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我有話要對你說。」
「很重要嗎?」
「算是一件私事,我……」
「那等明天再談吧,我想睡了。」打個呵欠,閻南君閉上了眼楮。
謝妏妏怔怔的看著他。又是明天,自己想告訴他的話,已不知被他用多少個明天帶過了。
他來找自己時都是晚上,一見面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帶入中,享盡魚水之歡,完事後他心滿意足的睡著了,留下滿月復心事的她無處訴說。
以往的輕憐蜜愛都不見了,每次都是急匆匆的來,在她醒來前又急匆匆的離開,她無法不多想,彷佛她只是他發泄的工具,教她好難堪。
他來陪自己,真的只是為了欲火嗎?
謝妏妏睜著哀愁的雙眼,靜靜的看著他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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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夜夜無法安眠,使得謝妏妏精神不繼,偏偏這時有麻煩的客人上門。
「謝姊姊,歡迎我嗎?」耿琳兒一臉笑意的出現在圓繡樓。
「歡迎。」謝妏妏勉強打起精神,親自為她倒杯茶。
「我有悄悄話想和謝姊姊說,能遣退左右嗎?」耿琳兒要求。
不得已,謝妏妏只好讓曉星退下,看著耿琳兒,「有什麼事嗎?」
雹琳兒換上冷淡的神色,「現在房里只有妳我兩人,我也不用再作戲,我想妳應該猜得到我的來意,就是為了閻大哥。」
「妳想做什麼?」謝妏妏臉色沉靜。
雹琳兒點頭,「夠冷靜,不會大驚小敝,這是最好的談判方式了。我喜歡閻大哥,想必妳也看得出來,從我認識閻大哥的第一天起,我的心願就是要當閻大哥的新娘,雖然他已和妳有了婚約,這個心願從沒有改變,我一定要成為閻大哥的新娘。」
「所以妳要我退讓?」謝妏妏能猜到她的心思。
雹琳兒舉起手,搖了搖,「不,我不會這麼做的,別擔心我會搶了妳的地位,妳是他的未婚妻,閻家堡未來的主母,這地位不會改變,而我,只想做閻大哥的妾。」
「妾?」謝妏妏驚訝不已。
「對,我只想當二房。或許妳不知道,我娘就是二房,大娘是弱質女子,整日只懂得繡花彈琴,爹就再娶了我娘,我娘能干又會武功,將楓葉山莊打理得有聲有色,很得我爹的疼愛,所以當二房也沒什麼不好,一樣能得到歡心。」耿琳兒得意的說。
謝妏妏明白她的意思了,她願做二房,因為自己不會造成她的阻礙,她能幫忙處理閻家堡的大小事,也自信能得到閻南君的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妳應該明白我不會答應的。」哪個女人能容忍丈夫納妾呢?!
「那妳就是最愚蠢的人了,我為妳留了後路,妳卻自己將它毀去,妳難道看不出來,閻大哥對我呵護有加嗎?我受傷時,他是多麼的著急;我嫌無聊時,他還丟下公事陪我。無論他想做什麼,一定先考慮到我的心情。他近來是不是頭一沾枕就睡著,和妳沒話說呢?」
「妳……怎麼知道?」閻南君連這麼私密的事都告訴她嗎?
