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沙漠雪芙蓉 第八章

著迷地看著沉沉睡去的埃爾,雪芙蓉悄悄地爬起身來。在散亂的衣物堆中找到早已被隨意丟棄在地的發夾,雪芙蓉迅速地在他在外的皮膚上劃出一個小小的傷口,夾子上的藥物足以讓他昏睡二十四個小時以上了。

不舍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撫平睡夢中他微皺的眉頭。近似貪婪地凝視著他的臉龐,雪芙蓉幽幽地嘆息著,「埃爾,我知道你醒了之後一定會很生氣。可是你放心,從今以後,井上晴美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就像雪芙蓉早已經永遠消失了一樣。再見了,埃爾,我的王子殿下。」眷戀的手指撫過他的胸膛,雪芙蓉輕輕地俯去,吻上他的嘴唇。

手臂上突如其來的刺痛讓雪芙蓉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本應沉睡的埃爾卻敏捷地抱住她因發軟而跌倒的身軀。露出一絲奇怪的微笑,埃爾貼近她的耳邊呢喃︰「忘了提醒你,我的蓉兒。同樣的招數,千萬不要用兩次,尤其是用在同一個人的身上。」雖然很想毀掉眼前這張越來越模糊的笑臉,但在完全地喪失意識之前,雪芙蓉的最後一個念頭卻是︰該死的姬百合,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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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從長久的昏睡中蘇醒,眼前的景象卻讓雪芙蓉忍不住悄悄地祈禱,還是讓她繼續昏迷下去算了。可是,一個年輕的聲音打破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公主,公主,你終于睡醒了!」隨著甜脆悅耳的阿拉伯語,雪芙蓉只好放棄當一只鴕鳥的打算,重新張開雙眼,牽動臉部肌肉露出一抹自認為友善的微笑。

撐起身子,雪芙蓉努力地想要爬下床來,可身體竟然不听使喚地使不上一丁點的力氣。認命地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侍女上來扶自己,雪芙蓉開始考慮一旦月兌困以後要怎樣報復姬百合才算對得起自己。除了花雨閣姬百合親手調制的軟骨香,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人昏睡之後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

寬敞得嚇人的臥室,有著華麗寶石的壁毯裝飾著牆壁,腳下厚厚的純毛地毯讓人倍感赤腳的舒適。扯了扯身上薄如蟬冀的真絲睡衣,雪芙蓉忍不住咒罵出聲。

「公主息怒!」隨著聲音,雪芙蓉不耐煩地轉頭看著跪了滿地的侍女,揮揮手讓她們都下去,只留邊扶住自己的小丫頭。一個忠誠于你的僕人比一群不忠的僕人更可靠得多。

「你先扶我去沐浴包衣,然後帶我去見埃……不,見你的主人。」雪芙蓉友善地打量著她,用阿拉伯語吩咐道。

「是,公主。我這就叫她們去準備。」因為雪芙蓉的注視而羞紅了臉,她連忙傳下令去。

「你叫什麼名字?」雪芙蓉和善地問道。

「我叫蘇利娜,公主。」低下頭,蘇利娜小心地回答道。

「蘇利娜,好名字。我以後就叫你利娜吧。這幾天就你來侍候我好了,我不想要見太多人。」雪芙蓉狀似隨意地說道,主人的權威語氣和尊貴氣勢卻渾然天成。

「是,公主。」利娜喜不自勝地回答道。能夠成為公主的貼身侍女,是她的福氣和榮耀,也是她地位提高的標志。

扶著利娜的肩膀走進浴室,寬大的浴池早巳放滿了水,水面上漂浮著的厚厚一層玫瑰花瓣卻讓雪芙蓉皺眉不已。

她的職業注定讓她不能夠擁有過多的自我。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身上的氣味也就一定要像才行,誰見過一個街頭乞丐身上飄著名牌香水味的?洗澡水里放這麼多的花瓣和香精,恐怕身上的玫瑰花香味誰都認得出來,她還怎麼開溜啊?

