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見了嗎?他們說你失去了孩子。」
「孩子?我有孩子?」
「很訝異嗎?就是那一晚,嚴寒出差的前一晚,你懷了一個月的孩子就這樣被你殺掉了。」
「我……殺了他?」
「因為你的任性,誰要你那樣發了瘋似地走路就因為你不小心才會摔下樓,才會因此扼殺了一個小生命?」
「不,我不是有意的……」
「我早說過,你沒有幸福的權利。你根本不應該妄想到我們齊家的,就因為這樣你媽媽才會被火燒死。現在你又妄想一個男人愛你,別傻了,不可能的……」
「別說了!我求求你……」
「齊晚兒,你是受詛咒的小孩,我恨你!」冰冷的聲音凍得她全身發顫,「你不應該出生,不應該來齊家與我分享爸爸的注意力,不應該姓齊,不應該叫這個名字!我討厭你連名字都跟我如此相像……」
「不,早兒,求你別說了。求求你。」
「如果一輩子不見爸爸的話能換回媽媽的生命,我寧可不見的。我若早知道會這樣,無論如何也不會跟媽媽說我想要一個爸爸,想和別的小孩一樣擁有自己的父親。晚兒不需要父親的,晚兒只要媽媽,只要媽媽陪著我就夠了,只要媽媽能像從前一樣帶著我到處看這個世界,我要和媽媽看到一樣的世界!」
「她被你害死了,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那麼我也不看,我也不看——」
她蒼白若雪的臉龐不停滲出細碎的汗珠,呼吸極端的不勻、破碎,仿佛隨時都會斷了氣息似的。
她像尊陶瓷女圭女圭,一尊蒼白毫無生氣的女圭女圭,只要輕輕一踫就碎了,然後便會留下許多不成形的碎片,一片片刻著他的心。
不。他受不了的,不能眼看著她失去生命,不能令她破碎,只要想到有一絲絲那樣的可能性他神智就會陷入崩潰狂亂。
「求求你,晚兒,醒來吧。」他握住她冰涼無溫度的小手,渴切痛苦地在她耳邊低哺著,「你可以醒來的,別讓噩夢糾纏你,別故意讓死神帶走你。這里還有許多關心你的人,你的父親、黎之鶴、之鵬、你的堂姊……
還有我,還有我——「他語音破碎。頭依無力地垂落她肩旁,想著醫生告訴他晚兒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很可能是因為故意不願醒來。
「我已經通知你父親和黎之鶴了,他們很快會趕來,他們一定可以替我喚醒你。我加道你可能討厭我,甚至可能恨我,但我求你醒來面對我,面對這個世界;只要你醒來,你說什麼我都願意答應的。我不會再煩你,不會再令你難過,不會再傷害你。」他抬起頭,右手柔柔撫過她干澀的長發,神色滿是依戀與疼惜,「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醒過來、晚兒,醒過來。」
然而她依然不醒,墨黑的眼睫低蹬著,與蒼白的臉頰形成極端的對比。額上細碎的汗珠仍是不停泛出,一顆顆糾結著嚴寒的心。
「醒來面對我,晚兒,我——」他閉上眸,痛楚地吐著氣音,「愛你啊。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的心就已經不是屬于自己的了,我一直不願對自己承認,不願承認自己竟然也會愛上一個人……」
但愛人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啊,他的心不再屬于自己,甚至失去了自由意志。
「我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會去愛一個人的。我不信任愛情,更不相信婚姻,我不相信會有人為另外一個人心碎失神。就算真的有,那個傻瓜也絕不會是我。」他忽地啞聲一笑,恍若自嘲。
