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認……
坐在客房床上,我緊緊抱著膝蓋,不爭氣的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真像個傻瓜……干嗎哭呢?不過是被人在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戳了一下……
天色暗了,窗外的雲被夕陽染成紅色,層層疊疊的涌向天際。
手機清脆的鈴聲此刻听上去格外震耳。我一眼瞥到來電顯示,想也沒想就按下掛機鍵,隨手扔在床上。
又響了,我還是按掉。
第三次,響起的不是來電鈴聲,而是短信。我盯著液晶顯示屏上的問題──「你要閱讀新短信嗎?」
躊躇的結果是選擇了看。
丙然還是趙文卿──
「我必須去一趟愛琴海,九點以前回來。冰箱里有新鮮蔬果、雞肉、雞蛋、冷凍pizza和三明治。」
讀完短信,我听到鐵門關起來的聲音。想必是他走了。
他走了,公寓里便只剩我一個人……
我突然想起那個夢──黑暗中的聲音,沒有盡頭的路,沒有同伴的旅程……
手機又響了,還是一則短信──
「想發泄可以听音樂,唱卡拉OK,跳熱舞,但是請別燒了我的廚房。」
還沒等我想到該回他什麼,第三則短信又接踵而至──
「有什麼話等你填飽肚子再說,乖。」
瞪著最後那個字,我哭笑不得。他究竟想說什麼呢?不管怎樣,這三則短信多少幫我恢復了一些食欲。
吃pizza吧,省事。
微波爐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我看著盛pizza的瓷盤在微波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看著時間刻度一格挨一格的指回零……
「叮──」
Pizza出爐,熱氣騰騰,乳酪攙著火腿的香味從廚房一直飄到客廳。
我打開電視,換到亞洲新聞台,邊看邊把pizza往嘴里送。
亞洲恐慌拋售,金價大跌;經濟不景氣,東京高價公寓依然熱賣;海峽時報指數再創年度新低;新馬銀行利率繼續下調;多家跨國企業將生產線遷往中國大陸……
這個世界變化多快呵,稍不留神就會擱淺在時間的海灘上。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這就好比在浪尖上跳舞──要趁前浪尚未退勢的時候跳到另一個浪頭上──不能松懈,也沒機會松懈。
至少,在賺夠一百萬以前,我的生活注定是如此。緊張而規律,周而復始。
我發出毫無意義的笑聲,像自嘲,更像無聊。
最後一塊pizza吞進肚里,我順手關掉電視。新聞播報員機械般頓挫的聲音從耳邊消失,整間公寓突然靜得讓人心慌。
我站起來,從客廳走進廚房,又從廚房走回客廳,听著出出進進的腳步回音,像是踩著自己不規則的心跳。
主臥室的門開著,走過門前就可看到房內的一切,包括那個衣櫃。
手機被我擱在客廳沙發上,安安靜靜的躺著。難道我在期待什麼嗎?這種蠢蠢欲動的心情……是否也在他布局之中?
又一次從那個敞開的門前走過,我知道自己正被一個同樣敞開的秘密誘惑著。
趙文卿去了愛琴海,不會那麼早回來,我只要三十分鍾,不,也許十五分鍾就夠了,只要我拉開那個抽屜……有什麼好顧忌的?他知道一切,掌握一切,預見一切。在他眼里,我的立場從來就不算什麼。
趁自己還沒改變心意,我翻出了那個牛皮紙信封,把厚厚一疊資料攤開在地板上。
這些剪報……信遠地產公司,胡——……錯不了,是那個騙了阿蘭的家夥。有人匿名舉報他……侵吞公款?已經判刑了?進監獄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一看剪報日期我才恍然,原來事情發生在我幫阿蘭安排相親的那幾天。當時我忙得連看報紙的工夫也沒有,也難怪會錯過這種小版面新聞。
如果說,這幾張剪報是個不小的意外,那剪報下的東西更讓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里有何柱嘉和他那個四人組的資料,還有胡——的調查報告,一共四十幾頁。
許多曾經忽略的小細節在這個時候從腦海里一一浮起。
我想起初次拜訪韓偵探時那兩杯飄著熱氣的茶水,想起低得過分的委托費,想起韓偵探差點兒拿錯資料時的窘迫……兩只同樣的牛皮紙信封,一只給了我,一只在這兒。
看似一團亂麻的事情,漸漸理出了頭緒。
拿過電話,我不假思索的按下一串號碼──他的手機號。
接通的時候,他大約知道是我,所以一開口問的就是──
「吃飽了嗎?」
看著滿地紙張,我喃喃道︰「何止飽了,簡直充實得要命呢……」
「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兒?」
「如果你能帶瓶酒回來,我心情會更好。你的冰箱里一罐啤酒都沒有。」
「這听上去像是抱怨我待客不周了?」
「沒錯,我不但抱怨,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你問吧,我听著呢。」
「不……我必須當面問。你可別因為我這麼說就不敢回來了。」
「我就這麼一處落腳的地方,就是怕死也要回去的。你打算怎麼迎接我?」