「公主是不是不喜歡玫瑰花?」利娜有些緊張的詢問讓正在神游太虛的雪芙蓉回過神來。

「沒什麼,下次什麼花瓣都不要放,給我準備一些不帶香味的浴液就行了。」連忙阻止又要跪下請罪的利娜,雪芙蓉平靜地吩咐道。

「是,公主。」利娜連忙屈膝回答道。伺候過主人那些爭嬌斗艷想要奪去主人注意力的侍妾之後,這位公主的喜好還真是有點奇怪呢!

沐浴餅後,猛然看見梳妝鏡中的那張臉,雪芙蓉竟然有著陌生的感覺。習慣了面具的遮掩,突然之間看見真實的自己,竟有些不習慣了。

無奈地笑笑,好奇地仔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雪芙蓉習慣性地站在客觀的角度觀察。由于常年不見陽光,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兩條微微上挑的柳眉,宣布了主人堅強而又執著的性格,一雙淡棕色的眸子靈活閃亮,搭配上不算太挺直的鼻梁,和一張大小適中的嘴。雪芙蓉知道自己長得不算丑,可是和自己千變萬化的扮相相比,這只能算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如果埃爾看見的不是千嬌百媚的面具,而是自己這張真實的面孔,恐怕也不會如此著迷了吧?

反正易容的材料早巳不知被拋向何處,雪芙蓉干脆順從地任由利娜擺布,直到從頭到腳都被黑色的薄紗遮擋。

「公主,身份尊貴如您,是絕對不能夠讓不相干的男人瞧見臉的。」看出雪芙蓉的焦急,利娜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我知道了。」雪芙蓉不甘心地嘟囔著。不過,埃爾不是當王儲了嗎?什麼時候變成酋長了,她怎麼不知道?

「好了,公主。」隨著利娜大功告成似的歡呼,雪芙蓉立刻自動放棄腦中的問題,一切總得先見到人再說吧?

「費沙?哥哥,怎麼會是你?」雪芙蓉驚喜地叫道。雖然站在的眼前是個衣飾華麗的男人,和當初第一次見面時衣著襤褸的樣子相差十萬八千里,可雪芙蓉還是一下子就叫了出來。除了費沙,誰還擁有那麼強烈的氣息?那種強烈的只屬于優秀刀客的氣息……

「芙蓉,你還好吧!」費沙遲疑著問道。看著她扶著侍女走路,一副嬌弱不堪的模樣,哪里還有三年前初見比刀時的強勢?如果不是她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恐怕他都不敢上前相認了呢!

「當然沒事,只是睡了太久,身上沒有什麼力氣罷了。」疑惑地看著費沙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雪芙蓉連忙出言安慰。一失蹤就是三年,竟然連回來看看費沙這個干哥哥過得好不好的念頭都不曾有過,她這個妹妹做得實在是太失敗了!

揮手讓利娜退下,放任自己斜斜地倚在柔軟舒適長沙發上。顧不得詢問其他,雪芙蓉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哥哥,這是哪里?埃爾呢?」

「這當然是我們自己的家里了!怎麼,剛剛分開就想他了?」費沙善意地取笑道。

「哥哥。」羞紅了臉的雪芙蓉第一次感謝起臉上礙事的黑紗來。

「王儲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就把你送到我這來了。怎麼,不高興回家嗎?我們兄妹都三年多沒有見面了,恐怕下次再見面時芙蓉?穆斯塔法?阿布德就要加上別人的姓了!」費沙突然有些感慨似的說道。

