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維納斯的秘密 第八章

對了,這就是她的夢想,她終於實現了。

日日在他身旁醒來,在半清透半朦朧的晨光掩映下,悄悄描繪他臉部的曲線。

這就是她的願望,在自己心愛的男人身邊醒來,每天早晨睜眼,第一個見到的便是他。

讓她愛到骨子里的他,讓她又快樂又痛苦的他。

她覺得好幸福。

梁風鈐微微起身,掀起床畔的薄窗紗,夢幻般的晨光,斜斜地自傾斜的窗扉透進,灑落一室。

然後她側過身,細細端詳那張俊朗好看的臉。

敝不得從小那些女孩就老愛圍在他身邊繞,爭相祈求他的注意——她的哥哥,真的很俊。尤其那對墨幽的瞳眸展開時,那深深望著你的眼神能輕易奪走一個人的心魂。

幸好現在他的眼楮是閉上的。

梁風鈴對自己吐吐舌頭,縴細的指尖調皮地挑了一下他濃密的眼睫。

幸好他現在閉著眼,她可以不必擔心守不住自己的魂,能盡情欣賞他的睡顏。

他熟睡的模樣,很平靜,很祥和,雖然不像他笑起來時魅力四射,卻也不似他冷酷起來時那樣讓人寒徹心扉。

熟睡著的他,是一個與世無爭的男人,是一個讓她恍惚地以為她可以獨佔的男人。

她真愛他啊!

想著,她微微彎起唇角,轉過頭,在他頰上偷吻一下。

他低吟一聲,眨了眨眼,醒了。

「啊?」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他沒說話,迷蒙地瞧著她,神智像還沒全醒透。

「你睡著的樣子很可愛。」她嬌嬌地笑,又啄了他俊挺的鼻尖一記。

他眼眸一清,終於完全醒了,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

她差點陷溺於那深不見底的眼眸,「怎麼了?」

「你偷襲我?」他低聲問,听不出是好笑或生氣。

「只是親一下嘛。」她嘟嘴,「干嘛那麼小氣?不然你也偷襲我一次好了。」

不必她說,他早低頭在她頰畔及鼻尖各印下一吻,甚至還吐出舌,輕輕舌忝了舌忝。

她吃吃地笑,「好癢。」

「這是懲罰你吵醒我。」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接著轉過身,倒回她身旁的床榻,「早餐想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昨天吃法式吐司,今天吃中式的好了,稀飯怎樣?」

「好啊。我也想吃稀飯。」

「誰做?」

「不是換你了嗎?」她睨他。

「又換我了?怎麼我覺得昨天才做過?」他喊冤。

「那吐司是我煎的好嗎?」

「可女乃油糊是我調的,你不過負責下鍋而已。」

「那這樣好了,你洗米煮稀飯,我準備醬菜。」

「意思就是你只負責開罐頭吧?」梁瀟翻翻白眼,無奈地坐起上半身,「也罷。只要你不怕吃到燒糊的稀飯,就盡避交給我好了。」

「沒關系。」她笑睇他,「反正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兒去。」

說到他們倆,的確是半斤八兩,拿手術刀都是一把罩,可拿起菜刀來卻不可思議地笨拙。

廚房,不過是繼臥室之後他們另一個游樂場而已。每日在廚房互做早餐給對方吃,讓兩人都嘗到了難以形容的愉悅滋味。

這天,梁瀟負責洗米煮粥,梁風鈴則打開冰箱檢視內容物。

「嗯,我們有花瓜、土豆面筋、筍絲,咦?還有韓國泡菜耶,不錯、不錯。」她繼續翻找,「這是肉松嗎?怎麼會放在冰箱里?芝麻糊?要吃這個嗎?對了,順便煎個蛋吧。」說著,她將兩顆雞蛋放上流理台。「我要吃半熟的哦。」還不忘吩咐。

