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平王多情 第一章

「你叫什麼名字?」十五歲的峻德平面帶安撫的微笑,在一個哭得涕泗縱橫、好不淒慘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輕撫著她小小的頭顱。

「阿……阿鎖……」滿身血跡跪坐在路邊嗚嗚哭泣的小女孩,因為許久不曾遇過人伸出關懷的手安慰她,一時之間有些愣住,梗著嗓子乖乖回答。

「乖,不要哭了。壞人已經都走了。」

帶著熱度的手、溫柔的眼神,奇異地讓她听話的收了淚,像只小小的狗兒,仰著髒兮兮的小臉蛋,眨巴著又黑又圓的一對眼珠瞧著眼前的大哥哥。

「你爹娘呢?」

她看起來不過才四、五歲。峻德平環視了四周,恍如鬼城的氣息,讓他打消了帶她去找她爹娘的念頭。

小女孩搖搖頭。「不知道……不見了……」她惶惶然的咬著手指。

看來又是亂世戰火下無辜的犧牲者。

這座城,前不久才讓大哥的「修王軍」血洗過。

大哥一向是在對方投降後,便會收兵進城接收宮城主權,不會趕盡殺絕。可是這一次,大哥竟然破了以往的原則,不顧城主親自在城頭急急搖動數次的降旗,依舊領兵強悍破城,放任先前在戰場上早已殺紅眼的屬下入城屠殺,瘋狂的見人就砍。

本來,他以為是士兵太過瘋狂,大哥一時無法控制;後來才知道,原來在出戰之前,大哥竟然就密傳了屠城軍令,似乎鐵了心要徹底毀掉這座城。

他非常好奇的走這一趟,想看看這里到底有什麼人事物,竟惹得大哥著了魔,興起這麼駭人的嗜血念頭。

「年輕人,你最好別跟這個女孩兒有所牽扯,否則你注定一世青雲的命格,恐將有變。」

峻德平一臉平靜的轉身,看著突然出現的老人。

從老人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年歲,只覺得極老、極老了;他毫發無傷的出現在這座腥血沖天的死城中,顯得有些怪異。垂眼注意到老人缺了一截的尾指,峻德平無聲的挑眉笑了笑。

九指?他會是那個當年教唆峻德天龍收養他的老神棍嗎?

「是嗎?我的青雲命格如何,跟這小女孩有關系?」他微笑,有著超齡的灑月兌。

「只要你收了她,就與她有極大關系。」老人指了指峻德平身後慢慢站起身的小女孩,布滿皺紋幾乎看不見的老眼,有種看透世間的詭異感。

「是嗎?」低頭看著身高不及他大腿的小不點,峻德平眼底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阿鎖……你叫阿鎖沒錯吧?」

「嗯。」懵懂的阿鎖,含著指頭,不明白大人的對話,好不容易听懂大哥哥正在確認她的名字,忍不住笑眯了眼。

大哥哥終于又注意到她了。

峻德平抬起頭,向渾身透著古怪的老人笑了一笑。

老人嚴肅不語,只是看著他;一瞬間,峻德平起了一個想法。

「阿鎖,將來要不要當我的新娘子?」他回過頭,對著小女孩含笑地問。

他在她身上,下了一個賭注。

「新娘子?像娘一樣?」

「是,也不是。」正確的說,是他孩子的娘。

這麼個牽扯,只怕他和她的命運更加糾纏不清了吧!峻德平有些挑釁地看著老人。他要看看,他的命格是如何因這小女孩而生變!