「怎麼會呢?我只是有些奇怪罷了,哥哥。」勉強壓下心中愧疚的感覺,雪芙蓉連忙笑著回答道。

「那就好。對了,芙蓉,你今年已經二十多了吧?」話鋒一轉,費沙突然間問起雪芙蓉的年齡來。

「是啊,哥哥不會這麼快就嫌我煩,要把我嫁出去了吧?」雪芙蓉調皮地笑道。

「芙蓉,你也是我們部族中的一員,族中的規矩不能夠因你一人而改變,你明白嗎?」收起笑容,費沙嚴肅地問道。

「知道。」雪芙蓉連忙點頭不迭地回答。

「你好像還不知道,族規規定,族中年輕女子如超過二十歲仍未婚配,將由族長指婚,當事人不能拒絕。」費沙苦笑著對雪芙蓉說道。看著瞬間激動的雪芙蓉,費沙連忙補充︰「你放心,你是族里的公主,哥哥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會準備最最豐盛的嫁妝……」

費沙還在說些什麼,雪芙蓉已經完全听不到了。「嫁人」兩個字就仿佛是一顆炸彈在她的腦中爆炸,炸得她魂飛魄散。她知道,在沙漠中這樣古老的部族里,現代法律根本就毫無用武之地,酋長的話和族規,就是不可違背的真理,無人可以違反。她根本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夠無條件地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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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命?花雨閣的字典里沒有這個詞的存在!結婚?見鬼去吧!抗婚?她才不會用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套招數呢!不準反抗,她難道不會開溜嗎?

仿佛不經意地和每一個人聊起整座房子的格局和周圍的環境,一天下來,腦子中逃跑用的路線圖也差不多畫好了。硬要利娜翻出房間里所有的華貴衣飾,找出最具保暖效果的放在身邊,雪芙蓉一掃剛從昏睡中醒來時的悒郁,積極地做著逃跑的準備工作。

夜,終于降臨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警惕地看了一眼睡在床下地毯上的侍女,雪芙蓉整整身上有些礙事的衣服,輕輕地推開了窗戶。二樓的高度對一個國際大盜來說是不是簡單了一點?輕盈地落在院子里綠色的草坪中央,雪芙蓉得意地微笑著。

小心地讓自己的身形消失在月光下建築物的陰影里,順著女僕們描繪過的道路急奔,雪芙蓉謹慎地避開一切暴露行蹤的可能。平時恐怖的沙漠,現在對于雪芙蓉來說卻是重返自由的希望。

「再見了,哥哥。」瀟灑地沖著身後的房子揮手告別,雪芙蓉頭也不回地投向沙漠的懷抱。

「什麼,失蹤了?」埃爾臉色幾乎難看到了極點。這該死的女人,竟然敢逃婚!「費沙,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怎麼知道?是你要我不要告訴芙蓉她要嫁給誰的,還說要給她一個驚喜!誰知道她竟然半夜就溜了!」費沙沒好氣地回答道,「這回怎麼辦?難道要取消婚禮嗎?」

「派人去追了嗎?」埃爾突然沉思著問道。

「當然,可是沒辦法,總不能把每個女子的面紗都撩起來看看吧!再說,見過芙蓉的人也就是幾個侍女而已。」費沙無奈地回答。

「立刻取消一切搜索行動。我會讓她心甘情願地嫁給我的。你就等著嫁妹妹給我吧,費沙!」仿佛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埃爾自信滿滿地對著費沙保證。

「需要我的配合嗎?」費沙感興趣地問道。

「當然,缺了你這個主人,戲怎麼會演得逼真呢?」埃爾大笑著,霹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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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這句話雖然人人知道,真正照做的人卻不見得有幾個,所以往往被人們所忽略。

可惜,雪芙蓉就是這句話的忠實擁護者。

隨著夜幕的再次降臨,喧鬧了一天的大廚房重新歸于寧靜。靈活地從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鑽出,雪芙蓉動作迅速地打開冰箱,取出早就垂涎三尺的烤羊腿來。雖然是剩菜,而且早已經涼掉,可是對于一個已經二十四小時未進食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人間無上的美味了。

蹲在地上習慣性地保持著警覺進食,以便隨時可以躲開不必要的危險。雪芙蓉突然想起年幼時在街上流浪的日子。不管什麼東西,搶到了就往嘴里塞,否則就只能餓肚子;稍大了,學會偷錢之後,更是因為技術不佳,常常被人抓住打個半死。直到遇到了師父,練功雖然辛苦,卻再也不用過那種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饑餓,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掉了那種滋味;流浪,她知道自己不喜歡那種生活。可是,她是個沒有自己身份的人啊,又怎麼能夠選擇想要的生活?

