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巧女爭夫 第8章(1)

夜里,寬大的炕上鋪滿了畫著玉衣圖樣的竹簡。

穆懷遠盯著竹簡沉思,秋霞跪坐在他身邊,注視著他略顯消瘦蒼白的臉。

他們剛剛從蘭坊回來,這是他受傷後第一次出門,關在屋內整整六天,他早已不耐煩了,因此當得知她已經為那個陶俑裝扮好時,他堅持立刻去看。

可令她納悶的是,在蘭坊看到陶俑上的「瓦衣」時,他還贊不絕口,可回來以後,他卻一直沉默不語,只盯著她相她畫的草圖看。

「你怎麼了?」良久的靜默後,她問他。

他身子一震,仿佛忽然意識到她的存在似地轉過身來,對她抱歉地笑了笑。「看著你的設計,我走神了。」

「是關于玉衣的構想嗎?」她問。

「噢,不,你的構想比我預期的好。」他露齒而笑。「你總是讓我驚喜。」

她也回他一笑。「我知道,你慢慢走神吧,我走了。」

她抬腿想下炕,卻被他一把拉住。「別走!」

「你已經好了,有好多事要忙,而我也有我的事要忙,該回廂房去了。」

「不行。」他堅決反對。「我的好多事都需要你參與,你現在的事就是日夜陪伴我,做我的幕僚!」

他的話讓秋霞笑眯了眼。「我很高興听你說需要我,也很願意幫你的忙,可是幕僚也該回自己的居所睡覺的,不是嗎?」

「其他幕僚是,你不是。」他將她拉入懷中,用四肢鎖住她。「你答應過要留下來,卻總是食言,從今天起,我不準你再偷偷離開,我要你住在這里,一夜到天亮!」

他大膽的言詞令她面熱心跳,虛弱地說︰「那樣不好。」

前幾夜她都在他熟睡後溜回廂房,清早再趕來,還以為瞞過了他,沒想到他什麼都知道,盡避食言而肥不是她的個性,可是「一夜到天明」?她不能。

「沒什麼好不好的,反正我是要娶你的,現在「金縷玉衣」正是取樣制胚的緊要時刻,婚事只能先擱著,可是要我離開你,萬萬不成!」

雖然與他已經互訴衷情,可說到嫁娶,還是讓秋霞畏縮和心痛。「如果你想要我陪你,我陪你便是,不必說婚娶的話。」

听到她的話,他很生氣,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楮,嚴厲的問︰「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再一次拒絕我的求親?」

「不是!」看著他眼底積眾的黑色風暴,她意識到過去她的拒絕,曾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陰影,不由感到內疚,決定這次要好好跟他說明白。

「那是什麼?」他咄咄逼人地追問。

「先別生氣,你听我說。」她在他懷中挺直腰。「當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常常忘了所有的煩惱,可是那並不代表煩惱就真的消失了。」

「什麼煩惱?」他的神情變得防備和謹慎。

她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只是沉浸在自己將要說的話,所帶給自己的痛苦中。

「不管我過去的身份是什麼,現在我是你用錢買來的盧兒,你是我的主人,你的母親不會允許你娶一個盧兒,況且你還有方芳姑娘,所以你不必再說婚娶之事,我不想因為我,造成你的家庭失和。」

原來她不是想借他求愛之機,妄提無理要求,他早該知道,她不是那種女人!

他將她緊緊抱住,心中充滿喜悅和感慨。

餅去,他從來不相信女人也能慷慨、無私和忠實,是她改變了他的看法。

她總是為別人考慮,為朋友而放棄自己的權利!

就在不久前,當她遭到侵犯、備受驚嚇時,他要為她嚴懲肇事者,她卻為了他的事業和作坊的安寧,懇求他放過那些人;今天,她又為了他家庭的和睦要放棄自己的幸福。

他以前一直嘲笑那些為了女人而神魂顛倒的男人,認為他們是傻瓜,可不知從何時起,他也變成了這樣的傻瓜!

