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華酒店大廳的一角,在那深棗紅地毯上,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一地的明亮;角落里擺放著一張張駝色的單人沙發椅及一個柚木制的高腳圓面茶幾,茶幾上透明的琉璃瓶里插著一朵海芋。
大廳里流泄著舒伯特的鋼琴五重奏「鱒魚」,悠揚愉悅的氣氛盈滿整個空間,即使賓客衣香鬢影,仍是輕聲細語地進出、交談,似是不想打擾這整個大廳充塞的高級質感。
很少人能想象得出這麼一間華美高貴的旅館,是由皇華財團,也就是幕後有著台灣屈指可數的黑幫組織──華門在撐腰,盡避近二十年來它已轉型成功,皇華集團的觸角甚至已伸至國內外的旅館、餐廳、俱樂部等高級服務業,不過他們在道上仍是有一定的影響力。
此刻,落地玻璃窗畔最角落的沙發椅上,正坐著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他一身銀灰色的義大利手工西裝,本來會讓人展現出菁英的冷靜氣質,但他那不羈的中長發,再加上一耳的銀耳環,反而予人一種邪魅的感覺。
李楠瑾往後靠躺在沙發椅上,側頭望向窗外,臉上透著無趣。
在大老們的威逼下,他必須坐在自家旅館等待相親對象──據說是一個台日混血的財閥掌上明珠。
他對這種事原本就不覺得有趣,但他已二十八歲,老得不會把叛逆大剌剌的表現于外,再加上他懶得跟那群大老們反抗,反正在這個家族里是沒人能逼他做任何決定,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當石川優來到大廳時,一眼就認出坐在角落里的李楠瑾,畢竟他跟相親照片很像,都是外貌出眾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甚至于比照片上更加的氣勢逼人。
她靜靜站在柱子後方端詳他,他的五官輪廓分明,渾身有一股魔法師般的神秘氣質,他的表情既稱不上友善,也稱不上冷冽,若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是百無聊賴吧!
因為他是坐著,所以看不出他的身高,但從腿的比例來看,感覺他應該相當修長。
苞之前的相親對象們相比,或是在她認識過的男人之中,他算是有史以來最好的男人了,不是最英俊的,但卻是最難以捉模,因此格外顯得有吸引力。
好吧!這次她給老爸及格,不過及格歸及格,可別妄想她願意乖乖結婚。
她知道父親急著要她結婚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她年紀不算大──恰巧是不大不小的二十四歲,但是身為日本石川集團執行長的獨生女,名下又有價值數十億,位在沖繩海岸的頂級度假飯店,因此她的人身安全在近幾年變得岌岌可危。
案親急著想替她招一個贅婿,為的是能鞏固她繼承人的地位,免得其他堂兄弟覬覦她的位置,而危及到她的性命。
不過什麼繼承集團或是財產之類的事,她完全不感興趣,至少她絕不願拿自己的自由去換取。
老實說,從小看到母親在婚姻里的委曲求全,她都看膩了,豪門媳婦並不好當,再加上父親雖然是個寵愛她的好爸爸,但卻是個霸道傳統的丈夫。
她從小一路看著母親事事遷就父親、遷就家族,最後變得郁郁寡歡,因此在母親病死時,她一方面感到痛苦難過,一方面卻又覺得對母親而言或許是一種解月兌,所以她不結婚,這是她從小就抱定的決心。
石川優在心底做好準備,照例要進行「不著痕跡」的相親破壞計畫,不能明顯到讓對方氣得向父親告狀,害她被抓回日本去,當然也不能讓對方還有任何興趣與她進行下一次約會。
「請問是李先生嗎?」她走到角落,對面向窗外的李楠瑾喚道,用著最嬌滴滴的口吻──這種性格派的男子通常會很討厭沒個性、嬌弱的富家千金。
李楠瑾回過頭,淡淡瞟了她一眼,「我就是。」
「我是石川優,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石川優微笑地一鞠躬,接著拉開沙發椅坐在對面。
李楠瑾沒多說一句話,只是肆無忌憚地打量她,然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溫馴地維持靜默,等待他再度開口,自己好因應他的問題而采取適當的演技。
可等了老半天,依舊是一片死寂,她終于明白一件事︰眼前的男人是不打算在今天的相親里主動搭理她。
難道這男人以為她條件不好到需要求人家跟她相親嗎?石川優看似乖巧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沒有被察覺的不馴。
好吧!就某種意義來說,她的條件的確不好,這男人大概還不知道,跟她結婚就必須入贅到她家里去吧。
她老爸通常都會先隱瞞住這一點,而且她的脾氣也不算溫和,或許有點……激烈,這點她還有自知之明。
