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樹下搖椅上,夏芷涵垂頭喪氣地搖晃搖椅。
「為什麼這麼沮喪?」雷天維雙手環胸,緩緩朝她走來。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他抬起她的臉。「你又被什麼事困擾了?」
夏芷涵哀怨地努努嘴。
「小丫不喜歡我。」
原來是為了這個。雷天維笑笑,那溫柔良善的笑容在夏芷涵心里激起不小的漣漪。
「他不喜歡的是我吧,你一直在向我強調的不就是這個嗎?」他被她這種反控的方式氣瘋了幾次。
她愣了愣,用一種天真無邪的人才會有的燦爛微笑回答他。
這樣的笑容讓他心里竄過一陣酥麻,就那麼一瞬間的激情,他半起身將吻落在她唇上,輕而快速的溫暖一吻。
他抹掉沾在她唇上的口水,看著她陶醉地半眯起雙眼。
「嗯……可、可以再久一點嗎?」她越來越能適應他的親吻,覺得這是一種很好的接觸。
他笑笑的攫住她後腦往下拉……
一大清早,夏芷涵就被窗外啪噠啪噠的聲音吵醒,刺眼的光線讓她睜不開眼,無力地坐起身往一旁櫃木探手拿來鬧鐘。
才六點。她有想哭的沖動。
她掀開棉被下床刷牙,準備下樓找吃的。
她記得雷天維會趁佳倩她們不在時做一些吃的放進這里的冰箱,不僅給她吃,還能借此免掉雷頡硬要她煮飯給他吃的麻煩。
她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牛女乃,開罐就口喝,外面的聲音在一樓听起來變得更清楚。
這聲音好像是水聲。
她打開一樓的落地窗,一邊喝著牛女乃一邊看著水中忽隱忽現的人影。
她走到泳池畔才剛蹲,一道身影便從泳池里一躍而起,噴得她渾身的是水,害她把嘴里的牛女乃給噴了出來。
「雷、天、維。」
冷硬的低吼響起,夏芷涵捂住嘴看著眼前滿臉乳白色汁液的雷頡,牛女乃順著他俊逸的五官下滑。
「誰、誰教你要突然起來嚇人!」她膽怯地往後移了一步。
雷頡伸手往臉上一抹,抹掉臉上的牛女乃。
「那是我的錯?」他撐住磁磚地從水里起身。
見他剛起身,夏芷涵嚇得跌坐在地,指著雷頡的手微微顫抖,眼眶開始泛紅,泛著一層淚光。
「你……」
「我什麼?」
雷頡將手叉在腰上,壯碩結實的肌肉在太陽光下顯得耀眼奪目。
「你……」她雙唇顫抖,驚叫聲響徹雲霄︰「——」
晴天,被劃破了一個大洞。
「怎麼辦?」
「你別哭了好不好!」雷天維煩躁地撐著下顎。
他根本是在听見尖叫聲的同時就從屋子里沖出來,順著淒厲的叫聲找到跌坐在地上、拉長喉嚨尖叫的夏芷涵。
她一臉受盡折磨、又哭又叫的狼狽模樣,再加上雷頡赤果果地站在她面前,活像要對她伸出魔掌;大概不只他被引出來,方圓百里都被她的叫聲嚇到了。
見雷頡一臉鐵青,他只好迅速拉住她,在雷頡還沒出手揍人之前將她帶離那危險區域。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要……」雷頡居然果泳!她的眼楮一定會瞎掉!
夏芷涵哭得好傷心,店家細心提供的紙巾也被用完,桌面上散開一朵朵白色紙花。她大力吸口氣,用手中僅剩的一張紙巾大大擤了下。
四周的人早已注意他們許久,每個人都在竊竊私語討論。
「你別哭了行不行!」他快崩潰了!
「雷天維,你快給我想想辦法!」她快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你那些兄弟……嗚嗚……他們都是變態!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打赤膊!」
一雙眉不悅地蹙緊。「打赤膊還挑時辰的嗎?」
她撈不到干淨的紙巾可擦,暫停哭泣,四處找尋可以擦拭的東西,而在找到之後又大聲哭了起來。
「他們、他們還對我性騷擾!」
轟!