普通人總會想要趨吉避凶,他偏要反其道而行。

峻德平的心里浮出一絲痛快。

老人似是看透了他斯文表相下不馴的心思,悠悠地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明知是天命,怎好生違背?」不知是指自己的多事,還是惱他年少桀驁的心性,老人手里的─杖「篤、篤、篤」地在地上擊了好幾聲,最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阿鎖從頭到尾仍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明白自己的命運已在兩人的手上轉了一圈,最後由峻德平以開玩笑的心態替她作了決定。

「阿鎖,以後就跟在我身邊,我要好好的看著你長大。」峻德平蹲低身子與她平視。

阿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不過你可要委屈一點,將來除非是你出閣,或是我主動讓你走,否則你絕不許穿女裝,也不許告訴別人你是女兒身,知道嗎?」他抱起她,將她扛坐在他的手臂上,回頭跟他的隨從們會合。

他的體格看似屬于瘦削斯文,其實在華麗的衣著下,卻包裹著訓練結實的肌肉,抱起她來毫不費力。

不解世事的小阿鎖忙將兩只軟軟短短的小手攬住他的頸項,怯怯地望著有些高度的地面。

大哥哥好高、好有力氣哦,爹從來就沒辦法這樣抱著她。

「回答我,小阿鎖。」他騰出一只手,輕輕拍拍她的小臉,喚回她的專心。

「哦!」她根本听不懂他說的話,只知道他要看她長大,還有要她當……什麼娘的……她隨便迷糊的應了他一聲,算是回答。

峻德平滿意地撫了撫她糾結的發絲。

不管阿鎖是否真如那老頭說的會壞了他的天定命格,他要先擋下一些讓他人注意到阿鎖的機會。這女娃兒的眼楮很漂亮,長大後肯定會勾走不少男人的魂魄。

既然打算要收了她,他就要先杜絕將來的變量。

從現在開始,世間只有「男」的小阿鎖,「女」的那一個,已消失在這座大哥血剿過的死城里。

「小阿鎖,記住,‘你’現在是小男生阿鎖哦!」

「那可以吃嗎?」她餓了。

「世上只有我能‘吃’你,不過現在你太小了,時間還未到。」他一語雙關。

「那什麼時候才能吃?」天快暗了呀,晚膳應該要開動了!小阿鎖扁唇。

「我說過,時間未到。」他心情極好,一臉縱容地與小阿鎖雞同鴨講。

「我不要跟大哥哥走了。壞大哥哥,我餓餓,我要爹娘──」一听沒吃的,阿鎖開始鬧脾氣,在他懷里猛蹬腳。

「你爹娘死了,現在你只有我。」峻德平直接而冷酷地告知小阿鎖,也不管小阿鎖知不知道什麼叫死亡。

「我要爹娘──壞大哥哥──我要爹娘啦──」小不點開始尖叫。

峻德平對她的吵鬧毫不理會,只是用手臂壓住她踢動的小腳,卻引來更尖銳的哭叫。

「哇──嗚嗚……我要娘、我要娘、我要娘──」

一大一小的身影,逆著光,伴著哭鬧和輕哄,漸漸融入暈紅如血的夕陽里。

※※※

歲月悠冉,十年如煙過。

不對勁!

真的不對勁!

峻德平不動聲色地停下腳步,耳尖地听見另外細不可察的腳步聲也倏然止住,俊秀的臉上閃過一抹微諷。

從出了峻德城城門那一刻,他就知道被人跟蹤了。

對方的跟蹤能力似乎並非頂尖之輩,而且從稍嫌輕盈的履音听來,他幾乎可以斷定對方應該是一名內力不怎麼樣的女子。

一名功夫不怎麼樣的女子,對他來說應該構不成威脅。

然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似乎還有另一個人隱身暗處。但教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從頭至尾,他卻只能察覺到屬于那名女子的腳步聲……峻德平微眯了一下眼。

「平主子,怎麼了?」他身後的書僮,小小的個頭,汗流浹背地馱著一個大布包,年輕憨氣的臉龐上流露出緊張的神情,向四面望了又望。

平主子這一次出門很奇怪,大路不走,專挑這些草長得比人還高的小路走,而且三不五時就停下來嘆一口氣。

「唉──」仿佛要和小書僮的想法呼應似的,峻德平適時又悠又緩地吐出一口氣。

小書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仔細一看,這個小書僮就是十年前峻德平由死城中撿拾回來的孩子。

