髒東西的啊!」翟揚為她可愛認真的神情給惹笑了。
「那也要你自己用呀!要是又被我給搞髒掉,那我會過意不去的!」藍翎認真的神情,感染了翟揚的心,他打心底里就要她幸福快樂。
「好吧!」翟揚收了手帕。「那晚上就吃西餐嘍?」
「不要啦!真的太貴了。」解決掉一支冰棒,藍翎又專心地吃起另一支。「都已經浪費你周末下午的寶貴時間了,我哪好意思再讓你請客。」
「浪費?我可不這麼認為!相反的,還很榮幸能陪你出來買文具用品,這是我最近這段日子以來最幸福、快樂、自由的時刻呀!」
「真的!?」一口雪糕因著愕訝而囫圇咽了下去。「你可是第一位這樣捧我的人,听起來真舒服!」抹了唇,烏澈的眼眸卻透著不安。「你今天下午真的沒事嗎?」
「你怎麼又問了呢?」行至十字路口,兩人暫停于紅燈前。
「我總覺得,你原來是要去赴什麼約會的,可是卻同我一起來逛街了——」
她還真給說對了,他原是該去赴約的,去赴露茜自作主張訂下的約。但不知怎地,他並沒有駛往該去的地點,卻是不自主地拐呀繞的來到了她的學校附近,然後「偶遇」了正放學的她。當听她說正要去買些文具,而自己也月兌口迸出「要載她前往」的話語時,他的心靈瞬間擁有了解月兌的快感。
「那你的感覺錯嘍!我真的沒事。」見綠燈一亮,他挽著她快步通過馬路,借著這略快的步子以遮掩心中的躊躇。
「那就好!」藍翎臉上的不安褪盡,心終于也就定了下來。
「這會兒可以安心的去吃晚餐了吧?」翟揚低頭定定地看著藍翎,他希望她不要再拒絕他了。
「好吧,就讓你請一次好了!」身著學生制服的藍翎與服裝講究的翟揚走在一塊兒,還真像是老師領著學生呢。「不過,可別去昂貴的西餐廳好嗎?」
「那你想上哪兒去?」
「嗯,我們去夜市吃中式的牛排——蚵仔煎,如何?」
翟揚先是眉頭一蹙,隨之一想,便又舒展開來,雖然他不知道什麼是「蚵仔煎」,但是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
「別哭嘛,露茜姐!」邊听露茜打來哭訴翟揚又爽約的電話,曉梅一邊還將鮮紅的蔻丹往指甲上涂。「或許出了點小車禍也不一定啊!?」
對方又叨叨絮絮地說了一些話,曉梅根本沒把它們放在心上,最後听她像是敷衍了事一般的口吻對著听筒又說了起來︰
「好,我一定會叫我大哥打電話向你賠罪認錯的,拜!」
幣上電話,涂畢腳指甲的蔻丹,曉梅突然有了奇想︰怎麼大哥爽約,而藍翎那女的也還未歸呢?她適才去矮屋子偷窺了好一會兒,就沒瞧見藍翎的人!
難道她同時釣上了大哥跟二哥這兩大尾的金鯉啦!」原來她就是想要利用大哥跟二哥步上富貴之途的——
哼,那有這麼簡單——
好好的等著吧!明天,不僅是要給你「好看」,還要讓你從此便知難而退,而且不敢再妄想妄為了!