但是從來沒有男人會這樣無視她的存在,平心而論,她也算是走在路上會讓人想回頭多望一眼的女孩,雖然她好像應該要慶幸這次的相親絕不會成功,不過這男人的態度還是令她興起了一點小小叛逆的念頭。
她的個性向來是︰如果有人誤會她,那她會傾向讓那人誤會得更深;愈討厭她的人,她會愈樂于讓對方討厭她到底。
「請問……李先生平常有什麼興趣?」她故意像個沒有脾氣的富家千金,問起最老套的問題。
「投資。」李楠瑾一句話就解決掉這個問題。
「哇∼∼真厲害,我听說你用靠自己投資所賺的錢開餐廳,是真的嗎?」故意流露出崇拜的目光。
「……」是俱樂部,可他懶得糾正。
「餐廳在哪?能帶我去看看嗎?」
「不能。」毫不留情的回拒。
「不可以嗎?可是人家很想去看看∼∼去一下嘛∼∼」她用著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調撒嬌。
李楠瑾的眼眸更暗了,原本的無聊已經轉為輕蔑,他連哼都懶得哼。
面對他的不理不睬,她在臉上擠出深受傷害的表情,又像是要化解尷尬似的快速轉換話題,「李先生應該也想知道我的興趣吧?我擅長會計、插花、茶道、料理,只要是餐飲管理可能派得上用場的技能,我都略通一二。
「我雖然從小生在日本,但跟母親都講國語,大學時又去過美國當交換學生一年,所以中、英、日這三國語言我都能應答如流,我想如果結婚的話,我未來應該能替李先生的事業幫上不少忙。啊∼∼當然我也喜歡看電影、逛街,李先生也喜歡嗎?」
「不喜歡。」
「那李先生喜歡什麼呢?」
「投資。」
這段對話是鬼打牆啊?又繞回來了,石川優咬緊唇,免得自己笑場。「那李先生不投資時在做什麼?」
「工作。」
這人好像還沒回答超過三個字……石川優又問道︰「請問李先生現在有交往的女友嗎?」
「沒有。」
「那李先生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
「沒有喜歡的類型,但有討厭的類型。」突然,李楠瑾眸里閃爍光芒,難得地多說了許多字。
「那李先生討厭哪種類型?」
他突然身子前傾,雙手握住她沙發椅的扶手,逼近她的臉,這讓她的鼻間倏地充滿了他好聞的淡淡氣味,石川優頓時感到一陣燥熱,不禁頭往後仰,拉開他們的距離。
李楠瑾卻再度逼近,在她忍不住想伸手阻擋他時,他驀地錯開她的臉,在她耳畔道︰「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類型。」
石川優下意識地掩住自己的耳朵,一時被他逼得慌亂的垂下眼眸。哼!這男的有兩下子嘛……她不太服氣地想道。
在李楠瑾退回原位的同時,石川優硬逼自己紅了眼眶,怒聲道︰「我們根本還不熟,你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嗎?」
「我跟你完全不需要熟,如果你覺得我說話難听,歡迎立刻滾開。」李楠瑾笑道。
「你好過分!」石川優跳起身,板起臉怒瞪他,縴手快速拿起桌上的水杯,預備朝他潑去。
本來她是沒打算演到這一幕的,都怪他不好,欺人太甚!不過她還真的很期待,她並不是天天都有機會拿水潑人的。
然而石川優的手腕突然被李楠瑾鉗住,他以危險的口吻道︰「我不喜歡被人潑水。」
她想掙月兌他的手腕卻掙不開,他那只大手像鋼鐵般牢牢扣住她,那炙熱的觸感、犀利的目光,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放開!」他們相親五分鐘以來,她頭一次真的動怒了,眼眸閃爍著炙烈的怒氣。
可她究竟是在氣沒法玩到她最期待的大戲──潑男人一杯水,還是在氣自己被他擾亂,這種復雜的情緒連她自己也很難確定。
「除非你把水杯放下。」
「不放。」
「那我們就僵在這里,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石川優咬唇睨著他,「你這樣對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非常歡迎那個後果,請你滾回日本好好跟你父親哭訴。」李楠瑾漫不在乎的笑道,那副輕佻的模樣宛如睥睨一切。
石川優望著他的臉龐,一時陷入沉思,他比她身旁的任何男子都要有膽識、都要迷人,如果是在別的場合與他認識的話,她或許會很開心;只可惜現在──哼!如果不是要把乖乖女的戲演完,她絕對會與他大打出手的。
石川優驀地松開水杯,擺出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李楠瑾也依言放開她的手。
「李楠瑾,我記住你了。」就很多角度而言。
「我勸你別這麼做,因為你會發現我忘得很快。」李楠瑾的口吻雲淡風輕。
「差勁!」石川優拿起皮包,足蹬高跟鞋,轉頭離開。
雖然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不過這次相親也算順利告吹了。
只不過這男的──想叫她滾回日本?這可有點難,因為她的小窩在這里,工作也在這里,雖然他們應該是沒機會再見面了,但台北這麼小,誰又知道呢?