頓時咖啡館內傳來騷動。
「不會吧?」
「性騷擾耶!」
他緊咬干燥月兌皮的唇瓣,忍著極大的火氣。
「你居然拿我的ARMANI去擦你的眼淚。」他氣得翻白眼。那可是他花了不少錢買的超貴名牌,而她居然抓起衣擺就擦眼淚!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與我何干!」別過臉看著窗外,窗上映著一張唇瓣干裂、生得嬌俏的小臉。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開車回家也會踫到這種倒霉的事情?
夏芷涵瞬間哽住淚,瞪著他。
「雷天維!都是你害的!」她又嚎啕大哭。「我不要,我要回去自己的身體,我不要待在你的身體里——」
傷心至極,她號叫的聲音響徹整間咖啡館,他連忙捂住她的嘴;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已經體無完膚。
環視四周,大家都裝作若無其事,但耳朵伸得比小白兔還挺。
「你非要喊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才甘心嗎?」他咬牙切齒的說著。
她指著他責難道︰「都是你!你為什麼要挑那時候回來?」她的目光倏地被眼前的手指吸引住,頓時,晶瑩剔透的淚水又冒出來,一張俊臉皺成一團,兩行清淚滑下,抓住自己的手猛盯,淚猛掉。
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她細心保養,每天踫水後都會擦護手乳保護的雙手,居然變成這雙都是刀疤的手,又粗又干又難看!
她不要活了!
哇的一聲,她又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夏芷涵,如果你再哭下去,我就殺了你煮成排骨湯!」
一陣沉默後,悶悶沙啞的哭音像破敗的音符,慢慢地飄到他耳里。
「那你就想辦法讓我回去我自己的身體里啊!」
「我如果有辦法還需要和你待在這里嗎?」牙齒咬得更緊了。
誰會知道,離社區不遠的彎巷居然是罪魁禍首,不過是兩台車撞在一起,受個小傷就算了,居然會靈魂互換;他跑到夏芷涵的身體里,而她佔據了他的身體。
真是見鬼了!
「我不管!」夏芷涵抬起早已哭花的臉,死盯著雷天維。「你都不擦護唇膏的嗎?」她細心保養的雙唇變得又干又月兌皮。「哇——」她又哭趴了下去。
雷天維越來越不耐煩,雙手抱胸,身體卻明顯一震,他臉色瞬間難看至極。他居然有胸部,跟了他幾十年的命根子卻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她媽的!越來越想宰人了!
夏芷涵驚天動地的哭聲,讓雷天維挫敗地猛抓頂上滑順到讓他更暴怒的烏黑長發。
惡夢!
看著自己一身的細皮女敕肉和秀氣的指尖,蛾眉的跳動更加劇烈,煩躁的情緒像烏雲一樣密布,他握拳仰天長嘯︰
「惡——夢——啊——」
「我覺得他們最近很奇怪。」
申佳倩悄悄掀起窗簾向外觀看一會兒後放下,走回沙發上坐著,啜飲手中的冰咖啡。
「佳倩,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文堇,你不覺得嗎?最近芷涵和隔壁的雷天維走得很近,依我觀察,他們幾乎是每天膩在一起。」申佳倩突然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該不會在談戀愛吧?」
不行,芷涵像只小白兔一樣,對情事單純得很,怎麼可以落入隔壁那一群大野狼手里!