「我打算就這樣放蕩一輩子的。但是老天讓我遇見了你。天!在你面前我甚至自慚形穢,從來不曾覺得那麼自我厭惡,我配不上你,真配不上……像我這種一事無成的浪子一點也配不上你的純真,更別說差點連自己的家業都保不住。還得靠你伸出援手——為什麼你從不會看不起我?晚兒,為何你的眼楮總是那樣透明,神情總是如此溫柔?為什麼你竟會信任我這樣一個男人,願意將自己的交給我?為什麼?晚兒,告訴我啊!」他語氣要地激動起來,愈來愈無法控制激動難安的情緒。
「醒過來。晚兒,醒過來?」他一遍遍呼喚著眼前陷入昏迷的佳人、一遍比一遍更加狂亂,一遍比一遍更加心痛,「晚兒,醒來面對我,醒來告訴我為什麼……」
「別打擾我的女兒,嚴寒?」聲若洪鐘的怒吼忽地在病房入口處揚起,一個發色蒼白、風塵滿面的老人身形隨之欺近,「你離她遠一點!不許你再踫她一根寒毛!」
嚴寒僵挺起上半身,無底的黑眸默默承受老人銳氣逼人的眼神。如果眸光可以殺人,那麼他現在該已躺在黑暗的地底。
「瞧你做了什麼好事?」齊浩天沖上前揪住他衣領,字句怒責皆由齒縫中逼出,「我將晚兒交給你,我唯一的掌上明珠!瞧瞧你是怎麼對她的?你非但沒有好好照顧她,還讓她摔下樓梯、現在還昏迷不醒。」焚心的憂急讓他口不擇言,「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娶我齊浩天的女兒,我當初就不應答應她嫁給你?我看錯人了,沒想到我齊浩天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他呼吸一陣不順,不覺松開嚴寒,瞬間猛烈咳嗽起來,「我、我……」
嚴寒立即起身,「你沒事吧?」
齊浩天甩開他欲扶的手,「我好得很,不用你費心!」
「齊伯伯。」另一個男人插入兩人之間,沉靜的嗓音試圖緩和僵凝的氣氛,「別這樣,冷靜一點。」
「之鶴,你來了。」齊浩天見到剛剛跨進病房的黎之鶴表情終于稍稍放松,但只一會兒濃眉立刻又是糾結成一團,「你來得正好、替我教訓一下這小子!這小子實在不如好歹……」
「我知道、齊伯伯,」黎之鶴冷靜地接口,「我會和他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不必和這種男人多廢話!」
齊浩天依舊怒氣高張,激動的臉龐一陣青一陣白、黎之鶴立即張口勸阻他,「齊伯伯,晚兒還沒醒呢。」
齊浩天張口結舌,倏地明了自己正在女兒的病房大吼大叫,一對電眼轉凝躺在床上的女兒,「我吵到晚兒了。」他喃喃低語,下頷的肌肉因見到女兒虛弱蒼白的模樣不停抽動。
「她沒事的,醫生說她只是暫時昏迷不醒而已。」黎之鶴柔聲撫慰他,「請你這里看著她,我和嚴寒出去談談。」
語畢,他以眼神對默默立在一旁的嚴寒示意,兩個男人一起離開頭等病房,來到走廊轉角。
有好一陣子,嚴寒只是默默立在窗戶旁,凝定遠處淡然青翠的山景,而黎之鶴也只是靜靜站在一旁不去打擾他。
一直到他終于回轉那張俊美非常的面容,黎之鶴才短聲開口,「怎麼回事?」
嚴寒靜默數秒,「她摔下樓梯了。」他低聲回道,兩泓黑潭深不可測。
「听說她流產了?」
他點頭。
黎之鶴不禁長嘆聲息,「她怎麼會摔下樓的?」
「因為跟我吵架。」嚴寒咬著下唇,面色刷白,「她太激動了才會一時重心不穩摔下樓去。」
「晚兒跟你吵架?」黎之鶴微微技高聲調,神色滿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從小到大我從不曾見過她發脾氣,更別說跟人吵架了。」
「她的確是被我激怒了。」嚴寒抿緊唇,濃濃自嘲,「我該死的似乎總是惹惱她。」
「她真的發脾氣?」黎之鶴怔仲許久,消化著這個令他震撼莫名的消息。那個總是平靜淡然、笑臉迎人的晚兒會發脾氣?不該是這樣的——他禁不住搖頭,俊挺的眉峰因困惑而輕鎖——或許他並不如自己想像的了解她?
