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茵,晚上有空,到我家去看看好不好?小扮都沒跟我聯絡,家里的電話也一直沒人接,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抱著電話,康乃愫幫枕在腿上、睡得正安穩的楊元梏順順額際凌亂的劉海,不住的游說電話里懶洋洋的方茵。
「都那麼大的人了,你還擔心他會失蹤不成。搞不好康哲華吃飽嫌撐,跑出去旅游什麼的,你替他瞎操心有什麼用?」玩著電話線,方茵中有氣無力的說。
「拜托啦!要不是楊元梏纏得我走不開,我還用得著拜托你嗎?」
「好啦!有時間我再過去看看。」方茵不耐煩的應允——誰叫她沒事找事,叫康乃愫到楊家臥底?她有事她當然得幫忙跑腿啦。
「怎麼回事?你听起來不太有精神……」松口氣的康乃愫,總算听到有不對頭的聲音了,關懷之聲自然流露,她擔憂的問。
一陣靜默後,是不住的抽噎聲,及擤鼻涕聲,接著大喘兩口氣,方茵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氣勢之大,很有可能讓她再哭出一條淡水河來。
顯然不是普通「大條」的事喔。
皺起眉,康乃愫听她哭到差不多夠本,才出聲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阿舅……阿舅……阿——」剛起個頭,方茵就又忍不住大哭起來。
「阿茵,有話好好說,你別光是哭嘛!」
揉著眼楮,睡眼惺松的坐起,楊元梏顯然被方茵的哭聲給「震」醒了。
「姆媽?」
「吵醒你啦?對不起!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反正方茵還有得哭,康乃愫索性把話筒捂住,疼愛的問楊元梏。
輕輕搖頭,楊元梏童言童語的說︰「我想尿尿。」
「自己去好不好?姆媽在講電話。」
點點頭,楊元梏走沒兩步,回頭再問︰「姆媽找到哥哥了嗎?」
「沒有,我在跟朋友說話。」
「喔!」喝醉酒似的往外走,楊元梏整個人用「跌」的跌進浴室小解。
「女乃酥,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有!泵女乃女乃。」看著楊元梏的迷糊勁,搖頭輕笑,康乃愫回神專心應對方茵。
「我跟你說,阿舅說要娶一個女人來當我的舅媽啦!我不要活了。」方茵嘩啦嘩啦的叫著。「你說——有什麼死法比較好看,我要死給阿舅看,讓他知道拋棄我娶別人是不對的,嗯……嗯……」
這方茵連戀愛也要如此戲劇化嗎?一陣苦笑,康乃愫知道不滿足她,她不會好過的。低頭沉思片刻,她嚴肅且認真的提供建議。
「吞安眠藥、喝農藥、跳樓、割腕、開瓦斯、臥軌……」
「你就這麼想要我死啊——」她只不過是說著玩嘛!康乃愫居然如此慎重其事的幫她苦思死亡方法,算什麼好朋友?她好可憐喔!
「小姐,是你自己說要死,我幫你想辦法有什麼不對?」這姑娘在歇斯底里了,康乃愫百般無奈的嘆氣,一邊捺著性子提醒她。
「可是……可是……,可是你應該勸我不要輕生啊!」方茵蠻不講理的嘟嘴說。
「生命是你的,要生要死也看你自己,別人無從幫你決定。」也只有方茵會講出如此讓人生氣的話。面色一沉,康乃愫驀然變得莊嚴無比的說︰「如果你真的想尋死,我跟你說螻蟻尚且偷生,你就會不想死了嗎?」
對方一陣靜默,她嘆口氣繼續道︰「方茵,你應該知道,我討厭對生命抱持不負責的人,活著要比死有勇氣,這道理你並不是不懂,對不對?」
「你就是這樣,凡事認真,我只不過是開開玩笑嘛!」被教訓一頓的方茵,訕訕地說。
「開玩笑?當心哪天你真的把命給開掉了。」不客氣的駁斥她,康乃愫直覺她腦袋有問題的說。
「可是人生真的好乏味呀!」方茵慘兮兮的說。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人生才算精采?」康乃愫反問她。