唯一能預期的是,下次在路上遇見的話,她會奉勸他最好閃她遠一點,因為她絕不會再像今天這麼「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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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黑與金紅色系設計的紐亞爵俱樂部里,即使是在白晝,也宛如身處永不日出的黑夜王國。
黑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會客廳里擺放著抽象造型的鋼塑藝術品,牆上掛著哥德風的陰暗油畫。
認真來說,這個俱樂部的會客廳並不大,但是門廊迂回蜿蜒,讓人走過一個又一個綴有紅色絨幔的黑金空間,會產生一種無限延伸的錯覺,好像深入魔幻世界里。
俱樂部內有VIP包廂、表演廳、小型電影院、室內SPA游泳池、餐廳,完全走冷調的奢華風格,包廂非常隱密,具有高度的私密性,設施與設施之間則彼此區分明確,宛如每打開一個雙扇黑幕大門,就會進入另一個國度。
因為高隱私性又充滿異國風情,各項設施、服務亦相當高級,使這家每日限制來客數的會員俱樂部,在這三年來已成為上流人士或影視明星首選的娛樂去處。
此刻,在三樓紐亞爵主人專用的寬廣包廂里,李楠瑾正按下遙控器,讓其中一面牆的厚重深紅窗簾緩緩升起,露出落地窗,他走到窗前俯瞰由葡萄酒色布幔所妝點出的表演廳。
「今天的相親還順利嗎?」坐在沙發椅上的妹妹李水心問道,她有一頭淺褐色波浪鬈發,甜美的容貌配上眼鏡,不但沒有減損她的漂亮,反而顯得氣質更加溫柔。
「很順利。」李楠瑾隨口答道。
「哈哈哈哈……」一旁的弟弟李伯騫毫不猶豫地大笑,飛揚的神采配上薄短發、英挺的相貌,宛如偶像明星般耀眼。「是很順利地把那個女的給氣走吧?我都听仁皇說了,他把旅館的攝影機一直對準你那個角落,看到那女的還差點潑了你一杯水。」
「好好一個旅館總經理竟然利用自己的特權來偷窺,下次我一定要在家族會議上彈劾他,把總經理寶座搶過來。」李楠瑾嘴里這麼說著,卻是露出了微笑。
「你要真這麼做,二姨一定很高興,仁皇也會二話不說立刻拱手讓給你。」李伯騫取笑道︰「都是因為你死都不肯接手旅館和餐廳,大家誤以為你對餐館經營當真沒興趣,所以這些才會全落到我和仁皇手里;哪知你一等我們接下,馬上自己開了紐亞爵,成為集團里最賺錢的搖錢樹,害我和仁皇被我們自己的母親盯得要死。」
他們四兄妹雖然彼此感情融洽,但他們各自的母親──生了仁皇的大夫人,生了楠瑾的二夫人,生了伯騫和水心的三夫人,卻一直為了爭寵、替孩子爭權益,而惡斗不休。
「那是無心插柳的結果,我做紐亞爵只是想有一個專屬的私人空間罷了。」李楠瑾轉身走回沙發前,面對兩個他最親愛的家人。
「我能理解,畢竟從這名字就看得出二哥的浪漫了,紐亞爵,Nuage,法語里的『雲』,像雲一樣自由吧!在我們家的人里面真正最自由的就是二哥了。」李水心口吻里透出羨慕。
「什麼自由之雲?真惡心,水心,你不準崇拜他,這人可是把他的自由建立在你兩個哥哥的痛苦上。」李伯騫咕噥著,但馬上又轉頭對李楠瑾幸災樂禍道︰「不過楠瑾也不能再逍遙多久了,這次跟石川千金的相親,可是二姨拚命求來的呢!我看今後你母親的動作會愈來愈多,你再自由也自由不到哪去了。」
「這可很難說。」李楠瑾意味深長地道。
「對了,剛剛問到一半,所以石川小姐到底如何?漂亮嗎?人很好嗎?」李水心好奇地追問。
「漂亮呀!就像個玩偶一樣,個性普普通通,我很慶幸以後不會有與她再見面的機會。」李楠瑾回答的同時,也想起了上午一轉頭望見那女孩時的感覺,她很漂亮,漂亮到他一時之間很難把眼神移開。
他記得她穿著香檳色的薄紗洋裝,有一頭烏黑到帶點藍光的絲滑長發,額前整齊的劉海擺在別人臉上或許會顯得僵硬呆板,但配上她完美典雅的妝感,絕色的五官讓她簡直就像個活靈活現的日本女圭女圭。
