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下面音響,七點整。」
在康乃愫的閨房里,有一台價值不菲的迷你音響組合。它奮力的從床頭櫃上,傳出軍中叫人起床吃飯的號角聲。
翻過身,一腳打斜掛在床沿,她嘟噥著撈起抱枕抱在懷里,繼續埋頭大睡。
「各位听眾朋友,大家早。歡迎您收听熱線聯播。接下來的一個鐘頭,由我全家馨及康哲絕為您服務——」
「各位听眾朋友,大家早。我是康哲絕,首先為您播報今天氣概況。……因本省受滯留鋒面影響,午後將有短暫陣雨,提醒各位听眾朋友外出時,記得攜帶雨具。以下是今天全省鎊地氣象預測及溫度報告……」俐落帶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迅速的播報著各地天氣概況。
「澎湖多雲時晴,午後有雷陣雨……」
「再來為您播報今日各大報紙的新聞提要……」全家馨朝對她怒目而視的康哲絕,掀起抱歉的笑容,插入他的話題,以沖鋒槍掃射的速度,急如星火的把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朗讀一遍。
真是的!要不是在進播音室前,導播再三哀求她,「拜托」她在康哲絕發出驚人之語前,打斷他滔滔不絕的嘴,全家馨可沒興趣冒著可能被砍頭的危險,置康哲絕的意願于不顧。
台灣第一大廣播界的當家主播哪!英俊瀟灑自是不在話下,可怕的是,他可是全島小自十歲、老至九十九歲,只要是愛听聯播的女性生物,捧在手心的最愛,惹火他不啻是在老虎嘴上拔毛,不要命。
不過也還好啦!她全家馨恰巧是人如其名的視錢如命、標準的「錢仔嫂」;只要老板肯「加薪」,要她做點殺人放火的勾當,絕對是可以商量的。
何況,她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社會新鮮人呢!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如果她真有「行為失檢」的地方,康大爺「應該」也會看在她是初出茅廬的份上,原諒她,不與她計較才對吧?
就在她心花怒放、兀自幻想個不停的當口,在外圍收音的工作伙伴,全部如出一轍地停下手邊工作,抬頭望向空氣膠著的錄音室。
「看看老總給康仔找了個什麼寶!這丫頭膽子大到令人吃驚。」副導播林成睦透過隔著錄音室內外的厚片玻璃,看著康哲絕當場跳腳,禁不住傻眼。
斯文秀氣的康哲絕,也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真是天下紅雨哪!
站在林成睦旁邊、但任錄音工程的黃大屈,也被全家馨「藝高膽大」的創舉嚇傻了。他傻呼呼地點頭,附和同儕的說詞,悶不吭聲的反評論留在心底。
要是康哲絕還是那個足以動搖便播界國本的「大哥」,全家謦恐怕沒命活到看見明天的日出。沒有人可以視他的「喜好」為敝屣,就算是政大新聞系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也一樣,敢捋他胡須,就要有必死的決心。
錄音室內,康哲絕素淨的臉上,若是有半點胡渣子什麼的,恐怕早已吹胡子瞪眼,氣得七孔流血。
這小女孩以為自己是誰?居然敢冒冒失失的打斷他的話,簡直……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以最直接的行動,做無聲的抗議。康哲絕二話不說、直接關掉全家馨的麥克風,在她詫異的眼神下,拿長繭的大掌蓋住她微開的嘴,露出「康哲絕」式的招牌笑容。微傾上半身,透過廣播,以麻人酥骨的溫柔吐語︰
「乃愫妹妹,該床羅!已經七點七分了,再不起床,你上班會遲到喔。
她終于知道老總在怕什麼了。康哲絕溫柔帶磁性的嗓音尚未告一段落,全家馨整個人滑出他的魔掌,直接從椅子上跌下來,癱坐地,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瞪他。
老天,這家伙以為他在干什麼呀!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當著全國听眾的耳朵前,用迷死人的聲音.透過公眾服務網叫自已的妹妹起床?這未免太「那個」了吧!
