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惡公子 第七章

眼前的景物好模糊,看得到人影晃動,看得到一閃一閃的燈球,甚至能听見耳邊不斷傳來的聲音,啷啷的……是錢幣的聲音嗎?

還有一些人用英語喊著,現在宣布你們成為夫妻的話……他到底在哪里?關昊用盡意志力想睜開眼楮,身體卻搖搖晃晃被攙著走,頭好暈、好暈……撐不了幾秒,眼皮重得像兩塊鐵片,太沉重了,縱使他的意志力再堅強,還是抵擋不住體內一波波的倦意,再度昏過去了。

「媽的!」

必昊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見的,寬敞的房間、豪華的異國擺飾,放眼所及,每一樣物品都熟悉得令他想破口大罵,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試圖告訴自己,他猜錯了,他不可能在這里……關昊迅即地翻身拿起床邊桌上的「歡迎」紙牌——「他媽的!」他氣得將紙牌扔出去。

喬魚兒仍是一臉錯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她只知道,這個房間看起來就像是飯店房間,味道像、裝潢像,連身上緊抓的被單,那種以紙漿浸泡、以蒸氣仔細熨燙的觸感都像。

她緩緩地下床,撿起被關昊扔在角落的紙牌。

「MGMGrand……」

雖然她的英語能力不佳,但依舊努力消化這些字。「米……高梅廣場?」她轉頭,雙眼充滿疑惑地詢問關昊。

必昊不發一語,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身上竟然還穿著一套仿歐洲中古世紀國王的禮服,頭上的王冠隨著他驚醒時,掉在兩個枕頭的接縫里了,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連忙低頭看看自己,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與他的禮服同樣藍紫色的削肩禮服,緊張地伸手模模頭確認,果然,一頂王冠正牢牢地戴在她的頭上,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拉斯維加斯!」

她低頭,紙牌上,飯店名稱下清楚寫著LasVegas。

「我們在拉斯維加斯?」

「媽的,不要再重復那幾個字,我現在一听到這幾個字就一肚子火!」他每年都會到這里度假,每年都選在這家飯店住宿、選擇同樣的房間,他怎會不認得這間房間,這間房間一晚八百美金,不是任何人都住得起的。

喬魚兒扶著床在床尾坐下,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她現在遠在拉斯維加斯,那麼她的工作怎麼辦?

「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嗎?」關昊敲敲還有點暈的頭,一直試圖想起一些事情,就算是片段也好。

喬魚兒搖搖頭,「我不記得,我只記得,關媽媽要我端咖啡給你,才進書房沒多久,我就看你倒下,我嚇了一跳,想扶住你,可是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頭很暈,後來發生什麼事就都不知道了。」

听見她的說法,關昊立刻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敢迷昏自己小孩,這種事只有他的母親才做得出來!

他立刻抓起電話撥回台灣,電話一接通,不管接電話的是誰,他立刻破口大罵。

「他媽的,竟然敢把我綁到拉斯維加斯來!到底在搞什麼鬼?」

(呃……少爺,夫人不在。)電話那頭的佣人只能苦笑。

「她人呢?敢做這種事,就不要給我溜!」他的咆哮讓電話那頭的佣人不敢再吭一聲,他反而更生氣。「她人呢?」

佣人立即念了一串號碼。

(夫人說,若要找她,就打這個號碼,不過夫人也交代,若少爺只是想罵人,就不用打了,若是想回台灣,夫人交代,她已經和銀行通過電話,暫時停止少爺的信用卡,少爺可以放心住在飯店里,夫人會替少爺付帳。)

必昊氣得想摔電話,「媽的,那是我的信用卡,她憑什麼停?還有那家該死的銀行,居然敢擅自停止我的信用卡,等我回去,馬上剪卡!還有你,你是鸚鵡還是錄音機,夫人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你分明是想氣死我嘛!」

(小的不敢。)

必昊模模身上的衣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戲服,他氣得撕扯,將衣服拽到地上泄恨,身上古銅色結實的肌肉在光線下像塊誘人的卡布奇諾蛋糕,又甜又帶點苦,讓人忍不住想吃上一口。

