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三吻定情 第六章

季白雪的傷勢在一個月後全好了,當季白雪見自己完好如初,歡喜地拉住醫生的手又叫又跳。

「哈砮!」探頭進來的是一個金發碧眼俊美的年輕男子。

「溫瑟!」季白雪首先綻開笑靨。「噢!不。」她像發現新大陸似地跳下床,笑著朝溫瑟行個禮。「爵爺!」

「難得受到‘白雪公主’這樣的大禮。」溫瑟夸張地回禮,戲謔地說。「我真感動!」

這幾個月下來的相處,溫瑟的平易近人讓季白雪多了一個異鄉朋友,當他知道中文「白雪」的意思時,笑了好半天,從此便戲稱她為「白雪公主」。

「來!這個給你。」今天溫瑟帶來了好大一束百合花。「慶祝你康復了。」

「謝謝!好漂亮。」季白雪生平第一回收到花,一時間,竟感動得掉淚。

「怎麼哭了?寶貝。」

溫瑟和其他人初次見她這樣抱著花束流淚,不禁嚇了一跳。

「我只是好高興。」她連忙用衣袖將淚水拭掉。「從來沒人送花給我。」

「原來是這樣!」溫瑟松了口氣,玩味地笑道。「那麼等殿下來看你的時候,我請殿下送你一卡車的花,讓你再大大感動一下。」

「別!」她反射性斷然拒絕,抬眼見大家錯愕的神情,隨即笑著掩飾地說︰「一卡車的花要好多錢,不如直接折現給我美金劃算些,我不收信用卡的。」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愣住了,幾秒鐘後,又不約而同地大笑。

「噢,老天!」溫瑟笑得直抹眼角的淚水,一臉被打敗的神情。「我明白你收不到花的原因了。原來你還沒開竅嘛!小泵娘,老天!我得告訴殿下這事才行。哈哈哈!」

季白雪一听到溫瑟提及安特洛,強壓下心跳的不穩定,本能掩飾地鼓起腮幫子,佯裝出一臉的不屑,她如何敢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安特洛之間的一切。

這一個月來,安特洛並沒有來看她,好像安特洛在她的生活里憑空消失似的,她一方面感到慶幸,但在內心深處卻時時在隱隱作痛著。

「對了!」溫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白雪公主。」

「告訴過你,少這樣叫我!」季白雪夸張地插著腰,吸著嘴說。

溫瑟笑著對她搖搖食指,示意她的淘氣。「殿下已經替你安排後天早上的專機送你回台灣,到時候有人會一路護送你到家。」

太好了!季白雪感到自己像是被推到冰窖一般,但理智卻在滿意點頭。

安特洛已經等不及要送她走了。他甚至沒有再見她一面的意願,她全身發寒,寒得她禁不住要落淚。

「看你哭得這樣,這麼舍不得我們呀!」溫瑟微笑地替她拭淚。

「啊?!我……我是太感動了。真要謝謝安……」她痛得喊不出安特洛的名字。「……的細心安排,我……好高興,今天……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季白雪刻意用興奮的語氣掩飾地喊著,讓淚水以歡樂的名義悲苦地流著,絲毫不敢讓任何人看出自己對安特洛深深的依戀,一旦回到台灣,她會忘掉他的。會把他忘得一干二淨,反正她還年輕,她才二十二歲。

安特洛不知自己埋首于手中的書本有多久了,見手上翻開的書頁仍是第五章時,才猛然驚覺自己神游已久,看了整晚的書,竟然沒有一個字落入眼簾。

明天一早便有人會帶季白雪到機場,再從機場乘坐私人專機直飛台灣,這一路上都會有專人護送,這一切的安排都盡善盡美。

自從那晚以後,他就沒再踏進她的房間一次。

她絕斷的語氣,像是把屠刀,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心切成肉片。但是,安特洛轉念一想,是自己自私。他無法給她任何名份,她又有什麼名目留下來?

而他和布莉姬公主訂婚在即,雖不是自己的意願,但是,他有這個膽量去反駁父王作主的事嗎?

安特洛,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要當你的情婦,更不要當你感情游戲的玩伴。

那淒迷的聲音教他心動,心跳,也心痛!

安特洛,你是沒用的懦夫!安特洛對自己恨恨地罵著,你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心愛的女人。

心愛的女人?!安特洛怔了怔,心愛的女人?他從不知道擁有心愛的女人是什麼滋味,而,季白雪,是嗎?她會是他心愛的女人?

