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穗,是不是被什麼事困擾了?今天晚上你一直很不安。」久保田關心地詢問。
PUB里只有微揚的鋼琴聲與細微交談,坐在吧台邊,百衛門寶穗一整晚都在發呆,手中香檳則一杯接著一杯。
「寶穗。」
寶穗勉強撐著臉頰,已經快接近醉倒的地步,握住香檳杯的手拿近身前仰頭又是一懷,久保田見狀拿下她手中的杯子。
「好了,我送你回家,別再喝了,你快喝醉了!」
「醉了不更好……」
醉了就可以什麼都不想了,多好!她軟倒在他懷里,久保田溫柔地撥開她臉頰上的發絲,她雙頰酡紅,醉眼惺忪.
她做事一向得體,但為何今天這麼反常?久保田對于百衛門寶穗今晚的反應感到疑惑。
他扶她往一樓店門走去,車子就停在路邊等候,司機見狀立即下車開車門。
「我今天不要回去。」她反摟住他的頸項,口出驚人之語讓他嚇了一跳。
他們從認識到現在,只牽牽小手,連接吻都沒接過,雖然想要她,但他一直都很尊重她,沒想到她卻有這種大膽提議。
一定有事困擾著她。
「寶穗……」
忽然一輛黑頭轎車在車尾處停下。
「久保少爺,我是來接寶穗小姐回去的.」
「是大少爺派你來的?」
「是的。」
他們約會那麼多次,百衛門博嗣從未干預過她何時回家,今天怎麼會派司機來接人?久保田有些訝異。
「我扶她上車。」
將她扶上車關上車門,司機隨即坐上車開走。
久保田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眉間微皺。
「跟著那部車。」
百衛門寶穗拉拉衣領,她已經滿臉通紅。
「好熱……」
「這樣好點了嗎?」他將車上冷氣加強。
熟悉的嗓音讓她被嚇到,腦中酒精成分馬上被蒸發一半。照後鏡里那雙熟悉、深邃的大眼正瞅著她,她心中警鈐乍響。
「是你!」
「快讓我下車!」她試圖想拉起車門邊的隱藏開關。
他將車轉進巷子里,那麼大的車要在日本小巷里開真的好危險,但對他來說卻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停車。」她恨自己只能對著照後鏡瞪他!「我叫你停車!」
他依舊故我地將車子穿梭在各條小巷子里。
見他沒有任何停車的意思,她更惱,開始拍打玻璃。
「我叫你停車,曜駢!」
「冰箱里有冰水可以解酒。」他將車子開往碼頭。
她無力地抱住頭。「停車……」
將車停在碼頭邊,一熄火,車鎖立即被打開,她快速地奪門而出,跑沒幾步就被曜駢抓住,她想也沒想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這巴掌讓她有些錯愕,隨即卻又讓滿心憤怒所取代。
「你究竟在做什麼?」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寶穗。」轉回她的臉。「我不能讓你帶著誤會……」
「沒有誤會,從來就沒有誤會。」她咬緊唇忍下滿腔難過的情緒,銳利雙眼直視著他,仿彿想將他碎尸萬段。「你懂了嗎?你還想講什麼?」
「我很抱歉那天讓你這麼離開而沒有多作解釋,我對你並不是玩玩的,請你相信我。」
「事隔了三年你才對我說抱歉?!你不嫌太晚了嗎?」她語帶諷刺,毫不留情。「石柃社長。」
對于她一再的拒听解釋,他感到不知所措。
「我也很懊悔那天沒有和你說清楚.」
「你不需要說清楚,再怎麼清楚對我來說結果都不會改變。」她冷笑看著他。「何況三年前你有很多時間說,不是嗎?可是你選擇不說話。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三年後的現在你又突然心血來潮想講了?而我又為什麼必須去听?」