自從阿鎖長得夠大了,峻德平便將她調來身邊,負責貼身侍候他。

在峻德平的命令下,十年來,平王府中無人點破阿鎖的女兒身,久而久之,就連早已穿慣男裝的阿鎖,也都快遺忘了自己真實的性別。

「平主子,你別再嘆氣了,你越嘆,阿鎖我听得越心驚耶!」阿鎖皺起眉頭,悶悶地埋怨道。

她從小就跟著平主子跑遍南北各個城國,已數不清多少次了,哪一次沒有風險惡浪?不過憑著平主子聰明的腦筋和敏銳的反應,總是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化險為夷,逃過劫難。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趟出門,她老是感到毛毛的。一路上,煩躁的情緒讓她有些忍受不住平主子莫名其妙的嘆息,神經早已經緊繃到只要平主子再多嘆一口氣,她就要驚跳起來大叫了。

峻德平像是沒注意到苦命小書僮的抱怨,兀自沈思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繼續舉步前進。

「平主子,等等我啊!」阿鎖重新馱了一後的大布包,額上的汗還來不及抹掉,便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峻德平沈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听到阿鎖的叫喚。盡避一路上莫名的不安,但他仍然必須盡力完成峻德城主、也就是他的義父峻德天龍交代下來的使命。

現今掌權天下達兩百多年的聖羅皇城勢力逐漸衰微,峻德城卻日漸興盛。義父野心難掩,難免成為聖羅皇朝的眼中釘,只是礙于目前兩方勢力正處于微妙均衡的狀態,因此聖羅皇城和義父始終彼此觀望,遲遲按兵不動。

一向中立的朗日城恰好位于東西貿易交流的中心樞紐上,掌握兩大國的經貿運輸大權。此時峻德城和聖羅皇城在政治實力上難分軒輊,只要任何一方的財勢力量大過另一方,天下局勢立判。因此,朗日城的歸附成了左右天下局勢的關鍵。

前些日子,大哥從諶城帶回來一名貢女,被朗日城少城主看上了,派了密使前來峻德城,想以那名諶城的進貢女子為條件,交換峻德和朗日兩城的友好結盟。

朗日少城主算準了峻德天龍為了謀得天下共主的地位,一定會答應。而代主前來的朗日城密使似乎也很清楚峻德城亟盼結盟的願望,氣焰上顯得有些神氣睥睨。然而朗日少城主自信滿滿的千算萬算,就是沒算計到大哥峻德修竟然不買他們的帳,態度異常的強硬,說不放人就是不放人。

兩城結盟計劃破裂,朗日城密使眼見達不成使命,廢話也不多說,當場走人,使得義父在朝殿上氣黑了臉。

大哥為了諶城美人寧與天下人作對,使得峻德和朗日兩城絕交,搞得義父大發雷霆、火冒三丈。

但是這些行為在峻德平的想法中,都不算什麼。

難得一向寡情的大哥會對一名女子如此執著,身為義弟的他,當然很為大哥感到欣慰。

但是──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負責去朗日城收爛攤子呢?美人我一口也沒沾到,卻要我冒著生命危險到朗日城去求人家再次結盟!」峻德平有些哀怨地甩開折扇,用力地扇呀扇,希望把額頭上那片烏雲揮散。

朗日城主不久前才因為要不到糖吃而灰頭土臉,此時若一見到只帶了個憨書僮前來求盟的他,惱羞成怒之余,會不會剁了他泄憤是一回事;現在東西對峙的局面,隨著朗日城立場的搖擺顯得極其敏感,兩方勢力消長極可能瞬時即變,到處風聲鶴唳、人心惶惶,說不準何時就要發生大戰,此時出門更是簡直要他的命。