無可否認的,季白雪是個極讓人喜愛的女孩,任誰都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她,但僅止于喜歡吧!就像她對自己一樣,她喜歡他,卻不見得會愛他。

安特洛狠狠吐了口氣,將手中的書重重合上,不想了。他站起身來,瞥了下壁爐上的音樂鐘,上面指著十一點二十分,大家應該都睡了吧!他突然感到需要些新鮮的空氣。

偌大庭院里的空氣有點寒意,但月色清明,安特洛緩緩走在石鋪的小徑上,把季白雪送回台灣其實是明智之舉。

「安特洛王子私藏東方情人在宮中」的謠言已在國內炒起,他必須要在這謠言傳到父王的耳朵以前,把這些事情處理掉,否則就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了。

一陣踩在石徑上細碎的腳步令安特洛不經意地抬起頭,對方也猛地停住了腳步,安特洛定楮一看,是她!在這樣明朗的月光下,那一身粉紫色略帶蓬松的紗裙,及結著發辮的造型,更把她襯托得像個細瓷女圭女圭,更像從中國畫里走出來的現代仕女,清靈高雅。

拾級而上的季白雪,乍見安特洛迎面而來,一時間竟感到不知所措,心髒似乎猛地停住,有好久沒見到他了。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幻想著見他最後一面時該如何,如今,他就在眼前……

「嗨!」她先出聲打招呼,要鎮定,季白雪!「溫瑟請我去他家玩。」

「我知道。」溫瑟曾向他報告過,只是他刻意遺忘。「你明天一早就走,早點睡吧!」

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見到她,安特洛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她,原來讓她的影像映在自己的眼瞳上是如此美妙,他現在知道了,也太遲了。

她幽幽望著他好一會兒。「謝謝你的安排,我終于可以回台灣了。」

對!就是這樣。季白雪,做得好!她在內心深處咬著牙說,站在面前的男子是遙不可及的夢幻,他們只不過在意外之中擁有擦身而過的回憶罷了。假以時日,她會忘掉這段回憶的,而他,將遺忘得更快。

「這是應該的!」他說得言不由衷。「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哪里!」季白雪咬咬唇,從他身旁走過。「晚……」

「對了!溫瑟家好玩嗎?」

怎麼搞的?!安特洛暗罵著,她都已經和自己道晚安,擦身而過了,自己為什麼要多話?

然而,當她詫異地轉身望向他時,安特洛仿佛看到那深不見底的烏漆眼眸映著自己的影像,他的心不禁輕顫起來,下意識地期盼那幽黑柔媚的眼瞳永遠盛著自己的身影。

「嗯?」季白雪的心中為他突然的問話綻著錯愕的欣喜。「噢!溫瑟很親切,他家也是好大,我們玩得很愉快。」噯!怎麼說得這樣語無倫次。

「那很好!」他突然無端嫉妒起溫瑟與她的共處。

「膠……膠囊里面的東西都……」她在問什麼?季白雪暗罵自己亂問,這種不關自己的問題,怎麼可以隨便亂提。

「里面的東西得送到有特別儀器的地方處理,大概過幾天就會出來,這件事目前為止,只有我和溫瑟知道,你是第三個。」

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安特洛這樣理智地問著自己,下意識卻為了要留住她的腳步而回答著她話,這是與她獨處的最後機會了。

季白雪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安特洛也沒有再出聲,所有的感覺都在那晚理清,應該沒什麼可以留戀的了。可是心卻痛了起來。

「晚……」她急著先走,免得被他發現自己的眼眶開始有淚。「晚……安!」

「小雪!」見她轉身就要走的背影,安特洛不禁情急地叫住季白雪。「陪我走一下。」

她不由得吃驚地再次回頭,那語氣雖是帶著命令,凝視她的眼神卻滿是祈求;頓時,季白雪感到心頭微微顫動著,這將是他們最後獨處的機會。

「好不好?」他這回的語氣有了祈求。

終于說出了口,安特洛望著她怔忡的神情,暗暗壓下要展臂擁住她的沖動,隱隱忍住要與她肌膚相貼的念頭。

原來自己是如此渴望與她獨處,季白雪,他的中國女圭女圭、他的東方女神!