可是,何必介意呢?他已經找到了一個能夠使他的心完整,讓他的生活充滿陽光和希望的女人,他又何必介意成為傻瓜,為她神魂顛倒呢?

是的,他樂意做這樣的傻瓜!

「秋霞,我美麗的小盧兒!」他在她耳畔親昵地低語。「你是罕見的珍寶,是老天賜予我的美玉,我要娶你,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我要讓你的余生完全屬于我。」

他呢喃著,親吻過她小巧的耳垂、柔女敕的面頰,將熾熱的吻落在她唇上,甜美的呼吸注入她的胸腔。

她醉了,痴了,迷惑了。

她不知道他竟然能說出如此動听的話,不知道他的話對她的情緒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她歡快地喘息著敞開自己,但仍有最後一絲疑慮。

「方芳呢?她該怎麼辦?」

他身子一僵,將她微微地推離自己,俯視著她氤氳的雙眸,嚴肅地說︰「或許她是我娘的寶,但不是我的,我從來不想跟她有任何關系!」

望入他如秋潭般深邃沉靜的眼,她看清了他的心,那里面也許曾經有過晦暗,有過秘密,有過算計,可此刻卻清澈無比。

她迷失在那無底的深潭里,不再有任何猶豫,忘記了自身的教養,把以往恪守的禮數全然拋在腦後。她摟住他的肩,將他拉近,主動獻上她的唇。

他欣然接受了這美好的邀請,將混合著溫柔和原始需要的甜蜜注入她的口、她的心、她美妙動人的身軀,當她略有猶豫想要撤退時,他像一個經驗老道的獵手,收緊了手腕,重新捕獲她的嘴,讓她沉醉,再也不能回頭。

當他的手指輕柔地沿著她面頰的曲線滑向她的頸部時,她的肌膚竄過一陣陣迷人的輕顫,他微笑著繼續親吻她,靈巧的手指解開了她衣領下的系帶。

溫暖的房屋,禁閉的空間,柔軟的炕褥,她緊攀著他,緩緩倒下,渾然不知衣服已滑落,裙子已敞開,當他灼熱的唇熨貼在她從未被人踫觸過的地方時,她發出本能的呻/吟和喘息。

他伏在她身上,用于代替他的嘴著她美麗的身軀,她是如此美麗和脆弱,他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種強烈到令人心痛的愛憐之心,當看到在她手臂、肋骨處有淡淡的鞭痕時,他想起了她曾經遭遇過的傷害,心里燃起狂猛的怒火和強烈的保護欲。

他親吻那些傷痕,低聲說︰「我永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永遠!」

「懷遠……」她迷離的眼楮望著他,白皙的手臂伸向他依然完好的穿著,他急促的呼吸燒灼著她的胸腔。

注視著燈光下猶如羊脂白玉般散發著動人光澤的她,他的眼楮迷茫,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全然崩潰。

「別動,秋兒!」他跪起身來,用熱情如火的注視將她定在原處,動作迅速地月兌掉自己的衣服。

她根本沒有力量移動,她的雙眼注視著他俊美的身體,紊亂的呼吸變成了微弱而急速的喘息,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卻對將要發生的一切滿懷期待。

「懷遠!」她再次呼喚他的名字,那似乎是此刻她唯一想得起來的詞語,充滿了愛慕、渴望和需要。

「我在這兒!」他滿懷激/情地回應她,眼楮一刻也沒離開過她嬌媚的身軀。

當他再次覆蓋她時,她感到體內的血液變得滾燙,身體也變得全然陌生,她緊緊抱著他,被淹沒在自己強烈的需求中。

令她安慰的是,他仿佛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並滿足了她的每一個需求,帶領她越過她所不知道的極限,跨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雖然沒有更多的甜言蜜語,沒有更多的柔情,當撕裂般的痛楚劃過她的身軀時,她卻在那短暫而刻骨銘心的痛苦中,與他達到了他們共同追求的靈肉合一。