傾刻間,全家馨漂亮的O型嘴,張得足可塞下一粒鴕鳥蛋;康哲絕在全家馨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幾乎破滅,讓她心碎欲死,恨不得一頭撞向錄音室的隔音玻璃,讓自己撞昏倒以便假裝不認識他。
「看來老總還是失算了!以為給康仔找個小女孩來,就可以制止他透過聯播叫妹妹起床。嗤!滑稽。」又是一個跌破眼鏡的傻子。回過神來的黃大屈,見怪不怪的搖頭;自找罪受,就算她跌的四腳朝天,他也沒想到要沖進去,來個「英雄救美」。
全家馨只是跌下座椅,算是災情「輕微」的一個了。
上一個跟康大帥哥搭檔的美麗女主播,在听到他以對待情人的聲調,朝距離錄音室二千公尺遠的小妹發出迷人的晨喚後,當場跌下主播椅不算,還撞斷下巴,足足躺在醫院吊了一個月點滴咧。
「康仔這戀妹情結,要到幾時才會結束?再這樣下去,全國聯播的廣大听眾不拿雞蛋砸廣播公司的大門才怪。」林成睦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廣闊胸襟,他愁眉苦臉的詢問同事,同時也問自己。
「結束?我看就算‘女乃酥妹妹’結婚,他變態到足以送進神精病院癥狀,也不會痊愈,你慢慢等吧!」
康乃愫名女乃酥,是康家五個兄弟捧在掌心的寶,也是所有雇用康氏兄弟工作的老板們,夜晚入寢時的惡夢。
☆☆☆
佔地百坪的大宅院,康家。
「踫」地一聲,康乃愫結結實實的從床上跌下來。
「唉唷!」按住小巧的臀部,康乃愫半闔著眼,申吟著爬起來。
睡眼惺忪的伸手觸模床墊,她不死心的還想爬回床,好好睡他個天昏地暗。
「女乃酥,醒來沒有?」探頭進來的是康家老大哲超,一把鍋鏟拿在手上,像亮晃晃的刀,眩目逼人。他例行公式的喚她一聲,轉身便又回去廚房繼續他的「愛妹早餐」。
「就醒了、就醒了……」嘟噥一聲,康乃愫沒好氣的應嘴,最後的聲息,則無奈地埋入長寬正八尺的水床內,悄悄逸去。
「床」的魅力,永遠勝過二哥的呼喚,大哥美食的感召多得多,不到兩秒,她照舊四仰八叉的昏睡不誤。
☆☆☆
鎊位好!我是康家「原本、應該、本來」最有地位,也最得寵的老五,康乃愫的五哥哲華,乳名——招妹;在我之上,則是哲超、哲絕、哲代、哲風。
康家五子,正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號稱「超絕代風華」的……嗯,男人中的男人。
名字的起源,應該歸功于老爹老娘的英明睿智。「超絕代風華」,如此超然神化的名字,都能讓他們取得出來,真是不怎麼容易。(其實我懷疑兄弟幾人的名字,皆出于武神金庸大師的大作「絕代雙驕」,不過試想︰把「哲」字「斗」到五個字上,是怎麼個念法?阿彌陀佛!千萬別告訴大家,俺老媽曾是台北縣某知名明星高中校長,俺老爹曾是講一句話,就可以無風起浪的鄉紳士貢,真是「濺笑死」喔)
好啦!話題扯遠了,言歸正傳吧!
知道敝人的「花名」,為什麼要叫「招妹」嗎?因為在我之上的四位哥哥,衷心期盼,康家的成員到康哲風為止,不再是一只「潑猴」,而是位貨真價實的大美女。
為什麼「超絕代風華」,嗜妹成痴呢?這說來話長的故事,當然要從淵遠流長的朝代講起。
話說——
親愛的女乃酥妹妹呱呱落地前,哥哥們為了有個妹妹(就算是假的也好,干過癮),總是喜歡讓我蓄長發、打蝴蝶結,以安撫他們集體被老媽欺騙的心。我們康家偉大的老母,非常的有勇氣,人家生子,是為了要能一舉得男,寧願生出七仙女;而她老人家卻是為了一舉得女,甘願生出七位青蛙王子,真是其心可憫,其情可憐。
話雖然這麼說,不過天——往往是不從人願的。
懷了第五胎,婦產科醫生十分憐憫的告知老媽,肚子里的小家伙,確實是雄性動物,如遭雷殛的母親,愈挫愈勇,斬釘截鐵外加打包票的跟四位哥哥保證︰在我之後,下一個絕對會是女女圭女圭。
所以他們必須善待我,以免我一個不開心,變成不會「招妹」的壞弟弟。當然,後來果真「招妹」成功。有了「康乃愫」這個護身符,我的生活,絕對能過得永享太平、普天同慶,快樂得不得了。
年幼無知的「超絕代風」,听信老媽「讒言」。果真異常疼愛我,不過疼愛是有代價的,他們堅持在我的名字當中,安插一個與「招」字音義相同的字眼,當做我今生的名字,以確保我更能「招妹」。唉!真是換湯不換藥,如果以老媽原先的意思,叫康招妹會比康哲嬌來得好嗎?