他們並肩走在石徑上,銀白色的月光像層紗似地罩在草地上,也罩在他們的身上,夜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著。

「冷嗎?」安特洛見季白雪撫著雙臂,立即不假思索地褪上的外衣為她披上。「已經是入秋了,早晚都會很涼的。」

「謝謝!」

真好!他的體溫這樣包裹著她。季白雪像是要把握什麼似地緊抓著那件披在身上的外衣,這樣微不足道的溫柔將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回憶。想到這里,她的眼眶不覺濕了。

「怎麼了?」他听到她吸鼻子的聲音。

「沒什麼!」她抬起頭勇敢地微笑望著他,故作輕松地回答。「回到台灣後,我可以跟我的朋友夸耀,曾經有位王子很體貼的把外衣披在我身上。」

「如果這也可以夸耀的話……」安特洛露齒而笑。「你或許該告訴你朋友,那個王子曾被你當作,又咬又踢的。」

季白雪不由得笑出聲來,清脆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著,安特洛不覺凝住心神,想將這個聲音納入記憶,將眼前靈秀嬌媚的影像刻印在自己的眼底……

把眼前這段不可能的戀情忘了吧!季白雪見安特洛正怔怔望著自己,整顆心不禁顫動起來,理智拼命壓抑著要撲進他懷里的沖動,他是遙不可及的王子,和她的身份一個天,一個地,忘了吧!季白雪。理智在她耳畔嘶喊著。

可是鼻子卻不听話地酸得厲害,眼眶也違背意志地開始濕了,她得趕緊說些其他事情,想些輕松的事,在自己的抑制力崩潰以前。

「知道嗎?」她的語調里有著過度生硬的輕快。「在捷運電車里的那次,就在那個晚上,我作了噩夢。」

「有那麼糟嗎?」他立即回過神來,努力莞爾一笑。

她用力點點頭,神情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女。「我夢見我的白馬王子把我甩了!因為我的初吻被外國奪走了!」說完,她便急著哈哈大笑,訝然發現自己在一時間竟記不起自己曾心儀已久的男子的容貌及姓名。

「是……是嗎?」他也跟著訕訕地笑著,心中一片莫名的苦澀,原來她心中有人了。「你說的外國就是我嗎?」

「對不起!」她伸手揮掉以笑的名義而流的淒迷淚水。「如果那時知道你是王子的話,我的噩夢可能就沒那麼淒慘了。」

「別告訴我這個噩夢是真的!」安特洛笑著說。天!他恨她那個白馬王子。

「就在我被那些人綁到手術室的那天,我看到我的白馬王子跟他的女朋友,手牽著手,好甜蜜!我當場看到自己初戀的紅心像玻璃一樣碎了。哈哈!」她滔滔說著,語氣卻沒半點痛楚,臉上卻仍沾著淚。

「啊!我很遺憾。」他為她夭折的初戀心痛,卻不知她正因他心碎。

「嘿!」她瀟酒地擺擺手,抹掉眼角不干的淚痕。「我是在講笑話耶!」

「可是你在掉眼淚。」他嫉妒那個令她初戀破碎,令她流淚的家伙。

「我……我是……」季白雪慌忙說。「我是因為你幫我安排那麼好的行程回台灣,好……好感動的。」

「是嗎?」他看得出她說得言不由衷,那流淚的模樣著實教人心疼,不禁嘆了口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保證?」

「嗯!OK。」穿過淚霧,她用力笑著點頭。

他為什麼要用這麼關懷的語氣跟她說話?季白雪止不住流下來的淚水,內心的萬般不舍正撕扯著她的神經,卻害怕被他發現自己的脆弱,臉上的笑容更努力顯得歡欣了。

安特洛心底的嘆息一個比一個更低落,瞧她笑得那麼開心,一定是迫不及待要離開這里。但見她如此流淚,他的心在隱隱作痛著,那如碎鑽般的淚珠盈盈地掛在那燦然的笑靨上,就像沾著露水的花兒那般教人心動,然而,眼前這枝教他愛憐不已的花兒,卻不是為他而綻放。

直到此時,安特洛才發現眼前這個站在月光下的中國女圭女圭竟像一個可見不可及的夢想,是該屬于那神秘的東方,是一個他無法企及的愛戀。這幾個月來,她悄悄佔據著他的心神,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對她無時無刻的思念。

然而,她的心沒有他,而他的心,卻不能有她,因為……

「再過兩星期,鄰國的布莉姬公主就要和我訂婚了。」這話,實在是說給安特洛自己听的,要斷絕自己對眼前這個中國女圭女圭的企想。

只見季白雪怔怔望了他好一會兒,才輕如夜風地出聲。「真的嗎?」

要笑、笑呀!理智在對季白雪命令著,她做得很好,不僅笑得很完美,甚至還欺身上前,在安特洛頰邊輕輕一吻。

「恭喜你了,晚安!」

季白雪轉身離去的身影隨夜風飄逝,她走得好匆忙,連他披在她肩上的外衣掉落在地上都來不及撿。

頓時,一股失去季白雪的恐懼令安特洛本能地邁起腳下的步伐,踩過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急急追了過去。