「你當我是餐館大廚啊?要不就全生,要不就全熟,半熟的我可不會。」

「那不是很簡單嗎?看起來差不多的時候撈起來就是了。」

「你說得那麼容易!那小姐來示範好了。」

「示範就示範。」她不肯示弱,「待會兒看我的。」

於是數分鐘後,當一鍋白粥在爐火上炖熬得差不多時,梁風鈴開始嘗試煎蛋。首先加一匙油在平底鍋鋪平,熱過後,敲破雞蛋蛋殼,將里面的蛋液倒入鍋里。

「看!很完美吧?」她回頭得意地對梁瀟道。

他挑挑眉,雙手環抱胸前,靜觀其變。

丙不其然,沒多久就出錯了,無論梁風鈴怎麼嘗試,就是無法將半熟的雞蛋順利地拿鏟子鏟到盤子里。

「為什麼?」她哀號,「怎麼那麼滑啊?我一弄它就散了!這樣不行啦,形狀好難看哦。」

「我就說不簡單吧。」他在一旁偷笑。

「可是不應該這麼難啊!為什麼那些廚師可以把蛋盛起來,又不破壞它的形狀?一定有訣竅。」

「當然有訣竅。可如果是我們平常人隨隨便便就能悟出的,那些專業廚師還混什麼?」

「怎麼辦?已經是第五顆了耶。再這樣下去,冰箱里的雞蛋會被我們用光的。」

「可是我也想吃半熟的太陽蛋。」他閑閑地說,「那種蛋入口才滑女敕好吃。」

他故意在整她,她知道。

她不服氣地回頭瞥他一眼,「看著吧,我一定會成功的。」她鄭重宣稱,回過身,繼續努力。

梁瀟凝望她手忙腳亂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覺溫柔挑起。

她總是那麼倔強,那麼自信,那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大概從不相信這世上有她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東西吧?

即使是他——

念及此,他神色驀地一沉。

是啊,就連決意恨她的他也忍不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或者說,臣服於那顆她千方百計得來的「維納斯之心」下。

答應陪她三個月,正因為他抗拒不了她的魅力。明知這麼做違背自己的意志,他仍然不顧一切與她糾纏。

身與心的糾纏……

 啷!

突如其來的聲響拉回粱瀟陰沉的思緒,他一凜神,愕然發現梁風鈐不知何時失手掉了鍋鏟,彎下腰,右手緊揪著胸口。

「怎麼啦?風鈴,你不舒服嗎?」他連忙展臂將她攬入懷里,焦急問道。

「我……沒事。」她揚起頭,勉力朝他微笑。

他卻從瞬間爬滿她臉龐的汗珠看出了她在說謊。

她很痛苦,秀眉緊蹙糾結,氣息短促,容色發白。她的手緊緊按住胸口,似乎想抑制那里的疼痛。

「是不是心髒?」他忽地了悟了,「你心絞痛吧?是不是這樣?」

「不,不是……」

「別對我說謊!」他厲聲低吼,「你是不是心絞痛?」

「我……吃點藥就好。」說著,她從睡袍里掏出藥瓶。

他迅速倒一杯開水給她,看著她服藥。

「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他問。由她連睡袍里都塞著藥瓶的舉動看來,她早料到自己隨時可能發作,所以才隨身攜帶。

她不語,撇過頭去。

「回答我的問題,風鈴。」他命令。

她咬唇,好半晌,才不情願地開口,一對。」

他的心一扯,「情況惡化得很快嗎?」

「……嗯,有點。」

「我已經讓人四處去找適合你的心髒了,等一找到馬上就為你安排手術。你放心吧。」他安撫她。

她卻只是憂傷地望著他,好一會兒,緩緩搖頭,「我不動手術。」

她不肯動手術,可她卻一次次發作,一次比一次更嚴重。

直到這回,她興致勃勃地提著消夜深夜前來醫院采他,卻忽然在醫院庭園里嚴重發作而被送入急診室後,梁瀟決定事情必須有個了斷。

他將溫亦凡請進院長辦公室。

「梁瀟,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為什麼風鈴會忽然發生心絞痛?她以前心髒一向很健康,不是嗎?」溫亦凡一進來便急著追問。

「她是最近才變得虛弱的。」梁瀟低語,「你前幾天不是來別墅找過她嗎?應該知道那時候她臉色就很蒼白。」

溫亦凡一震。

不錯,前陣子為了程天藍的事,他確實曾上陽明山質問梁風鈴,當時,他就覺得她變得奇怪。

容色蒼白、毫無血色,可渾身上下卻流露出一股艷魅氣息。

她看起來……就像換心以前的天藍——

「這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難道是——」難以置信的念頭擊中溫亦凡,饒是他擁有豐富的想像力,也無法接受。「風鈐換了天藍的心?」他顫聲問。

兩道深沉的眸光朝他射來,他驚異地發覺梁瀟竟沒有否認。

「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她相信,那顆心可以為她帶來男人無法抗拒的魅力。」梁瀟解釋,沉沉望了好友一眼,「她說,那是一顆『維納斯之心』。」