「很抱歉,這里不是日本,不會有女人守在門口迎接晚歸的男人。」
「我很想知道,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是以什麼身份自居?」
「這個問題倒有趣……你希望我以什麼身份自居?」
听筒里傳來一聲輕笑。「這個問題我們不是早達成共識了麼?」
「有麼?」我裝胡涂。「那一定是我記性不好了。」
「如果我立刻出現在你面前,是否能幫你想起來?」
「別說大話了,你現在應該還在去愛琴海的路上。」
「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
「你說過那麼多,我哪能都記得?」
耳邊突然響起門鈴聲。我愣了愣,對著話筒猶豫道︰「好像有訪客……」
「不幫我招待客人進屋?」
「這樣好嗎?」
「我是無所謂。」
「算了,隨便你。」我放下電話走到門口,從門鏡里往外窺視。黑壓壓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難道是燈壞了……」我邊開門邊嘀咕。
「燈沒壞。」一瓶Martini伸到我眼前。「這是你要的酒。」
「你怎麼……」
「我說過,生活該多些驚喜才好。你忘了?」他唇邊漾著笑意,拎起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
耍帥的家夥……他以為帶笑紋的大眾臉能有多少魅力?
「你根本沒去愛琴海。」我咬牙說道。
「我去了,半路又折了回來。」
「為什麼?」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這麼肉麻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白他一眼,拿過酒瓶轉身進屋。
他跟在我身後。「看在我擔心你的份上,別這麼冷淡好不好?」
「陪我喝酒?」我將酒瓶一舉。
「現在?」
「對,喝兩杯好說話。」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別忘了,我有話問你。」
「好,我們邊喝邊聊。」
趁他去廚房拿酒杯的工夫,我回臥室換上嶄新的浴袍,系好腰帶,梳了梳頭發,最後在頸間噴了點薄荷味香水。
回到客廳,我在沙發上找了個最舒服的坐姿,安安靜靜等他進來。
可趙文卿卻老遠就收住了腳步。
他站在客廳門口,瞧著我的目光里盡是驚訝。我喜歡看他那種驚訝的眼神,那讓我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
「過來啊,你不是要陪我喝酒麼?」我露出今晚第一個微笑。
「你衣服換得倒快……」他走近幾步,離我卻仍有數米之遙。
「站那麼遠干嗎?這里有地方坐。」我拍拍沙發墊,身體慵懶的靠向一邊。
他坐進我留給他的位置,將兩只酒杯倒滿,穩穩的端到我面前。
我接過靠近自己那杯,在另一只酒杯的杯緣輕輕一踫。
「我敬你。」
「敬我什麼?」他問。
「敬你的心思縝密,料事如神。」我把酒杯送到嘴邊,一口喝干。
他默默幫我倒滿第二杯。
「這第二杯,我還要敬你……古道熱腸,普渡眾生。你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薩。」我笑著把酒倒進嘴里,搶過酒瓶為自己滿上第三杯。
「第三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和我的朋友做了那麼多……你不驚訝?對嘛,你早知道我會發現,你敞開大門就是等我去發現……你太厲害了,我一定要敬你。」我一仰頭,第三杯酒入喉,辛辣的熱流緩緩沈進胃里。
「你怎麼不說話?」我晃著空空的酒杯,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在水晶玻璃後變形。「趙文卿,你說過我是特別的……其實我一點兒也不特別,我過著按部就班的日子,朝著唯一的目標努力生活。你說,這樣有錯嗎?」
他不作聲,又幫我倒了一杯酒。我看著杯中的透明液體苦笑。
「真是怪了,我的酒量明明只有普通而已,想醉的時候卻偏偏醉不了。」
「為什麼想醉?」
「哈,你說話了!」我湊近他,端詳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你想知道?你對我感興趣是不是?你帶我認識了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你教給我什麼是驚喜,你還幫了我的朋友……你希望我如何報答你?是不是這樣……」
我更加貼近他的身體,送上自己的唇。還沒踫到他,肩膀就被牢牢捉住。手一震,一杯酒灑出一半,全孝敬了他的長褲。
「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擦干淨……」
「好了,子鵑。」他捉著我的手臂不讓我動。
「你嫌我技巧不好是不是?這不能怪我,我從沒主動吻過誰。以前的男朋友……」
「別提你以前的男朋友。」
「你生氣了?這就叫吃醋,對不對?現在你的專業知識里有這一章了,恭喜你。我們要不要繼續?」
「你醉了。」
「我沒有。三杯Martini還醉不倒我,你不相信?」