喬魚兒意識到自己緊盯著他赤果的上半身不放,連忙罩住發熱的雙頰,視線不經意與他交會,她的盯視被他捉個正著,立刻轉頭打開衣櫃,想將身上的衣服換下。

必昊一面氣憤的和佣人討價還價,一面注意喬魚兒的舉動。

她身上的絲質後袍十分貼身,曲線窈窕,只要是女人都會嫉妒,袍子兩側開岔到將近腰際,露出一雙縴合度的美腿,她的腿部曲線誘人,雙腳白皙,縴細的柳腰讓人害怕是否稍微用力就能將她折成兩半,關昊的視線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游走,原本的怒火轉而成了熾熱欲火。

一小撮從發髻掉落的發絲貼在喬魚兒白皙無瑕的頸背上,引人遐思。

他最喜歡觀賞女人的頸部線條,他認為那是女人最性感的地方,不需任何打扮就能引起男人的。

雖然她沒有美麗的容貌,但她的身材卻能補足。

似乎是他的視線太過熾熱,讓她忍不住轉頭,兩人的視線再度對上,這次,誰也沒移開誰的視線……(少爺、少爺!)

必昊被佣人的呼喊吵醒,連忙破口大罵。

「媽的,你喊那麼大聲做什麼?難不成我聾了嗎?」

(不是,少爺……)

「還有,到底把我綁到拉斯維加斯做什麼?夫人至少要交代你應付我的說辭吧!」哼!他們家的佣人,被他母親訓練得可真好,完全跟她一個鼻孔出氣,她真應該開班授課,教那些有錢夫人教育自己的佣人!

(夫人說,少爺打開床邊矮櫃抽屜就知道了。)雖然知道這時候掛斷電話,有天等少爺回來,他肯定死無葬身之地,但總比現在听見少爺咆哮來得好,至少,他還有夫人在背後撐腰,所以……關昊倏然一震,看著電話愣了愣,隨即咆哮,將電話摔上。

「媽的,全反了!」他氣得擦腰,憤怒中,發絲紊亂卻顯得放蕩不羈。

喬魚兒被他的怒氣嚇得貼緊櫃子,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生怕成為憤怒中的他的發泄品。

必昊打開矮櫃的抽屜,開了幾個才在其中一個抽屜里發現一個牛皮紙袋,他粗魯地將里頭的東西倒在床上——有兩張紙,一大一小,一些美金,他一看到那張大紙,只覺得暈眩,怒氣直沖腦門!

結婚證書!

必昊太過震驚,拿著紙的手顫抖個不停,他慌亂地拿起另一張小紙條,上頭是他母親的筆跡。

昊,兒啊,媽可是為你好,若不用這種方式推你一把,可能在媽有生之年里還沒辦法看見你結婚、生子,媽也就沒有媳婦好疼愛了。

拉斯維加斯是全世界最容易結婚的地方,所以媽只好把你綁到那里去,紙袋里的結婚證書是影印本,只是讓你瞧瞧,媽沒唬你而已。

媽會帶著正本回台灣,到戶政機關去登記,所以,就算你在那邊注銷結婚也沒用,除非你一輩子都不回台灣……喔,如果你打著那就不回台灣,回英國的如意算盤的話,那你就錯了,別忘了,媽可是有關氏企業一半的股分,若媽與其他叔伯聯手抵制你的話,你很清楚會有什麼後果。

喔,對了,媽把你所有的信用卡都停掉了,你會問,你已經成年,銀行怎麼可能會客許媽做這種事,兒呀,別忘了,你申請信用卡的銀行與關氏可是有合作關系的,媽雖然老了,可是能力還是無遠弗屆。

你和魚兒要在拉斯維加斯住多久都沒關系,最好定快快懷個「蜜月寶寶」回來,飯店房間的錢媽會負責,你不用擔心,而紙袋里頭裝的錢,夠你和魚兒零用,可是不夠買你們兩個的機票,所以,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媽會安排眼線在你們周圍,一旦探子回報你與魚兒的相處讓媽滿意,媽自然會送上回程機票,你就好好放大假吧!你最近接的大案子我已經派人接手,你不用擔心。

必昊氣得手抖個不停,掌心里的紙幾乎快被他捏破。

探子!她以為自己身處在古代,難不成她想效法慈禧太後?