可偏偏在他臨走之前,所有人全都對他投以無比信賴的眼神。

包括義父峻德天龍在內,似乎都很樂觀的認為,只要由他峻德平出馬絕對能馬到成功、水到渠成。

看到大家期盼的眼神,他還能說什麼?即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在所有人的期望下,也全都吞進了肚里。

大家都認為他一定能扭轉劣勢,立下大功。

然而事實是,不管他再如何舌粲蓮花、長袖善舞,他仍然只是個擁有血肉之軀的凡人,總有無法力挽狂瀾的時候,總有不想說話、不想動彈的時候。

他只是個人,不是制造奇跡、力挽狂瀾的英雄。

英雄,有大哥一個人當就好了。

馳騁沙場、萬夫莫敵的修王大哥──「戰鬼」峻德修,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突然之間,峻德平心里充滿濃重的倦怠靶和無力感。

長年累月的勾心斗角、時時刻刻動腦與人周旋的日子,開始讓他覺得累。

很累、很累呀!好想逃離這些過多的期望和包袱,最好能逃得遠遠的,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一瞬間,峻德平的眼神有些飄離。

「平主子……咱們……什、什麼時候才……才會到朗……日城啊?」阿鎖像只得了哮喘癥的老騾子,拚命喘著氣,一步拖著一步,幾乎就要背著大布包趴到泥土地上。

她覺得好累、好累,快要不行了……峻德平收回心神,一轉身才注意到可憐的書僮阿鎖已經快累癱了。

「可憐的小阿鎖,換我拿包袱吧!」峻德平同情心大起,不顧主僕身份,大手一撈,幫小書僮分些負擔。

他掂了一掂包袱的重量,俊秀的濃眉忍不住一蹙「包袱不重嘛!阿鎖,你越來越不濟事了。」他的語氣挑著濃濃的訕笑。

背上重量頓時一輕,阿鎖險險就要撲倒的身子好不容易才恢復平衡,但在听見主子毫不憐憫的苛言後,一口氣喘不過來,終于重重地僕跌在地上。

不……不濟事?嗚嗚嗚她背著這不中用的包袱背到幾乎沒力,竟然只得到平主子的一聲訕笑?

阿鎖兩眼含著兩泡淚花,雙手握拳恨恨地捶著地,只覺得自己好苦命。若他沒提那個大布包袱,她心里還不會這麼不平衡……「跟著我東奔西跑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沒練出像樣的體力和肌肉?渾身白白淨淨、細皮女敕肉的,怎麼看都像個耐不住操勞的大姑娘家。」峻德平的話,終于惹毛了阿鎖。

「大姑娘家?」阿鎖被惹毛了,忽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誰比較像大姑娘家,平主子您心里有數!」她吼得整張臉脹得通紅。

阿鎖平常很任勞任怨,可是只要火氣一來,什麼身份地位全都會拋到九重天外,管他是誰,只要惹毛了她,照樣破口大罵。

「呃……小阿鎖,別激動。」看著阿鎖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楮,峻德平一手拎著包袱,狀似無辜的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開口安撫道。

深黑眼眸里,難以察覺的寵溺笑意從中一閃而逝。

十年前收養小阿鎖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逗弄小阿鎖會成了他生活中無比的樂趣泉源。

「別激動?我只要想到自己竟然為你背了一個不中用的包袱,走了千百里的路程,我就嘔!」阿鎖氣得十指成爪,舉在胸前,無法決定是要抓破峻德平的俊臉,還是他手上的大包袱?