☆☆☆
若不是感覺曉梅的行動有異,翟靂也不會在這晚餐剛結束的時刻便躲避于側門後,暗中觀察曉梅在院中對著一只小桶,到底是在做些什麼。
她好像是在攪拌些什麼東西,這是要做何用的呢?翟靂正想著,便見媽拎了袋東西走過曉梅,恭敬的遞上——
他看清楚了,原來是醬油、雞蛋、面粉,他奇怪莫名地看著曉梅將這三樣東西摻入小桶中,又繼續的攪拌。
瞧她愈攪愈帶勁,還不時發出憤言、竊笑,他已猜準她絕對是要用它來整人的。
可是,她要整的人是誰呢?不行,絕不能讓她胡鬧,她那驕縱的性子遲早會惹出禍事來的。
看來,明天還得給自己一天的休假了。
☆☆☆
五米路口外,大榕樹下,翟曉梅、董瑋、孬種及粽子一群人正鬼鬼崇崇地商討著事情。
「這,這不太好吧!」看著翟曉梅自家中帶來的小桶子、繩子與眼罩,再听完她的整人計劃,董瑋覺得不妥地看著粽子二人的反應。
「有什麼不太好的!?放心,一開始就先給她載上眼罩,她不會認出你們的。」
「可是,這樣好像滿過份的——」
「不會啦,瑋哥!」孬種目的就是要討好曉梅。「總要有點狠味兒,才能對她起恐嚇的作用嘛!」
「哼」這就過份,那你說,她的那份釣金鯉的壞心眼就不過份嗎!?」
「過份!當然過份嘍!」粽子也附和,他們實在不敢得罪這位大小姐。
「知道就好,反正你們‘辦事兒’的錢早就先拿去花用了,現在想要反悔也不成。」
「絕不會反悔的啦,大小姐!」粽子又說話。
曉梅得意的笑了。「那就跟我走!」
她一向呼風喚雨慣了,對于眼前的這三人,她只不過是將他們看做是供她差遣的下人,根本不是她的朋友。
☆☆☆
藍翎照例又在院中工作,因為今天起得晚,所以她必須加快動作,才能趕在那戶人家外出前收工。好不容易,藍翎把工作趕完後,竟發覺工具不翼而飛,急得藍翎忙蹲于籬笆後找尋。
突然,身後有人躍身而出,藍翎還來不及反應,她的眼、手已遭蒙蔽綁。隨即,她被押跪在籬笆後的草叢里,那扎人的芒草刺得她的頸項、下頷好疼。
「別費神啦,東西我們先拿走啦!」孬種學著電影中的壞蛋開腔。
「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麼!?」藍翎的心頓時分裂成好幾塊,每一塊都蹦蹦跳,而且越跳越快。
「誰——這你沒資格問!」翟曉梅享受著掌控之樂地走向前,然後停于藍翎身側三步外,得意地瞧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至于要對你做什麼,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你們——」看不見任何東西的藍翎,著實害怕極了。
「你沒有說話的余地——」曉梅喝止住了藍翎的問話,隨即又奸笑了起來。「不過在懲戒你之前,該告訴你受懲的原因;我警告你,可千萬別再有進翟家做少女乃女乃的妄想。憑你,一輩子也不夠資格的!」
「你說什麼?」
「唷!?還會裝蒜,拿來——」曉梅霸氣地接過粽子遞來的小桶子,然後示意正抓住藍翎的董瑋、孬種退開,作勢欲潑出桶中的粘稠物。
此刻站在一旁暗觀良久的翟靂終于站了出來。「住手,曉梅!」
「啊!?」看見翟靂,曉梅可嚇了一跳。她萬萬沒想到她的二哥會在此時此刻出現。而且看樣子,他是專程來阻止這件事的。可怪了,他怎會知道她的計劃呢?難不成,二哥是被這妖精迷得會時常于暗中跟隨、保護她了!?
一想到這兒,曉梅那心頭的嫉恨又加深了一層。看著二哥的腳步快速的趨近,她的心一橫,雙手一個使勁,便將整桶的濃稠物潑在仍跪于地的藍翎身上了。
「曉梅,你——」翟靂阻止不及,卻被曉梅這一個舉動給驚住了。
「哼!扮,我可是全依照你的吩咐做的唷!你這樣半途喊停,我是不接受的——」她一個眼神,便領著還在搔首莫名的董瑋三人急急地跑開去。
曉梅有意獨留翟靂去收拾這不怎好收尾的爛攤子。
翟靂望著漸跑遠的四人,又俯瞧一身髒的藍翎,還真一時間失了措。
那桶帶異味的濃稠物正如岩漿般地侵覆著藍翎的身,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這難聞的東西;它們正滴滴答答像泥一樣一滴滴地掉落下來,夾雜著淚也夾雜著怨。
☆☆☆
想著她一把一把的拭去頭、頸、身上的濃稠物;想著她剛取下眼罩時著他的那雙融合著諸多心緒的眼神;想著她為掩藏所居處的虛心說出「請你走開」時的表情;想著她在遭遇那番的欺凌後還能保有的沉靜與禮貌;想著她的委屈與容忍;想著、想著她的一些片段,翟靂的心緒早已飛回家中後院的矮屋前。
她真會相信曉梅嫁禍他時說的那些話嗎?她那對看他的眼神里,可含有對他的怨嗎?他原是要去幫她解圍的,可是結果卻——
他已經無原由地維護她兩次,而今又因她而使他與曉梅的兄妹之情驟起了變化;這一切,他對她卻沒有絲毫的責怪心,這實在是非常的奇特!
