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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貞新娘 第9章(2)

看著他跑走,蘇大全掙扎地站起來,卻無法追去,只能大聲說︰「夫人,快去看看蘇爺,不要讓他做傻事!」

柳青兒已經被蘇木楠的一再傷害弄亂了心,她木然不動。

被驚動的護衛出現在門口,蘇大全對他們說︰「這里沒事,去攔住蘇爺。」

護衛們離去後,蘇大全對柳青兒說︰「夫人,蘇爺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壞,他只是讓恨迷失了本性,你在他心里打的結太深、太死,現在只能靠你去解開它。」他深深地喘了口氣。「你問我在哪里認識蘇爺,我告訴你吧!是在東魏的水牢。」

「水牢?」柳青兒無法呼吸,因蘇木楠曾經有過的災難震住。

「對,而且身上都是傷。」他看著她震驚的表情,低沉地說︰「這只是其中一次,相似的經歷還有過好幾次。」

「後來呢?你們怎麼逃月兌的?」她顫栗地問,想到他身上有傷,陷于黑暗水牢中的痛苦和恐懼,悔恨與怒氣在心中翻攪,是她害他遭受那樣的磨難!

「蘇爺有識玉的本領,他說服了魏皇,我們不僅被釋放,後來還跟洛陽和晉陽皇宮做成生意,從那以後我就沒再離開過他,現在,我一時追不上他,夫人能替我跑一趟,阻止蘇爺離家嗎?」

「你擔心他又去冒險犯難?」

「每當絕望時,他總會找刺激,找危險。」

「不,他不能去冒險,我去找他!」柳青兒現在真的明白當年自己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她跑出門時對蘇大全說︰「你放心,我會耐心地解開他心里的結。」

可是她到處都找不到他,大門口守夜的護衛說沒看到蘇爺出門,作坊、大堂和馬廄等處都沒有他的身影,就在她沒主意時,蘇大全來了,身後跟著幾個人。

听完她焦慮的述說,蘇大全出想不通。「既然院門都鎖得很好,馬車也在,蘇爺一定沒離開,我帶人去石場看看,夫人先回去吧!」

「不行,我要親自去找他,今晚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激怒他。」

「可是石場很冷,夫人還是在家等著吧!」

「不用,我去穿件衣服,馬上就來。」

她匆匆跑回臥室,在半路上遇到婢女。

「夫人,我正到處找你。」婢女迎上來,急切地說。

「什麼事?」因為要趕時間,她並來停下腳步。

「是蘇爺,你快去看看他。」

「蘇爺?」她猛地站住,一把抓住神情有點緊張的婢女。「他在哪里?」

「臥室,那里黑漆漆的,我進去給夫人點燈,看到蘇爺在那。」

老天,她怎麼以為那里是她的臥室,他不可能去呢?她欣喜地說︰「太好了,你去告訴蘇掌櫃,說蘇爺很好,讓他們都休息去了。」

房間里十分安靜,一盞半明不亮的燈閃著不穩定的光,大概是因為婢女匆忙點上,還來不及調整燈芯的緣故。

她站在門邊,最初並沒有看到他,直到發現桌前有個黑影,才想到那就是他。

他坐在新婚之夜,她被驚醒時看到他的地方,床邊那把椅子上,彎著身,低垂著頭,整張臉都埋在放置在膝蓋上的手掌中。

看著他,柳青兒僵立在門邊無法動彈,這不是她所熟悉霸氣而自信的蘇木楠,她認識的蘇木楠總是昂首挺胸,意氣風發,何曾如此沮喪過?

難道是她……想起她在帳房對他的咒罵,她感到害怕,是她的話傷害了他?

她不安地走進去,站在他面前怯怯地喊他︰「木楠?」

他的臉由他巨大的掌心抬起來,柳青兒震驚地看到兩行陌生的淚水正流下他的臉頰,她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半。

「木楠,原諒我的口不擇言,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難過!」她蹲下,跪在他面前,為他擦去面頰上的淚。

他的鼻翼翕動,雙眉痛苦地隆起,烏黑的眼里閃動著淚光。「不是你,是我,我是魔鬼一一沒人性的魔鬼,我傷害你,傷害大全,而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

