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麼會來探班?」車里,郝艷噙著笑意問。
「嘉姨打電話給我,她知道妳拍廣告要玩水上活動,又要騎馬,有些擔心,就請我來看看,沒想到我一來,就讓妳摔下馬,下回我還是別來了。」陶伯夫轉頭看她一眼。
郝艷急忙解釋,「我是下馬時不小心跌倒的,才不是因為你呢!你若不想來看我就明說嘛,別隨便找借口。」說著,她嘟起嘴轉開臉。原來還要媽咪出面才請得動他,根本沒誠意嘛。
她氣呼呼的模樣讓陶伯夫好笑,看到路旁有家便利商店,他將車子停下,「我去買個東西。」然後下車進入店里。
她在生氣耶,他竟然還有心情逛便利商店!郝艷氣得想直接開車先走,放這個沒良心的男人鴿子。
很快的,陶伯夫提著購物袋走出便利商店,來到車子旁邊,卻打開郝艷這邊的車門,蹲拿出袋里的冰塊,敷在郝艷紅腫的足踝上,再用毛巾固定。
「冰敷會讓妳的腳比較舒服。」他好聲的說,再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重新發動車子。
他的貼心令郝艷滿肚子的氣又消失了,反正她也舍不得真的不理他,又笑嘻嘻的拉住他的手,「夫哥哥,你真好。」
「不生氣了?」
「我有生氣嗎?」她笑靨如花。
又怒又笑的,真是孩子脾氣。陶伯夫想收回手,郝艷卻不肯放。
「艷艷,我要開車。」
「你用一只手開車就行了,這只手要照顧我,我是傷患嘛。」他厚實寬大的手掌足以包裹住她一雙小手,很有安全感。
這是什麼理由?陶伯夫無奈,只好由著她。
「看到我從馬背上摔下來,你有沒有感到很心疼啊?」郝艷問。
「小心點。」陶伯夫簡潔的回答。
郝艷搖頭,「不對,你要說,寶貝,我很心疼,下次不可以再受傷了。」
「艷艷,別鬧了。」這丫頭連受傷了也一樣愛刁難人。
「我是傷患啊,有權利听安慰的話嘛,你快點說啦。」她撒嬌的說,磨贈著他。
陶伯夫拗不過,只好將話剪接,「下次不可以再受傷了。」
多說前面幾個字都不行嗎?小氣鬼!沒關系,她有別的辦法。
「你還要向我保證,以後會常常來探班,讓我感受到你的關心,這對傷患心情的復原也很重要哦。」
他從來都不知道,傷患的權益有這麼大。陶伯夫嘆口氣,「丫頭,我只能保證我盡量,別做太過分的要求。」
討厭!不過看在他讓步的份上,郝艷勉強接受,握著他的手,打了個呵欠。
陶伯夫用一只手開車,車內繚繞著悠揚的音樂聲,過了好一會兒,郝艷的安靜讓他狐疑。
「艷艷,妳不要再胡思亂……」
轉頭一看,才發現她歪頭睡著了,長長睫毛安分的停留在顯得疲累的臉蛋上,她睡得好熟,本來緊抓住他手掌的小手也放松了。
他抽回手,從後座撈了件薄外套為她覆上。他該想到的,這丫頭只有睡著時才能安靜下來。不過看著她的倦容,他還真有些心疼,明星可不只有外表光鮮亮麗,背後也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辛苦。
郝艷一只手滑落在椅旁,陶伯夫牽起她的小手,猶豫了下,卻沒再放開,就當是小小的寵寵她吧。
受傷了不代表能休息,尤其是已經接下來的工作,就算忍著痛也要扮美美的出席。
這晚,某家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里衣香鬢影,許多名媛淑女受邀盛裝參加,此為國內一家知名金飾廠商的新晶發表會,代言人就是郝艷。