「寶穗……」
「你放手!」她沒有感覺到其實她的眼眶里已開始蓄積淚水。
他冷硬地扳過她的身子抓住她雙臂。
「你听我說!」
被他的怒吼嚇到,她驚駭地看著他。
「你听我說……」他臉上的痛苦神情令她有些錯愕。「我——」正當他終于能夠好好和她解釋清楚,視線卻被刺眼的光芒照得張不開眼,眨了眨眼,他看清楚是車子的燈光,從車子里走出一名男子,他眯起眼仔細一看。
「放開她!」久保田冷峻地站在曜駢面前,身影正好擋在車燈前,他的容貌一清二楚。
「沒你的事。」
「我是她的未婚夫,馬上放開你的手。」
一听見「未婚夫」這三個宇,他簡直快氣瘋了。
「這是我和她的事。」
久保田不解地望著百衛門寶穗。
「寶穗……」
「田,我不認識他。」她現在只想離開他的懷抱,否則她害怕自己會再度眷戀上這溫暖的胸膛,然後再受一次傷。
她不要。
「田,帶我回家。」
「好,我立刻帶你回家。」久保田急著想將她解救出來,但當他睨見曜駢望著她的目光竟透著熾熱的愛戀與掙扎,他頓時感到錯愕與不解,但依舊伸出手攫住曜駢的手。
曜駢立即憤怒地甩掉他的手。
「這是我和她的事。」
「放開她!否則我要報警了!」
兩人的拉扯,最難受的就是夾在中間的百衛門寶穗。
「夠了……」
曜駢手掌轉了一圈,在轉瞬間使勁推向久保田,只見久保田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大一步,震驚地看著他。
曜駢望向百衛門寶穗,在她臉上看見小動物受傷般的表情,而且別開臉不看他。
他放開了她。
「我不會讓你再帶著誤會離開我。」他愛戀地以指月復撫過她臉頰,她嫌惡地躲開,這樣的動作讓他著實受傷。「你喝醉了,今天就讓他送你回去,明天以後,我不會再將你讓給任何人。」
她身子一震。
待她回神,他已開車離去。
久保田關心地扶住她。
「寶穗,我們回去。」
******
坐在車子里,百衛門寶穗看著窗外,下意識地環抱雙臂。
「我知道你很想問我剛才的事。」
「我不想強迫你解釋。」
她訝異地轉頭看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
一滴淚落下,她迅速轉頭擦去。
「你知道的,我並不如你想像的純潔。」
「找明白,人都會有過去。」
「那不只是過去!」那是個悲劇……她努力想遺忘的過去。
「寶穗,別想那麼多了。這樣吧!以後我派兩個人保護你。」
「久保先生。」她冷靜下來了。「今天的事,你就當沒發生過,也不用派兩個人來保護我了。」
「但是剛才那男人……」
「他不是威脅。」自己心中對他仍舊保有的愛才是一大威脅。
「那好吧!」
車子很快地在百衛門家偌大的歐式金屬刻花門前停下。
「久保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
在她要下車之際,他攫住她的手,她不解地轉頭望著他。
「我希望你能像剛才那樣喊我田。」
她沉默了會兒,「謝謝你,久保先生。」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進入屋子。
望著她的背影,久保田只是搖頭輕笑。
「開車。」
******
綠草如茵的人造草坪如起伏山巒般一望無際,室內涼爽,空調無聲地運轉著,一縷灰白煙霧裊裊,在半空中環繞。
「銀羽事情辦得怎麼樣?」
原本只有一人的空間,忽然多了另一個人,恭敬地站在哈里斯身後。
「銀羽……失去聯絡。」
炳里斯轉過身.