耳畔傳來的細小的腳步聲提醒她的警覺,伴隨著貓一樣靈活地貼地翻滾,雪芙蓉瞬間之內把自己的身體隱藏了起來。

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相互之間默契十足代替了一切語言的手勢,有如野狼般剽悍迅速的身影,還有突然之間的寒光一閃——雇佣兵!腦中即時閃現的字眼讓雪芙蓉忍不住地暗暗搖頭,難道這就是身為皇室繼承人的附帶品?永不間斷地暗殺和偷襲,還有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的意外。

斷續傳來的幾聲悶響讓雪芙蓉迅速地做出了決定,這里也算是她的家。何況,埃爾和費沙也在其中,他們都是她真愛的人,她怎能看著不管?

隨手抓起一把銀色的餐刀,僅僅依靠剛剛听到的足音判斷出落單的敵人所處的位置,雪芙蓉的動作敏捷而精準,大貓一樣地突然發動襲擊,毫不留情地割斷獵物的喉嚨。

取下死人身上的匕首和槍支,雪芙蓉迅速取下槍口上的消音器,朝天就是一槍。清脆的槍聲在夜中顯得格外刺耳,響徹天際。幾乎是發槍的同時,雪芙蓉一腳踢起地上的尸體,讓他在地上翻滾,自己卻立刻呆在原地不動。在地上尸體被打成篩子的同時,雪芙蓉也用精

準的點射向發槍的人還擊,解決掉隱藏在身旁的敵人。

等了一等,雪芙蓉冒險從隱身處一躍而出。密集的子彈打在身邊的土地上,發出噗噗的聲音。雪芙蓉焦急地看著遲遲不肯亮起的燈光,估計著雙方的形勢。看情況,敵人不但經驗豐富,而且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電源絕對是被切斷了。可是費沙呢?難道連一點準備都沒有嗎?埃爾的警衛隊呢?那群白痴,怎麼還不能組織起有效反抗?

彼不得那麼多了,雪芙蓉小心地移動著身子,慢慢向每一個房間模索著,尋找著埃爾和費沙的身影。比起姬百合殺人不見血的手腕,火玫瑰銀槍奪命的干淨利落,雪芙蓉手中的匕首絲毫不會感到遜色。花雨閣不是殺手組織,也不喜歡奪人性命,可是身為花雨閣的一員卻必須掌握出色的殺人技巧,因為如果有必要,她們不會放棄以暴制暴的手段。

穿著黑衣,戴著黑色的面紗,雪芙蓉宛如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靠近敵人,在最恰當的時機,選擇最適當的方式結束他們的生命。

紅色的鮮血濺在黑色的紗衣上,為她增添了幾許帶著血腥的邪惡。臉色慘白,緊緊抿著的嘴唇幾乎咬出血來,雪芙蓉的眼楮冷酷,閃耀著嗜血的光芒,對于身邊的慘叫聲充耳不聞,早已染得血紅的手上,泛著烏光的匕首就像是一頭瘋狂的野獸,準確而凶狠地咬斷敵人的喉管。