雹琳兒曖昧的笑了,沒回答。其實她是偶然發現到閻大哥出現在圓繡樓,兀自猜測的。
謝妏妏臉色雪白,難堪的閉上眼楮。
好半晌,她重新張開眼楮,沉痛的說︰「不管我是否在自毀後路,除非君親口提起納妾的事,否則我絕不答應。」
她的堅持讓耿琳兒恨得咬牙,不得不使出撒手 。
「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賭?」
「賭閻大哥疼我贏過妳。妳上回誤入練武場,閻大哥發了頓脾氣,大聲責備妳,現在我如法炮制,讓妳看看閻大哥不但不罵我,還會疼愛的揉揉我的頭,一笑置之。如果我輸了,今天的談話就當沒發生,我不再提當二房的事。但若是妳輸了,就要主動向閻大哥說起納妾一事,閻大哥基于情義可能會拒絕,而妳要負責讓閻大哥點頭才行。」耿琳兒說出打賭的詳細內容。
小小賭局卻影響深遠,讓謝妏妏躊躇不決。
雹琳兒沒了耐心,干脆霸王硬上弓,「妳不反對就是答應了,事不宜遲,我馬上證明給妳看。」
說完,她強拉著謝妏妏離開圓繡樓。
她走得好快,謝妏妏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的腳步,不禁氣喘吁吁,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雹琳兒拉著她來到練武場旁邊的樹叢,壓著她躲好。
「妳看就好,不準出聲。」耿琳兒吩咐。
「我不……」
謝妏妏的話還來不及講完,就看見耿琳兒閃出了樹叢。
我不要賭!謝妏妏根本不想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卻被迫接受,唯今之計就是轉身離開,可是雙腳像是生了根,在內心深處,她總是希望耿琳兒是自作多情,君還是最疼惜她。
閻南君和耿季思正在比賽射箭。
閻南君拉滿弓,看著箭靶,手一放,箭矢疾射出去。
忽然,一道人影插入。
「危險。」閻南君拔地而起,身影一閃,在箭到之前拉開人。
「閻大哥太厲害了,這一手『迷蹤步』比堂哥的『穿雲行』還要快。」耿琳兒搶先開口。
「妳做這麼危險的事,只是為了測試我與南君誰的輕功比較好?」耿季思攢眉。
「是啊,每次我問你們,你們都不和我說答案,總說在伯仲之間,我只有用這個方法測驗了,你們不會以為我想不開拿性命開玩笑吧?若閻大哥趕不及,我也會閃的,才不會笨得挨箭。」耿琳兒笑得好甜,她知道謝妏妏能看到畫面,但是听不到他們的對話。
閻南君笑了,習慣性的揉揉她的頭,把她當妹妹看待。
雹琳兒的笑容更燦爛,是勝利者給失敗一方的驕傲得意。
謝妏妏心碎了,她看到閻南君不但不生氣、不發怒,還露出了笑容,也看到他溫柔的撫模耿琳兒的頭,相較之下,她們受到的待遇是多麼的不同。
無法再看下去,謝妏妏傷心的跑開。
雹琳兒將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樂,一切都照她的計畫在走,接下來她等著甜美的結果就好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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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最後的豪賭,放手一搏。
「妳怎麼還沒上床?」
閻南君走入內室,看見坐在椅子上的人兒。
「我有事找你談。」謝妏妏看向他。
又來了!閻南君直接走向床鋪。
「我很累,明天再說好不好?」
謝妏妏起身大叫︰「這件事無法等到明天,今晚就要談清楚。」
閻南君在床沿坐下,滿臉無奈,「到底是什麼事?」
「我……我們什麼時候成親?」她硬著頭皮問。
「妳怎麼會問起這事?」閻南君訝異。
「今天想到就提起了。」
「妳不是今天才想到,這些天妳想問的也是此事吧?妳不是說信任我,讓我處理嗎?」原來她是為了這件事在心煩。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麼打算。」
「近來堡里的事情很多,這件事過一段時間再說吧。」閻南君不想談。
「但是……」
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妳是我的未婚妻,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遲早都會娶妳,這是我的責任,我不會忘記的。」
「你是為了責任才要娶我嗎?」謝妏妏想都沒想,沖口而出。
閻南君冒火,「該死的!不論婚約,不論責任,我都必須要娶妳,妳不是很清楚嗎?我會盡快決定成親的日期。」
說完,他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謝妏妏連忙詢問。
閻南君的語氣漠寒,「回房去,那兒才是能讓我有個安穩睡眠的地方。」
「只是一個問題,就讓你這麼生氣嗎?」
「沒有信任,什麼話都不用再說了。」他背對著她,冷冷回答。
「你對我難道沒有一點感情?」謝妏妏對著他叫喊。
