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板凳姑娘 第九章

夕陽西照,四野沐浴在血紅的晚霞中,如一個滿懷心事的胭脂艷艷的姑娘,如她。

暮色暗暗低垂,晚煙冉冉上騰。

板凳望著初升的明月,沉痛而靜默地輕嘆。離開也許是對的,她配不上商輅,跟著他只會耽誤他的前程。商老夫人跟她說越多關于「嵩岩山莊」的事跡和財勢,她越覺得自己實在沒有顏面留下。

天底下美麗的女孩多的是,但像她這麼卑微、庸俗的卻是絕無僅有。他日她若真的和商輅結為夫妻,必然會害他成為別人的笑柄。

他太好太完美了,理當匹配一個登樣的名門淑嬡。而她,還是認分點回秀安鎮繼續做個放浪形骸的街頭混混吧,只有那兒才是屬于她的。

板凳收拾了簡單的行囊,趁夜悄悄由後門離去。

別了,輅郎。也許我是愛你的,不,不是也許,是千真萬確,她從不曾像此刻這樣清晰地了解自己的心意,但,那又如何?

商輅以為她真的怕挨打,怕痛,意志不堅,他哪會知道,她寧可為他千刀萬剮也在所不辭。只是...這樣的機會,這一輩子恐將永遠也不會有了。

「史姑娘。」淑楮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手里還拎個包袱。「等等我。」

「你這是...」

「我跟你一道走,路上彼此也有個照應。」淑楮私心里一直渴望板凳能成為她的女主人,昨夜經商老夫人特別叮嚀要時時刻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別讓主子反她氣跑了,因此當板凳寅夜翻牆離去,她就遠遠地跟了來。

「不可以,我--」

「圍起來。」不曉得是誰一聲喝令。

板凳警覺地發現,一層一層的人馬正在急速包圍過來。對方不動聲色,似乎己跟蹤了她好一陣子。

「是土匪!」她大驚失色,戒備地握住暗藏在袖底的短刀,另一只手則抓住手無縛雞之力的淑晴藏在背後。

「把她給我捉起來。」土匪頭子大聲吆喝。

板凳倉促縱躍攀住斜側的一棵大樹纏枝,借力一蹬,上了枝頭,順勢將淑楮帶上,讓她先牢牢抓住枝干,再用力將她推進那不知是誰家的圍牆內。

「到怡春院,告訴那鴇母,我遇劫了。」淑楮安全了,可她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她沒料到,樹梢上也埋伏了有人,一只黑色織網下罩,她旋即成了籠中鳥。

「看你還能往哪里逃?」說話的正是昨兒個在場子斗蟈蟈的郎中,原來他真正的身分是盜匪。

「你想做什麼?」板凳使盡吃女乃的力氣,甚且用刀子割劃,還是斬不斷那網子。

那郎中伸手入網中,粗魯地把她的臉轉過來。「果然是女扮男裝。帶你回去給我們大當家的做壓寨夫人,順便把我那三十畝田的田契要回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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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官邸彌漫著沉肅低迷的氛圍。

「可惡!」商輅霍地躍起,眼中烈火熾燃,面上殺氣騰騰,嚇得淑楮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輅兒,冷靜。」商嵩義道。「這事交給嵩岩山莊,你不要插手。」

「她是我的人。」任何妄想動板凳一根毫發的都該碎尸萬段。

「還說呢,都是你趕她走,否則也不會遇上這種事。」老女乃女乃終于忍不住責備了商輅。

「老伴,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就少說幾句吧,救人要緊。」商嵩義命人到堂口調派了數十名高手,以便直搗山寨,對抗群賊。

「還是我替大哥去吧。」廊外施施然走進一名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棣兒,你幾時來的?」老女乃女乃高興地問,有他幫忙,要救出板凳可就輕松多了。

「來了好幾天了。」商棣向二老行禮致意後,轉頭盯著他老哥。「如何?」

「不必,我自己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堂堂一名巡撫,群眾難道還怕了幾名毛賊?