「維納斯之心?」溫亦凡驚喊,想起昨天才從程天藍那兒听來這個名詞。「可我以為……那是一塊胎記!」

「是程天藍告訴你的嗎?」

「是。」他點頭承認,「可我不相信。這太奇怪了,不是嗎?一個女人怎能憑著某樣東西就吸引所有男人?又不是神話故事!」

「我還以為任何事對你而言,都不足為奇。」梁瀟淡淡牽動嘴角,「你一向是我們當中好奇心最旺盛的,也是最能接受那些不可思議的事物的人。」

「我——」溫亦凡一窒,啞口無言。

身為精神科醫生的他早對許多人事物見怪不怪,再荒誕不經的想法,都曾從他那些病人的腦子里冒出來過。

可這並不代表,這些荒誕會成為某種讓人喘不過氣的事實!

「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至少你不能否認,動手術前的程天藍的確吸引了所有見到她的男人。她長得並不美,身材普通,脾氣又怪,為什麼那些男人都抗拒不了她?」

「因為她很特別!」溫亦凡不悅地反駁。

「是嗎?」梁瀟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你果然是愛她的,亦凡。怪不得那天你會答應跟風鈐解除婚約。」

「跟風鈐訂婚本來就只是煙幕彈。」溫亦凡瞪他,「是她要求我跟她演一出戲的。」

「演戲?」

「我想她是想試探你對她有多在乎吧。」溫亦凡望著梁瀟面無表情的臉龐,「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最近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我看得出來,風鈐還是非常在乎你的,她眼中只有你。」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終於決定問出多年來盤旋心頭的疑問,「梁瀟,你們倆……不是親兄妹吧?」

愀然變色的俊顏證實了溫亦凡的猜測。他輕嘆一口氣,「我早知道了。你們對待彼此的態度,如果真是親兄妹的話,就……太不尋常了。」他淡聲道,「我只覺得奇怪,既然風鈐愛你,你也在乎她,為什麼你這幾年還要跟許雲嫣糾纏不清,故意惹風鈐傷心呢?」

梁瀟別過頭。

「回答我的問題!」溫亦凡難得慍怒,一把揪住梁瀟的衣領,「不要再瞞我了!」

梁瀟依然沒有看他,可唇瓣總算吐出低語,「我跟風鈴確實不是親兄妹。我不是梁家的孩子。」

溫亦凡听出了他話語中的苦澀,松開了他,「那你的親生父母呢?」

「我媽在生下我後就死了,我爸在一年後也跟著去世。」

「所以梁伯伯他們就收養了你?」溫亦凡了悟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是啊,就是這樣。

梁瀟澀澀一牽唇角,不打算告訴好友更多內幕。屬於他們倆的糾纏,就讓他們倆自行掙扎求解吧。

「……那你為什麼要跟許雲嫣交往?為什麼故意對風鈴冷淡?」溫亦凡又繼續間。

梁瀟不答,逕自轉開話題。「我想請你幫忙,勸風鈴答應動換心手術,」

「換心?」溫亦凡一愣。

「嗯。我托朋友找到了一顆適合的心髒,她卻說什麼也不肯換。」甚至以死來要脅他。梁瀟凜了凜下頷。

「為什麼不換?」溫亦凡不解,可掃了梁瀟一眼後,他有些明白了。大概又是為了他吧。他禁不住嘆息,「我真不知道你們倆搞些什麼!」

「就幫我這個忙吧,亦凡。」

「好吧。」

「謝謝。」梁瀟微笑,不數秒,補充一句,「不過不要當面說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我怕你見了她……會有些奇怪的舉動。」他苦笑。

「怎麼?你怕我欺負她嗎?」溫亦凡一翻白眼。不過說實在的,他心底確實也對與她會面感到毫無把握。上回在陽明山別墅見到她時,他就清楚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直到現在,回想起當時情景,他仍有些心悸。

「怪不得你不讓任何人進病房探望風鈴了。」他嘆息,「好吧,我就打電話給她跟她說說看吧。不過她連你的話也不肯听,我大概就更沒分量了吧——」

丙然,梁風鈴一口回絕了溫亦凡。

「我絕不動手術。」她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

「因為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梁瀟說了,你隨時都有心髒衰竭的危險!」

「你都知道了?」她訝然。

「是,我都知道了。」听著她體氣虛弱的嗓音,溫亦凡的心髒一擰,「瞧你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身體一定很不舒服吧?」

「是因為昨晚剛剛發病餅才會這樣。休息一天就會好了。」她嘴硬。

「就算明天好些又怎樣?下次還是會發作!」他繃著嗓音,「你自己是醫生,難道不了解這個危險性嗎?」

沉默。

「你一定知道吧?風鈐。」溫亦凡放緩語氣,「所以動手術吧,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我……不。」