不知她這兩天的心情如何了?哭過了吧?或者還沉于沮喪之中?曉梅,她實在太過份了!
她到底是何來歷呢?老馬他分明沒有親戚的。
「總經理,總經理!」企劃部的王主任不知何時已立在翟靂的辦公桌前。
「呃——」驟回神的翟靂有點六神無主。
「按內線您沒接,扣門您也沒應,因為文件急,所以我才直接推門進來的,請您別責怪。」王主任遞上急于請示的文件。
「喔,放在桌上吧,我等一下就看。」
☆☆☆
「你想得到的調味品我都攪在里頭了,而且還外加面粉調和呢!」因翟揚下班未歸,才進門的曉梅便先拉了客廳內枯候多時的露茜至她的房里,暢述她整人的樂事。
「只有你這鬼靈精的腦袋才想得出這套的整人方法,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我用膝蓋想都想得出來!」
「你還可憐她呀,露茜姐,她可是要跟你搶丈夫的對手!」
「什麼?你不說是你二哥他——」
「哎呀,可不止我二哥,恐怕連我大哥他都有份。我懷疑我大哥他之所以會屢次的對你爽約,可能都跟她有關。」
「這麼厲害!?你大哥那木頭可不是個會輕易對女人動情的人喔!」露茜暗忖著,如果事實真像是曉梅所說的那樣,那麼她真要好好地看看她,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輕易並不表示就不會呀!也許她就是抓住了我大哥跟二哥的味口,所以,你真該感激我替你教訓她這一次的!」「嗯,是該酬謝你一番!你要什麼呢?」
「我要什麼都行嗎?」
「當然嘍,你可是我未來的小泵,理應巴結巴結的!」
「你說的哦,可不得反悔!」曉梅貼近露茜的身邊,滿腦的好奇︰「告訴我真話,你在德國那些年,和我大哥‘好’過嗎?」
「你只想知道這個?哎,你想,你大哥那根木頭會動我嗎?」呼出口中最後的一口煙霧,露茜索性熄了煙。
「那——你跟別的男人好過嗎?」
「曉梅,你這半大不小的丫頭,盡問這些怪問題。」露茜的心猛然的怦跳了幾下,然後用倚老賣老的口吻遮掩了自己的心虛。
「哼!我才不小了呢!懊懂的,早懂了!」曉梅似乎已瞧出了什麼,她那雙鳳眼勾了又勾,不知心思又轉到哪兒去了。
☆☆☆
「不吃了?」
「不吃了!」主餐才上,露茜卻擱下刀叉。
「是你說要吃西餐的!」翟揚沒理她,自吃自的。這些年來,他早習慣于她的任性跋扈。而在習慣她之前,他也已先適應了曉梅的大小姐脾氣。她和曉梅的性情,實在是有太多的相似了。
「我又不是不餓,是沒胃口。」見翟揚仍自吃自己的,露茜胸中憤恨的火苗已經燃成了火炬。「我不想跟你拐彎抹角了,你說,你是不是背著我跟一位窮女學生在談情說愛呢!?」
「你、你說什麼!?」翟揚雖未當「小翎兒」是他談情說愛的對象,但露茜口中的那位女學生,明指的就是小翎兒;想到這兒,他急了起來,不知她是否遭受了露茜這不明就里的女人的欺負了。
「哼,我說什麼?那就要看你做的是什麼嘍!我問你,你到底是嫌我太有錢了呢!?還是嫌我的家世背景太好了!?還是嫌——嫌我的青春已快消逝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也全是被你給耽擱的!」
「你的青春有被我耽擱嗎?」翟揚也沒了食欲,索性擱了刀叉。「在我看來,你倒是因為有我這位一定會收‘爛攤子’的人,而過得挺浪漫隨興的嘛!你在德國的這幾年,感情生活並不空白呀!」
「你說什麼?我可一直就是只愛你一個人的!」
「是嗎?若真這樣,那曾跟你‘一起’的男人不是就太委屈、太不了!」翟揚頗是詫異于此時此刻的尖銳。從小到大,他從未曾這般強勢過;不知這是否與擔心「小翎兒」已遭受露茜的欺負有關?