「我不知道,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吧!」歪著頭,認真思忖後,方茵肯定的說。
標準為愛而愛的女人,康乃愫不好批評她什麼。只是問︰「你跟你那位阿舅發生了什麼事」」
方茵沒有回答,反問︰「女乃酥,幾時開始你也會洞悉別人的心事啦?」
「從我找到讓我安心靠岸的港口開始吧!」嫣然一笑,康乃愫毫不猶豫的說。
「真的?是誰?」怪叫一聲,慧黯的方茵馬上拋開自己的煩惱,追著她問。
「還有誰?就是你說的黃金單身貴族——楊笙固呀!」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一定會在一起的。」一掌拍在桌上,方茵跳起來叫痛,邊興奮的嚷︰「怎麼樣?他有沒有你想像的好?」
「應該有吧!」康乃愫看著楊笙固抱著兒子朝她走來的身影,持保留態度的說。
「這是什麼答案?」方茵也沒興趣在楊笙固身上打轉,只是問她一個事態嚴重的問題。
「楊笙固看來是有紀錄的人,你不擔心五位哥哥,為反對而反對他嗎?」
「如果我真想嫁,還輪不到他們開口。你忘記我還有住在雲林修養生性的老父老母做靠山了嗎?只要我媽吼一聲,他們肯定乖得像貓一樣,不敢吭半聲。」
「哈!我等著看。」方茵才不信那五個臭男人肯善罷干休,到時候楊笙固不被他們打的鼻青臉腫才怪。
「好啦!回正題,你還沒告訴我,你跟王進松發生什麼事咧。」
楊笙固放下兒子,彎腰把她抱離原本的位置,自己則坐在她剛才坐的位置上,連人帶話筒的把康乃愫抱進懷里,讓她坐在他腿上,嬌寵她就像在龐只小貓似的,使她舒服的想申吟。
「你干嘛發出怪聲?」方茵敏感的問。
「沒事。」酡紅著臉,對著似笑非笑的楊笙固嬌嗔一瞥,康乃愫極盡心虛的說。
「喔!是這樣……」方茵听起來不怎麼信,因為楊笙固在康乃愫腰際輕輕一捏,捏得她嬌笑不已,左躲又閃的猛發出怪聲。
一個楊笙固就夠她受的,再加上楊元梏看不慣康乃愫專屬于父親一人,整個人硬是塞進兩人之間,想找到舒服的姿勢窩著不動,制造出來的聲響,就更加的曖昧。
康乃愫怕方茵起疑,不敢笑得太大聲,臉憋的通紅,看著楊笙固跟兒子吃醋吃到大皺其眉。
等她電話講完,楊笙固的腿也一定被他們枕到雙腳麻痹。
同情的覷他一眼,她偷偷在他頰上印吻,以示獎勵。
「女乃酥,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講話?」
「有!」猛被嚇一跳的康乃愫,頭一微揚就往楊笙固下顎撞去。
楊笙固伸手摩挲根本稱不上被撞疼的下巴,一臉怪相的喊痛,邊死皮賴臉的要她「呼呼」。
康乃愫沒轍,只得依他,輕輕地在他菱角分明的下顎吹口氣安撫他。
依他搗蛋的速度,很快的康乃愫也別想跟方茵講電話了。
忍受楊笙固胡鬧半天的康乃愫,終于開始嫌煩的想趕他走,問題是︰楊笙固皮厚肉粗,就算她使盡吃女乃的氣力,也動不了他分毫,他甚至還可憐巴巴的說︰「別趕我走嘛!讓我在這里陪你。」
听听,這哪是一個縱橫商場、讓許多女人趨之若鶩的大帥哥該說的話?康乃愫好氣又好笑的開始懷疑起兩人的年齡來。
看來二十有一的那個,不是康乃愫而是楊笙固。
楊笙固打定主意滿不講理,就打發不掉了。
真傷腦筋,既然趕不走他,康乃愫也只好由他去。轉過身,她抱過電話,繼續跟方茵長舌。
「康乃愫,你再不認真點,我不理你了。」方茵被忽視的聒噪不已。
「我很認真呀!」康乃愫無辜的回嘴,一面打掉楊笙固愛作怪的手。
「你認真?見鬼了。我跟你說我阿舅要娶別的女人,你也不關心我一下,這算什麼好朋友嘛!」方茵叨念她。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對他展開緊迫盯人的戰術嗎?怎麼還能讓他對外發展?」依方茵的性子,王進松死也別想在外面拈花惹草。