「該死,這些佣兵到底是哪來的?」借著房間的沙發做掩護,費沙輕松地抵抗著敵人的進攻,努力拖延著時間。再等上一會,救援部隊就會趕過來了。

「當然是派來殺我的,殺了我再把罪名扣在你的頭上。咱們兩個一起倒霉。」埃爾一副早已習慣了的表情。

「原來現在的佣兵組織就這麼差勁,怪不得你能活這麼久!」費沙露出一副很惋惜的樣子笑道。

「想讓我死,還沒這麼容易!」埃爾自負地笑道。

「我只是奇怪,就算咱們歪打正著的有了準備,他們也不會沖得這麼慢吧!」費沙若有所思地問道,他可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

「當然不會,快,芙蓉在下面!」埃爾的微笑瞬間僵在了臉上。該死的,他怎麼會到現在才想到。他知道芙蓉沒有走遠,甚至就藏在這座房子的某個角落。可是他卻忘記了,刺客今夜的偷襲她當然也會听到,可她卻完全不知道他們定下的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計劃。一想

到芙蓉要獨自面對數十個久經戰場考驗的雇佣兵,他的心就忍不住地顫抖。

腦中突然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場爆炸,不會的,不會的,埃爾忍不住安慰自己,芙蓉的身手很好,她絕對會平安無事的。

不知何時,房間的地毯已經被點燃,有了火的光芒,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雪芙蓉恨恨地甩掉手中已經沒有子彈了的槍,耐心等待著進攻的機會。

門口突然間閃現的身影讓她忍不住地分神,敵人舉起的槍口更是令她心驚。

「芙蓉!」隨著他的呼喚,雪芙蓉毫不猶豫地向他撲去,月兌手而出的匕首射中他身後的敵人。

用力推開雪芙蓉的身體,埃爾自己卻再也躲不開飛射來的子彈。

「埃爾!」猛地轉頭,只來得及看見埃爾高大健壯的身軀緩緩倒地的一刻。剎那間,只覺得腦中天旋地轉,雪芙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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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眼前一片熟悉的雪白讓雪芙蓉心驚,剛想爬起來,病房外隱約傳來的聲音卻讓雪芙蓉停止了動作。

「醫生,我妹妹她沒事吧?」費沙有些焦急地問道。

「她只是疲勞過度加上突然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昏過去的,應該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醫生笑笑回答道,「她的運氣可真好,和她一起送來的那個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子彈射穿了肺部,你們有什麼話一定要趕緊問才行,他應該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謝謝你,醫生。」費沙禮貌地向醫生道謝。轉過身來,卻正對上臉色慘白、滿身血腥的雪芙蓉。

「告訴我,埃爾在幾號病房?」雪芙蓉疲憊地問道,她累了,真的累了。

「你需要休息,芙蓉。」嚇了一跳的費沙連忙回答道。

「告訴我。」雪芙蓉堅定地重復著。

「芙蓉……」還想說些什麼的費沙卻被突然出現的杰薩攔住了。

「王儲現在正在頂樓的病房接受治療,我看你還是不要去的好!都是因為你,王儲殿下才會弄成現在這副樣子的。」杰薩露出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冷冷地說道。

「我的事恐怕還用不到你來操心,先借你的令牌用用。」隨著冷冷的聲音,魔術一般,她雪白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塊黃金雕成的令牌,稍微整理一下頭上的黑紗,雪芙蓉頭也不回地離開。

憑借著手中的令牌,雪芙蓉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埃爾的病房前。不知何時醫生已經離開了,房間里靜悄悄地,埃爾躺在雪白的床上,就像睡著了一樣的平靜。無聲地推開虛掩著的門,再輕輕地關上。雪芙蓉慢慢摘掉蒙在臉上的黑紗,蒙不蒙面已經沒關系了,不是嗎?