「你,你這能責怪我嗎!?這幾年,你根本就沒有盡到關照我的責任。」
沒有?露茜說這話不真實。異地他鄉,即便萍水相逢也會相互多照應的,何況他們兩家之間的關系。
「所以你就——」
「好了,我沒必要在這里听你嫌棄我;你要也罷,不要也罷,反正你都得娶我,就像你自己所說的,你一定得收我這‘爛攤子’的!」露茜憤然站起,顧不得別人的異樣眼光,便氣呼呼地踏出西餐廳的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對著「寧靜」湖哭訴、發泄了一番,藍翎頹然的坐在湖畔的繁花綠草間。當她正欲抬手拭去淚水時,熟悉的男用手帕卻適時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啊!」你什麼時候到的!?」
「怕我听見嗎?」他幫她拭干臉頰上的淚痕。
不是怕,而是不想。她只是想將受委屈的傷心事當成秘密,投入湖底,讓湖水與時光交融沖淡它。
她低了頭。
「我是听見了,你受委屈為什麼害怕我听見嗎?」幫她拭去淚的同時,翟揚也壓抑住自己沖動得直欲往外涌的淚水。「你難道不當我是你可以談心的朋友嗎?」
「我當然當你是——而且還是唯一的——」藍翎的眼中閃著淚水。
「那為何——」
「因為你是翟家的親戚,我並不想教你為難——」
多善良的女孩呀!翟揚的心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教他為難,就只好獨自到這里來傷心;以她的處境,這或許是她當有的生活態度吧!
藍翎側首望著他,為他的看重她、疼惜她而感到感動;這一雙蘊含感激、感動的幽邃眼神,就彷若是深遠無際的星河般,好吸引人。
翟揚的心起了漣漪般的悸動——
這悸動牽引了他的手,他似情不自禁、又似伺機良久,終于,他吻了她。
藍翎先是錯愕的掙扎,少女的矜持在翟揚的柔情下終于軟化,而且傾融于更纏綿的情愛中。
湖光、碧影、繁花間,映上他倆擁吻的畫面,實在好美、好美……
☆☆☆
「真的沒有嘛,馬爺爺!我還小,哪會交男朋友,您怎麼突然變得不相信我了!」藍翎撅著嘴,說著口是心非的話。
「不是馬爺爺不相信你,而是女孩家每逢有長輩問起感情的事,總是不好意思的說沒有。可是馬爺爺真的感覺,你好像是在談戀愛了。」
靶覺?由哪里感覺出來的?神情態度上嗎?藍翎自信自己在這方面掩飾得很好,怎麼會——哎呀!糟糕了,既然馬爺爺都感覺了,那學校的老師、同學,甚至花店的老板娘會不會也都察覺了呢!?
「翎兒?」
「呃——」
「你瞧你,又閃神了!馬爺爺並不反對你現在就跟男孩子交往。可是要有談得來的男同學,可一定得先帶回來給馬爺爺看看喔!」
「絕對會的,馬爺爺——」
☆☆☆
與翟家大少爺素昧平生,和翟家的二少爺也是在那回的受作弄後,取下眼罩時才頭一回見面的,何以那叫曉梅的女孩要以那樣的手段警告她呢?