要知道,在我出生的時代,家里有四張鐵票(超絕代風),老爸老母那兩票充其量只能算是萬巒豬腳,爭到後來,也只有少數服從多數的份。順了他們的意,暫時叫我「康招妹」。
其實叫招妹也沒有什麼不好!呃……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是一個大男生,在學校被叫「X招妹」,當然是無所謂;可是先決條件必須是你不會被同學(尤其是女的)嘲笑。
漂亮的我,進幼稚園第一天,自尊心就慘遭滅頂。我的小女朋友,一知道我是「公」的,立刻嘲笑我有一個非常「好玩」的名字。天啊!地啊!身為男子漢大豆腐,我怎麼可以忍受如此屈辱?當然要據理力爭,扳回我男性的尊嚴。
于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以五歲的稚齡,發揮天賦異稟及超級偉大的勇氣,用離家出走做杭議,來表示我對「康招妹」這個名字的不滿,跟還有一絲天良,知道我還是她兒子之一的老媽,尋死尋活,矢志立刻再生一個女孩,來滿足他們求妹若渴的心。要不然我現在不叫「康哲華」,要叫招妹、來妹、續妹或者是康有妹了。
唉!又扯遠了,不好意思,請各位看官,再回到正題上來吧!
你們看到沒有?我家每天清晨固定上演的戲碼,就像剛才那樣。
老二負責透過全國聯播叫嗜睡如命的小妹起床,老大專門伺候她待會兒要吃的早點,而老三哲代、老四哲風現在正在庭院里踩木椿,苦練降龍十八掌,練功完畢就輪到他們上場打點乃愫的服裝,最後由我開車送她上班。
方圓五百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康愛有名的「超、絕、代、風、華」五位兄弟,及他們親愛的女乃酥妹妹,正是我們。
有名的原因,不是因為康家兄妹各個出類拔萃、英俊帥氣,堪稱人中龍鳳;而是我們患有令人嘆為觀止的「戀妹情結」。不引人側目?很難吧。
據說、傳說、听說︰再過幾個鐘頭,四位哥哥將會同時離家數日到數月不等;要是傳言屬實,康家大宅就會落入我的手中,移交給我全權掌管。到時,號令天下,一統江湖,勢必指日可待。如果運氣好一點,女乃酥妹妹還會以我馬首是瞻,听我的口令動作。
可憐的「超絕代風」還有空跟我爭寵嗎?「哈死」吧!
屆此,諸位猜到這個故事的主角是誰了嗎?
噹!噹!噹——噹!敝人、我、康哲華,特此宣布,實乃康家最美麗、最亮眼的小妹——康乃愫是也。
☆☆☆
「阿華,去看看女乃酥起床沒有?」
後空翻一個長射,神射手康哲超的籃球,百發百中的投過三分線,在哲華的頭頂彈跳三下,破敗的掉在地上喘息。
「喔。」慢應出聲,被打到的哲華也不懂得叫痛,反而習以為常的就要起身履行「為兄」的重責大任——招妹魂,三跪九叩拜請她起床。
他人都還沒走到通往睡房的長廊,已經有一道清脆的嗓音,由木門的另一側傳來,以融化千軍萬馬的軟軟聲調,埋怨地薄責康哲超。
泵女乃女乃總算起床了,康哲華連叫「上天有眼」
「超哥,你怎麼又用球打小扮?」
「女乃酥,你起來啦!要不要吃法國土司?還是你想吃燒餅油條,或者清粥小菜,告訴超哥,超哥弄給你吃。」雙手合十的康哲超暗地以眼神警告哲華,示意他別打歪主意,想在小妹面前破壞他的形象,一邊極盡討好的笑間康乃愫她想吃什麼。
听到要她吃正餐,乃愫就頭大了,她寧願吃零嘴還好一點。苦著臉,她為難地垂下長長的眼睫毛,不敢正視兩位哥哥的低語︰「我不想吃。」
「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一說不吃,康家兄弟馬上雞飛狗跳。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怎麼可以?