「就是說嘛!人家保密防諜的功夫,可以說做到滴水不漏了,他還有本事找外面的女人,才叫人嘔。一個酒家女痴!女乃酥你說,我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精明能干,什麼地方比不上一個陪酒女郎?」方茵義憤填膺、張牙舞爪的質問她。
沉思片刻,康乃愫說出她的想法。
「搞不好就是因為你太好,他才不敢接近你,你可以試著主動接近他嘛!」
「你的意思是說……」康乃愫若有所指的話,讓她燃起一線生機,眼瞪得特大,她尋求保證似的想要她把話再說明確點。
有些事是不能明著說的,難道方茵不懂嗎?朝天花板翻白眼,康乃愫索性把話挑明了講。
「你不是跟他一塊兒生活好幾年了嗎?也許他早就愛你在心口難開也說不定。」講講,康乃愫頓起惡作劇的心,她壞壞的建議她。「不然你試著去勾引他吧!等生米煮成熟飯,他不想要你也不行。」
「你叫我跟他上床?」方茵震耳欲聾的叫聲,讓康乃愫忙將話筒拿開,對著楊笙固好奇的嘴臉,她嘟嘴彈了他挺直的鷹勾鼻一下,避開他想要拿過話筒的手,她壓低聲音輕叫︰「別搗蛋。」
「你跟她說什麼,讓她喊得這麼大聲?」
就著口型問她,楊笙固垂涎地盯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看。這小女巫,逗得他心癢難耐還不自覺,真是太可惡了。
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康乃愫匆匆對話筒說了句。「你記得到我家去看看,我再撥電話給你。」說著按掉電話,她促狹地看楊笙固,一面笑罵。
「你一定要搗蛋才行嗎?」
「人家想知道你跟她建議什麼,讓她喊的這麼大聲嘛!」楊笙固撒嬌著說。
「沒有呀!」女人家的秘密,她才不告訴他。
康乃愫聳動鼻梁的俏模樣,有說不出的懾人心。魄。楊笙固看了一會兒,佯裝凶惡的恐嚇她道︰「你不說,我要親你了唷。」
「小梏在這,你正經點。」
楊笙固哪甩她?
一只厚掌蓋住楊元梏的眼,另一手旋個方向,他輕而易舉的把康乃愫斜放倒在他懷里,開始做起那奪人呼吸的事。
康乃愫嬌吟一聲,無處擱置的手環上他的背,隨著他的熱情放縱自我、神游太虛。
☆☆☆
「阿舅,打烊後我出去一下。」跳下床,方茵哼著歌跑出設在面攤後面的小休息室,看到她嘴里的「酒家女」,像只八爪魚的攀著他,她大眼閃動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甩甩頭,故做天真的笑開來,輕快的告知王進松她要出門。
「這麼晚了,你上哪去?」攢起一對不怒而威的濃眉,王進松手叉腰,不甚贊同的瞪著她看。
「女乃酥請我上她家看看,我去去就回。」連珠炮的說完,她逃難似的抓起摩托車鑰匙,發動後直接跳上去, 地絕塵離去。
「她在趕什麼?」黛安蹙起兩道人工眉,疑惑的問在旁邊讓她當牆靠、站得比化石還要僵硬的王進松。
「我他媽的要是知道就好。」抓開她的手,王進松朝黑暗的一角,下達一連串命令。
「小江,你送黛安回去,我去追那不知死活的丫頭。」
「是,大哥。」恭敬的允諾聲,從暗處跟著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的男子出現。
王進松拍拍他的肩膀,頷首示意,跟著又怒又急的跳上他的哈雷,追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小丫頭片子。
「黛小姐,請。」擺出個「請」的手勢,小江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哼!」蹬著高跟鞋,她百般不願的坐進停在路邊的一輛積架,雙手環胸,她萬分高傲的說︰「你告訴王進松,我們兩個人吹了。」
小江搖頭低笑,不理會她的不斷叫囂,遵照命令,他直接打火上路。
☆☆☆
仲夏夜的風掃在臉上,還真不是普通的痛。
哀面的細砂不停的在他臉上肆虐,王進松卻像沒事人似的不關痛癢。