其實他並不意外石川優會長得好看,畢竟她是大老們精心挑選餅的相親對象,只可惜他並不吃這一套,在從小看盡案親幾個妻子勾心斗角的丑態後,他們個性截然不同的三兄弟產生了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對女人都打從心底歧視。
除了妹妹水心之外,他沒見過不為物質所動,能獨立自主的女人,就連自己的妹妹,他有時都覺得她乖巧到令人乏味。
別說是相親了,他就連交女友都沒興趣,抱定了一輩子的獨身主義。
所以當面對完美名牌洋裝、完美名牌皮包、完美妝容、完美富家千金個性的石川優,他只覺得又多見了一個芭比女圭女圭,完全不痛不癢。
「不過我听說這次相親會找你而不找仁皇,是另有隱情。」李伯騫若有所思道。
「什麼隱情?」
「我們集團打算在沖繩建造游樂園,亟需石川集團的資助,目前兩方正在洽談合作案。正巧石川集團的社長也正在替女兒招贅,如果婚事能夠談成,這樁合作案也就穩若盤石了,也就是因為這樣,大老們才會考慮找你,而直接略過仁皇,因為他們認為長子是不能到別人家入贅的。」
李水心當場驚呼出聲,「有這種事?二姨知道嗎?」
「我想二姨並不知情吧!知道的話就不會這麼積極爭取了。」李伯騫說道。
李水心難過的眼神立刻望向李楠瑾,「怎麼會這樣,還好你對那位小姐也沒興趣。」
李楠瑾好笑道︰「別擔心,這樣仁皇就欠我一次了,替他省去被招贅的危機,他應該會好好報答我一番吧!」
「在我看來,不差這一次,仁皇欠你也夠多了,上次三叔的心月復鬧事,也是你出面平定的不是嗎?他不過是早出生一點,就享有許多特殊待遇呢!」李伯騫嘀咕道。
「那是因為我跟仁皇的個性不同,我知道他會心軟,要解決那件事卻必須夠狠,才能斬草除根,所以才會主動要他把那件事交給我;至于平常幫派內部的事務全都是他在替我們一肩扛起,你別被你母親的閑言閑語給影響了。」李楠瑾神色一肅道。
李伯騫自討沒趣地模模鼻頭,依舊有些忿忿不平,他非常厭惡去踫幫里的事務,但有時難免會被仁皇分派到一些特殊任務。
再怎麼漂白,也無法完全月兌離黑幫,這或許就是生在華門的悲哀。
「沒有辦法替你們做些什麼,真是抱歉。」听他們的話題愈趨嚴肅,李水心也自責地低下頭。「只有我不用負責任何幫里的事,也不需要接管家族企業……」
李伯騫臉上立刻擺出惡作劇的笑容,「你的責任才重大哩!你可是爸媽辛辛苦苦養得肥肥胖胖的小豬仔,哪天是要賣給別人換錢的喔!到時候一定要選蚌出價最高的金主,讓你一人嫁出去,而我們全家能雞犬升天。」
這句話有著幾分真實性,讓李水心無法把這句話完全當成是玩笑,她的俏臉頓時發白。
李楠瑾眉頭蹙起,斥責弟弟,「你在胡說什麼!」
接著他轉頭望向水心說道︰「我會讓你的婚姻可以自己做主的。」語氣雖然很輕松,但誰都知道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只是一句話就會成為一個絕對的保證。
「……謝謝。」但是李水心依舊情緒有點低落,她稍微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著底下開始彩排下一場表演的表演廳。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李楠瑾也走到落地窗旁,與她並肩而立,指著底下的表演廳,扯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接下來的表演是佛朗明哥舞,因為最近請了這對西班牙舞者,表演廳開始變得比較有人氣了。
「之後我還想在七月的節目單里多加一項魔術秀,正式把表演廳的名聲打響,只不過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魔術師。對了,你們大學里有魔術社嗎?有的話替我介紹一下。」