淋著細雨行在五米路上,藍翎不自覺的又讓思緒陷入解不開的疑問中。突然有喇叭聲從身後響起,她悚然趕緊地拋去思緒欲匿入籬笆後,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部日制的白色跑車已煞停在她的面前。不透明的車窗漸漸拉了開來,翟靂淺帶著微笑,他那白淨的容顏瞬即框在車窗的正中。「上車坐一程吧!」
她想躲避既已來不及,索性就站出繼續往矮屋的方向走。那位名叫曉梅的女孩說警告的事是眼前這個男人所指使的,但他卻在幫她松開綁手的繩索時,要她可別相信曉梅的話;她不知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她也不想知道,反正,事情已過去了。
「上車吧!我有話想問你。」他依她步行的速度緩慢地驅車。「你放心,你‘私自居留’的事我還未上報呢!不過,你要不願說明底細,那我可就要馬上趕人了。這兒畢竟是我家,而我家是不會收容來歷不明的人。以,你有解說的必要,如何!?」他將車頭打個轉,一橫便擋住她的前進。
她無奈的嘆口氣,側望他。「你想知道什麼?」
☆☆☆
「經過上次的教訓之後,那女孩不但沒有收斂,而且好像更變本加厲哦!」董瑋為了邀功,在曉梅面前嚼起舌根來。
「噢——哼,她竟然敢把我的警告當廢話!」曉梅踩下油門,就像是個正做著最後沖刺的賽車手。
「喂,你生氣也別拿你跟我寶貴的生命來發泄呀!停,快停!你再不停,我的心髒就要停啦!」
「孬種!」漸近市區,曉梅這才緩下車速。
「嘿,孬種今天可沒跟來!」董瑋撫著胸口。
「你少跟我耍嘴皮!」董瑋用她那雙丹鳳眼瞪人,瞪得直教人神經緊急收縮。
「逗你開心的啦!」
「先講件事讓我壞心情,然後再逗我開心,你才真是要激得我心髒病發呢!哼,好啊!一次的教訓壓不下她是嗎!?」曉梅突地又靠邊停了車,凝望前路動著腦筋。「董瑋,明天你給我早點過來!」
「又要我翹課啊——」董瑋遲疑半天。
「要來不來,隨你,反正我皮包里的鈔票也不會沒處發!」曉梅故意吊董瑋的胃口;她懂得他的,所以一直以來,她都能輕易地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
回想著藍翎在自己的逼迫下,不得不含淚告知身世的故作堅忍的模樣,翟靂的心情便戚戚然。對于她的感受,他頗能了解的。
自懂事起,他即因著「庶子」的身份感到自卑,更因自卑而自私、而自傲。及至于前日傍晚听了藍翎的自述,他心底那份自以為最可憐的自卑才全盤的釋懷。相較于她,他實在是太幸福了。
他想他是傷害了她,他一貫的高傲氣息一定重重的傷害了她。而她可是頭一個能讓他自省、自慚的女孩啊!
窗外,雨又落了,在來一陣、歇一段的線絲春雨里,翟靂再也不能入眠了;因為眼底處處盡是藍翎低訴身世時的模樣與神情——
☆☆☆
「再嚇唬、嚇唬她——」曉梅講得輕松自然,董瑋可實行得戰兢猶豫哪!什麼「騎車追她、兜她,嚇得她屁滾尿流,再把她的書包給搶下拋得老遠,教她哭著去找!」這些伎倆都虧她想得出來,可她就從沒替他想過,要是他被她給認出來了,或被突然竄出的救美英雄給逮住了,那他不就慘啦!
還好,曉梅沒替他想到的,董瑋可都為自己想到了。所以,他才這一身黑衣、黑褲、又黑色安全帽,打扮得像是要搶劫銀行一般;還好這條道上人車極少,又逢春雨朦朦的,自己的裝扮不會太突兀。
董瑋正自我得意之際,忽然藍翎出現了。
董瑋緊盯著百公尺外已淋成落湯雞的藍翎,他趕緊發動引擎,深吸口氣後,加速了油門便往前沖去——
一如預想中的我追你跑,你避我兜後,他真奪下了她的書包!