「誰說這包袱不中用?它很重要的……」峻德平一面小心地把包袱藏到身後,一面小小聲地反駁,像是極怕阿鎖一瘋起來會抓破包袱泄憤似的。

「重要?里頭全是花俏得不能再花俏的衣裳行頭!除了姑娘家,哪個大男人會帶著一大包袱的衣裳行頭出遠門?」阿鎖不停地跳腳。

「錯、錯、錯!」峻德平聞言,馬上豎起食指,一臉嚴肅地向小書僮搖了搖指頭。「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何況我身為峻德城的大使,經常出使各城國參加正式場合,與各國城王相侯往來交好。我的衣著打扮、舉手投足,無一不代表我峻德城的門面和風範,所以怎麼能不慎重為之?」

「平主子,您這些話就留給外人听吧!」阿鎖輕嗤了一聲,沒好氣的一盤腿坐到地上。「阿鎖我每天幫平主子您打點更衣,您上朝拜見各國城主的正式衣裳也就那麼幾套,其余的衣裳配飾還不全是用來和公主小姐會面出游用的?」

峻德平皮相佳、愛漂亮的特性,幾乎人人皆知。也由于他的風采出眾、氣度瀟灑,所到之處,無不引來無數狂蜂浪蝶,隨時來上一段風流韻事。

「峻德平王」情場戰績無往不利,簡直跟他大哥「戰鬼」修王在沙場上的戰績有得拚。阿鎖諷刺地想,心里照舊冒出一圈圈酸酸的小漣漪。

峻德平聞言朗聲大笑,接著將包袱利落地甩上肩,轉身繼續沿著野草蔓生的林間小路走下去。

一見峻德平走遠,而且好像偷偷使了一些輕功,腳程越來越快,阿鎖終于緊張地從地上一骨碌地翻身爬起,很快的拍掉上的黃土。嘴上雖然嘟囔,動作倒是一點兒也沒遲延,拔腿立即向前追去。

「平主子,等等我啊!別走那麼快,我不會輕功啊!」阿鎖咬牙苦苦猛追。可惡!平主子分明在欺負她,包袱不用她背了,卻要她以比走路快三倍的速度運動和書僮阿鎖攪和了一下,峻德平發覺原本疲憊難忍的情緒恢復了大半。

此刻他一手勾著包袱,唇上帶著笑,悠然自得地輕踩草尖向前略微疾行。

他特別鐘愛小阿鎖,不是沒有理由的。

小阿鎖自從被他撿回來後,便讓他給刻意教養成心直口快的個性。如今小阿鎖果然也沒讓他失望,大剌剌地一根腸子通到底,完全掩住了原本該有的女性柔美氣質。

心思單純的阿鎖原本就不懂什麼叫曲意奉承,出了門,遠離峻德城平王府里的重重規矩,兩人之間的身份變得更加不是那麼重要;和阿鎖毫無顧忌的斗嘴嘲弄,成了峻德平周旋在詭譎多詐的城國外交之間,調劑身心的最佳靈藥。

突然,左側一聲奇異的聲響讓峻德平倏地收回漫游的心神。他雙眼微微眯起,警覺地傾听四面八方的動靜。

苞蹤者也隨著他疾行的速度追了上來,突然間,他有種感覺,對方似是要出手了。

也好,被追蹤了好些日子,著實讓他有些不耐煩,干脆就在這樹林子里把他們給解決了。

峻德平擔心落在後頭的阿鎖,不著痕跡地緩下腳步,等著阿鎖靠近。

當阿鎖接近後,峻德平暗施內力,不由分說將包袱打至阿鎖身上,打算將阿鎖推到安全處待著。

來人的目標是他,他不希望阿鎖被無辜牽連。

「呼、呼、呼……平、平……啊唉唷!」

阿鎖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還來不及開口,便被迎面飛來的大包袱嚇到,反射性地伸手接下包袱,結果包袱重重地撞向她心口,使她連人帶包袱地向後仰滾,翻了兩、三翻,滾進草叢深處。

「包袱保管好,別弄丟了。」撂下交代後,峻德平的身影像鳥兒一樣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左側林子拔飛過去。

包袱?又只管包袱還來不及吐一口氣抱怨,阿鎖就被迫緊緊地將包袱揣在懷里,以盡忠護包袱的姿態,滾進草叢里。

下一秒,她便被懷里暗藏的內力給震得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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