「小雪!」見到季白雪倉促沖進房里的背影,安特洛立即一個箭步,跟著沖了進去,從後面緊緊抱住了她。「噢!小雪,小雪……」

「放開我!」她軟弱而沙啞地說。

然而,安特洛卻瘋狂痴迷地吻她的鬢發,她的後耳,她的腮頸。

「別這樣,安特洛!別……」

她扭動著身子,試圖要推開他,豈料她才一回過身來,安特洛便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我……」當他松開她時,她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說︰「我要大喊非禮了!」

「喊吧!」他細細地吻著她的面龐,薰醉地呢喃著。「就算是禁衛軍來了,我也還是想愛你的!」如此璧玉般的可人兒,他無法就此放開手。

他說什麼?季白雪頓感心要化掉了一般,無力地輕喘了口氣。

「小雪……」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靛藍的眸光深深鎖定那烏黑的瞳眸。「我舍不得你走!留下來,為我留下來。」

在這剎那間,季白雪不禁淚流滿面,卻微微搖頭。「我不要當你的情婦。」

「我不要你當我的情婦。」安特洛吻著她,心中有了決定。「我不想失去你,小雪,嫁給我!嫁給我,好嗎?」

「安特洛……」季白雪在他懷里怔住了,一時間,不知該驚抑是該喜。「可……可是你快跟別人訂婚了……她還是個公主……」

「可是我現在還是自由之身,還能夠選擇我心愛的女人。」

安特洛十分明白,這個決定將要經歷一番艱苦的抗爭,但一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季白雪,更教他心駭。

「噢!安特洛……」季白雪將頭埋進他壯實的懷里,止不住落淚。

「嘿!」他抬起她的下巴,微笑地輕拭著她的淚珠。「我記得在台灣時,你還沒這麼能哭,怎麼來到這里,眼楮就像到了雨季一樣。」

「討厭,你取笑我!」季白雪咬著嘴唇笑了起來。

「我不取笑你。」安特洛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瞳,有力的手臂更是柔柔地環住她。「我是專門愛你的。」

不等季白雪反應過來,安特洛便緊緊吻住她的唇,那舌尖上的纏綿點燃了對彼此的原始。

當季白雪的手仍生澀顫抖地在安特洛的衣扣間流連時,安特洛已熟練地松開了她身後的拉鏈。

可是在那件被松開的紫紗禮服滑過她小巧的肩頭時,她及時按住了胸口。

「我……」面對安特洛錯愕的神情,她別開眼光。「我不夠豐滿性感。」

真是的!前兩回她怎麼就沒這層顧忌?想到這里,安特洛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來,輕拉開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俯吻她的耳垂。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他嗓音低啞地說。「你只要解開我的衣扣就行了!」

季白雪听了更是臉紅得抬不起頭,安特洛卻已將她抱在床上,穩穩壓在身下,沉醉在她肌膚的馨香,修長的手指更是戀戀地徘徊在那光滑潔女敕的胴體。

她不自覺地合上了眼,全心承受著那帶著壓力的溫熱,那要與她血脈相融的悸動,那要燃燒她思維的。

「小雪……」安特洛迷亂地啜吻著她粉女敕的頸項。「我的王妃,我的王後,我的愛……」

清晨朝陽才起,街道上還有點薄霧,行宮的車道上已停著一部黑色的大房車。在這城堡的其中一扇窗後,站著一個身材高大英武的人,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個輕巧的白色身影朝房車移去,就在這時,那靛藍的眼眸泄漏了極度的溫柔與淒然,沒有人知道他等著看她最後一眼。

見她頭也不回地坐上車,安特洛頓感一陣無以名狀的痛,她對這里是一點都不留戀。看著那車門絕然地關上,安特洛像大夢初醒似地全身一震。

昨夜的溫柔纏綿似乎仍在血管里流竄著,美好得像一場夢,特別是此刻!

「我想了很久,安特洛。」昨夜在無盡的槌卷之後,倚在他懷里的季白雪仰著甜美的嬌顏對他說。「我還是要回台灣。」

「是啊!」他的手指忍不住在她女敕如花瓣的臉蛋上愛憐地輕劃著。「是有必要告訴你的父母,你想,他們會接受一個曾騷擾他們女兒的外國佬嗎?」

「安特洛……」她神色變得凝肅起來。「我是說,我們就這樣……」她的眼中驀地起了淚霧。「別再見面了!我回我的台灣,你還是當你的……」

登時,他的血液像是被凍結住似地,無法相信她所說的。「你說什麼?」

她從他懷里坐了起來,咬著下唇瞅著他好一會兒,才用堅定的語氣說︰「我們散了!我不要當你的妃子!我寧可回去台灣當個平凡的上班族。」

在這一瞬間,一股從未有過的怒氣沖上他的心口,他驚憤地抓起她的雙臂,將她恨恨地壓倒在床上。

「你說這是什麼話?」他沖動地對她嘶吼。「你知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準備不顧父王的反對,不理和鄰國交誼的決裂,你現在跟我說這種話?」