他瞪向嚴寒,第一次仔細研究那張恍若天神親自執刀雕刻,幾乎可說是完美無缺的俊逸臉龐。
這樣俊美無匹、卻放蕩浮華的浪子竟是唯一能激起晚兒脾氣的人。
當初,他怎樣也無法理解晚兒為何堅持要下嫁給這樣一個無品無行的浪蕩子弟。
「為什麼選擇他?晚兒,這世上多的是好男人,為什麼偏偏是他?」
「為什麼不能?」她只是淡淡一揚峨眉。
「他配不上你,晚兒。」「
「是我配不上他吧?我才是那個會為他帶來麻煩的女人。」
「別這麼說,你不會為任何人帶來麻煩。」他輕輕撫過她臉頰,「如果那些男人個個都蠢得不懂珍惜你,我很樂意照顧你一輩子。」
「你會娶我嗎?放棄清曉。」
「我——」他猶豫了。
「你不會的,黎大哥。」她淺談微笑,「即使你願意,我也不願嫁給你。」
「我知道。」他微微苦笑,早明白她必不可能從父命嫁他,「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選擇嚴寒。你知道東亞可能要破產了嗎?」
「我知道。」
「那你還嫁給他?不怕他是因為金錢才接近你?」
「不怕」
「他是個浪蕩子,外頭傳聞他曾交往過的女人一大串!」
「之鵬不也是個浪子?」
他一窒,「那不一樣!之鵬他是因為……」
「有什麼不一樣呢?」她從容地回應,「我知道之鵬除了游戲情場這個缺陷外,其實他本性還是良善的。
「你認為嚴寒也是如此嗎?」
她默然數秒,「我不確定。」
「你不確定?」他訝然地提高嗓音,但晚兒下一句話立刻讓他無話可說。
「但我的心告訴我可以嫁給他。」
她的心告訴她可以嫁給他。
這是他之所以沒再繼續反對的原因。
晚兒或許眼楮看不見,但她的感覺一向最敏銳,個性也一向最堅強。
如果她執意嫁給嚴寒,那麼不論是他或齊浩天都只能默默祝福她,以為這個外表看來柔弱淡然的女人,其實有一顆最倔強固執的心,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過問的。
沒有人可以挑起她總是平靜沉定的情緒。
或者她便是因為預感到這個男人有這樣的能力才選擇嫁給他?