淚珠慢慢地沿著腮邊滑落,再一顆顆地濺落到雪白的床單上。雪芙蓉無言地嗚咽著,回憶中的甜蜜和痛苦有如潮水般在腦中涌現,卻讓痛苦攻佔了全部。

「埃爾,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會好好活下去,為我活下去!為什麼?誰能告訴我為什麼老天對我如此殘酷?為什麼讓我真心愛上他,現在卻又要奪走他?為什麼?」雪芙蓉難過地大叫,發泄著自己的心痛。為什麼直到當她親眼看見他倒下去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早已愛他如此之深。

「蓉兒。」一個听起來很虛弱的聲音讓雪芙蓉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蓉兒,真的是你嗎?」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的埃爾輕聲地問道。透過窗簾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穿著黑紗的瘦弱身軀美得好不真實。

「埃爾,你沒死!真的嗎?」雪芙蓉不可置信地猛地睜大了眼楮,該死的,害她白白傷心了那麼長時間。

「當然,你就那麼希望我死嗎?」埃爾皺了皺眉頭,剛剛撐起的身體又向下倒去。

「小心!」隨著一聲驚叫,雪芙蓉迅速地扶住他的身體。

順勢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埃爾滿足地嘆了口氣,「你終于有點在乎我了,蓉兒!」

「我才不管你呢?」雪芙蓉有點底氣不足地反駁著。

換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埃爾得意地輕笑,「蓉兒,嫁給我吧!」

「不要。」雪芙蓉干脆地拒絕道。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會自尋煩惱去當他的不知第幾個小老婆呢!再說,以他遭遇危險的速度來說,用不了幾年她就得英年早逝,她是聰明人,聰明人從不玩危險的游戲。

「是嗎?蓉兒,或者我應該叫你井上晴美小姐。我可不認為你有做避孕措施。說不定,你現在已經懷了我們的孩子。」埃爾忍不住閉上眼楮,想象出一幅小孩子在屋中嬉戲的情景來。自己的房子這幾年的確是太冷清了點,也該是有個女主人來照管的時候了。

孩子?該死,她怎麼會忘了這回事!孩子,一個他和她的孩子。雪芙蓉的手指忍不住哀向自己依舊平坦的小骯,說不定這里現在就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一個他和她的孩子!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就算埃爾為了孩子而娶了她,她能夠忍受和不知多少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丈夫嗎?而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又怎麼能夠幸福?「不會的,一定不會那麼慘的。」雪芙蓉霎時臉色慘白地喃喃道。

「懷了我的孩子就那麼可怕嗎?」埃爾的臉色陰沉起來,這個該死的笨女人,自己都主動開口要娶她了,她還要怎麼樣?

「總之我是不會嫁給你的。」雪芙蓉掩住眼底的憂傷和不舍,堅定地回答道︰「我永遠都不會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話音未落,雪芙蓉就用力地向埃爾的後頸劈去,凌厲的掌風劃破空氣,喚醒埃爾的警覺。想要躲閃,可惜,已經太遲了。

打暈了埃爾,雪芙蓉不再停留,拿起令牌從容不迫地走出門去,再次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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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皿破碎的聲音伴隨著咒罵聲不斷傳來,幾乎所有的僕人都知道,主人最近幾天的心情正處在沙漠中的風暴期,還是離得遠些會比較安全。

看著滿屋價值不菲的古董碎片,還有情緒有些失控的主人,杰薩開始考慮要不要逃到南極去避難,免得成為他下一個泄憤的犧牲品。

「出去。」動作矯健地躲開迎面飛來的不明物體,杰薩心有余悸地看著深深插入牆壁的彎刀。鋒利的刀鋒有著淺藍色的美麗光澤,卻泛著絲絲的冷氣。好可怕!幸虧自己的條件反射能力不差。

「我不想說第三次,出去。」埃爾頭也不回地說道。他現在什麼也不需要,只想把那個該死的女人抓回來好好地打一頓。他都要娶她了,她還要怎麼樣?什麼叫「不會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

「不會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該死的,難道經歷了這麼多波折之後她還不知道他愛她?不再摔東西撒氣,埃爾開始認真考慮這個烏龍透頂的可能。