「帶官差去圍剿嗎?」商棣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這樣做很容易打草驚蛇,非但難以救出史姑娘,反而令她陷于險地。」

「你認識史板凳?」商輅似乎察覺了什麼。

「我...」他吞吞吐吐的,「幾天前見過一次。」

「咦?」商輅冷凝一笑,陡地透進室內,須臾換上一身黑色勁裝,走了出來。

「男子漢大夫,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當什麼官?」他撮口長哨一聲,後院立即奔出一匹赤鬃寶駒。

「說得好。」老女乃女乃一向就最反對他棄商從政,頂好是從今天起就把官辭了,乖乖回嵩岩山莊接掌家業,傳宗接代。

「老婆子,什麼節骨眼了,你還加油添醋。」商嵩義氣呼呼地白了她一眼。

「本來就是--」驀地嘶鳴嘯嘯,商輅己策馬奔出宅院,僅剩一溜煙塵在園中久久不散。「輅兒,你要小心啊!」

「棣兒,你杵在這里干什麼?快跟上去幫忙呀。」

「是老哥說不必的嘛。」商棣老大不高興地撇著嘴。

「他說的客套話,笨!看你長這麼大,幾時見你听話過,還不就是懶。也不想想他可是你大哥,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不要活了,你也休想安穩過日子,我告訴你。」

「好好,我這就去,只求你別再叨念了。」真受不了!

為求耳根清淨,商棣撥足就跑,連辭別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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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窩子綠林大盜全部黑色短打上衣的裝扮,個個虎視眈眈地瞅向雙手被縛,跌坐在地面上的板凳。

「考慮清楚沒有?」郎中口里的大當家原來是個五十上下,一雙經年拈花惹草,慣戲雪月的賊眼,滿臉糾結雜亂絡腮胡的大漢。「當了我的壓寨夫人,我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呸!」板凳大無畏地一口痰吐到他臉上。「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紀了,還好意思說這種卑鄙無恥的話。你羞也不羞!」

「混帳東西--你竟敢辱罵我們老大,看我不打爛你的嘴。」郎中趾高氣昂地沖過去,一把將板凳提了起來。

「拿開你這雙髒手。」板凳不等他出手,己一腳踹向他的。

「噯喲!」郎中撫著痛處,疼得五官揪成一團跌跪在地。「老大,她她她...踢我。」

「大膽的死丫頭,一給你點苦頭吃吃,你不知好歹。」土匪頭子勃然大怒,巨掌捏成外形,倏地朝板凳左臂抓去--

板凳身形疾閃,土匪頭子沒擒住她的肩膀,只撕開她一條袖子,露出瓖在上頭,如新月一般的美玉。

「呵!」那雪白的藕臂令賊子們眼楮為之一亮,尤其是那土匪頭子,竟大刺刺的望著它出神。

「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板凳雖然受制于人,但悍勁絲毫不減。

「你,你這臂上的玉是...是怎麼弄上去的?」土匪頭子的神情幡然一改,色心盡收,慈眉顫露。

「老娘高興怎麼弄就怎麼弄,關你屁事!」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哪來這麼多廢話!

「給老子住口!」土匪頭子說話的調調和板凳倒有幾分相似。「說不說?不說我就把你這條手臂砍了。」

好女不與瘋子斗。板凳深吸一口氣,把怒火暫且壓下,再靜觀其變,看他究竟玩個啥子花樣。

「這是我娘生下我的時候就有的。」連她娘都不知道的事,她豈會知曉。

「你是你娘親生的?」他眼中居然蒙上一層落寞。

「廢話!」板凳覺得他煩死了。「你難道不是你娘親生的?」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沒有可能是你娘領養的,或撿到的?」

「你有病是不是?」生為鴇母之女已經有夠可憐兼倒霉的了,這王八蛋竟敢再作踐她。「全秀安鎮的人誰不知道史香君只生了我這麼一個--」

「史香君?那你爹是不是姓崔?」

「不是。」說到爹這個字就刺痛她仍屬幼小的心靈。

「她改嫁啦?」

「不是,我根本就沒爹。」這土匪老大確實病得不輕,一會兒說要逼她當壓寨夫人,一會兒又猛繞著她的身世打轉,難道土匪娶親也講究門當戶對?

「不對呀,十六年前史香君明明嫁給了一個姓崔的小子。」土匪老大喃喃地自言自語。

「你怎麼知道我的年紀和我娘的事?」板凳略听她娘提過有個「狠心短命」的崔某某,對她作出極不人道的事,關于詳細情形則不得而知。

「因為我...」他面孔一下脹得紅紅的,眼楮依舊盯著板凳的臂膀若有所思。「如果我沒弄錯,你...應該是我的女兒。」

「你胡說!」簡直滑天下大稽,她再怎麼卑微也不可能是一個聲名狼籍的山賊的女兒。

「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這是真的,我...不信我們可以去找你娘對質。」他戾氣完全消弭無蹤,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看得他手下那些嘍羅個個傻眼了。

「老大,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因為...你和這丫頭的長相...實在是...差太多了嘛。」那郎中道。