「你跟晚兒為什麼吵架?」
听到他這個問題,嚴寒緊繃的下頷縮得更緊,從西裝內袋掏出煙盒取出一根煙點燃,直吸了好幾口才緩緩回答。
「一開始是因為你在她十五歲那年送她的項練——」
他語聲沉緩,開始敘述起與齊晚兒的對話。
當他以她摔下樓作為敘述的結尾時,一直強裝平靜的面具終于忍不住卸了下來。「我不該逼她的,不該強迫她為我打開心門!她說的對,我沒有資格問她那些,沒有資格逼她,我不該那樣做!」
「但你想了解她對吧?」黎之鶴眸光圈緊他,不放過他臉龐一絲一毫的牽動,「因為想了解她,才會那樣逼問她。」
他一窒,慘然苦笑,「我沒有資格。」
他有資格。或許他正是唯一能做到這些年來他們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的人,或許只有他能令晚兒敞開一直封閉的心門——只是時候未到。
「你曾經听過晚兒彈琴嗎?」
嚴寒一愣,差點讓灼亮的煙頭燙傷手指,沒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沒有。為什麼?」
「她的琴音很堅強,沒有一絲一毫的脆弱,或一點點寂寞。」黎之鶴調轉視線,就像嚴寒之前一樣凝定遙遠的山頭,「並不是說她彈琴沒有感情,而是那感情——是經過壓仰的,或者連她本人也沒有察覺,以為那便是她真正的感覺。」
「什麼意思?」
「以前我不懂,現在我才忽然明白了。」黎之鶴靜靜說道,「我一直以為晚兒原本就是那樣堅強的,現在才發現那可能是假象。一個人怎能完全不寂寞?完全沒有脆弱的一面?完全沒有渴求,沒有盼望?」他轉過頭凝視嚴寒,語氣微微激動起來,「她只是用這樣的方式欺騙我們,放至欺騙她自己,她讓所有的人都相信她是堅強的!或者只有早兒看穿這一切——」他忽地一陣失神。
「齊早兒?」嚴寒蹙眉,咀嚼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晚兒的姊姊?」
「她曾經告訴我晚兒其實不像表面上看來那樣,她其實只是假裝的。」黎之鶴半恍惚地道,「當時我只認為是一個嫉妒的姊姊胡言亂語,原來畢竟有幾分真實性。」
嚴寒怔怔望著他,心髒因明白他的推論愈揪愈緊。
黎之鶴說的或許是真的,或許晚兒的確是善用堅強掩飾脆弱的女人。
她一直用那樣的堅強說服眾人,說服她自己,說服自己並不怕寂寞……
他心疼莫名,再一次發現自己確實沒資格試圖敲開她心門。
他一點也不了解她,甚至連她的琴聲也從未听過,他從來不曾真正去推敲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感。
他確實沒資格煩擾她,他對她的了解連黎之鶴的百分之一都不如!
他驀地握緊雙拳,任煙頭燙上手指而渾然未覺一回到齊浩天的出現喚回他混亂的心神。
「她醒來了,之鶴、晚兒醒來了。」
他一驚,瞪向齊浩天沖向黎之鶴的身影以及那張抹著狂喜臉龐——狂喜、卻又隱隱帶著困惑。
「她醒來了。而且,」那張臉的困惑不斷加深,「她看見了我。」
晚兒清醒了,而且她看得見!
嚴寒咀嚼著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直到他來到她病房前仍然無法置信。
她醒了,而且想見他,真真正正地見他。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眸光幾乎不敢落向那個半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好半晌他才終于將視線轉向她,凝望她依然蒼白毫無血色的麗顏。
窗簾是密密掩上的,室內的燈光也為了讓她的眼瞳能更容易還應特地調暗、然而即使處在這樣朦朧不清的光線下,她一雙清澄透明的美眸依舊璀璨亮眼。
依然是世上獨一無二,不沾染任何一絲絲塵埃,沒有一點點沉澱,完全潔淨清澈的眼眸。
仍舊讓人不敢逼視。
她仿佛也正努力審視著他,眸子細細地從他臉龐開始,流轉他全身,瞳仁不曾閃現任何感情——或者,她已經忘了如何以眼神表現感情。
「你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樣。」最後,齊晚兒終于幽幽開口,語氣低微沉黯,「我曾經在腦海中努力描繪過許多次你的模樣,卻從來不是這樣——你比我想像中完美,完美太多了,就算耗盡我所有的想像力也想不出世上可以有這樣一張完美的臉孔。」她語音愈來愈低微,仿佛終于認清他的五官對她而言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晚兒。」他啞聲喚著她的名,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吐不出口。
「爸爸的長相也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她悠然說道,「黎大哥、之鵬、思思,他們一定也都和我想像的大不相同。原來不只眼楮會欺騙人。心同樣也會騙人——」
她淺淺一彎嘴角,清清笑意蘊听不是喜悅而是讓人心疼的失落。
「晚兒。」嚴寒無法忍受她那讓人悲傷的語氣,沖向她試圖擁住她肩,然而她冷凝的神情卻阻止了他,愣愣停在她床前。
而那對清澄的黑眸看也不看他一眼,直視著前方,直視著一個他無法觸及的角落。
「我不想再見到你。」
好半晌,她才輕輕吐落一句。而這句話,輕易便抽去他全身血液,凍立原地,成了一具無知無覺的木乃伊。
她不想再見到他。
怎還能繼續面對他?當她終于明白自己的人生只是無止盡的謊言的時候。
這十幾年的歲月全是她用謊言一磚一瓦堆砌起來的,欺騙全世界,欺騙她自己!