風馳電掣的機車在柏油路面上,發出一長串因高速摩擦地面的刺耳聲,听起來格外休目驚心,也讓人為他這種不要命的飆車法,捏把冷汗。
方茵明知道他最近不愛她單獨行動,卻偏偏一意孤行,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本蟄伏已久的幫派斗爭,因為黑道大老王虞文的猝然過世,而更趨明朗化。所有的人都把接班人的位子相準他,讓他無疑地在平靜的生活中,成為眾路人馬的活標靶。
這是他不希望方茵亂跑的原因,除了自己,他誰也不信任。
方茵只有在他看得見的範圍,才最安全。
小心翼翼地呵護她長大,看著她從掛著兩管鼻梯的小丫頭,成長到花樣年華的豆蔻少女。王進松午夜夢回,才知道︰原來她長得越大,他越是放不開她。
夜晚替她蓋被子的工作,變得比以往艱難。
每每從她睡房出來,他都必須去洗一趟冷水澡;甚至找黛安來做幌子,氣她,也讓自己有個躲避的空間。
想承認愛她,卻又覺得他愛不起。
而方茵呢?她卻像是點不亮的蠟燭,完全無法體會他的苦心。處處跟他作對,看著他為她忙得團團轉,她的笑容越甜美。
她小小的「叛逆」,讓他十分優心。
他很怕,怕他捧在手心的寶貝,因為他的一時疏忽,突然碎了。
臉部線條閃過一道痛楚,王進松跟了半夭,拐個彎後,才猛然驚覺︰他跟丟方茵了。正著慌,迎面而來的強光卻讓他張不開眼。
以手肘擋開光線,失控的車頭,飛快的滑過路肩,他整個人亦跟著往柏油路面跌去。
輪胎兀自在一旁轉動,騎士穿短袖的手臂擦破幾處皮,所幸安然無恙。
等他搖搖擺擺的站起身,已經有兩個的彪形大漢,手持開山刀,站在他面前,恭候他大駕。
「黑狐,好久不見,這幾年可好?」嚼著檳榔的嘴,嘖嘖有聲的說。
「是你啊,野龍,托福,我好的很。」拿手背擦拭因跌倒而滲出嘴角的血絲,王進松冷峻扼要的說。
「我老大很關心總舵主的位子接下來是不是由你坐,所以叫我來問候你一聲。」晃動的刀柄,充滿威脅的在其中一名大漢的手中擺動著。
「告訴他,不勞他費心。」尾音未落,王進松一個側旋踢,朝他劈去。
他一時不察,手中的利器被他踢走,老羞成怒之徐,綽號野龍的黑道份子號召伙伴,暴吼。「給我打」。
突然人數由兩人暴增為二十人,王進松銳利的雙眸掃了圍堵他的人一眼,接著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容。他吹聲口哨,旋即,在圍堵他的人後面,多出另外一隊人馬來,反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樣才公平!」聳肩攤手,王進松一派優閑的說。
「給我打!」
一場龍爭虎斗于焉展開,氣勢之大,比幾個月前計程車司機拿著鐵棍開打的場面還要浩大……
王進松打的火熱,在康家大宅尋寶的方茵,可也不輕松呢。
同一時間,她正學著飛賊,大做偷雞模狗的事。
手往窗台上模,找出康乃愫放在橫溝里,備用的鑰匙打開門,她躡手躡腳的進屋。
伸手不見五指,看起來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方茵試著對黑壓壓的空氣叫喚︰「唷呵!有人在嗎?康五哥,你要是在的話,答應我一聲好不好?」
「你是誰?」
「啊——」
「你是誰」的發問者,口氣陰森森的像千年僵尸;至于殺雞似的尖叫,听起來很像是出自方大小姐之口。
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方茵,直挺挺的朝背後跌去,四腳朝天的跌得好不淒慘。
霎時燈火通明,在她面前站著四個集天下之大成的帥男,以隱忍怒氣的臉瞅著她看。
喔——,是著名的「超絕代風」四兄弟,完蛋,她死定了。
康乃愫,我恨你。
暗自申吟,方茵咬牙切齒的痛罵康乃愫。
「小姐,你半夜三更闖空門,不打聲招呼太過分了吧?」開口說話的是康哲代或康哲風之一,乃愫說過他們長的跟雙胞胎差不多,像斃了。
三個月過去了嗎?不然他們怎麼全回來了?