「為什麼?」

「我不想動手術。」

「為什麼不想?」他拉高語調,「你想死嗎?」

「死了也比他不理我好!」她銳聲反駁。

他一窒。

她重重喘氣,「與其讓哥哥……對我那麼冷淡,我……寧願死。」

這麼說,果然是為了梁瀟。之所以會這樣孤注一擲地以身犯險,只為了贏取那個她最愛的人的注意。

為了得到梁瀟的關注,她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瘋了!風鈴。」他斥她。

「是嗎?」幽然的嗓音蘊著自嘲,「也許吧。」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他嘆氣,「梁瀟現在不是已經很關心你了嗎?知道嗎?今天這通電話也是他要我打的,他真的很擔心你的身體。」

「他會擔心……不是因為我。」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顆心。」她輕聲答,滄涼的語氣帶著某種撕扯人心的絕望,「如果不是它,他根本不會理我。」

「怎麼會?」他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就是這樣。」她哽著嗓音。

哭了嗎?

溫亦凡一怔,听著從無線話筒傳來的、類似低泣的喘息聲,忽然不知所措。

「究竟……怎麼回事?」他啞著嗓音,「你跟梁瀟究竟怎麼了?」

「……沒什麼。」她不肯說。

「為什麼你們兩個都不肯告訴我?媽的!」他怒了。握著話筒的手激動得發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亦凡,你別擔心。」她深吸一口氣,「我想睡覺了,要掛斷電話了。」

「風鈴……」

「晚安。」她輕輕說,掛上電話。

她轉過頭,靜靜望向窗外滿天彩霞,黃昏的天空,絢爛得教人屏息。

就因為馬上就要入夜了,就因為入夜後世界將是一片閣黑沉寂,所以霞光夕照才會特別讓人戀戀不舍吧。

無論如何,她都想延長這一刻,這日與夜交替,光明與黑暗分野的一刻。

即便要以生命做為代價。

因為一旦夜幕降臨,她就算活著,也等於是死了——

「『維納斯之心』在她身上。」面容冷峻的男人說道,他抬起頭,雙瞳透過淺色墨鏡觀看某扇窗扉上的淡色剪影。

「你是說梁風鈴?」挑染著紫色發綹的女人問,唇角微微挑起。

「對。」

「就因為她替程天藍動了換心手術?」

「還有她不可思議的魅力。」男人撇唇,「知道嗎?就算我只是這樣遠遠望著她,血流好像都加速了。」

「看來『維納斯之心』果然具有傳說中的力量。」

「那當然。否則上頭也不會急著想得到它了。」

「嗯。」女人點頭,靈動的慧眸陷入深思。

男人瞥她一眼,「在想什麼?譚梨。」

「我在想,為什麼程天藍動了手術後就失去了以前那種對男人的吸引力,而粱風鈐卻得到了?難道……『維納斯之心』指的不是胎記或寶石之類的東西,而是一顆心髒?」

「你是說,活生生的心髒?」男人問,眉宇之間並沒有訝異的神色,有的只是一貫的淡淡厭倦。

「嗯。」

「那可真離奇。」他譏誚地說。

「是啊。」听出夥伴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她不禁輕笑出聲,眨了眨眼,「看來我們的行動會愈來愈困難了。」

「怎麼會?」

「那可是一顆活生生的心髒啊!難道你要硬把它從她身上摘下來?」

「有何不可?」他冷冷地問。在這方面,他可不像多年來的搭檔一樣無謂仁慈。

「我不準!」她瞪他,「石修一,你听好了,絕對不許輕舉妄動,傷害梁風鈴!」

「知道了啦。」他翻白眼。雖然他性格別扭,脾氣也暴烈,不過既然她是他的好友,對她的話他還是會听上幾句的。

只不過,不能硬從那女人身上摘下心髒,那只能想辦法讓她自願交出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

「嗯……暫時還沒有。」

很好!

他攤攤雙手,又是一記白眼。

「既然如此,只好等她死了。拿走死人的心髒應該不算不人道吧?」他滿不在乎地說,「反正她遲早會心髒衰竭,死期不遠了。」

「是啊。」她輕聲應道,揚起的雙眸地迷蒙,靜靜注視著那個正將手探出窗外,仿佛要抓住什麼的女人。

她想抓住的,究竟是什麼呢?

什麼樣的東西,值得她用生命來換?

同為女人,她發現自己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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