她是他最愛的人!她眼里綻放出光芒,覺得心在胸臆間激烈躍動。

淚水涌出,她將臉埋進他的懷里,激動地說︰「你沒有傷害我,你永遠都不會傷害我,我愛你,今生今世只愛你!」

可是他沒有反應,他的雙手仍平整地放置在膝蓋上,雙眼注視著前方,喃喃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跑來這里,可是當我坐在這里時,我感到平靜,我一直在想新婚之夜那晚,你獨自睡在這里的樣子。」

她抬起頭來安靜地看著他,知道她正在聆听他的心聲,那是她渴望已久的事。

「你是那麼安詳美麗,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樣睡著,可是我進來只坐了一會兒,卻把你嚇醒,你坐起來看著我,好像我是一個會吃人的怪獸……你罵我是魔鬼,你是第一個當面這樣罵我的人,我想早就有很多人這樣認為了,只是他們不敢當著我的面說出來,青兒……」

他語氣忽然變了,他的視線垂下與她相交,其中無法掩飾的急切和憂慮抓住了她的心。「你很怕我,是不是?可是你過去從來不怕我,難道這幾年我真的變成魔鬼了嗎?我真的讓你害怕?」

她流著眼淚說︰「不,木楠,我不怕你,那天夜里驚醒並不是因為怕你,而是因為我本來睡眠就淺,就算一點輕微的響聲也會醒來,那不是你的錯。」

知道自己說的話、做的事對他有如此大的傷害,柳青兒內心充滿愧疚,她傾身親吻他冰冷的唇,可他毫無反應,身軀僵硬如玉雕,她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臉,滑進他拒絕反應的嘴里。

「木楠!」見自己無法打動他,她哭泣地哀求他。「不要再折磨你,也不要再折磨我,忘掉過去,我們才有未來,我懷念你以前的笑容,那些溫柔的吻……你能再把它們送給我嗎?」

他俯身看著她,目光陰郁而遲疑,她回望著他,眼里充滿了愛。

漸漸的,他眼里的色彩改變,陰郁與遲疑褪去,隨之而起的是她過去熟悉的寵愛的目光。

當那令她流出快樂眼淚的目光,由她的臉上轉向她的手時,她想起自己尚未處理的舊傷,急忙想藏起手,但他已經將那只手臂捉住,然後做出一個她絕沒想到的動作一一俯身吹了吹她手背上的傷,就像她小時候那樣。

她為這個小小的動作而心弦顫動。「木楠……」

他豎起一根手指阻止她。「別叫我哥哥,我說過我不做你的哥哥,而且我已經娶了你。」

她對他展顏一笑,眼里的淚水撲簌而落。「是的,你娶了我,是我的夫君。」

他回她一個短淺的笑容,將她的手放在膝蓋上,直起身子,伸出長胳膊從桌子靠牆壁的角落拿過一個小瓷瓶,揭開蓋子用手指往里面掏了一下,一些褐色藥膏出現在他修長的指尖,而後轉移到她裂開的傷口上,然後他取出手咱為她包上。

柳青兒著迷地看著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顧。

「大全……不會有事吧?」包扎好她的傷口,他表情不自然地問。

她寬慰他道︰「沒事,他為你擔心。」

「我該去看看他。」他陰郁地說︰「我不該那樣誤會你們,我是個混球!」

「別罵自己。」一只小手掩住他的嘴。「他正帶人到處去找你。」

他拉下她的手,咧嘴一笑。「他以為我又到北方去冒險了?」

這個表情讓他看起來既活潑又頑皮,絲毫沒有「玉石王」給人的威嚴與冷漠,柳青兒深為他的改變欣喜,也非常好奇這幾天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突然像變了個人似地。

她開口想問,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她不想破壞眼前的快樂。

他敏銳地察覺到她欲言又止,便說︰「你想問什麼?」

她遲疑地看看他。「你……這幾天……唉!算了,那不重要。」

「如果你想問我這幾天去哪里,跟誰在一起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回了一趟京城,而且我沒有跟顧芫香,或者其他任何女人在一起。」

她的小臉頓時亮了,那甜美的笑容讓他月復部一緊。「雖然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可是我好高興你告訴我。」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她明亮的雙眼坦誠地看著他,他忽然感到面紅耳赤,有種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覺,他想,那應該就是羞恥心。

「再也不會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讓你知道,自從回到京城後,我沒跟女人睡過覺。」