「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
「你這人怎麼死腦筋呢?我說了我是個很簡單的人。我沒學過三四十種專業知識,不該自己管的事從不插手;我沒有助人為快樂之本的覺悟,難得幫好朋友一把還差點兒斷送了她的幸福;我把生活計劃得穩穩當當,因為我害怕變故帶來的不安……你听明白了?我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傻瓜,膽小表,斤斤計較,愛財如命……」
「你沒這麼糟。」
「我知道你對我有興趣,所以我要告訴你真相。」我用再平靜不過的目光看著他。「趙文卿,我就是這麼糟的一個人。只因為我把自己包裝得太好,你才看不清事實。現在坐在你眼前的,不是什麼有能力有個性的女強人,而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夫俗女。我沒有秘密,不值得你煞費苦心。如果你看清楚了,就該放開我。」
禁錮我肩頭的雙手不但沒有松動,反而捉得更緊。我身不由己的倒進他懷中,臉龐緊貼著他的胸膛。
「我不會放手的。」他摟著我,聲音像是從雲端飄來。「你以為吸引我的是什麼?女強人?你錯了。吸引我的是你,是你本身的特質在我體內起了化學反應,不是你的包裝,更不是你的秘密。」
「沒必要安慰我。與其等你揭開我的表相後大失所望,不如從一開始就放棄我這種平凡的人。」我閉上雙眼,听著他胸口沈穩的心跳,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安穩。「放開我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為什麼你不相信自己是特別的?至少在我眼中……」
「那都是表面現象。真正的特別應該是你這樣──大隱隱於市。你本身就像一個謎,一團霧,我看了幾次都看不透,索性就不看了。我怕看得太深,反而傷了自己。」
「子鵑,知不知道你像什麼?」
「我像什麼?」
「你像一只蚌。外表堅硬得毫無破綻,其實內心是非常柔軟的。」
「你抱著一只蚌這麼久,不覺得硬麼?」
一個柔軟的吻輕輕印在我額頭上。「我不怕硬,只怕你不肯把蚌殼打開。」
「笨蛋!笨蛋!笨蛋!」我一拳接一拳捶在他身上。「我都告訴你我是個怎樣的人了,你還對我感什麼興趣呢?」
他托起我的下巴,眼楮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我。
「你錯了。那不是感興趣,是喜歡。」
「喜歡?」
「說得再深入點兒,我想我愛上你了。」
我揉揉眼楮,淚水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
「你說……你愛我?」
「就算是吧。」
「愛一只蚌可能很辛苦……」
「我會看著辦。」他聳聳肩,眼角的笑紋加深。
我氣得又捶他兩拳。「你的專業知識該不會又缺了一章吧?表白哪有這麼馬虎的?我以前……唔……」
他俯身吻住我的唇,也封住我繼續抱怨的機會。
這一次,我沒有抗拒。
這是個綿長而醉人的吻,我深深感應到他的存在。我知道這與酒精無關。如他所說,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化學反應──人們稱之為愛情,其實就是種讓人頭腦發熱的激素。這種時候,世間一切錯誤都是被允許的。不管天堂還是地獄,無怨無悔。
「你願意繼續?」
听到他的聲音,我睜開眼楮。視野里只有他的臉,和天花板。原來我不知不覺躺倒在沙發上,松開的浴袍也只能勉強掩住一半春光。
「你覺得呢?」我的手指在他頸間模索,輕輕勾出那枚墜子。「如果你想要,我會配合。」
「我不希望你後悔。」
「你覺得我會嗎?」
看著他的沈默,我笑了。勾著墜子的手微微用力,我將他拉向自己,讓他的唇落在自己唇上。這便是回答。
接著,就是天雷勾動地火,需要打馬賽克的鏡頭了……
電話鈴一早就吵得人不得安寧。我睡意朦朧的模向床頭,一把抓過話筒。
「喂……誰啊?」
幾秒的沈默後,听筒里傳出一把女孩的聲音。「你是誰?」
「我是曹子鵑,你找誰?」我邊問邊吞下一個呵欠。
「我找卿哥。」
「這里沒有……啊,對了。」我揉著太陽穴坐起來,終於想起這是什麼地方,也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床上沒有第二個人。我模了模旁邊,被單還是溫的。
「你等一下。」我擱下話筒,裹著被單下床。
赤足走在涼絲絲的地磚上,我來到臥室門口,隱約听到浴室里的水聲。
回到床邊,我告訴電話那頭的人︰「他在洗澡,你把姓名和電話留下,我讓他待會兒打回去。喂?」
「不必了,我馬上就到。」
電話突然掛斷。我莫名其妙的放下听筒,抓著還沒完全飄走的睡意躺回床上,整個人沈入一種似睡非睡、半夢半醒的狀態。
原來這麼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第一次的關系。
發展到這一步,並不能說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可將來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什麼都知道就不好玩了──這是從他那兒學來的道理。