本來恍惚想著會不會自己也被逼去相親的李水心,卻因他講到的字眼而突然回神過來,「魔術?二哥,你是認真的嗎?你真想找魔術師?」
「嗯,」李楠瑾單眉一挑,「你們大學真的有魔術社?」
「不,沒有,可是我最近才踫巧看過一場非常精采的魔術,下次我去問問那人有沒有意願過來。」講到魔術,李水心是滿臉興奮。「那人真的很厲害,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地方看到那麼棒的魔術,二哥看了一定也會嘆為觀止。」
雖然很懷疑她的說法,畢竟這個妹妹向來善感又情緒豐富,但李楠瑾還是微笑地點點頭,「好啊∼∼有機會你叫那人來面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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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貓主人」這間米白色小小咖啡館里,石川優正抱著一只灰色的胖波斯貓窩在藤編的長椅上,無視其他客人。
「貓主人」咖啡館本來就只能容納兩三桌的客人,再加上有三只貓大搖大擺地穿梭在室內,使得空間更顯擁擠,但就是這種擁擠反而給人一種溫馨感,大家都習慣來這邊與貓同樂,也很習慣一旁的長椅上老是半躺著一個抱著貓咪的美人。
「那天相親的結果如何?」把客人的飲料送完,店長米亞坐回櫃後的高腳凳上,對身旁長椅上的石川優問道。
米亞是個短發清秀的高個兒女生,是石川優留學時的室友,現在石川優也常三不五時寄住她家。
「嗯,在我告訴他我擅長會計、插花、茶道、料理之後,他回我說他最討厭的女人就是我這種類型,然後我們的相親就此完美的結束。」石川優說完,啪啪啪地輕輕給自己鼓掌。
「你干嘛淨挑你不會的說啊?會計、插花、茶道、料理?你轉世投胎再從來一次,也學不會這些東西。」米亞蹙眉,然後又奇怪道︰「不過因為你擅長這些而討厭你?這就代表說──這男人也滿特別的?」
石川優雙手一攤,聳聳肩,「不知道,不過確實跟以前相親的對象都不一樣。」
「那干嘛不認真跟他聊聊你的興趣是什麼呢?」
「不行、不行,」石川優微眯起眼,搖著食指,「那樣萬一他喜歡上我怎麼辦?真實的我可是很迷人的喔∼∼」
米亞賞了她一個白眼,「夠了,算我沒提出這個話題,誰都知道要是表現出你的真面目,對方只有被嚇跑的份。」
石川優露出壞壞的笑容,「哦!是嗎?是喜歡玩魔術這件事很嚇人?還是不會做菜、不會做家事,這件事很嚇人?又或者是空手道黑帶,能以一擋十很嚇人?」
「我看你是明知故問吧!」米亞哼道︰「也不想想過去同住時,都是誰在幫你整理家務的啊!」
「哎呀!我還相親干嘛?干脆把米亞娶回家好了,米亞多好啊∼∼又了解我,又會煮咖啡,又會做家事,來、來,入贅到我家就不愁吃穿了。」石川優把身上的灰色波斯貓稍微舉起,對著貓咪道︰「阿法,你說是不是?米亞隨時都可以嫁人了對吧?」
「那只是貝塔!」米亞冷冷的糾正。「既然這麼討厭相親,就跟你爸直說嘛!」
「他要是這麼好溝通的人就好了,就怕哪天他把我抓起來,跟一個男的鎖進房間里,硬要逼我們生米煮成熟飯。」
「有這麼夸張?這不是古裝連續劇里才會出現的情節嗎?」米亞滿臉驚訝,接著又取笑道︰「不過反正你有足夠的本事保護自己,我看到時倒楣的會是跟你鎖在一起的男人。」
「雖說如此,但我總不好把我老爸逼上這條絕路嘛!免得傷及無辜。」石川優撇撇嘴道。
突然,一陣鈴聲輕響,咖啡館的門打開,一個穿著粉色洋裝的長發少女進來,是李水心。
「歡迎光臨。」米亞照例熱情地招呼。
「你好,請問YOU在嗎?」李水心靦地對米亞點頭致意。
「YOU?哦∼∼在呀!」差點忘了這是石川優當魔術師時的藝名,米亞轉頭對因躺在長椅上,以致李水心沒看到的石川優道︰「YOU,找你的。」