「你他媽的給我閉上你的狗嘴。」照他的後腦勺就是一拳。轉頭又慈眉善目地望著板凳。「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不要听。」總之,她拒絕當個賊頭的女兒,不管他的理由有多充分。

「丫頭。」

「不要叫我!」板凳氣得大吼。「我寧可去死,也不要你這種父親。」

土匪頭子待要再作解釋,忽地一滴血自額前垂落。他駭然抬頭上望,是他的手下,那血淋淋的身軀高掛在屋梁上,嘴巴微張,如未完成的驚呼。

他什麼時候遇害,幾時被放到那上頭去的?屋里數十個人,沒有一個人知曉。

「誰?有種就給老子出來。」他話聲甫落,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淬然架上他的脖子。

這一下太快了,快昨連三、四十雙眼楮全沒留意他是怎麼走進屋子,又是如何制住他們老大?

這男人身量十分偉岸,那襲黑色夜行衣將他清俊的眉宇襯托出扦格難容,卻恁地懾人魂魄的肅殺氣息。

土匪老大嚇得面呈土灰,他和徒子徒孫們也個個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輅郎!」板凳大喜過望,沒想到第一個趕來救她的竟會是他。

「叫得那麼親熱,難不成他是你的男人?」土匪老大的語氣有著濃重的醋意。

「他和我有什麼關系你管不著。」板凳機靈地躲到商輅背後,偷偷地對那老賊作鬼臉。

「你是我的女兒,我當然管得著你。」他臉不紅氣不喘,再三且嚴明地聲明他的身份。

「哪個倒運背時的賊煞星,敢強認我的女兒當女兒?」狂風一陣,板凳她娘史香君也到了。

她舍棄在怡春院常穿的綾綢緞,一身素色武打行當,猶如濟弱扶貧的江湖俠女。

「千掌魔手毒蜘蛛?」群賊見了也登時雞貓子鬼叫一通。

「娘,原來你是--」板凳記得那怪個怪人也曾提起過那一長串集恐怖和毒辣于一身的渾號。

「原來你就是整得平江鎮崔家上下雞犬不寧的史婆娘。」土匪老大不驚反喜。

「沒錯,你姑女乃女乃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史香君是也。」她何止把崔家整得雞犬不寧,連那窩囊的表妹都被她「發配」到山腳下誦經念佛以贖前愆。「你這瞎了狗眼的王八羔子,膽敢挾持我的女兒,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煩?」史大娘狠戾地瞪著土匪老大,立刻調整目光對準親蔫地扶起板凳的商輅。「你--」

「恩人。」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土匪老大居然朝史大娘單膝跪落。

「干什麼,想求我饒你不死?」孬種!她這輩子最瞧不起敢做不敢當的男人。

「不,我是要謝謝人扶養我女兒長大成人。」

「你敢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這張臭嘴。」史大娘充滿危機意識地從商輅身旁把板凳搶回自己懷里。

「她的確是我女兒,手臂上這塊碎玉就是最好的證據。」

「放屁,那是她與生俱來的胎記,關你他媽的鳥事。」史大娘急不擇言,出口也就自然而然的成「髒」了。

「娘。」板凳快被她羞死了,十二萬分尷尬地瞥向商輅,卻見他一臉柔笑,絲毫不以為意。

悄悄地,他有大掌包覆住她柔荑,將心底的情意借指交纏繆綢傳達。

他們之間的誤會冰釋了嗎?板凳一則以喜一則以憂,萬一很不幸的,這土匪頭子真是她爹,那...本來已經夠沒臉的身世,又蒙上一層灰,她這輩子怕是永遠翻不了身了。

「不對,」這聲咆哮把板凳胡思亂想的神魂生生喚了回來。「她手臂上的玉是我在她滿月那天給瓖上去的,以便日後得以相認。」

「這...怎麼可能?」十幾年來,史大娘始終不肯讓旁人知曉板凳不是她親生的,更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她的生父或生母會找上門來。土匪老大這麼一提,著實令她惶惶不安。

「我也不信。」板凳和她娘站同一陣線。「如果你真是我爹,怎麼會把我送給人家?」

「當初我真的是不得己。十六年前你娘才生下你不久就死了,我一個大男人帶著個娃兒,能怎麼辦呢?剛好平江鎮有個姓史的人家嫁女兒,轎子停在一座貞樓前,我想那是個有錢人家,應該不會在乎多一個孩子,所以,就趁亂把你放進轎子里--」

「啪!」他話猶未說完,史大娘己一掌摑到他臉上。「原來是你,知不知道因你這一放,我一生的幸福就這麼毀了。」

「娘,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真的?」這是她生命中最最不能承受之重。

「這...這...」史大娘囁嚅著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夠了,不用說了,我懂。」板凳搗著臉,甩開眾人,發瘋也似地狂奔出去。