她從來就不是那樣一個無怨無尤的女孩子,她恨這個世界,恨它不如她想像中的美好。
她恨上天,恨它奪走最最親愛的母親。
她最恨自己,因為媽媽是為了救她才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
從法國那一夜火舌吞噬她摯愛的母親開始,她便恍然了悟世間萬物萬象原來都只是謊言。
媽媽欺騙她會永遠守護她,不會離開她。
世界欺騙她所有的名山大川,所有的壯麗美景會永遠打動她心弦。
案親欺騙他會代替媽媽保護她,令她依然享受幸福。
妹妹欺騙所有人她會疼愛得來不易的妹妹,卻總是在私下以言語刺傷她。
而她欺騙自己不在乎這一切,假裝自己仍有資格享受所有的幸福,假裝所有的人都愛她,包括其實對她恨之入骨的姊姊。
她假裝自己不曾有恨,不曾有怨,不曾感受寂寞。
但其實她恨極了,恨上天在那場大火奪去她的母親;她怨極了,怨早兒總是不懷好意地嘲弄她;感到寂寞,因為沒有人真正了解她。
所以她不願看見,在心底千千萬萬遍告訴自己她看不見,看不見世間這樣丑陋的一切,看不見世間原來不是她想像中完全美好。
她不要眼楮,因為眼楮會欺騙人。
但她沒想到,原來心也是會欺騙人的。
原來十幾年來她一直在欺騙自己,原來她以為平靜的生活只是謊言。
而她的任性最終還是得到了懲罰,讓她失去了孩子。
失去了他的孩子!他與她的孩子!
她想要那個孩子的,想要一個與他共有的結晶,在她的任性親手扼殺了一個生命時。她怎還有顏面面對他,面對那張超乎她想像異常完美的容顏?
十幾年來她逃避著這個世界,逃避著自己,最後她終于必須付出代價。
代價是卑劣的她永遠無法抬頭面對他!
「我不想再見到你。」
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氣與決心才開口說了這句話,卻不敢真正朝他瞥上一眼。
不是不想,是不能,是不敢!
她會重新面對這個世界,面對這個不是十全十美,有時甚至相當丑陋的世界。
她會面對一直以來總是疼她愛她的父親,面對最呵護她的黎大哥,面對愛逗她玩的之鵬,面對經常听她彈琴的思思,甚至面對早逝去多年,仍舊對她影響至深的早兒。
只有他——她無法面對。
她不能見他。
她不肯見他。
接到私家偵探的報告時,正試穿著名家設計晚宴禮服的丁維安停止攬鏡自照,銳利的唇角餃著微笑。
三天前忽然入院的齊晚兒與她的丈夫似乎鬧得不愉快,任由他在病房外徘徊兩日兩夜,就是不肯見他。
他們吵架了吧。丁維安揮手讓私家偵探與女佣退下,縴長的玉指撫弄著下巴沉思著。
恩愛夫妻的假象終于開始崩毀了嗎?
她微笑加深。
是開始進行復仇計劃的時機了,這一次她要嚴寒與齊晚兒嚴重後悔曾經那樣給她難堪。
她拿起話筒,接通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周刊記者。
「想要獨家內幕嗎?」她柔柔的嗓音蕩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冷意,「本年度最驚爆的八卦丑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