石川優勉強坐起身,望向門口,看到來者為何人後,她漾開笑容,「嗨,水心。」
「你朋友?」米亞很意外特立獨行的石川優哪里認識了這麼一個大家閨秀型的小姐。
「上次到育幼院表演時認識的,水心是那里的義工。」
李水心對米亞微笑致意,走到客人剛離開的小圓桌旁坐下,點了杯花茶。
石川優也點了杯拿鐵咖啡,坐到水心的對面。
「我還以為你說會來『貓主人』這里捧場,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真的來了。」石川優笑道,卻看見李水心呆呆地注視著自己,不禁疑問︰「我臉上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只是YOU你跟上次的樣子完全不同……」李水心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動手推了一下俏鼻上的眼鏡。
她上次在育幼院周年慶見到YOU時,YOU身穿黑色燕尾服,頭發扎在高禮帽里面,唇上貼著翹胡子,隨時舞動著細長的銀棒,看起來又酷又調皮。
眼前的YOU卻綁著馬尾,臉上未施任何脂粉,僅著黑色短擺T恤和灰色綁繩棉質長褲,額前整齊的烏黑劉海,配上精致的五官,讓她看來氣質純淨,宛如高中女生。
「哦∼∼你說燕尾服是嗎?說到魔術,當然還是要配上燕尾服最有感覺!你也這麼覺得吧?」石川優眼瞳發亮道。
李水心露出會心一笑,「嗯嗯,對,就是要燕尾服!啊∼∼剛剛看到你,還覺得不是我認識的YOU,因為看起來非常文靜,但一講到魔術,又變回來了。」
「是嗎?我自己是沒感覺啦!」石川優歪著頭疑惑。
「關于魔術,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李水心期待地道︰「你有听過紐亞爵俱樂部嗎?」
「好像有……」奇怪,這名字有點耳熟,在哪听過?
想不太起來……
「其實那是我哥哥開的俱樂部,因為最近想在表演廳的夏季節目單上多加一個魔術秀,所以在征魔術師;我覺得如果是YOU的話,絕對非常適合。」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覺得我的脾氣不太適合受雇于人耶……」石川優老實道。
「哇∼∼你是紐亞爵俱樂部老板的妹妹?」米亞剛巧走過來,送上花茶和咖啡,一听到她們的對話,馬上對李水心驚呼。「那個俱樂部最近真的非常有名呢!」
李水心不好意思地道︰「對啊!我也覺得我哥滿厲害的。」
石川優倒是對李水心的身分沒多大的反應,一來她自己本來就家世顯赫了,再來她這個人向來不會因對方的貧窮或富有、是社長還是員工而影響自己的態度。
米亞開始游說石川優,「去嘛!你不是一直很想找正式的舞台試試身手嗎?紐亞爵俱樂部這麼有名,是絕不能錯過的大好機會耶!你就去試試看嘛∼∼」
「欸∼∼可是有點懶……」石川優小哀號。
「你這好吃懶做的家伙,還說什麼想月兌離父親的庇蔭,連去面試一下都做不到!」明明不干米亞的事,她卻動起怒來,畢竟石川優整天閑晃的地方是她家。
看米亞這樣激動,李水心反倒對石川優感到愧疚,連忙打圓場,「沒關系、沒關系,其實只是我哥跟我說想找個魔術師,然後我又覺得YOU的魔術秀是我見過最棒的,所以才來問問看──當然還是要看YOU自己方不方便。」
「YOU當然方便啦!你說是不是?不去就別再來我家住,自己乖乖關在你父親替你訂的旅館里吧!」米亞威脅道。
石川優瞄了米亞一眼,發現她的神情不善,只好妥協,「好啦、好啦∼∼唉!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一手撐著下顎,深深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