「懷遠,我不知道是這樣……美好!」

很久之後,當喘息漸漸平緩,體溫漸漸正常時,她在震撼的余波中感嘆。

「是的,確實非常美好!」此刻他與她面對面躺著,他仍然緊緊抱著她,修長的手指深深地探入她濃密的黑發中。

「你說,我們以後都會像這樣美好嗎?」躺在他的臂彎,她仰起臉來問他。

他親吻她的眼楮。「會的,只要我們永遠相愛。」

愛!這是他第一次說到了愛。

「你真的愛我,不是愛我的手藝?」仿佛為了求證,她盯著他問。

而她看到了他充滿愛意的俊美笑容。「是的,我真的愛你,愛你的手藝,更愛你這個人!」

她高興地抱緊他,心因漲滿的幸福感而疼痛。

可是,當身體完全平靜後,自幼接受的道德教育,和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回來了,羞恥感佔據了她的心,現實也像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壓在她心頭,將她的快樂驅散。

「怎麼了?」他問。

她為他總是能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而感到驚訝,卻不想解釋她復雜的思緒。

推開他的胳膊,她坐起來,尋找自己的衣服。

「告訴我,你怎麼了?」他跟著她坐起身,抓住她的手,想將她拉回。

她抗拒他,抓著被角包住自己,憂郁地說︰「你該早點說你愛我,那樣的話,你第一次來提親時,我就會高高興興地嫁給你,我爹爹也不會死,我也不會做出不合禮教的事。」

「你是說,你後悔我倆今夜的事?」她的說法令他的面色陰沉。

她不說話,可臉上的罪惡感已回答了他。

于是,他爆發了。

「不許後悔!」他厲聲喝止她,「這是我最美妙的經歷,我不準你後悔!」

他的怒氣讓她倍感委屈,也更加懊悔。

她臉上時悲時悔的神情逃不過他的眼楮,他為此而感到挫敗私生氣。「你剛才不是也說這很美好嗎?為何現在又要怪我?」

「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她羞愧難當的抱緊自己,後悔莫及地說︰「我們應該先成親再……現在,我還有什麼?誰還會瞧得起我?」

他定定地看著她,眉頭越皺越緊,就在她感到不安時,他忽然掀開被子,跳下炕,撈過一件袍子穿上,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兒?」她驚慌地問。

「去安排禮樂婚宴,我們今夜就成親!」

「不要——」看到他撩開帷幕時,她驚恐地裹著被子爬下炕。

「為什麼不要?」他驀地轉身看著她,嚴厲的神情絲毫沒有她所熟悉的溫柔。

「如果只有成親才能讓你安心地躺在我的炕上的話,我可以立刻滿足你,當然,你也得滿足我!」

听他說得好像她是個為了嫁給他,而以手段要挾他成親的女人時,她坐倒在炕沿上,感到天昏地暗。

「你以為我是在逼你成親,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嗎?」

他不回答。

憤怒夾雜著失望,她淚盈雙睫。「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證明你根本不愛我,那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他震驚地看著她。「我愛你!」

「既然愛我,為何要曲解我?」她問。

他沉默地注視著她。

「我並沒有後悔把自己給你,也很高興是你帶我初嘗男女之愛,和上的歡愉。」她面色微紅,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一時的沖動必定教人付出代價,所以我一直要求自己理性,可今夜,我因愛而失去理智……」

說到這,她聲音哽咽,但仍堅持把話說完。「無論怎麼說,未出嫁的姑娘做出這種事,還有何尊嚴可言?而那,是我唯一僅有的財富!明天以後,我在別人眼里會是什麼?一個蕩婦!」

「秋兒!」他幾個大步走回來,將她緊緊抱住。「是我太自私,只想到自己,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她仰起臉,抓著他皮袍的衣領,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落回炕沿上,而她毫不在乎自己赤果的身體,對他說︰「我不需要你道歉,只需要你的理解。」

「你得到了!」怒氣消失,他恢復了溫潤沉穩的神態,模到她冰涼的臂膀時,他把她抱起,塞進炕上的被子里。「瞧,凍著了吧?」

邊說,他邊月兌掉皮袍,鑽進被子里躺在她身邊,將她抱進懷里暖著。

她沉默地享受著他的呵護,心里仍有淡淡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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