「佳倩,我覺得你想太多了。」
申佳倩吮了下手指上沾到的咖啡。「我們得防患未然,我一個人落入隔壁那些臭男人的圈套就夠了,芷涵太單純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吃掉。」
「還有乃萱。」戚文堇友善的提醒。
「對,還有乃萱。一說到乃萱,她真的是……被雷緒拐跑就算了,還被拐到美國去,一年想見她一次都很難。」申佳倩無力地翻白眼。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
將手中的咖啡杯安然地放回桌上,申佳倩豪爽地盤起腿。
「你還說咧,我們都不知道乃萱是什麼時候被雷緒把到的,等知道時他們已經要結婚了。」
「其實乃萱如果找到她所愛的人,我們應該給予祝福不是嗎?」
申佳倩斜睨戚文堇。
「你是說真的嗎?」
「我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吧!」
申佳倩伸了個懶腰。「我覺得有必要對芷涵來個‘嚴刑逼供’。」
「你干嘛?拿她當囚犯看?」戚文堇听了就想笑。
「你不知道,我這是在保護她。」說得挺振振有辭的。
正當申佳倩盤算著要怎麼逼供時,那個將被「逼供」的正主兒回來了。
「你回來啦!」申佳倩笑得好燦爛,那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亮在燈光下還會發光。
面對申佳倩這副「貓看到耗子」的賊表情,戚文堇只能苦笑搖頭。
雷天維對眼前的情況有些訝然,尤其是申佳倩的笑容,讓他極不適應。
「芷涵,來,這里坐,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看著申佳倩拍拍身旁的位子,雷天維只能困難地吞咽口水,有種要上斷頭台的臨死緊張感。
「我、我急著趕稿。」
申佳倩沉下臉。
「連坐在我身旁,陪我聊聊天都沒時間?」
這女人,和雷頡一樣可怕。
雷天維深吸口氣,緩慢地走到申佳倩身旁坐下,都還沒踫到沙發布,她便馬上挑明意圖。
「你和雷天維在一起嗎?」
雷天維趕緊抬起,或許是他的意圖太明顯,讓申佳倩有時間反應,將他壓回沙發上,整個身體趴在他身上,以極近的距離看他。
「說實話。」
「說、說什麼實話?」這女人有男友了還靠別的男人這麼近,一點都不曉得要避嫌。雷天維不悅地看著申佳倩,下意識往旁移了個位子,離她遠點。
「你和雷天維在一起嗎?」
「沒有啊!」穿得這麼少也不怕著涼。雷大維有那麼點瞧不起申佳倩一身的極短熱褲與白色小可愛。
老實說,看女人穿著清涼其實是享受,但要是這個女人是雷頡的親密愛人,那多看一眼,就要小心自己的眼楮會不會被以殘忍的方式挖出來。
「你坐那麼遠做什麼?」申佳倩將往旁邊移動靠近「夏芷涵」,強迫她必須與她並肩而坐。「你這陣子真的怪怪的喔!」
「沒有啊!」雷天維開始冒冷汗。頡曾說過,他的女人比別的女人還要心思細密,那顆腦袋從來不會直線思考,會想很多、很多……
她甚至有點狡猾。
申佳倩將下顎擱在「夏芷涵」肩上,他一回頭便被嚇了一跳。
「我有長得那麼丑嗎?」
「不、不是。」
申佳倩握住「她」的手,熱熱的雙掌包裹住「她」的,讓雷天維有點反應不過來。
「芷涵,我發覺你最近和隔壁的雷天維走得很近,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申佳倩用一副「大人有大量」的口吻說著。「你老實說沒關系,我不會怪你的,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也是雷天維那家伙用了什麼天理不容的手段強迫你的,我不會罵你的,只要你想清楚,不要再和他在一塊兒就好了。」
「沒有。」我的人格有那麼差嗎?雷天維在心里想。
就算有也不告訴你這魔女。
「真的沒有嗎?」申佳倩狐疑地望著「她」。
「真的沒有。」她的不信任和詆毀,讓他很生氣,冷淡地抽回手站起身。「我還有工作要做,先上樓了。」
雖然他知道她們這幾個女人一直對他們沒什麼好感,但她也沒資格在「夏芷涵」面前詆毀他的形象,來阻止夏芷涵與他在一起。
就算他和夏芷涵在一起也不干她的事,她憑什麼批評他!
雷天維嘴邊漾出一抹冷笑。
何況,他是打算開始對夏芷涵出手。
「她」的舉動讓在場兩個女人當場愣住。
「她……」申佳倩更是難以置信。她們這群女人里就屬夏芷涵最乖也最膽小,她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她撫住胸口望向戚文堇,戚文堇只能給她一記毫無助益的聳肩。
截稿在即,雷天維與夏芷涵常趁著夜深人靜時互相潛回自己的房間趕稿。夏芷涵需要她在頂樓花房里種植的花草當資料,而雷天維則需要他房里一本本趁著靈感涌現時寫出來的食譜,與擺滿他從世界各地搜集而來的香料。
「雷天維,你在做什麼?」夏芷涵撥了通電話給雷天維,此時兩人又換了房間趕稿。
(趕稿。)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一直只有空洞的雜音聲,正埋頭寫稿的雷天維終于從電腦中抬起頭,將注意力放到電話上。
(有事情?)