看著辦吧……我也算真正放縱過自己的人了。現在真想好好再睡一覺……
朦朦朧朧的,身旁突然多了種切實的存在感。我伸出一只手模索過去。什麼都沒模到,手腕突然被捉個正著。我笑著睜眼,對上一雙溫柔的眼楮。
「早。」我主動打招呼,聲音還有些疲倦。
趙文卿吻了吻我的指關節,一聲不吭的幫我把被單拉好。
「你怎麼了?」我發覺他神色古怪,眉宇間仿佛有些歉意和責備。
等了半天,他終於開口︰「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第一次?」
「原來就為這個……你又沒問我。」
「那你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誤導我。」
「我怎麼誤導你了?」
「你說你談過三次戀愛,又說什麼以前的男……等一下,你是故意刺激我的?」他那雙有著很長睫毛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
如果不是太疲倦,我想我一定會把屋頂笑翻。
「我想看你情緒波動的樣子。」我實話告訴他。「因為你老是成竹在胸,泰山崩於前卻依然每分鍾心跳七十下。我看了有氣。」
「你……」
「就是這個。」我伸出食指按在他擰緊的眉心上。「這種表情我看了踏實。」
「你覺得我很虛幻?」他似乎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我點頭表示認同,想想又補上一句︰「不過你現在真實多了。」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
我輕輕推他一把。「找你的,剛才就打過一次。」
「你幫我接了?」
「我沒睡醒,還以為是自己家。」
「你也會迷糊?」他有些夸張的瞪圓雙眼,讓人看不出是吃驚還是取笑。
我索性指了指依然作響的電話,再把被單往頭上一蒙,眼不見為淨。盡避如此,我還是不由自主留意起外面的聲音。
他接起電話……說了聲「喂」……很長的沈默後是一聲「好」和落下話筒的聲音……接著就是逐漸遠離床邊的腳步聲。
我突然覺得有些蹊蹺,抱著被單坐起來。
「趙文卿?」我試探著喊了一聲,回答我的居然是大門撞鎖的聲音。
他出去了?這麼匆匆忙忙的,想必是剛才那通電話……對啊,我怎麼現在才想起來,那是小薇的聲音。還有那句「馬上就到」……這麼說,他是去見小薇了?
好奇心蠢蠢欲動。我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直奔樓下。
才走出電梯,我就發現了小薇。那麼搶眼的金發,想不看見也難。
我悄悄走近幾步,藏身在一根石柱後面。
他們兩個面對面站著,好像在爭論什麼。準確來說,真正激動的只有小薇一個。她的聲音就連隔了老遠的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當我听到自己名字的時候。
「她叫曹子鵑?就是那個在星光派對上吻了你的女人?」
拜托,那回根本不是我吻他好不好?我忍不住小聲嘀咕。
「你不出席我的慶功派對,就因為這個女人?」
慶功派對?什麼慶功派對?我听得一頭霧水。
「卿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我的,你一直都那麼關心我。如果你不關心我,為什麼鼓勵我練唱?為什麼教我彈吉他教我作曲?為什麼領我進愛琴海唱歌?我忘詞的時候,你也唱了《小薇》不是嗎?那些歌詞,難道不是送給我的嗎?現在我簽約了,最開心的難道不是你嗎?」
原來是這樣──想必他昨晚出門就是為了小薇的派對,可他最後還是缺席了,因為我這麼一個女人。不好辯啊……我很想幫幫趙文卿,卻舍不得這個偷听偷窺的好位置──他現在的臉色是七分無奈加三分挫敗。
「小薇,我一直當你是妹妹……」
「你少用年齡來壓我!」小薇的聲音又拔高幾個分貝。「比我大一輪又如何?我不介意啊!靶情是兩個人的事,卿哥,你不用在意別人怎麼看,只要我們彼此相愛……」
「相愛?你懂什麼是愛?你還小,所以才分不清……」
「你總是說我小,總是說我什麼都不懂!我不懂,難道你懂嗎?」
「至少比你懂得多。」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成年人的花樣!什麼愛不愛的,不就是上了你的床嗎?為什麼非那女人不可?她給你的我一樣可以……」
「啪!」
火辣辣的巴掌抽在小薇臉上。
小薇模著自己的臉,呆了。他瞧著自己的手,也愣了。我躲在柱子後面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胸口一陣堵得慌,總覺得小薇那一巴掌挨得有些冤。
她說的沒錯──我上了他的床。再說得難听些,我的所作所為無異於勾引一個正常的男人。不然我為什麼要換浴袍?為什麼要噴香水?為什麼要把氣氛營造得一發不可收拾?這些沒有答案的「為什麼」,正如纏在脖子上的幾根線,勒得我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