方茵現在只祈禱她有土遁的功夫,可以瞬間消失在這四個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
抬眼,一只友善的手橫在她面前,她立刻感激萬分的攀住對方的手,緩緩站起後,給他們一朵又一朵心虛的笑容。
「嘿!超哥、絕哥、代哥、風哥,你們好。」方茵苦哈哈著叫人。至于叫的對不對,已經不是重點,反正他們當中沒有康哲華,全部叫準沒錯。
「她知道我們?這小妮子是誰?」剛才開口的又出聲了。
「我見過她,她好象是小妹的朋友,叫方茵什麼的。」跟他臉孔相仿的一個跟著說。
「是嗎?」
這聲音她認得,是一開始嚇到她的人。有一張臉,看起來要比這位發聲的仁兄,成熟許多。貝齒咬著下唇,方茵思忖︰他——應該是康哲超吧!
「小姐,你叫方茵是嗎?」
「是。」硬著頭皮,方茵囁嚅的承認。
「我是康哲超,你好。」先禮後兵,康哲超的手握住方茵的一瞬間,讓她在心底打了好幾折。
強迫自己裂開嘴,她跟著點頭附和。「你好,康大哥。」
「我可不可以請教一下,你半夜三更跑來我家做什麼?」听聲音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很忍耐了,她要是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恐怕會死的很難看。
如臨大敵的方茵,提高警覺的把手抽回,她思索著該怎麼回答,才不會露出馬腳。
「這個……這個……,這個我是……」
「是什麼?」
康哲超凶起來的表情可真嚇人,方茵整個人跳起來,哭喪著臉嗚咽道︰「我……我是來找康哲華的啦!」
「這麼晚你來找阿華?有沒有搞錯!」康哲絕吼叫出來。
「他……我……我們今天要‘那個’,晚上來找他有什麼不對?」豁出去了。方茵急中生智的結果,果真駭人听聞。
「唷!前衛女性。」抿起嘴,康哲代聲音揚高八度,調侃批評。
「‘那個’是哪個呀?方小姐!」康哲風語調曖昧,直直迫問語塞的方茵。
他要是皮起來,連地獄里的頑皮鬼也要大叫「自嘆弗如」。這康乃愫警告過她了。瞟他一眼,方茵沒膽子搭腔。
「你們兩上住嘴。」
老虎發威了。哲代跟哲風相視一笑,聳肩攤手,聰明的三緘其口,不再出聲。
「方小姐,家人肯讓你這麼晚出門嗎?」牆上的掛鐘顯示剛過一點。
將軍!
方茵被他逼問的更加啞口無言。絞著手指,她在心底暗罵康乃愫不下百次。
都是她害的!沒事叫她來康家干嘛!謀財害命嗎?
「呃……我說我到朋友家開PARTY,他們沒有起疑。」
「少驢了!大哥,你真相信這丫頭是來找阿華的嗎?」康哲絕按捺不住,火爆的對康哲超大吼。
他是第一個回到家的,一進家門,沒有享受到乃愫親愛的歡迎吻,已經有夠悲慘;結果還讓他一個人面對空曠無人的大宅院,整整一個星期,把他嚇傻了。也終于接受康乃愫跟康哲華「不在家」的事實。
之後康哲絕開始發瘋似的找人。
整棟房子被他翻過來好幾次,他們兩個可能去的地方,也逐一去找,偏偏連個鳥影也沒瞧見。
想到康乃愫可能發生的種種狀況,康哲絕急到頭頂冒煙,干脆連下十二道金牌,號召其他兄弟回來幫忙找人。他——可沒有康哲代跟康哲風開玩笑的興致。
等康乃愫平安回來,他決定︰要把康哲華宰了喂池子里的鯉魚,以儆效尤。
「你急也沒用。」點燃一根煙,康哲超吞雲吐霧後,展開笑容,他反而更加陰沉、更具危險性了。
方茵打個寒顫,偷偷的瞄他一眼,然後——然後在有人從她背後拍她一下的同時,放聲痛哭。
「我不知道康哲華跑去哪里,他好象失蹤好久了,就是因為一直聯絡不上他,女乃酥才叫我過來看看,超哥、絕哥、代哥、風哥,嗚……嗚……,不要殺我!」
抽抽噎噎的哭聲,在夜晚听來可真淒涼。
康哲代的手,直直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在她驚弓之鳥似的澀縮身體的瞬間,再給她一抹不具威脅性的溫柔笑容,然後彎去,從抽取式衛生紙盒隨手抽了兩張紙給她。無所謂的說︰「你早告訴我們乃愫在哪不就得了?誰管康哲華的死活啊!論年紀、論排行,他都比她年長,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別哭了。」神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康哲風亦隨著哲代之後,對她露出親善的笑容。