穿著道服的哲代、哲風,仿佛和她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雙雙跨越鯉魚池,翻過庭院木欄,彈跳進屋,汗都還來不及抹,哲代便做代表推開擋路的哲華,把溫熱的手掌往乃愫額際按去,查看她是否生病的同時,他神情郁卒的有如康家兄弟,集體得了黑死病般,緊張的要命。
康哲代當導游沒有做醫生,實在是埋沒人材,乃愫看著被推倒在古典太師椅上的哲華一眼,對他無奈且同情的笑笑。康家兄弟相處之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還是自掃門前雪比較保險。
既然沒他站立的位置,何不樂得輕松,坐在一旁納涼?
雙手抱胸,康哲華好整以暇的看著三個大男人,像老母雞似的對著嬌小玲瓏的乃愫噓寒問暖。
「為什麼不吃呢?」
「腸胃不舒服嗎?」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的日子,沒吃飽哪來的力氣工作?」
「你不吃飯,小扮不送你去上班了。」瞧瞧,連康哲華也如此愛戴小妹哩,坐在一旁無處容身的他,居然踉著瞎起哄,讓康乃愫嘆息。
由一數到一百,她總算忍不住听他們聒噪的捂住耳朵,尖叫地打斷他們無微不至的關懷︰
「哥,你們听我說句話好不好?吵死人了!」
「超代風華」四人同時僵住翕動不已的嘴,不敢置信的看著康乃愫。
他們安靜恬美的小妹「吼」他們!他們要去死給她看。
「超代風華」一副被老媽集體罰跪,捏緊拳頭、要哭又哭不出聲的臉,實在好不淒慘。康乃愫看在眼里,不由得嘆息了。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們的。」
「沒關系,你一定是哪里不舒服,才會情緒不穩定,哥哥們不會介意……」哲代拿手肘撞向哲超跟哲風,他們馬上七嘴八舌的安撫乃愫,免得她脆弱的心受到傷害。
嘲諷地揚起嘴角,康哲華好笑地看著三位兄長,像伺候老佛爺般的將她「請」到餐桌前坐定,而康乃愫也一如以往,為了平息風波乖乖拿起煎餅吃將起來。
美麗的康乃愫,絕對可以並入保育動物之列的人選之一,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鵝蛋形的小臉,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很有古典美。靈動的秋水翦瞳稍稍一眨,足以勾去天下男人的魂魄不說,吹彈即破的肌膚,更是讓人忍不住想掐她一把,看看能不能掐出一潭水來。
彎彎的笑眉,在恬靜中有著畫龍點楮的效果……,老實說,普天之下,大概很難找到向個五官搭配得比她更精致的女孩。
難怪「超約代風」四位哥哥還有自己,有著嚴重的戀妹情結了。從小到大,無時無刻不在保護她不受追求者的騷擾,各個練就高強武功,孔武有力得嚇人。
「阿華,你不過來吃,我那一份我要吃掉了喔。」塞滿肉松三明治的哲風,含糊的探過頭叫。
揮著手,康哲華大方承讓。「請便。」
「風哥。」杏眼圓瞪,康乃愫輕聲細語地制止他。「不許拿!每人都有自己的一份,你怎麼可以‘吃過河’?」
「他自己說不吃的。」嘟起嘴,康哲風委屈的將到口的三明治放回去,輕聲嘀咕。
「不管他吃不吃,你搶他的就是不對。」听見跟自己酷似到宛如一對雙胞胎同時出世的弟弟挨罵,哲代幸災樂禍的幫腔。
「阿代,你很不夠意思喔!」擂他一拳,哲風戲謔如昔的跟他反唇相稽一番,維持不到三分鐘的祥和,再度宣告破裂。
在家中當慣美猴王,號令眾只小猴的康哲超,終于不甘寂寞的插嘴。
「好了,兩個都不許吵,吃過飯幫女乃酥打扮打扮,好讓她去上班。第一天.遲到不好看。」跟著亮出麻鷹爪威脅地堵住他們意欲反駁的嘴。
相互扮個鬼臉,代跟風听話的拿起吃食,不敢吭氣的猛啃。心里則很不服氣的想,看你能神氣到幾時,等我們把降龍十八掌練好,你就知道九陰白骨爪根本不夠看。
「阿華,你知道我們要出差的事吧!」剛下班的康哲絕,一路從外面走進來,將西裝外套擱置高腳椅背,朗聲問康哲華。
「絕哥。」仰起頭,乃愫嬌俏地叫人。
「乖。」親昵地揉揉她專頭黑綢的長發,康哲絕重復問依舊發呆不已的哲華。
「知道。」終于來了。哲華不敢偷笑的太大聲,簡短地回答他,靜待下文。
「不用我教,你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康哲絕的眼光,充滿威脅,康哲華要是不點頭,就等著挨打吧!其實不用他要脅,他也會看好小妹。開什麼玩笑!康家的寶!