拿起那張結婚證書影印本,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上頭清清楚楚寫著他的英文名字與喬魚兒的,還附帶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照片里的他們,根本處于昏睡狀態,東倒西歪,還得靠人攙扶才能坐正,而扶的人還怕自己也入鏡,刻意閃避,只有雙手入鏡——他一定會找出這兩個幫凶是誰,一並公辦!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喬魚兒囁嚅地問。

他的樣子好嚇人,好像想咽下手中的紙。

必昊抬頭望著她,將她由頭到腳打量,嚴厲的眼神似乎正在批判她這個人,想從她身上找到一絲一毫不可抹滅的缺點。

「我們被綁架到這里了。」

「所以說,我們現在是夫妻?」喬魚兒嚇了一大跳,又是臉紅又是差點被嘴里的一口香檳嗆死,連忙咳了幾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醒後沒多久,就有客房服務,送來豐盛的晚餐,顯然關母連他們何時會醒都已經算準了。

「看樣子,我們應該是被下藥,我媽趁我們昏睡的時候陷害我們,否則她不用挑在拉斯維加斯結婚,在這里結婚根本沒什麼限制。」他到現在還是老大不爽,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有婦之夫,他的心情怎麼都沒法好起來。

「可、可是我們兩個是處于昏睡狀態啊。」這樣也能結婚嗎?

喬魚兒恍然大悟,難怪那場飯局她會覺得氣氛怪怪的,關媽媽與錢迷人的態度好詭異,兩人臉上的笑容好恐怖,難怪她一直有種被設計的感覺,可是她到底定在什麼時候被下藥的?

喬魚兒抬頭望著關吳,他正低頭大口大口咬著烤雞肉,性感薄唇吐出舌頭舌忝舐沾著肉汁的指頭,奸性感!

喬魚兒紅了雙頰,連忙將臉移開。

她怎麼變得這麼,難不成迷藥里也有藥的成分嗎?

「我看,我們得在這里待一段時間了,我會想辦法買到機票,等回台灣後,律師會辦妥離婚協議書,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畢竟是我母親的錯,讓你成為離過婚的女人。」

「要求?」

「對,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無條件接受,錢、房子、車子我都可以給你。」

對于他的說辭,她有種狠狠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覺,他把她當成那種會乘機獅子大開口的女人嗎?

「我什麼都不要。」

必昊訝然地抬頭看著她,「什麼都不要?你想清楚,你可以要求錢或房子,或是車子,我都可以給你,這是我母親闖的禍,你不需要客氣。」

「我不要,什麼都不要。我知道這樁婚姻也是非你所願,你不用賠償什麼,我們都是受害者不是嗎?」

必昊對喬魚兒另眼相看,她與他以往交往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他以前交往的女人,常常要求這個、要求那個,約會的時候故意帶他到名牌店去,一買就是幾十萬,這對他來說還是小Case,他認為,女人都是一樣的,永遠不滿足,不管是金錢方面還是感情方面。

他寵女人,但久了他也會膩,雖然是這樣,但不表示他願意踏進婚姻的墳墓。

「我母親留下的錢不夠我們買兩張回台灣的機票,她在我們四周布了眼線,每天向她回報我們的相處情況,打算依情況解除軟禁,送我們回國。」

「難不成我們被囚禁的日子沒有期限?」喬魚兒擔心不已。

「放心吧!如果你肯配合演一出好戲,我們就能早點離開這里。」

吃完飯,他們打算梳洗一番後,離開房間四處去逛逛,他們總不能一直待在房間里,這樣怎麼演出好戲給人看?

「你會打高爾夫球嗎?」

喬魚兒連忙搖頭。

必昊指著遠處高低起伏不定的草坪,雖然現在是晚上,但草坪上點滿了燈,高爾夫球場就像是白天一樣,與遠處四周形成奇特的景象,還能看見幾位高大的外國人正在打高爾夫球。

「去試試看吧!晚上的高爾夫球場還滿漂亮的,而且溫度不高,比較適合女孩子打,但是濕氣倒是重了些,不過沒關系,你是初學者,只要先學會怎麼揮桿就好了。」

他拉著她往出租高爾夫用具的櫃台走去,這樣的動作對他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卻讓喬魚兒愕然的直盯著小手上粗獷的男性大手,心里溢滿濃烈的幸福。