「把你的手拿開。」壓抑的聲音,是把手擺在方茵肩膀的人所擁有的。
驀然回首,她梨花帶淚的看到滿臉擦傷的王進松,也顧不了其他人一臉興味盎然的盯著他跟她看,就整個人埋進他懷里,殷殷切切的繼續努力、賣力的哭。
笨拙的把手放在她後腦勺安慰她,王進松不盡贊同的看著「超絕代風」說︰「你們不應該嚇一個小女孩。」
斑舉兩手,開口的依然是康哲代。「先別緊張,我們沒打算對她做什麼!」
「阿舅,你怎麼受傷了?」稍微收掉一些淚水的方茵抬頭,就見到王進松的臉,傷痕累累的十分可觀,輕呼一聲,她順理成章的把「超絕代風」拋到腦後,隨便抓起剛才康哲代拿給她的面紙,小心翼翼的擦拭他臉上的污跡。
王進松一張黑炭臉漲得通紅,他不自在地看著
「超絕代風」,清清喉嚨說︰「我們回家。」
「且慢。」飄到他們面前,伸手擋住兩人去路的是康哲超。「你們還不能走。」
兩對鷹眼在空中交會,眼看又要燃起戰火了,方茵卻懊惱的插嘴。「我都告訴你們,我是來看康哲華有沒有事的,你們還想做什麼?」
顯然她誤以為康哲華沒加入「超絕代風」嚇人的行列,是他被痛打一頓後,給四位哥哥軟禁起來了。
「阿華是個成年人,他愛去哪里,我管不著。」康哲華跟康哲代一樣,擔心的是年紀較小的康乃愫,他相信小弟就算再無能,應該也有自理的能力,柔弱的康乃愫哪能跟他相提並論?
「方小姐,我看還是請你爽快點,告訴我,我們家女乃酥到底在什麼地方比較好吧!」康哲絕的眼楮帶著無庸置疑的威嚇,大有她不說,就別想踏出康家一步的氣勢。
有王進松給她撐腰,她當然要把「超絕代風」視如敝履。
迎向康哲超結霜的臉,她無所懼的挺起胸脯說︰「乃愫也是成年人,她愛上哪去,‘你’也管不著吧!」
康哲超額際青筋浮動,正待發作。康哲絕卻嘖嘖有聲的搖頭,異常認真的糾正她。
「錯!女乃酥早讀,實際上只有二十歲而已,還不能算是成年人。」
這家伙,知道康乃愫可能平安無事.就懂得耀武揚威了。方茵惡狠狠的瞪他,正打算反唇相稽,卻被王進松拉住。
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方茵自然在他眼前表現出一副乖乖牌的臉,仰起頭,可愛的笑笑,她咬著牙告訴「超絕代風」四位戀妹情結嚴重,足以抓去關的變態。
「她在‘寧靜園’,有本事自己去找她好了。」說完也不管他們知不知道「寧靜園」到底在哪,拉著王進松轉頭就走。
「喂!你還沒告訴我們,‘寧靜園’在哪里
「絕哥,我知道那個地方,就在我們家過去幾條街上。」拉住想要阻止他們離去的康哲絕,康哲風懶懶的說。
「女乃酥去那里做什麼?」攢起眉,康哲代納悶地問其他三位兄弟。
「天知道!去看看不就得了!」伸個懶腰,康哲風說︰「折騰了一個晚上,好累!我先去睡了。」
康乃愫的下落已經不是問題,康哲超頷首,算是同意他先去睡覺再說。
「我們不是現在就要去找人嗎?」康哲代愣愣的問。
「你發神經啊!半夜三更殺到人家家里,當心他們報警把我們全抓了。」一把勾住他的手,嚷嚷︰「睡覺、睡覺,早點睡比較不會有蚊子咬。」跟著不由分說的就把他拖向通往睡房走廊。
「喂!別拉……」
看著三弟跟四弟又笑又鬧的離去,康哲絕才問老大。「超哥,你想阿華會跑去哪里?」冷靜下來,他開始覺得事有蹊蹺。
康哲華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有違幾個兄長所托,丟下康乃愫,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玩。他——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他還能上哪?別想太多了。」眼楮看向遠方某一點,康哲超面無表情的說完,轉身跟著離去。
「怎麼搞的?突然變得陰陽怪氣,吃錯藥啦?」
不解他干嘛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康哲絕,搔著一頭短發,問空氣也問自己,結果,當然是沒人可以回答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