再過兩個小時,康哲絕就要搭飛機到南部開會,討論廣播公司架設新發射站的事誼,要是一切無誤的話,他還得留在當地監工,監督工人架設硬體配備,等到完全步入軌道,預計也要一、兩個月才回得來,那他將有「很長」的時間見不到乃愫,這對他而言不啻是極大磨練。所以剛下轉播台他就匆忙趕回來了,他想在出發前再好好地看看他的小乃愫。哪怕是多看一分鐘也好。
「絕哥要出門!那聯播怎麼辦?」康乃愫不好意思吐氣吐得太明顯,因為她怕會傷到哲絕的心。康家的男人,心靈都很脆弱的。
不過,二哥不在家的感覺真是帥呆了!盼了四年,總算擺月兌二哥每天早晨利用聯播叫她起床的夢魘。雖然可能只有短短數月,她也余願足矣。
有個名人二哥做主播,讓她過去在校風光不少,但是想想他用那麼恐怖的方法叫她起床,康乃愫就恨不得挖個地洞,學土撥鼠住在地底下不要出來見人。康哲絕不在,她正好圖個耳根清靜。
傻哥哥康哲絕自然不疑有他,當是小妹關心他的感動不已,笑得像個白痴似的說︰「大概兩個月後就回來,聯播節目由學弟暫代。」
康乃愫听了有點失望,不過沒魚蝦也好,認了吧。
「那超、代、風三位哥哥呢?你們也要出門?」听哲絕的意思是如此。
「明天開始‘萬全獅’將南下展開為期一個月的集訓,球季快開始了,再打混可就說不過去羅!」哲超是有名的職棒投手,連續蟬聯冠軍寶座可不是靠煮飯虛晃而來,他花費在棒球的心力,均是所有「萬全獅」聯隊的球迷有目共睹的。
目光調向哲代跟哲風,乃愫沒有明確對象的問︰
「那代哥跟風哥呢?」
頗有默契的點頭頷首,表示他們也將繼兩位兄長之後,不在家一段時間,而目前則由哲代搶先解答她的疑惑。
「我要帶團到歐洲去,差不多也要一個月才會回來。」哲代喝口咖啡道。
「帶什麼高級團要那麼久,你不怕女乃酥妹妹交給阿華一個人照顧,會出婁子?」挑起眉,哲超瞪他一記。
「沒辦法,先前我就已經答應朋友,要幫他到歐洲找個東西,你們早說我就推掉了。」聳肩攤手,哲代無奈的說。
「好吧,哲絕跟哲代都有事,那阿風又是為了什麼,非得挑在這個節骨眼外出不一可?你可別告訴我,電腦工程師也需要到外島、南部出差什麼的——」康哲超有些生氣了。
他以為康哲絕所謂的「我們」,指的是他們兩個,沒想到哲代剛好有團要帶,要是連哲風也要出門,他可得斟酌一下︰把乃愫丟給哲華照顧,到底算不算明智之舉?