「我……我想見你。」如果此刻他們使用的是影像電話,她臉上的羞赧他肯定一覽無遺。
雷天維露出了微笑,手擱在椅背上。
(想見我?)
「嗯。」夏芷涵雙手不安地絞握在一起。
(為什麼?)
「我……」她臉紅得更厲害,口氣有些羞怒。「我不能見你嗎?」
他唇邊的笑漾得更開。(當然可以,在哪里?)
「在大樹下。」
夏芷涵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搖椅上,當她看見雷天維從房子里走出來,她的心髒便開始狂跳,距離越近,她就越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心髒病發而死。
「你找我出來不會只是想看我吧?」他半調侃地倚靠在搖椅。
「你的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很順利。」他確信,這不是她的重要。
「我……」夏芷涵嬌羞的模樣還真吸引人,哪怕現在她是「雷天維」,但嬌弱的精髓卻還在。「我的腦子里還是會記得雷頡……光著身子的畫面。」
「所以……」
「所以,我想找個方式忘了那個畫面。」她的頭更低了。
「想到用什麼方法了?」
她搖搖頭。「想找你商量。」這根本不是她找他出來的原因。
雷天維漾起溫煦的微笑,身子往她靠近,低下頭在她耳邊以酥麻的聲音問︰「只有這樣?」
夏芷涵捂住耳朵,羞赧地看著他。
逗她真的是一件太好玩的事。雷天維勾起她的下巴,兩人雙眼直視。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楮會是這樣的有吸引力、這樣的好看,或許並不是他的眼楮好看,而是因為這雙眼背後的靈魂的關系,讓他……愛上了「自己」。
兩人的嘴唇就像兩塊南北極的磁鐵,將兩人相吸在一塊兒。他的吻已經變成一種毒藥,讓她上癮了。
她情不自禁地將手攀上他的肩,兩人的吻深入且纏綿,一陣微風飄過,帶來撲鼻的桂花香。
雷天維抱住夏芷涵的後腦勺,讓自己能吻得更深、更久。
夜色搖曳,四周除了昆蟲的嗚叫聲外,顯得非常安靜,只要稍稍有點聲音,就會有放大的效果。
例如眾人的抽氣聲。
一股蠻力將「夏芷涵」往後拉,「她」都還來不及反應,面前已經多了一堵肉牆。
「夏芷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申佳倩手叉在腰上責備地看著「夏芷涵」。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正吻夏芷涵吻得不亦樂乎,申佳倩這女人來湊什麼熱鬧!
「你在吻雷天維!你真的確定自己知道嗎?」申佳倩大吼大叫的。
「佳倩,你小聲點,已經是凌晨了。」戚文堇拉住申佳倩。
「文堇,你要我怎麼小聲點?我早防晚防就是怕隔壁的臭男人對芷涵下手,結果沒想到居然是芷涵自己主動送上門!」申佳倩一臉快暈倒。
「隔壁的男人有什麼不好?」雷天維臉色難看。
在申佳倩跟里看到的是「夏芷涵」,她直覺認定「夏芷涵」是在替隔壁的臭男人說話,立即氣得拉著「她」往屋里去。
「隔壁的男人有什麼不好……是啊,有什麼不好?」他們要怨就怨雷頡,讓她對他們的印象變差!
佳倩怎麼氣成這樣?她知道她一向很保護她,可是為什麼要氣成這樣?夏芷涵怯懦地跟上前去。
「佳倩……」
戚文堇不解地看著申佳倩,一旁的雷頡打從申佳倩說出那番話後,臉色就沒好看過。
申佳倩拉著「夏芷涵」進屋,「雷天維」泫然欲泣害怕地跟著進去;戚文堇心里則有一團迷霧等著解開,而雷頡臉色難看,僵直身子跟著一起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