她的腳踝還有些泛紅,不過對郝艷來說,只要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受傷也成了一種福利,笑咪咪的她讓人以為發生了什麼喜事。
「妳的腳還會疼嗎?」陶伯夫低頭看著賴在自己懷里的人兒。
「會,好疼呢。」她彎彎的柳眉皺在一起,只是表情看起來實在沒有說服力。
「坐下來休息。」他扶她到椅子旁。
「你陪我。」她拉他坐下,想坐在他的大腿上。
「別亂來,這里是公共場合。」他抓著她乖乖落坐在椅子上。
「這是後台,只有內部人員才會進來,他們都知道我倆的關系。」硬邦邦的椅子哪有他厚實的大腿好坐呢。
「我該離開了。」
郝艷只好退讓,「好吧,我乖乖的,你不準走。」
「孩子氣。」他好笑的模模她的頭。
「我不是孩子了,我可以當妻子、母親了。」
陶伯夫哈哈笑,無法想象這丫頭當母親的模樣。
「當母親是遠了點,至少我能做個溫柔乖巧的好老婆。」她努力推銷自己。
陶伯夫的回答還是放聲大笑,「等妳長大點再說。」
什麼嘛,她都二十四歲了耶,還不夠成熟嗎?不過能永遠當夫哥哥的心肝寶貝也不錯啦。
嚴鎮泰帶著一個男人走入後台,「準備好了嗎?」
「艷艷,好久不見了。」金飾廠商的大老板杜魯門馬上走上前來。
「杜老板。」郝艷站起身,小嘴才開,杜魯門已經快動作的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更在她粉女敕的臉頰上親了下。
一旁的陶伯夫拉下臉,神情不善的看向自己的同學。
嚴鎮泰連忙不落痕跡的拉開郝艷,「我來介紹,這是絕代金飾的老板杜魯門。杜老板,這一位是艷艷的大哥陶伯夫。」
陶伯夫一手摟著郝艷,有禮的伸出手,「杜老板,你好。」
杜魯門不在意的伸手,卻在兩手相握的剎那,臉色扭曲了下,「你……」怒瞪著陶伯夫。
陶伯夫神色自若的放開手,「我是位律師,還請多指教。」就因為是律師,只稍微教訓一下那色胚,否則自己可能會擰碎他的手。
「怎麼了?」郝艷疑惑的望著他們。
「沒事。阿泰,這些保全人員進來有什麼事嗎?」
嚴鎮泰解釋,「杜老板帶來了數千萬元的金飾珠寶要讓艷艷配戴,這些保全人員的職責是要保護這些金飾珠寶。差不多到出場時間了,杜老板,麻煩你將金飾珠寶取出。」
杜魯門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不過公事為上,他轉動密碼,保險箱打開,里面是金光閃耀的金飾珠寶,引得一旁的化妝師、助理等人為之驚嘆。
杜魯門有些得意,拿出黃金打造的皇冠為郝艷戴上,「這金絲冠上瓖了鑽石和紅、藍寶石,尤其居中的這顆鑽石有十克拉,所以這頂皇冠價值就上千萬了。」
好重。郝艷皺眉。
杜魯門再拿出項鏈要為郝艷戴上,卻在陶伯夫冷厲的眼神下遲疑了一會兒,陶伯夫順勢接過項鏈完成下面的動作。
「謝謝你,夫哥哥。」她當然比較喜歡夫哥哥的服務了。
杜魯門臉很臭。出錢的人最大,自己何必怕那家伙!這麼一想,放大了膽子,拿來其他的手環、腰帶,一一為郝艷戴上,最後保險箱里剩下的是此次發表會的重點之一,金縷鞋。
杜魯門小心的拿出一只黃金鞋,自傲的說:「這雙金縷鞋的鞋面和鞋帶雖然部分用了皮革增加韌性,但都包覆在純金里,整雙鞋為工藝和黃金結合的杰作,也是為艷艷特別制造的。」
郝艷漾起笑,「真的?杜老板,謝謝。」她伸手要接過鞋子。
「讓我為美麗的小姐服務。」杜魯門蹲,拾起修長的美腿,溫柔的為她套上金縷鞋。