閻南君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謝妏妏呆若木雞,許久後才感覺到淚水早已爬滿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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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家堡出了大事,未來主母留信出走了,現在全堡的衛士都奉命要盡速找回她。
閻南君坐在大廳,身旁的小幾上放著謝妏妏留下的東西,訂下婚約的龍鳳鐲,和一封言詞生疏有禮的告別信,訴說他們不適合,所以她離開,請他不用擔心,她去投靠遠房親人,並謝謝他的照顧等客氣話。
只為了昨夜不值得一提的爭吵,她就要離家出走嗎?她這樣的脆弱,禁不起挫折,如何能擔得起堡主夫人的重責大任?太讓他失望了。
雹家堂兄妹一早就听到這消息,耿琳兒表面吃驚,內心歡喜,既然主角逃了,她這個配角就可名正言順的升任主角。
堂兄妹一起走進大廳,就看到繃著臉不語的閻南君。
「南君,嫂子也許只是外出散散心,衛士會找到她的,放寬心吧。」耿季思安慰道。
「季思,你上回不是提議做鏢局的生意嗎?我有興趣,到書房討論吧。」閻南君提議。
「在這個時間,你有心思嗎?」
閻南君一臉淡然,「人要找,事情也要辦,到書房吧。」
說完,他起身先走。
雹季思滿臉疑惑,還是跟著他的腳步走向書房。
只有耿琳兒漾出笑容,看來謝妏妏在閻大哥心上一點地位都沒有,真是好消息,她腳步輕快的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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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里,耿季思攤開地圖,指著幾個他想設點的地方,說明運鏢的路線,和轉運的情形。
閻南君看著地圖,像是專心聆听,其實他腦海里浮現的是謝妏妏的臉,他想到兩人初次親密時她的無措嬌怯,知道他要遠行時她的強忍淚水,明白她可以同行時的欣喜若狂,野店遇襲時她的鎮靜堅強,還有在鄴城面對那些孩子的溫柔……
一幕幕不斷浮現他的腦海,剪不斷,理還亂,在他的心湖掀起洶涌波濤。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堅強獨立,面對劫婚的惡徒她是如此冷靜,眼里閃爍的只有對他的信任,相信他會救出她,為什麼她現在不再相信他了?
「南君?南君……」
連聲的呼喚讓他回過神來,抬頭看著耿季思。
「我知道你目前沒心思,鏢局的事以後再談吧。」耿季思諒解的笑說。
「抱歉。」
「咱們是好朋友,道什麼歉?不過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別人未必會明白,就像你對嫂子出走的事,心里擔憂,卻仍然勉強辦事,外人會以為你這人很無情。」耿季思說。
「我自認不是多情的人。」閻南君搖頭。
「你對嫂子也是這樣態度冷硬嗎?難怪會將她嚇走,女人是需要哄的,你壞臉色對她,再好的感情也會弄擰,我相信嫂子的離開是因為誤會,她那麼愛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出走。」這是他的感覺。
季思的話讓他想起她曾經說過她愛他,他當時非常開心,卻沒將這句話放在心里,只是她若真愛自己,又為何要出走呢?
然而他就沒錯嗎?想起昨晚的情形,她不過問起婚期,他就發怒,也太不應該了,當她問自己對她難道沒有一點感情,他的回答竟是冷哼一聲。
他是嚴重的傷害了她,才會逼走她。
想著想著,閻南君的眉頭緊蹙。
雹琳兒看了心里發急,堂哥真是多管閑事,可是如今的氣氛又讓她無法說什麼,她一定要找機會改變閻大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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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上午的搜索,還是不見謝妏妏,只能擴大範圍繼續尋找。
閻南君站在走廊上,一顆心已無法強作平靜,她到底在哪里?
雹琳兒悄聲走近,「閻大哥。」
閻南君看到她,淡淡一笑,「琳兒。」
「閻大哥,你在擔心謝姊姊嗎?」
閻南君盯著花園,不語。
「謝姊姊不告而別真教人擔心,不過謝姊姊曾向我提到親戚的事,代表她真的去投靠親人了,所以閻大哥你可以放心,謝姊姊不會有事的。」
閻南君依然沉默不語。
「謝姊姊也曾說過,她和閻大哥在一起很辛苦,她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只想守在閨房里彈琴做女紅,要治理這麼大的閻家堡,她覺得力不從心,早就想離開了。」
「是嗎?」他淡淡應聲。
「對啊,而且男人的寵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知何時她就會失寵,獨守空閨好冷清,不如另尋平凡男子,做對平凡夫妻來得好。」