他直率的說法讓她臉紅了,可她還是揭穿他,「你去過望春樓。」

想起兩個月前,他們在望春樓的「奇遇」,蘇木楠的目光一凜。「你還敢提那事,我是為了應酬或听小曲,沒跟那些女人怎麼樣,可你去那地方就太不應該。」

知道自己確實做得過分了點,柳青兒只是輕輕說︰「我是為你去的。」

「我知道。」他以同樣輕的聲音回答,然後拉近她,深情地望著她。

那幽深的黑眸中多了一些柳青兒無法理解的東西,而他的神態也是她所不熟悉的,那份莊重與謹慎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激跳起來。

「青兒,我要你。忘掉我以前的荒唐,把你給我,好嗎?」

「好。」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融化,耀眼的亮光在他黑眸深處閃耀,她著迷地看著他。

他們四目相望,誰都沒開口,任由環繞著他們很久很久的那熟悉而疼痛的感情將他們拉近、套牢,然後,他動了,他的雙手捧住她的臉,他的唇貼在她的嘴上,這個吻不包含激/情,但帶著懺悔與求和。

最初,柳青兒因想起他以前那些報復式的吻,以及其後難堪的羞辱,而本能地緊閉雙唇,可他今天的吻與過去不一樣,雖然同樣帶著壓力,卻不粗暴,她感到溫暖的情火正在他們之間燒起,帶給她灼熱和光明。

她的喉頭發緊,眼楮澀澀地有流淚的感覺,用力閉上眼楮忍住那滾燙的液體,這個時候,她不想哭泣,但仍有一滴淚珠從她緊閉的眼瞼滑落。

他再次俯身,用熱情、猛烈又纏綿悱側的吻,撫平了彼此心頭的創傷,不再帶著仇恨和憤怒的親吻,帶給他們甜美感覺,也將兩人的自制打破。

蘇木楠的偽裝被徹底擊潰,一直被他漠視的愛控制了一切,那是與其他女人在一起時,絕對沒有過的溫柔和尊敬,他因為這個溫馨的感覺而顫栗。

「張開嘴,青兒,為我張開。」他在她唇邊柔聲呼喚,聲音低沉而顫抖,他的手指著她面頰到頸部柔女敕的肌膚,嘴唇溫柔地碾壓著她的唇際。

她無法再抗拒內心澎湃的激/情,她閉上眼,順從了他的請求,雙手顫抖地圈住了他的脖子,從未想過能再體驗到這種感覺一一仿佛全身是火,血液沸騰,他的吻將她的所有顧慮和擔憂清除,讓她全身的感官因之覺醒。

這是一個真正的吻,充滿憐愛與珍惜,她忘情地迎向他熾熱的唇。

他的吻隨之加深,那曾經多次照料過她的傷、救過她的雙手,如今以一種讓她心飛揚、讓她以為到了天堂的方式著她,當他緩緩拉開她身上的腰帶,解開她的衣服,讓她變得赤果時,她羞怯、渴望、並自由地擁抱了他。

忽然她的身子被抬起,他的唇離開了她,她茫然地張開眼,眨了眨,暈眩中,發現他正將她抱到床上。

燈光照在他肩上,看到他破裂的衣袖,不由想起她仍未得到最關心的答案。

「木楠,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整個人變了,衣服也破了?」

「別擔心那個,親我。」此刻,他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可她只是敷衍似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忙著攀在他肩上查看他的背。

「你跟人打架了?」從他背上的破裂處,她看出問題,于是驚訝地問。

他無奈地拉過她,苦笑道︰「真是的,娶個絕對聰明,又愛刨根問底的夫人幸或不幸?」

這等于是承認了她的猜測,柳青兒很不安。「你跟誰打架?」

「你真想知道嗎?」他親吻她的嘴。

「對。」她雙手捧著他英俊的臉,不讓他再親吻她。

知道她不得到答案不會罷休,他只好先停手應付她。「侯老大。」

「他?你怎麼會跟他打架?」一定是為了她,她驚訝又生氣地想,侯老大說想娶她,那不過是配合董浩的「詭計」,他竟跑去跟侯老大打醋架?