郝艷一顆心只注意到新奇的金縷鞋,沒發現心上人正滿臉殺氣的瞪著為自己穿鞋的杜魯門,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
嚴鎮泰注意到了,暗笑的輕咳了聲。
好不容易全身行頭都穿戴妥當,助理連忙走上前為郝艷打點最後事宜,雪紡紗洋裝垂落,半透明的裹住窈窕身軀,忽隱忽現露出美背與長腿,配著一身光燦閃閃的金飾珠寶,迷人的性感里有著懾人的貴氣。
效果讓所有人都滿意極了。
「時間到了,心心,妳扶艷艷就定位。杜老板、伯夫,我們到外面觀賞。」嚴鎮泰帶著兩位貴客走出後台。
杜魯門徑自走向貴賓席,不願和陶伯夫有所交集。
嚴鎮泰、陶伯夫在後面兩排坐下,這時燈光一暗,現場立時安靜下來,聚光燈打向空中,引得所有人往上看。
金花編成的秋千緩緩降落,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穿著金縷鞋的縴足,它們俏皮的踢動,掀起裙花如浪,輕快音樂里,郝艷輕盈的躍下秋千,翩然起舞,笑容燦爛宛如精靈仙子,月兌俗出塵。
「不管說過了多少次,我還是老話一句,艷艷永遠是最佳代言人,無可取代。」嚴鎮泰輕輕贊賞。
「這不是你費盡心力簽下她的原因嗎?」若不是他的同學有過人的毅力,使出比三顧茅廬多上數倍的誠意,他也當不成艷艷的經紀人。
「艷艷生來就是當明星的料,憑她的能力,想在好萊塢打下一片天也下是難事,只要她有心的話,偏偏小妮子心願小得很,只想嫁人,你真是阻礙人家成大業、立大功的大石頭。」嚴鎮泰忍不住怨嘆。
「我歡迎你說服她。」
「真的嗎?看過剛才你對付杜魯門的狠勁,我越來越懷疑你的話了。」嚴鎮泰故意橫眉怒眼扮出凶相。
「你應該保護好艷艷。」提到那色胚,陶伯夫的眉頭不禁打結。
「杜魯門雖然不是君子,但是真小人,他都是明目張膽直來,不會暗地里要手段,他第一次見到艷艷時便驚為天人,直接問我價碼多少。我記得自己當時還愣了好久,不明白他的意思,後來才弄清楚他想包養艷艷,讓我這經紀人開價……」
陶伯夫已經听不下去了,氣怒的抓起好友的衣領,「你還讓那種人接近艷艷?」
嚴鎮泰趕緊壓下他的情緒,「別沖動,你听我解釋,不要讓艷艷擔心。」
陶伯夫見台上的郝艷不住的分神往自己這兒看,這才放開嚴鎮泰,「說清楚。」
嚴鎮泰拉拉衣領,對郝艷比個沒問題的手勢,忍下住取笑,「只有艷艷的事才能讓你這麼失控。」
陶伯夫不耐的瞪他一眼,「快說。」
嚴鎮泰舉手投降,「當然我是不可能讓他動到艷艷半根寒毛,我義正詞嚴的拒絕了杜魯門,甚至不惜推掉上千萬的代言機會,杜魯門總算知難而退,我也沒瞞著艷艷,將事情全告訴她,她卻決定要接下金飾代言,因為她說,就算賣了她,我也會將她保護得好好的。」唉,他是被吃得死死的經紀人。
陶伯夫輕笑,這的確像艷艷會說的話。
「可以放心了吧,你當真是愛妹情深啊。」嚴鎮泰話里有話。
「你若有妹妹,看她被人吃豆腐,你也會想揍人的。」陶伯夫不在意的解釋。
「我沒有妹妹,但我有女朋友,若她被人吃豆腐,我也會想揍人的。」
陶伯夫瞪了好友一眼,不理他,專心看著台上的表演。
懂得足下的金縷鞋也是宣傳重點,台上的郝艷凌波飛轉間身形一定,巧足靈巧踩地作聲,俏皮的來段踢踏舞做完結,觀眾報以熱烈掌聲。
陶伯夫也拍手,不過低聲問嚴鎮泰:「踢踏舞是原來就安排好的表演嗎?」
「要怎麼演出一向是由艷艷自己決定。」
這丫頭太胡來了,等下準又要喊腳痛,他已能預知艷艷會要求抱她回家的結果,真不知這是苦肉計,還是真為了代言而犧牲?