「這也是妏妏說的?」閻南君的語氣更漠寒。
雹琳兒連忙點頭,「是啊、是啊,所以閻大哥,干脆就別找謝姊姊了,放她自由,另覓佳偶。」
「例如妳,是嗎?」閻南君轉身面對她。
雹琳兒臉紅,垂下視線,「還盼閻大哥不嫌棄。」
閻南君卻是神情丕變,嚴厲的質問,「妳到底向妏妏說了什麼,讓她誤會我們的關系?」
雹琳兒嚇壞了,結巴的說︰「沒……沒……」
「我一向視妳如妹妹,沒想到是妳在搞鬼!快說,妳對妏妏說了什麼謊話?」閻南君氣得怒吼。
雹琳兒驚駭得跌坐地上,全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哭著跑開。
閻南君沒有追上去,善妒的惡質女人會說什麼他也猜得到,如今最緊急的是將傷心的人兒找回來。
才這麼想,他已如一陣風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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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閻家堡幾乎全員出動尋找謝妏妏,卻一直沒有佳音回報,搜索的範圍只好越來越大,深入縣城。
這天,閻南君收到閻家堡傳來的訊息,立刻飛奔回堡里。
「是誰有妏妏的消息?」他快步走進大廳。
簡總管指向坐在椅子上的人,「這位公子。」
閻南君看了眼相貌、氣度皆不似平常人的男子,劈頭就問︰「她在哪里?」
斌公子仍坐在椅子上,將閻南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要多少報酬?」閻南君直接開口,絲毫沒將那男子的貴氣看入眼中。
斌公子放聲大笑。
鄭縱斥喝道︰「放肆。」
「沒人能在閻家堡大呼小叫,如果你是來胡鬧的,最好想清楚下場。」閻南君冷冷的說。
眼看護衛似乎打算反擊,貴公子舉手制止,一派輕松的說︰「我不要報酬,只想看你的左臂。」
「我可以確定你是來搗亂的。來人,將他趕出去。」閻南君下令。
「你不願意,我只好來硬的。」
說完,貴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攻擊閻南君。
沒有避開,閻南君出拳擋下,化招相對,一瞬間就過了三招,這時他才知道,看來斯文俊秀的公子哥原來身懷絕技。
嘶的一聲,閻南君的衣袖被抓下,他回報,也在下一招扯走貴公子的衣袖。
「停。」貴公子躍到三步遠的地方,大聲喊停。
「要認輸嗎?」閻南君看著他。
「你的手臂為什麼會有刺青?」
「與你何干?」
斌公子舉起被撕下衣袖的手臂,在他手臂上竟也有相同的刺青,一樣的針法,相同的由字生形,唯一不同的是,貴公子左臂上是「龍」,而閻南君是「虎」。
「你是誰?」閻南君驚疑的看著他。
「這話應該由我問,你是誰?」貴公子顯得有些激動。
「你很清楚我是誰,我不喜歡打啞謎。」閻南君皺眉。
斌公子克制心緒,說起了發生在十八年前的往事。
「我是走失的大兒子?不可能,六歲的孩子已有記憶了,我卻不記得有這種事,我只知道自己一直生長在閻家堡。」閻南君搖頭。
「玉佩可以假,但是你手臂上的刺青假不了,字形是由一個有名的書法家所寫,刺青師傅依著刺上,世上只有三個人擁有這樣的刺青,除了我和你之外,尚有你弟弟赫連祥的豹形。」貴公子說。
閻南君看著刺青,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該相信哪一方。
「堡主,公子所說的都是真實的。」
「總管?!」閻南君訝然。
簡總管嘆口氣,「如今老堡主和老夫人都去世了,太子又找上門,這個秘密已經守不住,我現在說出來,想必老堡主和老夫人不會怪罪。十八年前,小少爺因為婢女的疏忽而溺死在河里,老夫人非常傷心,不時來到河邊憑吊,因此救了在河中載沉載浮的男孩,男孩的相貌與身材和過世的小少爺差不多,老夫人因為移情作用,對男孩寵愛有加,又加上落水發燒的緣故,男孩完全忘了以前的事,老堡主因此決定讓男孩代替小少爺活著,並要知道這件事的人守密,永遠不可以說出去。那個男孩就是如今的堡主。」
大廳里有一段時間無人出聲,然後閻南君緩緩的開口,打破寂靜。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謝妏妏在哪里了。」
斌公子面露不滿,「這就是你知道身世後的反應嗎?」
閻南君冷眼回視,「你期待我應該有何種神情?欣喜若狂嗎?我是閻家堡的堡主,我對閻家堡有責任,我也需要時間接受自己的身世,目前最緊急的是找到我的未婚妻。」
突來的消息總是讓人手足無措,是該給他時間。貴公子在椅子上坐好,好整以暇的問︰「你想知道謝妏妏的下落?」
「說。」閻南君低喝。他能找到自己,憑著的一定是自己給妏妏的玉佩,而妏妏一向把玉佩貼身掛在衣內,他如何知道,令人擔憂。
「那你要多準備一些銀子了。」貴公子閑適的建議。
「她到底在哪里?」閻南君咬牙擠出話。
斌公子露齒一笑,「紅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