雖然這或許是他所說的演戲,雖然這樣演戲的日子不久,但能夠得到他完全的注視、完全的體貼,對她來說,這就夠了,至少她曾經圓夢過。

必昊租了初學者適用的高爾夫球桿與鞋,喬魚兒坐下穿上鞋,正當她彎腰想系上鞋帶時,關昊突然跪在她眼前,輕柔地攫住她縴細的腳踝,她嚇了一跳,身子微微後傾,她的腳踏在他的膝上,他慢慢地替她系上鞋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她的心好像被一團溫暖的迷霧圍繞,她真希望這一刻能停留。

早在他們在名牌店購買衣服時,他便已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所以在喬魚兒彎腰想系上鞋帶時,他主動跪下替她系鞋帶,故意做戲給他母親的爪牙看。

他突然發現她白皙的手腕上有條淡粉紅色的傷痕,他總覺得這個傷痕好眼熟。

「怎麼,為了心愛的人想不開?」關昊抓起她的手腕,言語中帶了點冷漠與不屑,似乎還有那麼點不悅。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

「這個是被人劃傷的。」喬魚兒不意外他還是認不出自己是那天晚上,他路見不平出手相救的女人,不過她有信心,他總是會記起她的。

「和男朋友打架?」他的聲音仍舊少不了一絲醋味。

「我沒有男朋友。」

他不相信她的話,只要是女人,怎麼可能會沒有男朋友,尤其她應該也到了適婚年齡,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

必昊牽起她,手摟在她腰上,高大的身子微彎,靠在她耳邊狀似親密地耳語。

「不管怎樣,我保證回台灣後,讓你恢復自由之身。」他離開她,對她溫柔微笑,笑意里滿是愛憐,旁人見了會認為他們正在熱戀。

就連喬魚兒都覺得自己正是他眼中的戀人,有那麼一絲迷惘了。

必昊牽著她走向高爾夫球場,在發球區已有幾名相貌堂堂的外國男子在打球,幾名外國人一邊打球一邊聊天,似乎是熟識,而一旁架起陽傘的露天圓桌旁,坐了幾名身材姣好、長相美麗的女子望著這頭有說有笑,顯然這些人是一起的。

「來,你注意看著我的動作揮一次。」

喬魚兒手忙腳亂地模仿關昊揮桿的動作,可是總是學不會,關昊站到她的背後,由後摟住她,結實有力的雙臂環在她身旁,將她困在他的胸膛間,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溫熱的體溫快速地傳遞到她身上,令她雙頰熾熱,隨著他的動作,他們的身體貼著彼此,每一次揮桿,熱度就又直線上升……「這里手要這樣舉起來……」他的氣息吐在她耳邊,他的臉頰貼著她的,他的每一個字都是這麼的輕聲細語、這麼的柔和。

喬魚兒的肢體因為他的關系,反而僵硬得不像話,簡直與機器人沒兩樣。

「放輕松……」他突然捏著她的四肢,想讓她放松,她卻反而僵得更厲害。「你太緊張了。」

「你貼得那麼近,我當然緊張。」話一出口她懊惱地咬牙,臉紅得像關公一樣。該死,她怎麼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

必昊愣了愣,立刻放聲大笑。

她真有趣。

他還沒遇過這麼直接、這麼沒有心眼的女人,心里想什麼就說什麼,完全藏不住秘密,這和他以往交往過的女人不同,還滿新鮮的。

「這怎麼行,接下來我們可有不短的日子得‘貼得那麼近’,你得適應知道嗎?寶貝。」

他出其不意地含住她小巧粉女敕的耳垂,喬魚兒倒抽了口氣,雙腿不爭氣地虛軟,幸好關昊早就料到,手臂橫在她腰際摟緊,讓她站穩。

「你那麼嬌弱,連這點挑逗都禁不起嗎?寶貝,這可不行喔,說不定,接下來我們會經歷更火辣的經驗。」

「關……關昊……」

「關,大庭廣眾之下調戲美女,要是被你母親知道了,恐怕免不了又是一頓揍喔。」一名金發藍眼、長相俊美無比的男子,將手肘撐在高爾夫球桿上,嘲笑地望著關吳。

金發男子一調侃,關昊反而摟緊喬魚兒,顯然正在宣告他的所有權,對著那名金發男子挑眉弄眼,而這位金發男子就是先前那群打高爾夫球的外國人的其中之一。

顯然,關昊是認識他們的,金發男子話才說完,其他幾個人跟著曖昧地笑開。

必昊高舉右手,亮出那顆閃閃發亮的鑽石婚戒。

「杰森,我結婚了。」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