此刻,迎面而來一部轎車,正急速地朝這邊行來。
董瑋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遂于藍翎嘶喊著「還給我!」的聲音當中,揮甩了書包,然後又一陣猛踩油門,快速地逃離現場。
☆☆☆
「嚇壞了吧?」翟揚將車停在五米路中段處,然後拿起適才幫她擦干頭發的毛巾,一一吸拭著她冒雨拾回的兩本課本上的雨水。
然于擦拭之間,心酸之情不斷躍于臉上。適才她那雨中尋找書本的模樣兒,看了真是教人心疼;是誰這麼狠心要整她的呢!?該不會是——他腦中立刻浮現露茜與曉梅那一副高傲不屑的神態。
「知道那混混是誰嗎?或是誰叫他來的?」他想證實。
藍翎當然知道,剛才那位機車騎士兜著她繞之際月兌口而出的話均字字入耳。她由他話中不僅得知這回的「教訓」仍是曉梅指使的,更因而知道了曉梅原來就是翟家的千金小姐。
但面對翟揚,她只是一味地搖搖頭。
多說又有何益呢?曉梅小姐明示的——便是不要她和翟家的任何人有往來,即便是如他這般的「遠親」。她木然地取餅他手中的課本,推開了車門。「我該去看看馬爺爺了,謝謝你載這一程。」
翟揚由她不想多言的神情上瞧出了端倪,他好想追下車並直戴了當地問︰「是露茜?還是曉梅?」但是,他卻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她下車。
他問明白了又有何用呢?面對曉梅和露茜,他能拿翎兒受委屈的事來責怪她們嗎?不行,當然不行,為了整個家的和諧,為了父親極盼著想擴大合並的事業,他根本就不能、也不敢將他和翎兒之間的事搬上台面,他甚至連翎兒也都瞞騙了——
翟揚望著翎兒跑向後院的身影,適才的心酸、心疼又融合著無奈的雜緒涌上心頭。他給翎兒的是份什麼樣的感情呀?是純粹朋友間的關懷?還是男女間的真情至愛?
他,不敢細想,也不敢理清,因為他們之間可能是個無言的結局。
☆☆☆
「總共就三本!?」董瑋大失所望地嘆口氣。
「是啊,這還是我們倆翻箱倒櫃才湊出來的呢!」粽子接腔︰「真不懂你,瑋哥,你要這些舊課本做什麼呢?」
做什麼?還不全是那部突然跑出來的車子給害的嘛!要不是它,他也不會一個使勁的過了頭,將藍翎的整個背包都全給拋進了那條臭死人的大水溝里了。他原只想輕輕地拋開,讓她沿路撿個夠的,哪知——哎!害得他整夜睡不好,而這會兒才想出這法子,多少是想彌補自己愧疚的心。
「總共就只湊出三本書,你們兩人也敢問原因啊!?」他想著,最壞的打算,只好湊上自己鬼劃符過的舊課本嘍!不過,可得請求阿彌陀佛的千萬別出糸此漏啊!
「好嘛!不問就不問!」孬種接說。「不過,嘻嘻!」他伸出手來,在董瑋的面前擺晃了兩下。
「啊!?太坑人了吧!連叫你們找本書也要敲詐我一番?」
「不是敲詐啦,瑋哥,我們哪敢呀!是求你有福共享,分點大小姐的賞銀給我們花花嘛,你不才完成她交付的任務嗎?!」
完成?哎!甭說了。「好啦,好啦,要錢拿去啦!」董瑋塞了兩千元到兩人的手里,他們才喜孜孜地離開。
☆☆☆
藍翎由招領處的女教官手中接過一小箱子的書本。翻看後,藍翎起了滿心的疑問。誰呢?誰會適時的送來這些課本呢?這些書全是男同學使用過的?還分別集自三個人——
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除了翟揚、翟家小姐,再就是——那位機車士!?不可能的,他沒理由這麼做的——但,除了他,又會是誰呢?
難道,除了機車騎士之外,還另有他人知道?
就算知道,又為何要幫助她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