「板凳,板凳!你听娘解釋。」待史大娘追出去時,她己顛足下至山坳處。「喂,姓商的,你快去--」咦!怎麼...他人呢?這玉面書生看來文文弱弱,怎地輕功如此出神入人化?史大娘登時對他多了三分好感。

「板凳,你怎麼給她取了一個這麼難听的名字?」土匪老大指著史大娘問。

「我高興,你管得著嗎?十幾年來你從來沒有盡餅一天做父親的責任,這下好了...」

看來他們還有得好吵的。

群匪們眼看「好好的」一塊搶奪民女勾當,卻演變成骨肉相認的親情倫理悲喜劇,個個意興闌柵地一哄而散。

絕大的一輪紅日己然西垂,發出一片濃紫深黃的輝芒,山巒的臉亦由澄亮逐漸脹紅,慢慢轉暗。

艱難的一天一夜,在吵吵嚷嚷中度過了。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日子,她該怎麼過?

板凳茫然地爬上一座高地,見江天悠蕩,塵海森森,不覺悲從中來,痛心地縱聲大笑,那笑聲在空寂的林中孤零零的回蕩,在群樹之間鼠竄,直沖這晚春的蒼穹。

不要做人可不可以?做人太累了。既做了人,起碼得做個單單純純,沒有復雜身世的人。如果商輅不出現,如果沒有那土匪頭子,她現在應該還是秀安鎮一個不識悉滋味的快樂少女。

板凳笑完之後,發現淚水己如決堤,索性伏地痛哭。

所幸有一雙手,適時地給予她慰借。商輅輕柔地將她抱起,緊密地擁入懷中。

板凳唇瓣微微顫動,未語己是淚千行。

「不哭呵,乖。」商輅拂開她額際散亂的發絲,深情地印上一記長吻。

「不要親我,我配不上你。我--」

商輅惶急地封住她的口,不容她再說些喪氣的話,他們己浪費太多寶貴的時間在無意義的堅持上。他要的是她,她的純真,她的善良和甘美的、醉人的、沁人心扉的素馨。

這一記纏綿徘惻的吮吻,幾乎掏光了板凳體內僅余的精力。她氣息茬弱,疲累而癱軟地趴在他寬廣的胸膛上,好舒服,這樣的感覺好好。

「你不介意我爹是土匪?」

「那不是我們所能選擇的,重要的是你,你的心。」商輅目光炯炯冷冽地胰視著她。「回答我,你是否己準備委身于我?」

板凳心酸地搖搖頭。「我雖然笨,但還有一點自知之明。淑楮已經告訴我你和周家大小姐的婚事,你去娶她吧,我...我...做你的小妾就好了。」這點小小的心願,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傻瓜。」商輅垂下眼瞼,以鼻尖磨蹭她嫣頰。

「別說周姑娘己心有所屬,就算她真願意履踐婚約,我也斷不可能娶她。」到了今日今時,她還不了解他的心嗎?

「她不喜歡你?為什麼?你這麼好,這麼完美,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上上人選,她的眼楮被泥塵蒙住了?」板凳說得義憤填膺,好像人家不跟她搶丈夫是一件罪該萬死的過錯。

「剛才說的,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他不由得一陣竊喜,忍不住又想吻她,修長的指頭,不可抑制地在她兩簇蓓蕾間游移。

板凳赫然地咬著下唇點點頭。「你是我遇到過最好的男人。」

「嗯?」這句話大有語病。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以前,呃...你知道的嘛,我以前成天在龍蛇雜處的地方鬼混,見的人當然絕大部分都是...」

「以後不準你再到那種地方去。」這道「禁足」令顯然下得太慢,否則她也不會惹上那名郎中,險些招來殺身之禍。

「生氣了?我就跟你說了,我是天生的壞坯子。」

「不準隨便誣蔑我即將過門的妻子。」商輅把她橫放在膝蓋上,兩指掐著她的鼻尖,正色道︰「听著,從今以後不準再妄自匪薄,安安心心地等著做兵部尚書夫人。」

「兵部尚書?你升官了?」板凳的心如琉璃平滑,一下子墜入谷底。

「你不開心?」上任短短一年三個月,即官升二級,若非有過人的才干,和卓越的政績是無法達到的,他希望她能和他共享這份榮耀。

「我...」她如何開心得起來呢?他的官升得越大,代表兩人的距離越遠,她越是匹配不上他呀!

板凳默然垂下螓首,不覺柔腸百轉,心緒惶亂己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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