「我……不能嫁給你!」她低聲道。「我要趁著還能後悔的時候決定。你把先前的承諾收回,還是照常娶那位公主,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

「不許你說這種話!」他像發瘋似地將她壓在身下,雨點般的親吻密密落在她的臉上,她的唇上,口中像是要挽救最後一絲希望似地急喊。「說你是在開玩笑,你還是很在乎我的。不是嗎?」

仿佛要掙月兌他似地,她用力哀叫了一聲,淚水也跟著流了下來。

他怔了怔,見她淒楚的淚容,隨即後悔適才的沖動。

「對不起。」他俯去,溫柔地啜吮著她珍珠似的淚水,輕聲呢喃著。「對不起,是我不好!別哭、別哭!」

她的淚流得更急遽了。

他疼惜安撫地將唇覆在她唇上。但在舌尖交纏的剎那,相融為一的又如野火般炙燒著他們的神經。

「我……我還是……選擇離開!」在無盡的溫柔繾綣過後,她含糊微喘道。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抿緊嘴,動作俐落地起身穿衣,沒有回頭再對床上的季白雪多看一眼,便冷然轉身開門。「砰」地一聲離去了。

安特洛怔怔看著漸漸駛遠的車身,內心不覺想起他們最初見面的情景,她在公車的大呼小叫,還有……往事如電影般一幕幕在他腦海里播放著。

再見!他的中國女圭女圭、他的東方女神。

季白雪低著頭,坐進一部大房車朝著機場的方向出發。她無神地看著車窗外一一掠過的景色,那原該清靈明亮的鳳眸,此刻卻充滿血絲浮腫得厲害。

當安特洛向她求婚時,她是真心想嫁給他,這樣一生一世沐浴在他溫柔的靛藍眸光中,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但他在她耳邊痴迷的低喚,在教她心醉之際,也教她心驚。

王妃?王後?在那纏綿悱惻的一刻,她當真忘了他的特殊身份,忘了他所肩負的重任。她怎能讓安特洛因她而背棄對他國家應盡的職責?

他那憤懣的聲音,現在想起,仍令她心淌血,就是因為這樣,她不能答應他的求婚,她,季白雪,不過是一個二流大學的畢業生,一無所有、一無所長,怎能和從小就受著貴族教育的安特洛並肩作戰?她只會拖累他。

他在她耳邊親昵的低喚,喚醒了她的恐懼,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像當安特洛因為她,而被他的人民唾棄之際,他會拿什麼樣的怨悔眼光來看她?

安特洛不會曉得昨夜在他轉身背向她的剎那,她的淚水已滾落腮邊,她不敢讓任何人听到她哭泣的聲音,只能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里,再狠狠放聲大哭。

「季小姐,機場到了。」

身旁的單調聲音把她漫游的心神驟然拉回,季白雪隨著護送的幾位侍官無言地往機場入口走去。

一個拿著過多行李的婦人匆忙地奔來,一個沒注意竟與其中一位侍官擦身而過,直直撞上季白雪。

「對不起!」那婦人來不及管散了一地的行李,連忙扶起季白雪。「對不起,我撞到你了。」

「沒關系,不要……」季白雪突然感到腰際傳來被硬物一戳的感覺。

「季小姐,怎麼了?」其中一個侍官發現季白雪臉色有異。

那婦人驟然一揚腳,地上其中一只行李包登時被踢開來,里面如石灰般的粉末隨即如飛霧似飄浮成一片。未等一切塵埃落定,侍官們便看到那婦人拉著季白雪登上一部藍色的跑車,揚長而去。

「慢著,別跑!」

侍官們立即開車急起直追,不一會兒便緊追跑車之後,經過半個小時的爭車搶道,終于順利地截住那部藍色的跑車。

「出來!都給我出來。」

侍官們氣急敗壞地把跑車內的人一個個揪出來,但看到自車內出來的幾個人竟沒有東方面孔,不禁傻了眼。

包教他們張口結舌的是,在機場所見的兩個身影,竟是兩個男人穿著與那婦人及季白雪所穿衣服類似的女裝。

到這種地步,他們也只能啞口無言地瞪視著眼前這群一臉無辜的人妖。

這麼說來,他們追錯車了。侍官們個個瞠目相看,不約而同驚懼地想,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季白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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