他不是夸大自個兒的魅力,而是這種蠢事不知道發生過幾回了,看著巧笑倩兮的郝艷,美麗的女人卻有顆死心眼,讓他無奈的嘆息。
不管如何,輕忽自己的健康就是不對,也不想想爸和嘉姨會有多心疼,這回他要狠下心,好好給這丫頭一個教訓。
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手中的遙控器,所有的頻道已經來回跑過好幾遍了,幾個報導演藝圈娛樂消息的節目都以她的腳傷當頭條,還拍到經紀公司里堆上了許多慰問花籃。
郝艷嘆口氣,這麼多的安慰她心領了,但是最想要的她卻得不到。
討厭的夫哥哥,別說請假陪腳受傷的她了,他竟然還拿「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道理指責她不孝,非常嚴肅的告誡她,她不愛惜身體的行為令家人痛心,應該好好反省,所以在她腳傷痊愈前,他都不會理她。
這次連媽咪、爹地和大姊都一致挺夫哥哥,一起指責她不對,勢單力薄的她還能怎麼辦?只好努力擦藥酒、冰敷,讓腳趕快好起來。
其實夫哥哥自己也沒孝順到哪里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都年過三十了,卻還沒娶老婆,讓爹地和媽咪抱孫子,他也該受罰啊。
上天明鑒,她也不是故意受傷,她只是有心「加強」腳上的傷,想給夫哥哥獻殷勤的機會,哪知道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踢到鐵板了。
悶了兩天,好不容易她轉動足踝已經不會感到痛楚,連忙將好消息告訴夫哥哥,但是他听了依然面無表情,只說了句「妳還需要多休息」,就頭也不回的上班去,留她在客廳里長吁短嘆,無聊得想踹人。
「嘆氣會變老的。」郝逑一身休閑打扮出現在客廳。
郝艷轉頭,一臉的吃驚,立刻望了望時間,關心的問︰「大姊,妳不舒服嗎?需不需要看醫生?」
「我好端端的,妳干嘛咒我生病?」郝逑沒好氣。
「今天不是假日,現在又過了上班時間,大姊,妳不是只有生病才沒去上班?」大姊已經達到工作狂的程度了。
郝逑好笑,「我今天想放假一天不行嗎?」
「哇,天要下紅雨了,是誰這麼厲害改變妳的?啊……不用說,一定是沈大哥了,是不是他覺得妳工作太累,強迫妳放假呢?」郝艷立刻聯想到未來的大姊夫。
郝逑含糊一笑,「我不是那麼苛待自己的人吧?」
「妳不是,全世界就沒人是了!一天工作十小時以上,周末假日還要加班,妳的生活里只有工作,幸好沈大哥也是拚命一族,要不誰受得了未婚妻這麼忙碌,你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和沈堯真的相配嗎?」
「你們都狂愛工作,喜歡加班,拿合約當情書,以痛宰對手當樂趣,簡直是相配極了,一定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做對神仙眷屬。」這樣的嗜好可不是別人能學得來的。
郝逑有些不自然,「艷艷,別開玩笑了。」
「人家說的是真的嘛!大姊,我還很羨慕妳和沈大哥訂婚了,至少有了名分,得到大家的祝福,不像我和夫哥哥還在玩捉迷藏,夫哥哥不知道何時才肯定下來。」郝艷一臉的哀怨。
「有名分就一定是好事嗎?」郝逑低語。
「大姊,妳說什麼?」郝艷沒听清楚。
郝逑連忙轉開話題,「沒……沒什麼,看妳將繃帶全拆了,腳沒問題了嗎?」
郝艷站起身,用力跳啊跳,「妳看,保證全好了,我會證明給夫哥哥看,他就不能再下理我了。」她要一掃這兩天的怨氣。
「妳啊,三句話不離大哥,一顆心里只有妳的夫哥哥,極盡可能的纏著他、黏著他,不管他是否願意,妳有想過對大哥來說,這可能是種嚴重的困擾呢。」
郝艷斂起笑,垂下頭坐回沙發。
郝逑驚覺自己話說得太重了,連忙在妹妹身旁坐下,「艷艷,我只是隨口說說,妳別放在心上,大哥一向疼愛妳,他應該不會這麼想的。」
「真的?」她拾起水汪汪的眸子看著大姊。
郝逑直點頭,「真的,誰願意讓妳難過呢?」
郝艷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大姊,妳的反應就和夫哥哥一樣,表面上好像我很煩,實際上又放不下我,若夫哥哥真的討厭我,早將我看成路人甲乙丙了,就算我再鬧也不會理我的,妳以為律師很有愛心嗎?」
郝逑又氣又笑的白了妹妹一眼,沒想到自己反倒被這丫頭將了一軍,「但是糾纏不清真能達成心願嗎?」
郝艷笑得很有深意,「大姊,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哦,一個銅板拍不響,有來有往才能成雙啊。」
是這樣嗎?那不代表自己對「他」也是……不,不該如此,這是不應該的……
「大姊,妳干嘛一直搖頭?」挽住姊姊的手臂,郝艷莫名的看著她。
郝逑回過神,神色不太好看,「我好像有些頭暈,先回房休息了。」起身快步離開。
大姊怪怪的,發生什麼事了嗎?郝艷疑惑。大姊是個悶葫蘆型的人,她的心事向來都放在心里,除非她想說出來,不過大姊至少還有個未婚夫關心,應該用不著她出馬。
若是夫哥哥在,他一定會說她管好自己就行,不指望她能幫什麼忙。也是啦,除了夫哥哥外,其余的事她也沒興趣管。
她的目光溜向電話。不行,夫哥哥說了他今天要出庭,別吵他,若他先警告了,表示那官司很重要,她不能胡來,那她還能做什麼?
其實她的事情不少,只是看她想不想處理,好吧,她今天就當一次經紀人心目中的好藝人吧。
郝艷從沙發躍起,輕快的奔回房間。
半個小時後,她婀娜多姿的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