「別問了,反正我和他都活該被打。」他避重就輕地說,心里卻感激老天讓他今夜與侯老大相逢,兩人雖打了一場,但並無傷害,可過後的那一番深談,的確對他有指點迷津的作用。

本來他趕回來想找柳青兒好好談談的,卻看到她與大全在帳房那樣親近,一時竟醋意大發,差點兒惹出事來,想到此,他心里充滿愧疚和懊惱。

見他不說,柳青兒也不逼他,只是擔憂地問︰「那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翻身躺在她身邊,他望著床頂說︰「不過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恐怕就不能完好無缺地回來了。」

她坐起身嚴厲地說︰「該死的侯老大,他敢傷你一絲一毫,我定找他去!」

他看著她,為她的美麗而震驚得喘不過氣來。

此刻她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神情嚴肅而認真,卻不知被他解開的衣服正散散地披覆在她身上,半遮半掩猶顯風韻,融合了少女的清純與少婦的嫵媚,深深吸?

著他,而她對他的維護更是最強的催情劑。

他抓住她敞開的衣襟,將她拉倒在自己身上,貼著她的耳際。「不要咒罵他,今夜若不是他,我還會與魔鬼相伴,最終成為失去人性的魔鬼!」

柳青兒揚起臉,看到他表情凝重,眼神坦蕩,不由略感遺憾地道︰「你是說,今夜你的改變,突然願意相信我,重新愛我,都是因為他?」

「不完全是。」他的手指緩緩劃過她胸前細女敕的肌膚,深沉的目光凝視著她。

「在青桑坡與你發生了那麼多事後,我已經在改變,可是,就像董浩說的,我讓愚蠢的仇恨和嫉妒控制了大腦,今天那家伙的拳頭讓我清醒了,你知道嗎,當明白自己差點兒犯下致命錯誤時,我真的嚇出一身冷汗。」

「什麼致命錯誤?」

「失去你。」

「不,你不會失去我。」她貪婪地注視著他俊美的面容,心里滿溢著愛意。

「我愛你!」她月兌口而出,伴隨著心的歡跳,她想要跪謝那位神秘的侯老大,因為是他幫她喚回了真愛!

他的胸口悸動,眼眶發熱,雙臂用力將她攬人懷中。「可是總有一天,你的愛會消失,你會放棄我。」

在倒向他的瞬間,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淚花。「不會的,我永遠不會放棄對你的愛。」她貼在他胸前說。

他更緊地抱著她,粗糙的下巴磨臘著她嬌女敕的面頰,激動地說︰「不要放棄,我知道我是個佔有欲很強的人,既霸道又不講理,如果哪天我再像今晚那樣因為嫉妒而錯怪了你,傷害了你,也請你不要放棄……」

「不,絕不!」淚水不住地涌出她眼里,不住地滑落,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兒悄悄沒人他胸前的衣服。

蘇木楠從來不屑哀求人,認為那樣有辱尊嚴,可今晚,當他哀求他的夫人,並不覺得羞辱或丟臉,反而感到有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解月兌,尤其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他更感到壓在心頭的巨石終于消失了。

他在她耳邊逗著。「我在請求你愛我,你卻在哭泣,難道你不願意嗎?」

她抬起臉看著他,淚眼朦朧中,他的臉變成一片模糊的影像,曾傷透了她心的倔強與冷漠消失了。

她舉起手,充滿愛意地撫過他削瘦的面頰,那些變得柔和的線條,輕聲說︰「哦!木楠,我等了那麼久,為的就是要把我所有的愛獻給你,現在它們就在這兒,請你收下,不要再讓我漫無止境地等下去。」

「不會,我不會,我們不會再等……」他親吻她眼楮,吻去她的淚水,為她的表白欣喜不已,此時此刻,他不想講話,只想融化在他們重建的天堂。

「蘇爺!」門外傳來僕從的聲音,他蹙眉揚頭。「「習門里」銷信來了。」

「見鬼,可真會選時候!」他懊惱地罵著,翻身下床,對柳青兒說︰「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乖乖在這兒等我。」

「習門里」是誰?你要去哪里?」柳青兒坐起身,失望地問。

「是官府。」他的唇溫暖地拂過她的紅唇,火熱的眼楮看著她。「為了徹底清除顧行天的勢力,我得去一趟,不過我很快會回來,因為我等不及要繼續我們被打斷的事情。」

「我會等你。」她紅著臉保證,換來他深深的一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燈影之外,听到那遠去的腳步聲,她倒在床上,熱血仍在血脈中澎湃洶涌,她撫模著自己的嘴,回味著他的吻、他的話,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美妙的夢境中,然而,心底深處,她仍有個最大的遺憾一一他沒有說愛她。

在經歷過那麼多挫折和失去後,她是多麼地渴望听到他說那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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