「正解。」咧開嘴,哲風無辜且淘氣的拍手說道︰「公司有計劃要在阿拉伯設廠,我正好趁這幾個月淡季,到那邊看看,而且我機票都買好了.跟哲代一道搭長榮班機,在杜拜分手,時間上恐怕要比他長一點,應該在三個月後搭乘原機回國。」
他話說完,偌大的儲飯突然出現好一陣子的靜默,然後幾乎是有志一同的,「超絕代風」心頭一扯,異口同聲地暴吼︰
「康哲華……」
四個比巨人還要「大叢」的帥哥級人物,虎視眈眈的欺身而來。康哲華頓時變成一塊讓人垂涎三尺的超級大餅,哥哥們臉上的表情,充滿著詭謔與企圖。沒有密謀把他吃掉,他該說聲「萬幸」了。
康家的男人,一踫到康乃愫的事,失去慣有的冷靜自持,本是平常事,但是,他們忘記,康家還有一個小麼弟,可以托以重責大任嗎?
有事小弟服其勞,照顧康乃愫的工作,舍他取誰?
清清喉嚨,康哲華黑白分明的眼,熠熠生輝的端視眾位哥哥們,他拍胸脯保證道︰
「我會小心門戶,嚴防宵小凱覦咱們可愛的小妹,要是女乃酥妹妹在你們回來的時候,少掉半根頭發,盡避唯我是問。」
算來算去,也只有康哲華最適合當「保母」了。
因為他是康家,唯一、而且最「沒用」的男人。翻譯外籍書本的文字工作者,能到哪里出差?就算他想,也要編輯跟他催稿才行。問題是︰他現在半份稿子也沒有,想要偷懶,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超絕代風」把乃愫交給他,應該是最正確,也是僅有的選擇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五專剛畢業,下個月足二十一歲,乃愫可不想被當成是無法月兌離兄長羽翼生活的怪物一樣,頻頻抗議。
「可是你也還沒長大到能夠自力更生的年齡……」乃愫不說話沒事,一開口,馬上招到五位哥哥同時口伐。
「越絕代風華」同出一氣,氣勢如虹,讓康乃愫毫無招架之力。唉!有兄如此,其運悲哉哪!
豎起手,康乃愫不得不投降。
「好吧,你們看著辦,要怎麼‘處置’我,悉听尊便。」
「生氣啦?嘟著嘴不好看喔。」從康哲超開始,「絕代風華」依序在她頭上輕揉,乃愫嘴翹得更高,萬分忍耐的任由他們把她當成小狽似的逗弄。
她幾乎已經開始期待「無兄看管」的神仙日子了。時間干嘛不再過快一點?最好兩分當做一分過,她就開心了。
☆☆☆
「到了。要不要小扮陪你上樓?」康哲華打開車門,體貼地問女乃酥。
「不用,我自己可以上去。」開玩笑,要是讓哲華跟她上樓,康乃愫豈不是要拆穿西洋鏡了嗎?
她可沒膽告訴他,所謂的「正式上班」只不過是面試而已。
要是讓康哲華知道,她找了五個月、面試過五十份工作,依然沒把握讓人錄用她,他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把她用「拎」的拎回家,留在身邊當呆瓜似的小心呵護,順便檢查看看她的IQ有沒有問題。
又不是頭殼壞去,自打嘴巴才讓他跟她上樓。
「真的可以嗎?」康哲華對她,實在沒啥信心可言。
這寶貝蛋單純到不知世間險惡,人家僅說用她擔任秘書,她便信以為真的差點沒感動到痛哭流涕;回家更是眉飛色舞的炫耀給他們听,還逼著所有兄長不得不點頭,同意讓她到集國內建築、電腦工程牛耳的「笙陽機構」上班。
倘若負責面試、讓她進門的人事主管,只是看中她閉月羞花的容貌雇用她做「花瓶秘書」呢?
好象沒听說過當花瓶需要懂得速記、打字、應對的,只要有美貌應該可以了。必要的時候跟客戶「親熱」一下,迷得他們天昏地暗再「模黑」簽下合同,即可達成使命。
理論上十分簡單。
問題是︰乃愫知道人家用她的原因後,會樂于接受、任人把她定義成「交際花」嗎?這答案——似乎有待商榷。
「當然可以。」不等他反應過來,乃愫親愛的在他臉頰「啾」上一吻,旋身靈巧的跑進「笙陽機構」坐落中山北路上三十層樓高的建築大樓。
「女乃酥……」想叫她,已來不及了。康乃愫早已開溜,三秒鐘不到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搖首輕嘆,哲華自言自語道︰「要是真有問題,再找楊笙固談談好了。希望他能念在高中同窗的份上,給她安插個閑差,讓她有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