「杰薩,馬上給費沙酋長打電話,我要親自和他談。」邁著輕快的步伐,埃爾迅速走出有如風暴過境的房間,只留下還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的杰薩一個人善後。「愛情的力量可還真是偉大啊!」無奈地看著埃爾留給他的爛攤子,杰薩卻也只有嘆氣的分。唉,誰讓他是王儲的貼身侍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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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夜,平靜又熱鬧,風吹動沙子的聲音輕輕的響著,就像是一曲美妙的催眠曲。

一身黑衣的雪芙蓉依偎在窗前的躺椅上,悠閑地看著書。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已經離開的時候,她偏偏還留在這,住在哥哥費沙親自安排的一所僻靜的小別墅里,只留幾個老僕人伺候。雪芙蓉在這遠離塵世的地方徹底地享受著難得平靜的生活。

也許,太平靜了吧?過著和以往完全相反的日子,不用化妝,不用偽裝,甚至不用刻意去防備什麼。卻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機會好好審視自己的內心,雪芙蓉突然發覺,留在花雨閣並不完全是為了報恩!冒險,其實只是自己的選擇。

至于埃爾,應該算得上是冒險中的珍寶了吧?

翅膀扇動的聲音讓雪芙蓉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這群經過訓練的信鴿總是能把費沙精心準備的消息準時傳送過來,讓她可以不使用任何現代化的通訊設備也能不與現實社會月兌節。

推開雕琢精美的木窗,鴿子咕咕叫著落到雪芙蓉的身邊。解開綁在鴿子腿上的小小字卷,點起燈來,雪芙蓉驚訝地看著紙上方方正正的方塊字。費沙不可能會用中文的,難道……迅速地拆開紙條,短短的幾個字卻讓她感動不已。「蓉兒,我愛你。」那個驕傲的男人竟然開口說我愛你。看來她的沙漠之旅終于等到了最後的結果。

氣流的改變讓雪芙蓉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陽台上站著埃爾。一身黑衣的他,就像是只黑豹,帶著掠奪的氣息,矯健優雅卻也十足危險。

「埃爾!」雪芙蓉忍不住輕呼,卻已不再想逃。

「你是我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埃爾輕輕地走進房間,隨手關上通往陽台的門。雪芙蓉卻突然覺得呼吸不暢起來。穿黑衣的他,太危險,卻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和壓迫感,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成為黑豹眼中的獵物,怎麼也逃不開的犧牲品。

「為什麼是我?」既然上天注定要她愛上他,怎麼也逃不開,那她只求死個明白。

「因為,」看出她的無奈和掙扎,埃爾干脆改用她最熟悉的語言傾訴。「我愛上你了!從第一次見你開始,卻浪費了三年多的時間才弄明白。我愛你的聰明、你的自信、你閃爍在眼中的永不退縮的光芒。愛上你的狡猾、你的調皮,甚至愛上了你的身體。我愛你,我的蓉兒,嫁給我吧!」拋棄身份的外殼,丟掉暫時無用的驕傲,埃爾終于肯說出最最甜蜜的告白。

月亮不知何時已經升起來了,銀白色的月光靜靜地照在埃爾手中的戒指上,一條盤蛇形狀組成的戒身,通體瓖嵌著近乎完美的鑽石,蛇眼的部分則由兩顆火紅的紅寶石瓖嵌而成。

「埃爾,我的王子殿下。」滿足地嘆了口氣,順從地讓埃爾把戒指套上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雪芙蓉貓一樣地窩在埃爾的胸前,「埃爾,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埃爾有點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地上鋪著厚厚的純羊毛地毯,躺上去的話應該不錯。

「我也愛你,從你跌到我身上的那刻起。」雪芙蓉調皮地貼近埃爾的耳邊呢喃。

「我知道,芙蓉.穆斯塔法.阿布德,我的公主。」良久的感動化作深深的甜蜜,融化了戀愛中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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