「失去聯絡?」
炳里斯緩緩坐下,修長雙腿交疊在一塊兒,抽著手中的菸,思考了會兒後才開口︰「紫羽,找出銀羽的行蹤,任務由你接下。」
「呃……宗王。」紫羽支吾。
看著香菸頭飄起的煙霧,哈里斯悠悠開口︰「有問題?」
一向膽小的紫羽鼓起勇氣。「我知道我該接下,可、可是……」
「可是什麼?」
她努努嘴。「可是藍羽已經接近目標了。」
炳里斯抬起頭看她。
紫羽長相甜美,若不是她還有用處,光憑她膽怯的個性,實在不適合待在「天使組織」里替他完成復國大計。
炳里斯不禁冷笑,他的組織里,有哪個成員不是俊男美女?為了在必要時候能夠利用他們本身優異的外在條件,所以他以貌取人。
「他接近目標?」哈里斯揚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這樣的情形是不該發生的。
「銀羽……我想銀羽的失蹤和藍羽有關。」她怯懦地低下頭,只差沒干脆鑿個洞鑽進去。
吞雲吐霧之間,他那顆聰明絕頂的腦袋已經運轉了好幾圈,一種邪惡的念頭取代所有可能。
「我不知道藍羽的忠誠度如此之高,搶著替我完成任務。」
「宗主……」紫羽驚訝地抬頭,宗主的笑看起來好恐怖,她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好啊!那就讓藍羽去辦。」皓齒在光線下顯得異常明亮,耀眼到讓人感到寒栗。
******
遠遠的、遠遠的蔚藍海洋,溫柔地、輕盈地發出海浪的聲音,數不清在海上有多少個島嶼,翠綠的島嶼上頭遠遠會有幾只候鳥盤旋,鏡頭往前拉近,浪潮拍打在岸上,聲音更加響亮,再往前拉近,潔白的沙灘明顯毫無人為污染,幾棵枯木橫擺在沙灘上。
沙灘上異常地多了幾個腳印,從原本的鞋印延續到最後變成了赤果足印,一直綿延到樹叢後頭,這座島應該是無人島才對……
倏然,樹叢悉窣地動了起來,一層層樹叢被撥開來,從里頭跑出一個人,褲管被卷起的部分濕透,上半身的高級西服少了外套只剩卷起袖子的白色襯衫。
「Shit!曜駢!」空谷回音,不停地環繞、環繞整座無人島。「你去死——」
******
曜駢忽然從背脊由下往上涼了起來,他丟開手中的文件,點燃涼菸。
他似乎听見了曜駒在咒罵他。思及此,曜駢意外地笑了。
他已經能預料得到,當曜駒得到自由後,就是他被剝皮的時候,但為了能隨時隨地以正當理由接近百衛門寶穗,他不得不將曜駒騙到他以往度假的私人島嶼去,截斷他所有對外的聯系。
不過他還不至于餓死在島上,他已經替他準備了足足三個月的糧食與木材,夠他維持下去了。
那座島是當初他特地買下的,他怕吵,所以就買了在公海上的無人島,有空閑時就到那兒度假,原本那里應該有直升機和游艇,還有衛星通訊器材,但為了困住曜駒,他全部都撤離了。
現在,曜駒真的是被困在那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沒人和他說話,他那張嘴應該可以安靜些了吧!
「你進來一下。」接下內線按鈕。
秘書敲了幾下門後進入。
「總裁。」為了怕麻煩,所以他選用男性當秘書,因為男性辦事效率高、禁得起罵,不會訓個兩句就哭哭啼啼。
曜駢快速將手中批示好的公文疊成一疊遞給秘書,然後起身拿起椅背後的外套穿上。
「這些公文發下去,里面的事情夠你們辦三個月。」
秘書愣了下,立即追上去在門口堵人。
「總裁,您這樣就交代清楚了?」
他訝異的口吻讓曜駢眉毛微微挑起。
「里頭清清楚楚。」能夠指著秘書手里的公文已經是他大發慈悲了。曜駢往前跨了一步,又被秘書攔下來,他睨了眼秘書那困擾的樣子。
「總裁,您的意思是您要消失三個月?!」天哪!
「對。」
「總裁,不行啊!法國分店興建工程還在構圖階段,您不能離開啊!」
曜駢挑眉。「為什麼?」
「啊?」秘書被問傻了。
曜駢看了他一眼後移動步伐,秘書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就算不能攔住他,那也得問清楚啊!
「總裁,那可以告訴我如果公司有事的話該怎麼聯絡您。」
「如果你們敢有事發生,就全部滾蛋。」冷厲的一雙眼瞅了他一下,在撂下話後便消失。
秘書苦著臉看老板離開,低下頭看著手中如燙手山芋的厚厚公文夾,心中那台念經器開始運作,自然地念著消災吉祥神咒……他真的需要多念念這種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